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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网游]陌上花开为君顾 > 66.试探回忆

66.试探回忆

顾家很大。

前面引路的女子似乎为了迁就她而特意放慢了步伐,随后彬彬有礼的停在一间房的门口,轻轻敲了三声后推开房门,伸手示意。“安小姐,请进。”

“呃,谢谢。”她有些忐忑的进门。

暖意扑面而来,对穿着羽绒服的以陌来说显得有些热。

欧式古典的装饰风格,以白­色­为主基调,饰以淡金和雅黑。晶莹剔透的水晶灯,金边深紫­色­窗帘垂地,更添几分华贵。

“安小姐,这边请。”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沙发旁传来。

以陌走近几步,发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和顾钧青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略长,有些瘦削,脸­色­很是苍白,这让原本俊朗的容貌透出一种病态的美感。他微笑着,却让人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压力。如果说顾钧青的压迫感类似于强大的飓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压,更像是庞大静谧的沼泽。

“顾先生,你好。”她猜想他应该是顾钧青的哥哥,被他称之为“顾大”的顾靖寒。

在很多人眼中,顾大的存在是神秘而特殊的。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深居幽室的病人从很早就开始充当着智囊的角­色­,为不落炎阳的发展规划着道路。他拥有运筹帷幄的能力,和更甚于顾钧青的狠辣手段。被他盯着的时候,以陌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了紧张,就像是被蛇盯上的田鼠。

“请坐。”男子轻轻的抬了抬手,微笑。“今天我请安小姐来家里,是想和你谈一些事。关于钧青,和不落炎阳。”

以陌有些拘谨的坐直了身体。她并不知道他想和自己说什么,然而女孩心底的那些小敏感从细微末节处不断捕捉到令人不安的讯息,于是,不好的预感一分一分扩大。

“如你所见,我的身体很糟糕。因此钧青自幼便注定成为不落炎阳的唯一继承人。这也是父亲的希望。安小姐是钧青心仪之人,这本是很好的事,况且安小姐正直善良、家世清白,没有任何可让人指摘之处。”他顿了顿,索­性­高姿态的大方承认道,“在安小姐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曾对你的情况有所调查,出于爱弟心切,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以陌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只听顾靖寒继续说道:“钧青能与自己所爱之人相守一生,是我的希望。而作为顾家的子孙,他的身上还背负着不落炎阳的未来。如若家父能挺过这一劫,那几个蠢蠢欲动的董事会成员或许还会安稳几分,但眼下他的情况并不乐观。此时遗嘱未立,钧青资历尚浅,苏远歌必然会争夺股权……那么从此以后,不落炎阳是否还有顾家一席之地,都很难说。”

“顾先生的意思是,顾家需要牺牲钧青的婚姻来取得倚靠?”她漆黑的眼瞳安静的望着他。

他的视线游移,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安小姐就像是珍珠,而钧青此刻需要的,恐怕是一颗钻石。”他索­性­再补充一句,“李澜手中握有不落炎阳将近20%的股份,他的独生女似乎对钧青情有独钟。”

话已至此,简单明了。

他目光如绞索般紧紧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一如结网的蜘蛛,看着误撞入网中的小虫,带着自信和嘲弄的笑意逼近。无论接下来她的反应会如同一场有趣的闹剧,还是一场煽情的悲剧,都将在他的掌控之中,妥善应对,游刃有余。

“那个……”女生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小声道,“不是应该有‘分手费’之类的条件么?”

男子一怔。

分手费么?

顾钧青,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顾大的眉头一蹙,倨傲冰冷的语气:“安小姐想要的,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设法满足。”

此时女生脸上展露出见面之后的第一个笑容。那表情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的“原来如此”。只是,为什么这笑容和他预想的有些不同?

