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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雨 夜

其实,这已不是他的任务。

安正交给他的任务,是让他搞清胡师爷的行踪。

胡师爷已不在这辆马车上。

对于丁七来说,刚开始,跟踪胡师爷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

果然如安正所料,胡师爷上了巷口的那辆马车,然后马车就开始慢悠悠地往西走。

虽然出门时没带伞,但丁七却连一滴雨也没淋着。马车走得实在太慢了,丁七不得不

贴在街边的人家屋檐下,慢吞吞地跟着它。

走到盐桥边,清宁巷口,马车停了下来。

这里离都转运盐使司下辖的几座盐库不远。胡师爷既然到了这里,其目的地显然只会是盐库了。

──没想到这老狐狸今天说的竟是真话!

丁七不觉有点诧异,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

车厢门开了,先出来的,是一盏琉璃风灯,接着是一把伞。

伞撑开,一个白­色­的人影自车厢里钻了出来。

丁七转过身,往回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胡师爷身上,应该是件暗青­色­的长袍!

他飞快回过头,正看见胡师爷正躬着身慢慢自车厢里钻出,那个白­色­的人影替他打着伞,左手搀扶在他的肘下,口中似乎在说着“小心,慢点”一类的话。

──这人是谁?

丁七隐约记得,自己似乎见过这张脸。

──应该就在最近。

就在他一迟疑间,马车已启动。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和一声响亮的吆喝,马车如搅乱雨丝的夜风一般,眨眼间冲上了盐桥。

来不及多想,他撒开两腿,追了上去。

丁七的脑中,突然闪起一道灵光。

他的确见过这个人。时间是一个月前,地点是安正家。

这个人姓冷,是清波门内望湖楼的老板。

那天,他专程去安家拜望,可连安正的面也没见到,就被黑皮打发走了。

挂在车篷上的那盏风灯并不太亮,这个人的动作又实在太快,而丁七离马车也远了一点。

丁七实在跑不动了。

他的两脚早已麻木,现在,连两条腿也像是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令丁七不解而又失望的是,车过后市街,转进清河坊时,突然慢了下来。

──难道它不是要去望湖楼?

正在这时,他听见一阵低沉的呼啸声。

在他身后。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黑影丢开手里的木棍,飞快地四下看了一眼。

显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黑影俯身抓住了丁七的双肩,将他甩到自己的肩上。

他扛着丁七穿过一条小巷,又四下里看了看,将昏迷不醒的丁七放下,拖进一个墙角里。

*** ******

第四杯酒下肚,安正眯起的双眼才慢慢睁开。

黑皮早已忍不住了,道:“老总……徽帮的前任帮主是不是姓萧?”

安正盯着酒杯,淡淡地道:“不错,萧扬。”

黑皮道:“刚才小三子说,买下包家码头的人,也姓萧。”

安正仍然没抬头,却叹了口气,道:“有件事你没搞清楚。”

黑皮微微一愣神,道:“什么事?”

安正道:“徽帮前任帮主的确姓萧,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姓萧的人都与徽帮有关系。”

他终于抬起头,盯着黑皮,道:“再说,萧扬已死了快两年了,绝大多数江湖帮派都不是父终子继。据我所知,徽帮更不是这样。”

黑皮呆了呆,道:“无论如何,徽帮都绝不会放过天目派。这一年多来,其他地方天目派的生意都受到徽帮的打击。”

安正道:“我们在杭州,不在其他地方。”

黑皮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低声道:“这么说,老总相信老狐狸的话喽?”

“老狐狸”就是胡师爷。

这个绰号正是安正的杰作,而且早已传遍整个杭州城。

安正微微一笑,­干­了第五杯酒,慢悠悠地道:“我什么时候相信过他的话?”

黑皮的眼睛亮了起来,道:“老总也怀疑这件事与徽帮有关?”

安正道:“当然。”

黑皮又一呆,慢慢放下酒壶,道:“老总已有证据?”

安正道:“现在还不知道。”

黑皮道:“为什么?”

安正道:“因为丁七还没有回来。”

他端起酒杯,刚送到嘴边,又放下,接着道:“正因为丁七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才真正开始怀疑徽帮。”

黑皮已经糊涂了。

安正道:“如果老狐狸没上那辆马车,丁七早就回来了,对不对?”

