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羽琏命人将那侍女的尸体拖了下去的同时,就接到宴席即将开始的通知。本以为太子不会出现的众皇子还在盘算着怎样讨父皇的欢心,却在太监高声报了“太子到”后,沮丧了。
父皇真宠爱十六!十六不仅不用陪父皇,到的还比谁都晚!想必即便十六不送寿礼给父皇,都能讨得他的欢心吧!众皇子心中泛酸,却只能面对现实,尤其是大皇子,这是他被废去太子身份后第一次参加大型的宴席。
他绷着一张脸,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想起之前遇见崔家的人,不停地在他耳边嘀咕,怂恿他想办法对付十六,他就生气!哼!十六如今已经权势更进一步,大权在握,岂是他能再动摇得了的?做个闲散皇子,他还有命活!再去争那个帝位,他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虽说这么想,但看见阴沉依旧的狄羽琏到来时,他的心里还真不是滋味!这种感觉,在座的诸位皇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但是,又能怎样呢?
…………
生辰的到来,加上对继任者的满意,再得到监视诸位皇子的密探的消息说,众人都放弃了争皇位的心思后,延麟帝可谓是心情极好,十分满意!如今,他对于皇子内斗,互相残杀的担忧终于可以放下了!
他的皇儿们果然都很优秀,知道什么事可为之,什么事不可为之!哪像那冥雷国的蠢货们,听说自相残杀,弄得整个皇族“宁”字辈几近灭亡,而下一代“倾”字辈的也没剩几个,笨!
当心情愉悦的延麟帝抵达宴席,看见最宠爱的太子也在时,当即是笑容满面地戏问道:“琏儿,这么晚才到别宫,莫不是为给朕准备生辰礼物而耽误了时间?”
“父皇英明!”
“哦?是什么礼物?让朕先来看看!”坐到上位的延麟帝顿时来了兴趣,其他皇子更加郁闷,怎么没问他们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狄羽琏离开自己的位子,走到延麟帝跟前,低声道:“禀父皇,是晚了十四年的礼物!才从他国传来的。”
“……,好!好!很好!你需要什么,尽管去做!不必请示朕!”不需多说,延磷帝立刻明白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和那个姘夫的下落终于有了!这么多年胸中的那口恶气终于可以出了!
“儿臣遵命!”
在座的皇子大臣都没听清狄羽琏说得啥,见皇上那么高兴,都在琢磨到底是啥礼物,感到郁闷:怎么他们就讨不了皇上的欢心呢?
估计只有宇文浩然和宇文浩正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了,他家的憨男和媳妇都跑不见影了!盯得那么紧还让人给跑了!气死他们了!可他们又不能声张,只能干着急!
越想越气,两人瞪向了无辜的宇文逸伦,却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狄羽琏。
太子在,那他的大哥呢?大哥不会被谋害了吧!?还是,他真认错人了?
…………
山中雷雨多,此刻的嵛岷山上雷声阵阵,阴雨绵绵。是夜,宴席结束后,很多人还没睡。烛火通明的嵛岷山别宫,戒备森严的御林军冒雨来回巡视,富丽堂皇的寝宫内,一名老人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站在他身前的高大男子震怒地吼出声。
“奴、奴才是说万如烟禀报她亲眼看见太、太子是女的!”知道自己说出的这个消息是多么地惊天动地,但是年迈的他还是说了出来,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瞒着!
“你胡说!”男子上前一步,泄愤般地一脚踹向了他。
“是、是真的!”倒在地的他连忙爬起,又向前爬了两步,匍匐在男子脚前,眼睛盯着那抹明黄|色,很肯定道。
“她人呢!”
“已经死了!是被太子重伤,只坚持到跟奴才说完,就没气了!”
“不可能!”嘴里在否定,可是男子的脑海中忍不住地想起曾经出现在燕都关于琏王是女子的流言,并且多年前的一幕也浮现在目。
“她不是皇子!她不是皇子啊!她是……”
男子瞠大了双眸,忽然有种明了,原来那个女人说的不是他不是皇子,而是她不是皇子,是公主!
