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城略一沉吟，迅速从怀中掏出块锦帕蒙在脸上，抬头看了看，身形从树梢缝隙间纵起，轻轻落在树顶，箭一般向山门左侧几十丈外的红墙掠去。

树­干­上的知了仍在声声鸣叫，方玉城已到红墙外，苍鹰般斜斜冲天而起，从树梢上直掠高墙而过，径直向远处大殿顶扑去。

绿­色­琉璃瓦闪着万道霞光，六月阳光照在殿顶，琉璃瓦上犹如蒸笼，滑不溜手，方玉城闪电般掠过几个殿顶，已看见刚才遇见的七人在知客僧带领下走进一处禅房。

方玉城深吸了口气，从前面高低错落的殿顶绕过去，悄无声息地落在锦衣卫进入的禅房后。

禅房内一尘不染，一榻、一几、一垫、一僧。

老僧手挂念珠盘膝坐于榻上，须眉皆白，面­色­消瘦，背后墙上一个大大的‘佛’字。

锦衣人立于榻前看着老僧，正是方才山道上走在前面那人。

知客僧已退了下去，和锦衣人同来的六名锦衣卫没有跟进来，想必是站在门外。

老僧道：“纪大人要检阅全寺僧众，不知有何用意？”

锦衣人道：“只是奉旨检查灵谷寺僧人，看看有无缺少，并详细登记造册，并无他意。”

老僧道：“本寺全部僧人皆已登记造册，朝廷应有存档，近期亦无外来挂单僧人。如非必要，老僧看纪大人不必劳烦了。”

锦衣人嘴角闪过一丝讥诮，道：“道通，你敢抗旨？”

老僧抬头看着锦衣人，慢慢道：“抗旨？请问纪大人奉的是何人旨意？”

锦衣人一怔，拱手道：“先帝驾崩，朝廷百官恭迎燕王进城，你莫非不知？”

老僧淡淡道：“老僧苦修灵谷寺，不闻朝廷之事。纪大人若有圣旨，请给老僧过目。”

“你……”锦衣人冷冷道：“道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道通宣了声佛号，道：“本寺乃皇家寺院，有先帝太祖皇帝御赐匾额及亲笔题额，老僧奉太祖皇帝谕旨住持本寺，岂能让你说查就查？”

锦衣人吸了口冷气，咬牙看着道通，忽然冷笑道：“道通，你不让我检查寺院，莫非其中有鬼不成？”

道通道：“佛门广大，普渡众生，纵有冤魂，我亦超度。”

“你……”锦衣人刀锋般的眼睛盯着道通，忽然冷笑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禅房外脚步声逐渐远去。

道通悠远的目光看着壁上，忽然道：“外面的施主，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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