1、第一章：苦涩的爱情

地处云南边陲的宾州市，改革开放以后，城市发展很快，高楼林立，歌台舞榭，车水马龙，可是有一个桃林村，地没有被征，房屋没有被拆迁，因为村里产的水蜜桃全国有名，所以变成了城中村。每到桃花盛开的时候，城里人可以闻到花香，也可以享受到花瓣落在身上的味道。宾州市的富人不少，生活也进入了现代化，可是桃林村不但旧的外形没变，还是农村的老房子，在人们的头脑中也还保持着一些旧的习俗。

桃林村施家是大姓，施福全在全村最有威望，曾经当过桃林村的村长，又是施家的族长，村里发生了什么纠纷，往往请他主持公道，人们是信服他的。他和市里的罗忠良交往颇深，年轻时两人是结拜的兄弟，罗忠良在改革开放后发了财，开着商贸公司，并当选为市政协委员，施福全有他这种关系，在村里更加被人另眼相看，施福全也以此为骄傲。

春天，桃林村桃花盛开，全村充满喜气，喜鹊又在施福全家的门前喳喳直叫，施福全心中高兴，定会有喜事临门，不一会，他果然收到了罗忠良的请柬，他过五十岁的生日，请施福全赴宴。施福全喜出过望，参加这次宴会，可以见到市里的一些高官、名人，他准备了礼品，第二天就去赴宴。宴会在市里最豪华的酒楼举行，宴会厅里金碧辉煌，出席宴会的都是市里有头面的人物，济济一堂，欢声笑语，杯觥交错，施福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对罗忠良佩服不已。罗忠良送走了客人，特别要施福全留下，两人在会客室坐下，罗忠良说：“近来如何？”

“很好，在村里盖了菜棚，准备种菜，进行得很顺利。”

“菜棚有人管理吗？”

“有，我侄子是种菜的好手，都依靠他。”

“这就好，我公司下面的桃园宾馆，准备让你去管理，不影响你种菜吧？”

“不影响，感谢董事长的提携。”

“我们还是以兄弟相称的好，叫我大哥。回想当年我们做瓦工的时候，为免受人欺负，我们两人结为兄弟，生死与共，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现在不同了，只要我有好处，就有你一份。”

“只是我能力有限，担此重任，怕误了大哥的事。”

“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那我就尽全力做好。”

“我相信你。听说你的儿子不错，在部队里不断提升，现在当了连长，是吧？”

“也是部队的教导有方。”

“已经二十六岁了吧？比小女大两岁。”

“他不能和女公子相比。”

“怎么不能相比？都到了结婚的年龄，我还想我们两家结为亲家，使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只是他们并没有见面，你的女公子不知看不看得上犬子？”

“自由恋爱，不赶那个时髦了，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看如何？”

“只要女公子看得上我家的那小子，大哥说了算，我家就高攀了。”

“什么高攀不高攀，我们又不是外人，这事就算说定了，你就开始­操­办吧。”

“行。他们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儿子施国威秋天就有探亲假回家来，那时就办婚礼。”

“这很好。小女罗月秀，师范大学刚毕业，分配到市里第一中学教数学，在学校是个高材生，配你们家的连长儿子配得上吧？”

“我们家的儿子只是高中毕业，和女公子比，差一大截子。”

“不要这样说了，他几年就升了连长，将来前途无量。”

施福全和罗忠良告别时，将他的手握得紧紧地，心中有无限的高兴，他知道儿子和同村的女孩子白丽娟要好，白丽娟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穷困不堪，现在白丽娟进纺织厂当了工人，日子才过得稍微好一点。他本来就不同意儿子同白丽娟谈恋爱，可是施国威就像鬼迷心窍，和她打得火热，甚至要娶她。现在真是喜从天降，攀上罗家这门亲，他是连做梦都没有梦到的。罗忠良让自己替他的纺织厂收购棉花，从中拿的好处费一年就是几万元，儿子也得为全家的利益考虑，现在又让他当桃源宾馆的经理，真是天大的好事。如果这门亲事不成，家里的经济来源就得受影响。罗月秀是一个大学生，白丽娟什么也不是。他下定了决心，儿子今年的探亲假回来，一定要他和罗月秀结婚。

2、施国威从小就和白丽娟要好，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两人亲亲热热，从小就手牵着手，一同到学校去，一同回家。白丽娟聪明伶俐，功课一直都好，品行也端正。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放学回家，半路上下起了大雨，白丽娟在雨中滑倒，脚崴了，走不了路，施国威背着她，虽然天上下着雨，衣服已经淋湿，但是，两人第一次肌肤相亲，脸挨着脸，白丽娟从来没有感到这样幸福过。她轻轻地在施国威的耳边说了一句：“要是总这样该多好！”

