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雷忌终于敲出一个足够大的火花。枯树杈上蓬勃开燎人的火焰,窜过了雷忌头顶。将数十丈的范围照得通彻。弥漫开来的光芒如同一阵清风,撩开了黑夜的幔帐。剥蚀了笼罩着飞箭般疾驰的黑影。
地上惊不起丝毫声响,四合寂静。自有天幕舒展的阴云在变幻,幽深的谷底无法逆料这一切微不足道的动静。女子敏锐的心,也无法窥测。而那支浮云中变幻出来的魔爪已然悬在了脖颈后尺寸之间。
黑暗与黑暗是分别不出变动的差别。一切吞噬都是悄无声息。黑洞洞的魔口在洁白的后背上逼近的时候。一切阴谋,瞬间破碎。光明,灼热的光明。蔓延过了阴险的圈套,焚烧成斑驳的火光。
功亏一篑,它已无法执着。明哲保身的选着了后退。后肢一扭,斜着眼望了一眼,火光中央的人影。消逝在了无声无息的树丛岩壁中。雪衣女子提着剑,赶到了那片树丛边。静谧的荒石乱草之中,所有潜藏的一切危险都仿佛流岚般飘走。
熊熊的燃烧的树杈在高举的瞬间,在树丛之上峭壁映出一条漆黑的阴暗。虽然,望去一片朦胧,但雷忌还是看清,被暗淡的光晕罩住的时候,有一双仿佛手臂一般敏捷的前肢攀着,拐角处的岩石,一闪而逝。
雪样的剑,剔透如冰凌。如白羽,轻巧无骨。这是一把与它的主人一样超尘拔俗的剑,雪衣女子管它叫‘铩羽’。冷辉荧荧,握在女子手中越发的晶莹透亮,照着宽旷的山谷一片冰天雪地。冷的魁梧的武士不住的簌簌发抖。
但,与火光一样笼罩着谷地的剑气。却无法透入雷忌的肌骨,火把的下方那个盘腿瞑目的男子,头顶之上,丝丝溶化掉的冷气烛烟般冒起。寒冷的剑气在凝固了周遭的气势时,也冻结了阴险的黑影窥视的后顾之忧。
‘这片石丛的气势,已经被我凝固住了。只要有风吹草动,我会察觉。你们呆在火把周围就不会有事。’女子以傲视宇内的目光,扫视了一遭两侧崚嶒相峙的崖壁。即使精钢铸就的囹圄也无法困住她,澎湃自由的意志。
所有的人,都为成一个圈。端坐在腾腾燃烧的树杈周围,闭目养神。雷忌望着淡淡的火光中朦胧的周遭,不死不休的心蓦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宽旷。仿佛天地俱静,沉淀成一洼风平浪静的湖水。但这似乎沵迤的表面下,却瘾有波澜,一圈圈。荡漾开。
回荡在幽深的谷地。谁也无法再让平静的他奋起追逐,那一刻手中的叱诧风云的剑,所有的杀气都无法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中,划出风流云散的一击。滚滚黄尘的下面,是一条没有出头之日的路。
那一刻,他没有了抱负。抛开了恢廓天下的刀光剑影,在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与龙驹之上发扬踔厉的王。一切都可以不去想,但内心的最诚挚的义气沉淀了幽深的心底,越积越厚,除非他死。
唯有漪澜掠过的心神,却仿佛如热血沸腾,变的波澜起伏。心中的静谧被搅的支离破碎。雷忌睁眼,从衣襟中掏出一颗指南星。镀银的外表早已被岁月摩挲成暗淡的颜色,仿佛含在掌心的一滴水,它所指引的方向永远都是,外界那一方浩渺阔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