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这个时候才来叫张扬的门。“扬扬,快别睡了,起床,吃点儿饭。”儿子儿媳上班去了,老张在家照看着老伴儿和孙女张彤。琢磨着反正也是放假时间,孩子难得睡个懒觉,就没叫他起床。在金老七家看打麻将,一看就忘了时间,眼看着近十一点了,都快要该吃午饭了。
老张把早上的原本给张扬留下的剩饭菜再锅里热一热,张扬也正好洗漱完毕。扯着张扬吃饭的空,又去了金老七家里看打麻将。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农活可忙。家里有着疯了的老伴儿,更不能出去遛弯儿捡瓶子,所以,看麻将,成了老张日里的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
看麻将的热心,打麻将的更热心。老刘头儿从东庄过来,一大早上就来,好像上班一样,不到午饭时间,不会回家。吃了午饭,还会再来。一坐就是一整天,输赢几十块儿,也浑不在意。
今天老刘头儿手气一般,来来去去一上午,输了五块钱。这边正跟金老七说着自家儿子的一个朋友的笑话,外面响了一声车铃,邮递员在金老七家门口停下来。“七哥,顺儿寄信回来了。”刚进门儿,邮递员就喊上了。
“这小子,没白上学,好歹会写个信。”金老七乐呵呵的说着。
邮递员走过来,转眼看到老张,笑道:“张叔,这有一封你家孙子的信,正好,你拿着吧。”
“我家孙子?哪个?”老张有些奇怪,“我可没啥孙子会给我写信。”
“咳,是别人寄给你孙子的。张扬,是你孙子吧?”邮递员就是临村儿的,跟新西关村的这几乎是人家,显然是很熟悉的。说着,取出一份信来,看一眼,笑道,“小城市实验中学寄来的。”
老张有些纳闷儿,接过信,直接就给撕开了。
“拆人心犯法的。老张你不懂啊?”老刘头笑着问。
老张啐一口,道,“还能让我蹲大牢啊?”说着,已经把信展开。只是大概看了一眼,就“咦”了一声。在仔细看,老张脸上的笑就有些藏不住了。
有一起看麻将的一个同村的『妇』女,好奇看来,哎呀一声叫,“张叔,你们家扬扬可以啊!实验中学特招了。能上这个学校的,我可听说了,要么有钱,要么有才。”
老张嘿一声,拿着信纸的手都有些抖了。
张彤抓着老张的衣服,“爷爷,爷爷,我也要看看!”
老张全然不理孙女儿的话,又是“嘿”一声笑,接着“嘿嘿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乍一看,疯了一般。“看看!看看!”老张乐得合不拢嘴,粗糙的手使劲弹着信纸,冲着老刘头说话。沉寂了很久,中气十足的嗓音儿又回来了:“看到没?!成绩分数啥的都是次要的!好学校录取,那才是主要的!你服不服?哈哈哈!”
打麻将的金老七也站起来,麻将也不打了,跟着一群人朝着老张围过来,争着抢着去看那信封里的通知书。有交口称赞的,有酸言酸语的,也有真心为老张家高兴的。——比如金老七。
“好小子!”金老七已经喊了好几嗓子了,“比我们家闪闪有本事!”
村里的长舌『妇』们,也开始叽叽喳喳。“哎呀扬扬那孩子,我早就说了,一看就是聪明伶俐的。”
“实验中学可是个好学校,听说咱这一个市,就这个学校里有电脑课。教室还有空调哩。”
“扬扬的成绩才那么点儿分,咋考上了这么好的学校啊?是不是以前参加过啥竞赛,成绩好,被实验中学早就看中了?”
能上实验中学的,要么有钱,要么有才。没人认为两门功课加一块儿才及格的张扬有什么才,可更没人认为老张家有什么钱。所以,勉为其难的,村里邻居们,也就只能相信是张扬有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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