“不——!”男子怒吼一声,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地抬起双手掀翻了身旁的整个桌案,任凭上面的东西落得满地。
…………
由于心情不好,狄羽琏早早就躺到了床上,用被子盖着头,当鸵鸟,什么都不愿去想,却仍旧翻来覆去,睡不着。
烦闷地掀开被子,却被屋外“轰隆——”的雷声吓得浑身绷紧,反射性地叫了一声“逸臣”,再往后一缩,只是,往日必会温柔地搂过来,轻声细语地安抚她,给她提供安全臂膀的他不在。
身后的空荡荡让狄羽琏“腾地”坐了起来,她扭头,怔怔地盯着自己身旁空着的位子。
“轰隆——!”响彻云霄的雷声再次让她抖了抖,原本在他的安抚下已经不那么怕的雷声此时听来竟又是那么地恐怖。
她双手捏紧被子,看向周围,微弱的烛光摇曳不已,挡不住黑暗的侵袭,显得那么的弱小,屋内一件件价值千金的摆设只让人感到冰冷,心头的空荡荡,在这雷声阵阵的雨夜内,更显空虚!
她要报仇!但是报仇之后呢?拥享荣华富贵,手握滔天权势,掌管他人生死!?可是,这些东西并不会冲着她亲昵地叫“小羽”!不会温柔地对她笑!更不会宠溺地搂着她!不会在她害怕的时候轻声安慰她!它们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不是她最爱的那个人!更不能替代他!
天哪!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竟然丢下了他!丢下了那个最爱最宠她的他!她今生唯一的幸福!
高处不胜寒!如果没有了她的逸臣,报仇也好,至高无上的权柄也好,对她又有什么意义!?
人往往是在深夜时分,才能正视自己内心中最渴望的事情,此时此刻的狄羽琏就是这样,想明白的她忽然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地错了!
她有些慌乱,心中不确定地想:他还在那里吗?他会不会见她不在,会不会在找不到地后,就生气地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越想越害怕的她,跳下床,顾不上穿上外衣,赤着脚,像一阵旋风般地跑出门外。
守夜的小福子站在门外,见门倏地被打开,自家主子穿着睡袍,光着脚就跑了出来,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的他赶忙询问道:“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狄羽琏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身看着他,想到了追随她的所有人,犹豫浮上心头,只是,当那张憨憨可爱带笑的脸也浮现在了天平的那一头时,憨脸战胜了一切,她丢下一句“对不起”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入了雨中,几个纵身,人已消失在大雨中。
小福子反应极快地追了上去,却无奈于功力与自家主子的差距,被硬生生地甩掉了。自家主子竟然说“对不起”!?有种不好预感的他又回去叫醒还留在这里的碧箫,忐忑的两人商量起了所有的可能性以及对策。
…………
宇文逸臣很想哭,虽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可他就是想哭!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小羽!他的小羽到底到哪里去了?憨脸很委屈很难过,他吸了吸鼻子,眼圈泛红,打着伞,在山林中穿梭,还不停叫着“小羽”。
听见雷声,他顿时感到担心,小羽最怕雷声了,这阵肯定吓得躲在哪里发抖!不行!他要尽快地找到她!他是不是找错方向或是想错了?嗯,说不定小羽是因为无聊而到周围转了转,而现在已经回小山洞了?那她要是还等不到他的话,岂不是很着急?
想到这的他转身往回赶,心中期盼是自己弄错了,现在小羽已经回小山洞了才好!
…………
雨,越下越大,瓢泼的雨中,一道人影如风般闪过,赶回小山洞前,狄羽琏却有点怯步了,她在山洞口停了一下,才慢慢地往进走,但黑漆漆的小山洞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黑暗中依然能看清东西的她看到小山洞内空空如也,甚至她曾留下的小包袱也不在了。说明宇文逸臣已经来过,人已走了。
不!他走了!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狄羽琏红了眼圈,这回轮到她不知所措地在小山洞里,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了。
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就在她哭个不停的时候,雷雨的声音中穿Сhā着一道呼喊的声音:“小羽——!”
