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张扬觉得自己真的很象个愤青,一个自私的愤青。这个自私的愤青,没有什么民族大义,没有什么爱国情怀。之所以愤,只是因为自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耐烦。
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总是急切又不安定。仿佛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仿佛总觉得未来太过遥远。未来再遥远,还是得为未来铺好路。
爷爷抱着张彤哄着下楼,张扬也离开了村子。
他去了一趟瑶瑶那里,跟她借了一百块钱。
瑶瑶没有任何迟疑,听到张扬借钱,就直接从钱包里拿出了两百块给他,也不问问他借钱做什么。张扬犹豫了一下,把两百块都收下了。“有钱了还你。”张扬说。
瑶瑶抿嘴笑笑,说:“好。”
张扬搭乘公交,来到了火车站。
古城市的火车站,比不了大城市的那么繁华。破旧的小站,除了节假日,看不到几个旅客。火车站对面的“温州洗头房”之类的店面也冷冷清清的。几个女人穿着厚厚的棉衣躲在玻璃门后刻着瓜子。也有不怕冷的,把一双『祼』『露』的美腿搭在茶几上,脸朝外,看到望来的男人,就抛来眉眼,相当敬业。
手里有了钱,张扬真有去光顾下这种地方,照顾一下失足『妇』女的生意。
当然,他暂时没时间去享受,他还有事。
天不是很晴朗,阴沉沉的,虽然没有下雨下雪的迹象,却也让人倍觉冷清。
在火车站附近转了将近两个小时,张扬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躲在一栋楼房的墙根下的台阶上瑟瑟发抖。脸上的胡茬子已经很长,头发凌『乱』又肮脏,单薄棉衣的袖口,油光闪亮,显然很久没有洗了。
男人茫然四顾,眼神有些空洞。时而又咬紧牙关,眼神里是怒火和不甘。如同一个精神病人,使得偶尔经过的人,都会远远避开。
张扬径直走向这个男人。然后蹲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看着张扬,怔怔的。
张扬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他。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迟疑着,终于还是伸出了手,接住了钱。喉咙里咕咚一声,男人忽然脸红了。“我……”嗫嚅着,他说:“我不是乞丐。”
“我知道。”张扬仍然笑着,“借你的,记得将来还我。”
男人愕然。
张扬低头看了看男人脚上的破旧的皮鞋,笑道:“去买双好鞋。嗯,对了。古城市的远足皮鞋厂好像在招工呢,你去试试吧。”说罢这话,张扬就站起来,朝着公交车站牌走去。
走不多远,张扬听到背后响动,就转过头来。他看到男人慌慌张张的追了上来。男人停在张扬面前,喘着气,脸很红。“小……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找你?”
“我会去找你的。”张扬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男人呆了好大一会儿,眼眶湿了。
张扬坐上公交,看到那男人还站在原处,朝这自己这边望来。张扬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想道:“这个时候,又有谁会想到,这个落魄的男人,将来会成为古城市的远足皮鞋厂的老总,身价近千万呢?”
近千万的身价或者并不算多,或者还有些夸张。不过,这个男人,后来在古城市混的风生水起,令张扬感慨万千。张扬仍然记得,当年古城市的电视台专门采访他,他提及在古城市火车站落魄挨冻又求借无门的日子时潸然泪下的情景。这落魄的日子,对他而言,一定是记忆犹新的。尽管许多年过去,他还是能清楚的说出这一天的日期。
2001年11月23日。
这一天,张扬借给了远足皮鞋厂未来的老总一百块钱。
天又下雪了。
张扬的童年时代,经常可以看到鹅『毛』般的大雪。年纪越来越大,每年的雪花却越来越小。所以,张扬很有些怀念这大雪纷飞的日子。
夜自习放学的时间提前的一个小时。放学之后,张扬就喜欢坐在被窝里看书。特别是这样的雪天,隔窗望雪,再看看有趣的小说,生活之惬意,大概比纸醉金『迷』更让人舒畅吧。
床忽然晃了两下,张扬随口说了一句,“李宾,晃啥呢?打飞.机啊?”
“你他妈才打.飞机!”李宾忽然下了床,站起来,瞪着张扬骂道。
张扬有些意外,“嘿,你骂谁?”
“谁搭腔我骂谁。”李宾脸红脖子粗的,见张扬虎着一张脸,语气又软了一些,“见过拾钱的,还没见过拾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