“我背着你？”

“不是，就这样挨着你，一辈子。”

这次以后，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种下爱情的种子，施国威下了决心，一定要和白丽娟结为夫妻，白丽娟也暗自祈祷，但愿和施国威永远在一起。以后他们经常偷偷地在桃林中约会，尤其是春天，花香四溢，温暖的阳光，两人拥抱在一起，心心相印，陶醉在无比幸福之中。白丽娟说：“你真的会娶我吗？”

“你放心，会的。”

“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直到白头偕老，那该是多么好！”

“这是可以肯定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我总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人的命运，总是痛苦多于幸福，我总担心过于幸福了，总会有不测来到。”

“你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人的命运，是自己创造的，在人的一生中，也难免遇到各种坎坷，只要两人一条心，纵使在困难中，也是幸福的。”

“两人一条心，我们会永远一条心吗？”

“你不相信吗？”

“现在我相信，将来呢！”

“将来也是，海枯石烂，我们的心都不会变。”

白丽娟点点头，两人拥抱得更紧了。桃花瓣无声地飘落在他们身上，宇宙中的一切，仿佛静止了，桃林中连一点声息也没有。这是两人上高中时发生的事，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年，施国威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他时刻也没有忘记这一切，白丽娟每一次来信，都成为鼓舞他的力量。他参军后，白丽娟进纺织厂当了工人，他们书信往来，互相都把这种感情当成鼓舞自己的力量，施国威从班长、排长、升到了连长，白丽娟也年年先进。两人都幻想着未来，幻想着美好的人生，万万没有想到有一股­阴­云正盖向他们的头顶。

3、施国威回家探亲，父亲突然向他提出结婚的问题，他说：“我的结婚问题就不用您­操­心了。”

“怎么不用我­操­心？我是你的父亲。”

“我已经有了对象，要结婚在部队里办就是了。”

“你说的对象就是白丽娟，她家和我们家是门当户对吗？”

“现在还讲这些。”

“怎么不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家罗忠良看上你了，愿意把女儿嫁给你。”

“他的女儿我连面都没有见，怎么就结婚？”

“人家是大学毕业，现在当中学老师，罗忠良又是市里数一数二的财主，政协委员，看上你这就是天大的喜事，你还有什么说的。”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需要互相了解。”

“我和罗忠良结交了几十年，怎么就不了解？”

“您是您，我是我。我对他的女儿一点也不了解。”

“结婚以后再了解。”

“您不能这样武断。”

“我武断，父母之命就不算了？”

“那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我们还要遵守吗？”

“什么封建？现在许多领域的事情都是封建的，你反抗得了吗！”

“反正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已经答应了罗忠良，你这次探亲假期间就结婚，这是已经定了的事。”

“定了的事也可以改变。”

“不能改变。你也得考虑这个家，我赚钱维持这个家，不都是靠的罗家，你不答应这桩婚事，得罪了罗家，我的事就­干­不成，家里的生活来源就要断，你不能光为了你自己，就对家庭不负责。”

施福全这样一说，施国威就没有话说了。父亲把他的沉默当了应允，就开始做儿子结婚的一切准备。屋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又给罗家送去了彩礼。

从家里出来，已经夕阳西下，施国威跑去找白丽娟，两人又到桃林里，施国威靠在一株桃树­干­上，白丽娟站在他的对面，笑嘻嘻地说：“什么事，这样急，快说吧。”

“你所担心的不测，就发生了。”

“什么不测？”

“父亲强迫我和一个从来没有见面的女子结婚，而且不容分辩，婚礼就要举行，你说怎么办？”

“你的父亲，是一个很有权威的人，既然给你找了妻子，你不同意是没有用的，我们的缘分就算断了。”

“不，我不能就此妥协。”

“那你有什么办法？”

“你跟我走。”

“私奔！你疯了，大好前程就不要了。”

“不是私奔，是跟我到部队去，我向领导说明情况，我们在部队结婚。”

“这可能吗？”

“完全可能，部队会支持我们反封建的。”

“我听你的。”

“现在就走。”

“现在？”

“不能犹豫了。马上跟我回部队去。”

施国威拉着白丽娟就要走，白丽娟说：“就这样走，我这个样子，毫无准备。”

“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施国威拉着白丽娟的手，急急忙忙向火车站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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