耳尖的她听到这声音后立刻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转身向外望去。
“小羽,小羽!”宇文逸臣一路喊了过来,还没到小山洞,就听见有人跑过来的声音,接着就见一道人影冲过来,直直地撞入他的怀中。
找了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这样的冲击让他愣在那里,怔怔地低头看着她。
她边哭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手中的雨伞掉落在地,他用双手环住了她。
“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我错过你了!”她哭喊道,以为失去他的恐惧宣泄而出,雨水和泪交织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楚。
再一次见她哭,而且还哭得这么伤心,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心疼的同时,连忙将她拥紧说:“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在这吗?别哭啊!”他找回了他的小羽,真好!果然,好心还是有好报的!怀中拥着爱人的他觉着心回到了原位,终于不用担心了。
“对不起,我回去了!我改变了主意,所以我回去了!我放不下一切,放不下心中的仇恨!”
“没关系,回来了就好!”
“不!怎么会没关系!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会这样认为了!我是……唔……”离开他的怀,抬头看向他,但紧接着说个不停的小嘴被重重地堵上了,相拥的二人在瓢泼的大雨中吻了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就在她想表明身份的时候,宇文逸臣忽然觉着一阵心慌,不愿意知道那个答案,弯腰吻住了她。
聪明的他当然知道小羽的来历其实并不简单,她的举止行为,时不时显露的贵气,总说明了些什么,而且,小羽从没跟他说过她姓什么。说他鸵鸟也好,说他不介意也好,他就是不想深究些什么,因为他确信小羽是爱他的,这就足够了!
久久后,两人才分开,宇文逸臣用双手捧住她的脸,直视她的双眸,郑重地问道:“小羽,你愿意跟我走么?”
“愿意!”她点头。
“愿意随我游遍天下美景么?”温柔的眼神。
“愿意!”坚定的神情。
“愿意陪我到老么?”脸上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我愿意!”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那就好了啊!”憨憨地一笑,“这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
“没有可是,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既然你愿意跟我走,那么就已经抛下了过往,所以那都不重要了!现在的你是我宇文逸臣的妻,是我共度一生的爱人,快乐我与你分享,痛苦我与你共同承受,从此不离不弃,直到我俩终阖上眼,再不睁开的那时!”
“逸臣……”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哎呀,都淋湿了!”他捡起伞,拉着她跑向小山洞里,把包袱放下,打开来,“还好还好!包袱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干的!小羽,把衣服换了吧!”
“嗯,你也把衣服换了。”
“我不用,你瞧!”某憨男边生火,边很得意地给亲亲小娘子表演何谓用内力蒸发水汽的高超功力。
“……”她也可以这样的……,某逃家太子额头浮现黑线条,但只能默默地换起了衣服。
“啊!小羽,你怎么没穿鞋?”
“……忘了。”
“你的脚好冰啊!来,我帮你捂捂,可别着凉了!”
“嗯。”
“小羽,烤会儿火,我们就走,好不?”
“好。”
许久后,在宇文逸臣将内力滥用,弄干了狄羽琏的衣服后,两人重新收拾好包袱,他向她伸出了手,“小羽,我们走吧!”
“嗯!”再也没有一丝犹豫,她把手放进他的手中,感到幸福地笑了。
他一手持伞,一手环住心爱的她,背着包袱,沿着泥泞曲折的路走下了嵛岷山。
漆黑的夜空,瓢泼的大雨,瑟瑟的树林,泥泞的山路,只有这一切目送了他与她的离去。延烜第一大士族少宗主的位子,无上的荣华富贵,他不带一丝留恋地统统抛弃,携妻远走他乡;而她,抛下的不仅是荣华富贵,还有她心中的仇恨,更有那人人向往的权柄,尊贵的太子之位,甚至是那未来至高无上的皇位!