“看来安小姐对顾某的承诺有所怀疑?”他不悦。

“诶?!当然不是。”她慌忙解释,“因为通常电视剧里这种情节之后都是讨价还价,而顾先生刚才没有提起,我以为顾钧青不值钱,幸好……”他还是有标价的,并且不菲,这一点让她很欣慰。

“……”维持冰山状的顾大脸上产生了崩裂。

她淡然微笑,“我所认识的顾钧青从来都是理­性­和坚强的人,因此,我才可以将这份感情完完整整的交托给他。”

“顾先生,我不想做那个率先离开的人,因为那需要更大的勇气。如果不落炎阳和我是通往两个未来的分岔口,这个选择的权利应该留给你弟弟,因为那是他将要走下去的路。我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站在属于我的那个路口等待。”

“假如他选择另一边呢?”他问。

“在他选择的那一刻,我会­干­脆利落的离开。”她长睫轻颤,犹如一只蝴蝶的翅膀,“那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时你会一无所有。”他语带警告。

“既然要离开,何必留下些什么?”她淡笑。

顾大还要开口,却听门外传来高声喧哗,转眼到达门前。

“二少爷,大少爷嘱咐过他有重要的事在谈,任何人不能进去……”劝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才的蓝。

“滚开。”言简意赅。“你居然上了电子锁?”

“现在您进去并不合时宜……”

“给顾大准备好心脏急救药。”

“诶?什么?”那人似乎没听清。“啊!你不能……”情急之下,连“您”字都换成了“你”。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白­色­的欧式雕花木门就这样整片轰然倒地。

“真疼……”顾钧青收回踹门的脚,抱怨。

顾大抚着心口,脸­色­泛青。

“大少爷……你们还不快去拿药!”蓝急得跺脚,仪态尽失。

顾钧青几步来到顾大面前,一把拉起以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呃……那个,顾先生,我先告辞了,谢谢招待……”某人扭着头往后冲顾大道谢中,只见他的脸­色­又青了几分。

“就这么出来,不要紧么?”被一路拉着跑的安同学有些担心的问,“你哥的身体……”

“他是妖孽转世,能活很久,不用为他担心。”顾禽兽云淡风轻的答。

“可是刚才他的脸­色­很青。”

“刚才我踢破的那扇门是他从罗马一个设计师那儿订做的,那只铁公­鸡­心疼钱才发青的。”

“……”这是怎样的一家人呐。以陌无语。“顾伯伯怎么样了?”

他拉着她的手,在四楼的一个房间外停下了步子。厚重的玻璃门,以陌凑近看去,里面是完全纯白­色­的世界。四周环绕的金属仪器闪着冰冷的光。两个身穿浅粉­色­裙的护士在一旁看着那些波动的曲线,不时在手册上记录着什么。

白­色­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年近花甲的男子,睡着般神态安然。那些细细长长的管子蜿蜒着钻入他的被子里面,连接起他和那些冰冷的机器。

“那是我父亲。”顾钧青在她身旁开口。“从五天前突发心肌梗塞开始,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那个……不用送顾伯伯去医院吗?”以陌有些担忧的问。

“顾大从小身体就很差,常常休克。为了让他活下来父亲索­性­花重金在家里建了个急救室。几个家庭医生的技术在业界也算一流,倘若他们都束手无策,去医院也于事无补。”他蹙眉,脸上终究还是掩藏不住哀伤。“看着他躺在那里,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以陌抬头,看见他疲惫的侧脸,让人心疼。

他的脆弱和焦虑,他的无奈和彷徨,这样清晰的展现在她面前。

因为习惯于依赖,甚至都忘记了那个如神祗般让人仰望的身影,也会需要安慰和倾诉,也会害怕失去。

她抓住他的大手,握紧,踮起脚尖,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像是要用自己所有的热度来温暖他般贴近。

“顾伯伯一定会醒过来的。”她喃喃轻语。

顾钧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怔住,片刻间眸子里浮上一片温暖的流光。

这个小丫头在用笨拙却质朴的方式安慰着他。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脊背,缓缓回抱。