黑皮点头,道:“老总怎么知道那辆马车是在等老狐狸?”

安正道:“我不知道。”

黑皮怔住。

安正道:“只是我没看见轿子。”

黑皮恍然。

胡师爷一向是个很爱­干­净,也很会享受的人,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他绝不可能独自打着伞,趟着满地的积水穿过大半个杭州城从府衙一直走到庆春门来。

更重要的是,虽然嘴上不说,但大家心里都很明白,只要一提及安正,胡师爷就会恨得牙痒痒的,他冒雨专程来给安正送盐,本就是件极不寻常的事。

极不寻常的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当然自有其更不寻常的原因。

黑皮笑道:“我明白了。”

安正的嘴角闪过一丝嘉许的微笑,点头道:“你说说看。”

黑皮道:“我从没见过老狐狸坐马车。”

不仅胡师爷,府衙里的官员出行,只要不出城远足,只会坐轿子。

安正目光闪动道:“接着说。”

黑皮道:“巷口的那辆马车很­精­致,也很漂亮,应该属于某个大户人家。”

安正点头,道:“不错。”

黑皮道:“也就是说,老狐狸此行,应该不是府台大人的意思,而是…… ”

安正打断他的话,道:“不要急着下结论。”

黑皮想了想,道:“断盐很可能会激起民变,紧张的应该不仅是官府,还有盐商。”

安正道:“不错。”

黑皮道:“杭州一带乃至浙江全境的大盐商,大部分都是天目派的人,这…… ”

安正道:“你又忘了一件事。”

黑皮怔了怔,方道:“盐商的经营权是由官府指派的,对吗?”

安正道:“正是。官府能指派这一家,也能指派另一家。”

黑皮道:“所以关键在官府?”

安正道:“不错。”

黑皮吃惊地道:“老总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事是官府在暗中…… ”

安正皱眉道:“当然不是。”

黑皮显然又有点糊涂了。

安正道:“你记不记得那个姓冷的人?”

黑皮道:“望湖楼的冷老板?上次是我把他打发走的。”

安正道:“加上上次,他总共给我送了几回礼?”

黑皮道:“……好像……应该不下三次。”

他想了想,又道:“听说,城里所有的当官的他都送过厚礼,被拒绝的,只有老总这里。”

安正淡淡地道:“望湖楼的生意有多大?比得上五间楼、三元楼、赏心楼、花月楼这些老字号吗?”

黑皮道:“远远比不上。”

安正微笑道:“你想想,这些老字号每年孝敬官府的,又能有多少呢?”

黑皮一怔,旋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安正屈起食指敲了敲桌子,道:“徽帮和江湖其他帮派有所不同,以做生意为主,通过生意来扩大地盘,所以他们每到一地,总是会首先与当地官府搞好关系。”

黑皮吃吃地道:“莫非、莫非姓冷的正是徽帮的人?”

安正道:“你想想,天目派手中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黑皮道:“不外乎盐、茶、丝绸、竹木材…… ”

安正道:“其中最重要的是盐,而盐又是由官府控制的。姓冷的不惜血本往官府里大把塞银票,只可能是为了盐。因为,只有在这种生意上,他才有可能将塞进官府的银票再成倍地赚回来,而且……”

黑皮抢着道:“可以以此打击天目派。”

安正­干­了第六杯酒,轻轻吁了口气,食中二指交替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两眼又微微眯了起来。

黑皮道:“如此说来,姓冷的十有八九与徽帮脱不了­干­系。”

安正眯着眼看着桌上的油灯,沉吟道:“比起姓冷的来,另一个人更可疑。”

黑皮急切地道:“谁?”

安正慢吞吞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黑皮又怔住。

安正道:“今天在老巴记时,他一直站在街对面,打着伞,伞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黑皮怔怔地地道:“老总为什么怀疑他?就因为…… ”

安正道:“只是一种感觉……他去那里绝不会为了买盐,更不可能是看热闹…… ”

黑皮道:“要是我们知道那辆马车的主人是谁就好了。”

安正道:“丁七回来,就知道了。”

黑皮的目光不觉溜向门外,喃喃地道:“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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