只是,在幸福的爱面前,那些都是浮云,弃之并不可惜,但是,泥泞的山路也许是在预示着那被期待的幸福生活并不美好,毕竟生活是曲折的,而离去却往往是归来的开始,那将是血与泪的交织!
…………
在遥远的冥雷国,富丽堂皇的府邸中,中年男子将望着窗外大雨的美妇轻轻地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吧,他们会把那个自作主张的小家伙找回来,不会让我们的计划出意外的!别着急,已经十四年了,报仇的时间快到了!”成大事者,必能忍人所不能忍!
哼!如果不是当年冥雷内局势未定,他知道帮皇兄争回皇位需要花上多年时间的话,他又怎么会放过那个玷污了他心爱女人的男人!
如今,冥雷的一切都回到他们兄弟俩的手中了,这里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也该是对候跟延麟帝算一算他们之间的账了!
可惜了,当年走得太过匆忙,没来得及杀了那个贱种,如果她还没有死在延烜的皇宫中,那么,可怜的孩子,她再要想舒服地死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不允许!
呵呵,延麟帝!本王可是给你准备了好几份大礼呢!真想早点看到你在面对这些大礼时的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
从天际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嘴角挑起的那抹诡异的笑容,而那人的容颜,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却让人不容错认他就是当年的延烜御林军统领冷焰!
…………
他最宠爱的皇儿竟然是女子!十六竟然是女的!延麟帝的脑中不断地盘旋着这个让他震惊,到现在都缓不过来神的事实。他阴沉着脸,坐在重新摆好的桌案前,捏紧手中的圣旨,内心怒道:她怎么可以是女子!
他忽地站起来,双手将那道圣旨按在桌面上,低头瞪视它。烛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圣旨上写的内容,那是一道封诸位皇子为王的圣旨,字迹早已干涸,显然是延鳞帝写好准备明天宣布的,只是,现在的他不确定是否要这样做了。
他费了那么多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他最中意的孩子竟然是女的!不行!他绝不能将祖宗的基业交到一名女子的手上!
一想到这一点,延麟帝就气得头晕,站着的他突然感到眼一黑,差点跌倒,手扶桌案,心中火烧火燎,不知为何,竟感觉到鼻中流出了液体,紧接着就听见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声,始终保持静悄悄的黄公公忽然惊慌地叫道:“皇上!皇上!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快叫御医!”
“嘀嗒!嘀嗒!”延麟帝没有动,很奇怪地发现耳中竟能非常清楚地听见这声音,他怔怔地盯着桌案上的圣旨,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一滴一滴,渐渐多起来的血迹,那血中带着诡异的紫色……
…………
最近,从冥雷前往延烜的那些都城小镇上,凡是热闹有趣的地方总能看到两个身影。
“大表哥!听说那里有什么教的圣女出行,我们去看看!”小少年建议道。
“嗯嗯!”会漂亮不?流口水的大表哥狂点头。
……
“大表哥!听说这里山上寺庙的斋饭是一绝!咱们去吃吃!”小少年策马狂奔。
“斋饭没肉啊!”肉食动物的大表哥策马边追边哀叫。
……
“哇,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个!大表哥,快来!”小少年看见臭豆腐,开心地奔去。
“小表弟……”可怜的大表哥赶忙匆匆跟上!
……
“大表哥!……”
“……”别再大表哥了,小表弟!我们出来多久了?才走了这么点路!延烜看上去遥遥无期啊!小表弟,其实,你的真正目的是出来游玩的吧!?
是吧?
绝对是!