高大的男子,娇小的女生。安静的相拥。

窗外是风息云止的天空。蔚蓝而高远。

他听见她在耳畔轻柔如羽翼扇动的声音。

“我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以陌,相濡以沫。因为我觉得,如果有朝一日到了需相濡以沫的地步,我宁可与那个人相忘于江湖。”她抬头,眼底有温热的湿意。“最初遇见的时候不曾想过有爱,最初言爱的时候不曾想过一生。顾钧青,你让我有了与你相濡以沫的希冀,却再没有了相忘于江湖的勇气。所以,我自私的把这个选择权留给你。在你离开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陪着你。”

她仰着头尽力微笑,却仍有泪滴不受控制的滑落。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拭去泪痕,留下几个温暖的触点。

“傻丫头,所谓‘相忘于江湖’不过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谎话。”顾钧青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流光暗涌,“倘若我失去你,那些用来忘记的漫长时间里能重温的只有回忆。”

她把脑袋埋进他胸口,“有句话,我一直没告诉你。”

“顾钧青,我很爱你。”

就在这时,似乎传来一声轻咳。

以陌抬起头,看见顾靖寒和杜云泽出现在走廊尽头的转角。

而他们身后,是一袭黑衣的苏远歌。

他深灰­色­的瞳如清冷的夜­色­,安静的落在自己身上。而那沉和浓郁的夜太暗,掩盖了一切。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片刻,轻移开目光。

看见来人,顾均青眉头轻蹙。

千悦娱乐和不落炎阳的关系一向紧张,而苏远歌的身份又十分尴尬。顾九城昏迷未醒,这两个人又此时前来……

“据说财务统计出了状况,均青,你去公司一趟。”开口的是顾均寒。

顾均青淡淡的扫了眼苏远歌,拉着以陌,转身离开。

玻璃门被杜云泽一把推开。

“顾九城,你给老子醒过来!”这个矮小的中年男子索­性­冲进了病房,对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吼道,完全没有商界­精­英的半点礼仪。

两个医生见状大惊,正要阻拦,却被顾均寒摆手制止。“没事,你们先回避一下吧。”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离去。

苏远歌见他的举止有些失控,正要伸手拉他,却被他抓住了胳膊,扯到床前。

“装尸体有趣么?”杜云泽眼角泛红,声音有些轻颤,“老子给你养这么久儿子,你一分钱不给就想蹬腿了?”

苏远歌僵在原地,好似什么都没听见明白般望着身旁的人。

杜云泽的声音激荡在这间被白­色­覆盖的房间里,宛如拍岸的巨浪,碎成千万细小的雨。

“你知道这小子脾气多臭多难伺候么?”

“你知道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么?”

“你倒好,仗着以前帮我摆平的那点破事,就把这臭小子丢给我。你以为能躲一边看一辈子么?我偏不让你顺了这个心!你……”话音忽断,他似有些愣怔地望着昏迷不醒的顾九城,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杜总看来是有话要和家父谈,不如苏先生移步楼下,我们叙叙旧。”顾均寒打破僵局,看着表情冰冷的苏远歌说。

“我们之间,没什么旧可叙。”他冷淡回应。

“是么?”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微笑,“我以为苏先生会对十三年前星阳小学门口的一桩绑架案有兴趣呢。”

他猛然看向他,一刹那,眼神有些迷离。

顾大­操­纵着轮椅出门,片刻,苏远歌跟在他身后离开。

温暖如风的客厅里,一只金毛大狗摇着尾巴立在轮椅边,一双黑­色­的眼睛直盯着坐在沙发上的苏远歌。它向前几步,又停住,反复几次,最终站在男子身边。

苏远歌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它轻吠一声,蹭了蹭他修长的小腿。

“雪莉还认得你。它年纪也大了,很久没这么­精­神了。”顾均寒的杯子里装了大约是药,褐­色­的液体,微微摇晃。

“你叫我出来,想说什么?”

顾均寒仰脖把那杯液体一饮而尽,皱皱眉,伸手拿了茶几上的小甜品咬下去。瞥见苏远歌脸上明显不耐烦的神­色­,他笑道,“蛋糕,不尝尝么?”

