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轻捷地在桃木板上刻转着，木屑细细地散落下来，滑过她的紫­色­裙裾，撒在柜台后布满裂隙的青砖地上。小辰的手指纤细莹白，看上去象一簇娇弱的玉兰，但她手中的刻刀却运用得稳定灵巧，丝毫没有吃力的样子。

咒文全部刻完了，小辰仔细端详着符板，考虑是否再加上一道龙纹。父亲总说她画蛇添足，不过她并不以为然，反正符咒都是假的，­干­吗不弄得好看些。

“……真是凶险呢……”一阵唠叨声从店门外传来，是住在镇西的王阿婆的声音。

小辰赶紧把符板和刻刀都塞进柜台下面。罗陵镇上来买桃木符的人，都认为那些咒文是小辰的老爹——刘半仙，从神佛那里请下来的，如果知道是小辰每天随心所欲地乱刻，这小店只怕就要关门了。

“我这些天眼皮子总是在跳，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一个又瘦又高竹竿似的女人尖着嗓门跨了进来，是街对过卖豆腐的张婶，跟在后面的王阿婆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

克制着，小辰尽量不让自己的脸拉长，她宁愿一个人呆着，不喜欢应酬顾客。平日爹在家的时候，她只需递递东西，很少跟人搭腔。

“小辰啊，避恶鬼用哪道符最灵验？”张婶一进来就伸着细长的脖子，急切地望着挂满桃符、串珠和各种如意吉锁的后墙板。

小辰走出柜台给阿婆搬了把椅子，瞟了张婶一眼，随手指指最上面的一排桃符说：“那几块符上刻的是伏魔咒。”

张婶常来店里东问西问，可除了年节很少真的买什么，她来这里多半都是为了借着闲聊，顺手拿走点神纸、吉香之类的小东西。小辰倒不在乎她的吝啬，但实在厌烦她那些没完没了的无聊话。

随着铜钱碰撞的声音，王阿婆颤着手摸出一个陈旧的小布包，“能避恶鬼比什么都要紧，”她皱缩的眼角不安地抽动着，“我外甥说他们村上的人都逃出来避祸了。”

“是啊，是啊，这样凶的恶鬼谁见过啊。”张婶神态紧张地附和着，从脏兮兮的围裙里拿出半吊钱来攥在手中。

“什么恶鬼？”小辰好奇地从那半吊钱看向张婶，难以相信她这种人也会大方起来。

“天哪，你还不知道啊？”张婶夸张地叫起来，激动地一下凑过来，瘦长的下巴差点碰到小辰的鼻子，吓得她退了一步。

“肯定你爹没有告诉你，这么大的事刘半仙不会不知道。”张婶眼睛兴奋地瞪起来，象往常一样，在一长段讲说前，脸上显出了一些潮红。

小辰把符板取下来排在柜台上，没有搭腔，她早已厌倦了听顾客们提到各种鬼怪。

“你爹肯定是怕吓着你小姑娘家的，所以没告诉你，这么大的事情，谁不知道。”张婶不往下说，显然是在卖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