…………
——离魂山
简陋的小屋内,满满的牌位列在桌上,桌前跪着六个人。最前的老人手捧酒杯,高声道:“列祖列宗在上!今不孝子孙,第二十五代宗主莫翰毅携我莫氏仅存之族人祭奠各位先祖!”手中的酒慢慢洒向地面,“我等向列祖列宗告之,苍天有眼!终让我等得知害我莫氏遭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几乎灭族之祸的仇人下落!昔日仇人尊享荣华富贵,我等却如鬼魅芶且偷生,此仇不共戴天!”曾经的千人大族,以莫为姓的族人如今只剩这六人逃亡在外,万人的异姓追随者,仅存千人,显赫大族毁在他这一代,他怎能不愧对祖先!?
“今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莫氏仅存之第二十六代莫湘坤代还在井奚流放的兄长们发下血誓!我等与叛徒莫湘芸,仇人赫连宁佑,及其子女,必将不死不休!”随着父亲的动作,莫湘坤也将酒洒下。言中的恨意无法掩饰,妻儿皆亡,缘起其妹,这让他怎能不恨!更别提亲妹竟然跟的是延烜世仇的冥雷皇族!不可原谅!
“今在列祖列宗牌位前,我等莫氐仅存之第二十七代子孙,莫无恙!”背着包袱和剑的青年男子长得粗犷彪悍。
“莫无痕!”同样背着包袱和剑的男子长得白皙,眯着的眼睛透着仇恨。
“莫无憾!”相同打扮的少年文质彬彬,面无表情。
“莫无愁!”英姿飒爽,包袱和剑在身的少女将手中的杯子捏得极紧。
四人同时将手中的杯子一倒,酒慢慢洒向地面,仇恨的誓言齐声而出:“我等向天发誓,必报此仇!如违此誓,犹如此杯!”手一翻,手中的杯子齐齐落下,碎裂在地!
莫氐不习武,因为体质不允许,可想而知,如今一身武功的四个人是吃了多少苦才能练就成功!家族没落,父母流放,兄弟姐妹皆亡,在仇恨的面前,没有不可能!
一起连磕了三个头,祭奠完毕,四人在两位长辈的目送下,带着一行人下山去了。
…………
风起云已动,狂风暴雨怎会远?仇恨难泯的母女,反目成仇的亲人,血脉相连的手足,当相遇时,走向的是何等道路?这恩怨情仇岂是随便能说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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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鸳鸯逍遥浪天涯 第一章 打压情敌
随州,位处延归国东北部,它北临幻雨国,东临冥雷国,乃延烜最富饶的地方之一。这里曾是显赫大族莫氏的封地,距离帝京燕都也就不到一个月的路程而已。
六月,天气已经转热,这一天,艳阳高照,天空万里无云,在通往随州的大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摇摇又晃晃,像只蜗牛般地慢腾腾前进,时不时地被后面的马车或骑马赶路的人超过。
驾车的人毫不在意,他头戴大草帽,懒洋洋地靠在马车上,偶尔扬扬马鞭,轻轻地打在马身上,这对马来说,跟没鞭策一样,怨不得马也悠闲地在阳光下散步。
同坐在他身边的年轻汉子时不时地看看他,再看看马,脸上明显在忍耐,最后,当第一百辆马车从后超过了他们时,年轻汉子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道:“文大哥,还是我来驾车吧!”
“哦。”男子转头,草帽下那张满是胡子,像强盗的脸却怪异地显得有点憨。
“驾!”接过男子手中的马鞭和缰绳,年轻汉子迫不及待地向马身上抽了两鞭子,马车顿时向前快速地驶去。
“哇哇!大柱子,慢点!”男子抓紧马车沿,生怕掉下马车般。
“文大哥,这已经很慢了!”
“还是有点快,像刚才那样,慢慢的,晒晒太阳多好啊!”
好?晒得他嗓子里直冒烟啊!年轻汉子眼尖地瞧见不远处专供旅人休息喝茶的茶肆,立刻建议:“文大哥,前面有间茶馆,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下好了!”
“哦,好啊!”