茶几上,白­色­雕花骨瓷碟里放着一块普普通通的蛋糕。淡紫­色­的­奶­油表层上能看见用黑巧克力写出的花式英文字母S。

苏远歌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繁复特殊的“S”标记,只会出现在H城唯一一家名为“SWEET”的天价蛋糕店里每日限量的糕点上。

儿时出现在这座豪宅里那些用“S”来装饰的糕点,早已成了随着他的离开而消失的记忆。

而此刻,他们面前那块,是蓝莓蛋糕。

香甜的气息轻柔恍惚。

却像是带刺的藤蔓,清晰得叫人心颤。

星阳小学大门外的转角。

炎热的天气。

不期而遇的两个少年。

背着沉重书包慢慢走回家的自己,一抬头,看见他。

依旧是清朗的样子,穿着熨烫平整的深蓝­色­贵族学院校服,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上面有一个大大的“S”标记。

苏远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浅灰­色­星阳小学校服,忽而觉得有些局促。

然而心底却喧嚣着欣喜。

就像他曾经许诺过的一样。他来看他了,在离开顾家不久之后。

“哥……”他展颜微笑。

“苏远歌。”少年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淡淡地看着他。“这身灰­色­的老鼠皮就是你的新校服么?”

他如一盆冷水浇顶,怔在原地,那声“哥哥”终于断在喉咙里。

“很适合你。现在看来,你离开之后,家里的空气都新鲜了很多。”少年­唇­边有一缕讥讽的笑意。

“顾均青!”被激怒的男生咬牙吐出这三个字。捏了拳头的手颤抖着,却连掌心都是冷的。

“今天我特意来看你。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蓝莓蛋糕。”顾均青眯着眼,拆开纸袋包装上的缎带,拿出一大块浅紫­色­的蛋糕,展示一般托在手上给他看。

苏远歌被他的态度弄糊涂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少年慢慢走近,然后一扬手。

整块蛋糕被砸在他的脸上,黏在发丝间。柔软的­奶­油顺着脖颈落在肩上,前襟上。

他红了眼般一把抓起顾均青的衣襟,另一只扬起的小拳头却硬生生停在离他的脸还有几厘米的地方。

那个曾经把他护在身后喊着“他是我弟弟”的人。

那个曾经拉着他的手钻进厨房偷吃零食的人。

那个曾经为他打碎古董花瓶而顶罪挨打的人。

他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水流出眼眶。可那些汹涌而来的潮湿雾气,却模糊了一整个世界。

屈辱、蔑视。都是可以被忍受的。

唯独不能忍受的,是因为将它们给我的,是你。

“好吃么?”少年笑得很大声,甚至有些夸张,“你该回去求求你母亲,继续在顾家做保姆的话,至少能吃到“SWEET”的点心。

狠狠的一拳,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于是,那些眼泪便这样夺眶而出。滚烫的,像是烙印。

顾均青因为这一拳的力道而趔趄后退两步,破了眼角,却依然是笑着,让人看不懂。

他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苏远歌,你记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打回来。

那一刻,自己用袖子抹掉眼泪,转身跑开,快的像是要把所有过往丢在身后。

……

时间抹去一切。

他只记得,蓝莓蛋糕那甜腻的香气。

还有那个夏日里被焚烧了的,他们之间所有的情谊。

“你到底要说什么?”森冷的语气,如冰锥刺骨。

在顾均寒的授意下,蓝将几张照片递到他手中。

苏远歌接过。

所有的照片上,都是那个被自己憎恨着的少年。

他手腕上缠着绷带,赤膊坐在床上,对着镜头淡笑,身后是一片纯白的背景。

而他的胸口,一道长而狰狞的疤痕,如同可怖的蛇足,在心口处蜿蜒。

一张一张,换了的,只是他的表情。

漆黑如墨的眼,还有眼底如烟火般的流光。

苏远歌沉默而缓慢地翻看着它们,心地似乎有什么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喧闹,却听不真切。

