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东叹了口气,沉重地说:“我知道,当年是我们错了,伤害了你。这些年也委屈你了。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不得已,那时候你还小,有些话不能对你讲。你跟着你妈妈,看我做的都是错的,我不怨她,我罪有应得。但是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都这么大了,经历了感情,结了婚,有些话……我想我可以说了。”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和你母亲分开的时间太久,久到很多观点都不能一致。偏偏我们都是要强的人,一定要让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结果只能天天吵……”说到这儿,王振东长叹一口气,似乎依然为那段时间而痛苦,“那时候我很痛苦,不知道你母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根本就不知道我面对怎样的压力,要怎样斡旋才能展开工作,只是一味地按照她的想法要求我。在我印象里你母亲一直是很能干的女人,但是……”他说不下去了,亦或者说下去就是对逝者的不尊重,他痛苦地摇摇头顿住了。
谈笑似乎没听他说过这些,一直冷冷地保持着沉默。只有陆枫能隔着衣服感觉到从谈笑手上传来的那份冰凉——彻骨的寒!
“就算没有你苏阿姨……嗯,阿眉,也会有别人的。”王振东长叹一声,似乎积郁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吐了出来。
谈笑说:“我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你知道妈临走之前说的是什么吗?她说,她很可惜。可惜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这两个字肯定不是送给我的。你怨我妈,凭什么?你痛苦,她就不痛苦吗?痛苦可以成为你背叛诺言伤害她的理由吗?那我们母女就算把你大卸八块也是顺理成章!别跟我讨论委屈,那都是你自找的。比起你享受的快乐,那点儿委屈真不算什么!您就自己留着吧!第二,我怎么听着这意思是说错都在我妈,是她把你推给别的女人?OK,我不跟你讨论观点问题,你找我妈去。我就问你,你跟我说这些有用吗?”
伴着一声怪异的冷笑,谈笑说:“你真的没有人类的思维了吗?这是你们的事,你对我说当年谁对谁错有什么意义?我只看到是你们在吵架,是你们在指责,是你们弃家而去,是你们夜不归宿,是你们背叛诺言,是你们……”她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却又轻柔地说,“都——抛——弃——了——我!她走了,叫都叫不回。你带着别的孩子对我说,那是你的独生子女!你们留给我什么?我在学校里,人家都对我说你爸包二奶,你妈没人要;在街坊里,我还要听人家戳着你们说闲话!听着我妈念叨你的是我,年复一年;看着你和别的女人逛街的是我,天下皆知。你还让那个女人到学校里来找我,丢不丢人啊?你不要脸我还要,你们谁给我了?
“现在你让我来听你们的对错,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出轨的时候和我商量一声,有本事她死的时候和我商量一下。你们谁在乎我了?”
“我是有你的一半血脉,但是,你知道吗?那是我的耻辱!如果死可以撇清这份耻辱,我宁可一死。但是我连死都流着你的血!你来和我说这些,什么意思?让我为你伟大的爱情感动,还是为你不幸的婚姻悲伤?我是谁?你知道吗?我是孽种!”她越说越激动,颤抖着身体混乱地讲着。到最后一句,她却突然站直了身体,无比清楚地吐出“孽种”两个字。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陆枫已经看不见那个精明能干的女律师,此时只有一个极度自卑极度痛恨自己的孩子在那儿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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