马车更快速地向前驶去,随后,想必是男人的天性使然,就听得男子欢快的笑声,不时地催促着再驶快点的声音。
马车外的两人其乐融融,驾着马车赶超他人地玩了起来,而马车内的此时,却是不为人知的诡异气氛。
“……当年就是这样的,之后,我就留在善堂帮文大哥照顾善堂的孤儿们,而文大哥也基本上天天都来看我。”二十出头的女子手捧茶杯,笑盈盈的,言语中透着一丝甜蜜,抿了一口茶后,再得意地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蒙着面纱的女子,继续感慨道,“算算看,我和文大哥已经认识有六年之久了呢!”
蒙着面纱的女子不吭声,伸手端起小桌上的茶杯,用茶盖轻轻地拨弄着,久久后才用柔柔的声音道:“嗯,我相公他心地好,天天去看望善堂的孤儿们也是正常的!”
相公!?看望善堂的孤儿们!?关键的两句话就像两道无形的箭瞬间射中对方的心脏,打散了年长女子本想昭显的甜蜜得意,提醒了她本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她的脸庞顿时有点微微地扭曲,很不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接着又扬起笑颜,努力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亲热地叫对方道:“妹妹!”
妹妹!?谁是你妹妹!女子面纱下的眉毛一挑,美丽的凤眸一眯,很是不悦。
“你和文大哥才认识不久吧!”不清楚对方面纱下的表情,又不愿接受那人是对方相公的事实,年长女子想方设法地要证明自己与对方相公的关系很特别!
纤细的手微微撩起一点面纱,端着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后,蒙面女子才回答道:“是没多久。”
此言一出,年长女子忍不住真心地笑得灿烂,可惜还没来得及笑着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就被对方仿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将一切都给堵在胸口,上下不得。
“也就我四岁的时候吧,才认识的!不长,十几年而已!”对付情敌时,中间的空档期请忽略。
“……呵呵,那妹妹你和文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嫉妒的心在冒酸泡泡,导致年长女子干笑两声,声调都有点怪。
“在我家湖边。”
湖边?你家有多大,竟然有湖!?年长女子瞪大眼睛,更觉着对方那时不时昭显的尊贵仪态刺眼了。
“我都没注意到相公,他就偷偷跑过来,把我抱住。”
啊啊啊!抱!?“呵呵,估计是你年纪小,很可爱。”年长女子的心中在挠墙。
“嗯,不过,四岁时还说得过去,可我十几岁的时候还是一样,一见面就乘我没防备地把我抱回去了。”低头,装羞涩。
额……
“相公惹我生气了,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赔礼道歉,写东西讨我开心!”不小心把半只鸭子扔向了大名鼎鼎的琏王,他能不道歉嘛?
什么!?
“他还会买我喜欢吃的东西,专门托人送给我!”被迫请她吃八珍阁的美膳,三兄弟荷包空空如也地回家,至于亲信强迫对方的举动再次被自动忽略了。
好嫉妒!
“更别说他还会记得我的生辰,给我送礼物了。”依旧是被迫的,而且只是个小平安符而已,可某女想想还是觉着开心。
可恶!
“家中的小叔子们硬带着相公去青楼,相公不喜,为表清白,还请琏王派人砸了青楼。”完全无视这事属于不请自来,某女想想倒觉着很得意,嗯,当初派小福子去砸了那两家青楼真是太正确了!这是她十七年来做的最英明的事情之一!
怎么会!?“不是说琏王派人砸青楼是为了那个……”哪家的少爷来着?
“传言啊,总有出入的!”譬如,她现在就在这样做!
是么?能请动琏王?“文大哥他家是……”
“咦,你不清楚我相公的家世啊!”
又一桩事实宛如箭般射入某人的心脏,打击严重了,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燕都中的富贵人家哪家姓文!不确定地再问:“那你们两家的长辈之间都互相认识?”都是豪门?
“嗯,非常熟,公公和我爹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我娘可是看着相公长大的。”
“呵呵,这样啊。”年长女子只能干笑了。
“丹姑娘,你今年有多大了?”
