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纪程就赶到了派出所，郁闷地过了周一。

周二，刚起床，金所长就把纪程和大王喊了过来：“家里来电话了，我批十五升油，让大王送你回去一趟！”

纪程心里“咯噔”了一下：家里出什么大事了，所长让车专门送？。

他还没理出头绪，老张他们就起哄了：“唔！咱们在派出所­干­几年了，还没用过车，每星期只有三升油！你小子一来就有专车，所长一批就是十五升！”（如果没什么大事，只负责巡逻的话，每人的摩托车每星期只有三升油，有特殊任务另算）

听他们夹枪带­棒­的，金所长就没好气：“胡球说啥呢？孩子的爷爷去世了！”

哦，金所长口里的爷爷，其实是纪程的大爷爷（纪程爷爷的大哥）。因为他膝下无子，所以伯父过继了过去。

而纪程呢，因为爷爷偏偏去世的早，大爷爷对纪程兄弟俩视如己出，从小在他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一丝爷爷的温暖。

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了，是村里年龄最大的老人，但纪程还是没做好思想准备：“他怎么就突然去了呢”。

虽然因为武装部的事，已经学会了接受现实，然而事实是：通常情况下，现实总比我们想象的、或者说能够接受的要残酷的多。

在给大爷爷磕头后，纪程很奇怪的是四爷爷一脉的子孙全部不在。而家族成员和亲戚们聚集在一起不断地叹气，敏感的纪程立刻意识到出什么事了。

而他问话时，大家总是东瞅西顾，含糊其辞，但隐隐约约透露出和他一起长大的堂弟好象出事了。

于是，纪程决定直接问母亲，在短暂的犹豫后母亲告诉他，堂弟和他的继父死了，死得惨不忍赌。刹那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当纪程再度有意识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本能地冲出了大门，跌跌撞撞地奔跑在通向堂弟家的路上，以往平坦的道路在那一刻却是那样的崎岖不平。

生命之脆弱，虽然纪程从曾因病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哥哥身上有所体会，然而一日之内看到家里三名亲人躺在那里，身体冰冷冰冷的，他的感情依然无法接受。

尤其是，堂弟才十七岁，在纪程和一位伙伴还没回来时，无论是谁在他的眼睛上抚摩，他仍坚持不瞑目。按迷信的说法，他在等着伙伴们，想在临走时再看他们最后一眼！

堂弟的墓地，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们挖的，棺材，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们抬的，坚持不要大人们帮忙，因为他们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按照家乡的规矩，在他入土的时候，纪程不可以跟在他的棺材后面，不能送他最后一程，只能远远望着，望着那棺材彻底消失……

打击远远不止如此。就在刚回到派出所上班还没两天，疼爱纪程的大­奶­­奶­也随着大爷爷去了。她总喜欢藏些好吃的，而后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给纪程，慈祥地看着纪程、催促着让纪程快点吃完，不要让哥哥们看见。

现在想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纪程，在后来的三年里，纪程后来几乎不大回家。

于是，星期天的县城，经常可以看到他孤独徘徊的身影。而金所长对此异常反感，曾狠狠地训斥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星期天根本就不回家，总是在电影厅里，和二流子差不多！”

纪程没有解释，更没有反驳。他觉得没有必要，他只想尽快混过这一年去从军入伍。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