“不觉得奇怪么,那天均青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学校门口。”不等他回答,顾均寒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那时候父亲封锁了有关于你们呣子的所有消息。他偷偷去找你,身边没有带保镖。结果那天,出事了。他被人绑架,三个小时之后嫌犯的住处被警察找到。对峙中其中一个犯人动了杀意,刀捅进了他的胸口。不过幸好,伤口没有伤及要害。他做了两次手术,康复得很快,这些照片是他住院的时候我拍的。”

“因为是来找我的时候发生了绑架,所以你来向我兴师问罪?”苏远歌将照片甩在茶几上,冷笑。

“我记得,事发前一天傍晚,均青特意去买了一块蓝莓蛋糕。放在桌上却被雪莉撞翻了,他第一次大发脾气,把雪莉关进狗窝饿了一晚上。然后让管家买了­奶­油和蓝莓回来,连夜做了一块。可是从那之后,他再也不碰蓝莓蛋糕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苏远歌深灰­色­的瞳里飞舞风雪。

“那三个绑架他的歹徒,一个被击毙了,一个逃跑时从五楼跌下去摔死了,还有一个活着。想看看他的供词么?”顾均寒微笑着将一张颜­色­有些灰暗的复印件递给深厚的女子。“蓝,等会儿帮我送送苏先生吧。体检时间快到了,我恐怕不得不是赔了。”说罢,自己­操­纵着轮椅离开客厅。

“……我们三个在外面赌博输光了钱,有没有固定收入。后来听人说不久前搬进巷子里那个叫苏凝的女人是有钱人的情­妇­,她带着的那个小男孩是富商顾九城的儿子,我们三个一合计,就想绑架他赚一笔大的……”

——你离开之后,家里的空气都新鲜了很多。

“……我们用了一个星期时间踩点,知道他在荥阳小学读书,好想他每天在学校做完作业才回家,比别人走的都晚,而且他回家的那条路很偏僻,不太有人……”

——你该回去求求你母亲,继续在顾家做保姆的话,至少能吃到“SWEET”的点心。

“……决定动手的那天下午出了意外。老三和我守在那条路上等他过来,老大在车里接应。结果这时候跑来一个穿深蓝­色­的校服的男孩,把他拦在路口。我们一时拿不定主意。一是怕两个小孩不好抓,万一不小心跑了一个到时候能把我们认出来……”

——苏远歌,我顾均青不欠你什么。

“……没想到,来的这个居然才是“正品”。傲慢无礼的,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孩子。我们先前打算抓的那个原来是个保姆的儿子。等那小子一跑,我们就动手了……”

“……他很配合,还跟我们说他是顾家的小儿子,叫顾均青,连绑架信都愿意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警察来的很快。老大说,是这小子送出去的心有问题,就捅了他一刀。我看见流了一地血……”

——苏远歌,记得这,迟早有一天,我会打回来。

……

他仍能清晰记得当时顾均青的每一个神情。

少年轻蔑高傲的眼神,成了他多年来的憎恨。

那些沉积许久的憎恨疯狂生长成参天巨木,却在一夕之间轰然倾颓。

现在,他终于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终于明白他那时的笑容。

——苏远歌,记着我。如果我能活着,我们再见。

他在公路侧边的紧急道内急刹。

打开车窗,冷风从外面灌进车里。

他大口的呼吸,像是频临溺水的泳者。

不落炎阳大厦二十八层。

“先生,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保安正要阻拦,却被男子一把推开。

“小杨,没事的。他是顾总的客人。”副总裁助理苏熙忙出声解释。

“顾均青在哪里?”他问。

“顾总在办公室,苏先生你找他是……”

话音未落,人已走远。苏熙无奈地叹口气。

副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又狠狠关上。

正在书架上找资料的顾均青有些诧异地回头,苏远歌像一只年轻的豹子般站在他面前。

“苏先生,今天来这儿……”依旧是云淡风情的口气,刚一出口却被苏远歌死死按在了书架上。

顾均青眯着眼皱眉。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意味着他心情不太好。

“把你的手放开。”命令式的语气。

然而苏远歌却置若罔闻,甚至变本加厉地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

用力过猛,羊毛背心的领口被扯变了形,而衬衫的三颗铜质扣子一齐跌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他的视线,落在被压制的男人脖颈下方­祼­露在外的那块皮肤上。那条淡粉­色­疤痕的一端清晰可见。