“比文大哥小两岁。”
“哦,都二十二岁了,比我大五岁那么多啊!”
“……”你不必算得那么清楚!咬牙切齿。
“还不嫁人?”
“……”
“怎么搞的呢?我看大柱子人就不错啊,人长得结实,能干,人品也不错!”
“不,我有喜欢的……”
“喜欢的不见得合适,女人还是要找喜欢自己的,我看大柱子他就很喜欢你!还是早点嫁了吧!不然将来有小孩了,都不知道是叫娘好还是叫奶奶了!”对付敢肖想自家相公的女人,要毫不留情地打压回去!
“……”年长女子已经没有音了,心中在严重吐血中。
“还有,丹姑娘,最好别再叫我妹妹了。”胆子不小,知道是在占谁的便宜么!?
“妹妹,你……”
“我的姐姐们都早逝了!”上头的两个姐姐,先暂时死一下吧,反正跟你们也没多少感情!面纱下的小脸不带一丝笑容,甚至有点阴森,“我怕想做我姐姐的,也遭到这种厄运啊!”女人!你以为你在肖想谁的相公呢!跟本宫耍心眼,本宫见过的争男人的手段比你年纪的数字还多!再得寸进尺的话,本宫是不介意动手杀人的!
“……”完全败阵的年长女子一口气梗在胸口吐不出来,估计要能吐出来的话,也是血了!
驶得飞快的马车内却很稳当,蒙面女子,也就是狄羽琏把手中的茶杯放回小桌子上,转头看向窗外,不再理对面那个讨厌的女人。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车帘被掀了开来,钻进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笑得灿烂,开心地叫道:“娘子,到茶馆了,下来喝点茶,解解渴!”说着的同时,又伸出双臂,“来,我抱你下去!”
“嗯!”听见他的声音顿时让她心中的怒气消散,心情好地起身,任凭他将她抱了下去。
男子把自个的亲亲娘子抱下马车后,才想起来马车中还有一个人,再冲着大柱子道:“大柱子,你去叫丹菲也下来喝茶啊!”说完,开心地拉着娘子的小手走进茶馆,完会没瞧见后面从马车出来的丹菲脸上黯然的神色。
没错,这个满脸大胡子,看上去毛绒绒的男子就是易了容的宇文逸臣。
当初,两人从脊岷山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前往冥雷,而是返回了燕都,以宇文逸臣原有的大胡子模样的文公子身份出现在燕都下城区的善堂中,两人在这里住了下来。
按照宇文逸臣的话来说,宇文家一定会派人找他们,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谁也想不到他俩会回到燕都,等他们离开时,估计找寻他们的人已经像无头苍蝇般地抓狂了。所以,他们这一住就是一个月,四月中旬,两人才离开燕都,慢腾腾地前往随州。
至于大柱子和丹菲,这两个曾受过宇文逸臣大恩的人硬是要跟着来。暗自倾心于宇文逸臣的丹菲自然是想为自己的感情努力一把,而大柱子除了报恩,也想守在自己爱的女人身旁。估计丹菲是被宇文逸臣成亲的消息刺激到了,一时间没能缓过来,之前一直没啥动静,对狄羽琏是不冷不热的,直到今天,想必是想通了,做不了正妻,可以做小妾,这才有所行动,只可惜,没评估好对手的实力,初次出手,便尝败绩。
宇文逸臣计划的很好,也非常成功,成功到让他爹跳脚,天天在府内发脾气怒道:“人呢!人呢!那么大个活人怎么会找不到!一群饭桶!”
更是气得让隔壁府的小福子等人咬牙切齿,死憨男!你把我家主子拐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天天被皇上追问太子在哪里是件要人命的事啊!?
于是,当跳脚的宇文浩然前去找咬牙切齿的小福子借用太子的力量时,宇文浩然被小福子等人恶狠狠的眼神吓到了,然后,一道告示从燕都飞快地发向了延烜各地。
憨男,我们看你往哪跑!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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