莫名其妙的被人按在书架上扯衣服,这种时候,即使是涵养再好的人,也保持不了淡定。

顾均青反抓住他的双臂,一挺身,将他按在书桌上。

堆放在桌上的文件夹和杯子被撞飞落地,发出巨大响声。

“你是来找揍的。”疑问句换成了肯定的语气,顾均青用身体的重量压着苏远歌。

“我是来揍你的。”身下的人猛然发力,将他推向书架。撞击下,有书本零落坠地。

“看什么看,不要命了都?”秘书组一姐苏熙低声斥退了走廊上几个探头探脑张望的家伙,有些担忧地朝着那块挂着“副总裁室”名牌的门看了一眼,轻叹口气。

两人之间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场角力赛。压制与反压制,屈服于反抗,谁都不想开口认输。而整个办公室却变成了一个竞技场,纸页飞扬,一片狼藉。

“够了,你给我停手!”顾均青第三次把他压在桌面上的时候,忍不住叫道。话音未落就被反扑,让苏远歌结结实实地按在墙边。

“装英雄很有趣吧?”他低吼,眼中露着危险的光。“真可惜,那刀为什么没戳中心脏。不然我还能在你墓前表演一回扼腕叹息。

此刻,面对语带讽刺的男子,顾均青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

顾均寒,你这个爱管闲事的病鬼。他在心里骂道。

“的确可惜,我的心被狗叼走了。”他含沙­射­影。

正在这时,门被再次推开。

抱着一袋水果的安以陌出现在门口。

顾均青被苏远歌压在墙上。

衣襟大敞的顾均青被苏远歌压在墙上。

衣襟大敞的顾均青轻喘着被苏远歌压在墙上。

脑袋里飞速地闪过这三句话之后,安以陌同学的脸闪电般的红了,脑袋里满是粉红­色­的马赛克。

“我……忘了敲门。”她声音抖抖地冒出一句,“你们继续……”然后飞快的转身出门,关门。

这丫头,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放开了对方,分别后退到办公室的两角,一边皱着眉整理衣服,一边背上泛寒。

“我不会感谢你。”临走之前苏远歌面无表情地丢下这样一句。

“那还真是万幸。”顾均青微笑回敬。

两位大神的强大气场冲突下,渺小的安同学默默望天。

在某些方面,这两个人还真是相似啊……

傍晚,当顾均青和以陌一同回到顾家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顾大,解释。”顾均青交叠两腿坐在沙发上。

“如你所见,爸醒了。”顾均寒面不改­色­地微笑回答。

“你是小陌吧,我是均青的父亲。”顾九城温和地与她打招呼。

“伯父好……呃,您身体好了……”她紧张得不知手脚该往哪儿放。

这算是见家长么?好歹给我个时间准备一下啊……

“爸,您什么时候醒的?”顾禽兽眯起眼。

“下午,五点左右。”顾均寒抢答。

“原来如此,听说昏迷久了的人醒来时都很虚弱,这才过了几个小时,爸就可以面­色­红润地坐在桌旁吃芒果蛋挞,真是奇迹。”

“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顾均寒显得很从容。

顾均青缓缓起身,把手搭在他的轮椅把手上,微笑。“哥,看来我们该好好谈谈。”

顾均寒本就苍白的脸上登时又白了几分。

从小到大,顾均青通常叫他“顾大”,每逢叫他“哥”的时候,就是他倒霉的时候。

“我们去书房谈吧,听说你最近买了一批古玩?”顾均青笑如耀阳。

“别别别……这次我买的都是南宋真品,经不起你摔……”顾均寒如陷冰窟。

“是该教训教训他。”杜云泽笑道,“连我都骗过去了,要不是你爸在被子下面拉我,我真以为这次是生离死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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