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查查,查过了,那不是人干的,那是幽灵,幽灵。”
美美婷问:“什么时候查的?你们早就发现了吗?”
“查过了。幽灵死后的第二年,当时我的妹妹本来好端端的在山上除草,锄头背篓什么的都在,就是人不见了,十多天后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肉都烂得不着骨头了。当时我还在地委,是我打电话到公安局,叫他们派了二十多个人来查的,查到什么呢?就查到幽灵写的一张纸条。”
“纸条?”
美美婷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村长。
村长不说话,进里边去了。翻箱倒柜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
外面八只迷惘的眼珠不停的转动。有关第一个被幽灵摄去的女人的故事,钱玉珠也是第一次听说,她没有想到竟然是村长的妹妹。
酒仙脑里可没有闲着。他是个书迷,侦破小说也是他爱好的一部分。侦破小说中常见这样的情景:被问话的当事人进到里间,很久不见出来,忽然里间一声枪响,惊动了外面的人,大家急欲进去,然而门被反锁了。于是在武力推撞下门被打开(小说中的门似乎都使用次等材料作的,人力总能毁坏),当事人已经满面是血,死了。
村长并不是当事人。他是听取报告的。不是被问话而是问话的人。但是他进了里间以后,酒仙依然想起这类情节,不知是希望还是担心它在眼前发生。
然而鲜活的村长走出来了。他右手三指捏着一张黄|色的纸条。他把四人分别看了一会儿,象是捉摸谁是首领。最后他把纸条交给了年纪最大的人——酒仙。
黄|色并不是纸条的本色,而是因为年深日久褪变成的颜色。纸条上写着两行字:
我是冤死的,阎王不让我转生
我只好到处游荡,我好孤独呀
字是用圆珠笔写成的,已经相当模糊了。
美美婷也凑过头来看。她大叫一声,跌坐在地,脸立即变得苍白。
扶起了美美婷,并把她抚慰得有点人气之后,酒仙又拿起纸条,并和印象中的隧道里相同内容的字迹相比较。隧道里的字是白色写在灰色上的,印象也很模糊,但是和这纸条上一样,第四个“我”字的那笔斜挑都是长长地伸出来有斜无钩的,从这似乎可以断定风格是一样的。酒仙用眼色征求肖里郎的意见,肖里郎望着他微微点头。
村长接回纸条,说:“这张纸我保存了二十八年,今天是从那时起第一次拿出来给人看。这是公安从我妹妹的身上搜出来的。案子最终破了,是幽灵作怪。但是公安部不可能这样备案,他们是讲究科学的。所以他们最后就裁决为疾病死亡,混过了。但是窦国林给我讲了实话,把张纸条交给我了。”
美美婷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是还有些气喘。她问:“是谁首先认定是幽灵作祟呢?”
“公安都相信是这样的,连窦国林都是这样给我解释的。但是碍于他们的身份,他们不可能公开宣布。”
“窦国林……”酒仙沉思这念这个名字。
“窦国林当时是刑侦科长,现在已经是副厅长罗。我们现在还互相写信呢。”
酒仙想起来了,窦国林确实是一位副厅长。一想到这里,连先前他因为脑里想象侦破书上的故事情节而忽略了的村长说的“地委”一词也想起来了。他在书上看到过,也听老人们说过,“文化大革命”后期的地委书记就叫陈长远。“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属于造反起家的陈长远就不知所终了。老人们说过,当时陈长远二十多岁,现在应该是五十多岁吧,年龄上和村长很符合,应该就是这位村长!
“然后就全村人都相信了吗?”美美婷继续问。
“是的。就在公安还在村里的时候,来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士,他说村里有幽灵,大家就叫他做法事除邪。他搞了一天一夜,因为道行不高,没有捉到幽灵,只是见到了它。他叫了一个人去走阴,问到了阎王,才知道幽灵冤孽太重,是阎王叫它在村里留下来的。”
“以后呢?就再也没有报过案了?”
“大家都知道是幽灵的原因,还报什么案呢?”
“那这一次呢?也不准备报案吗?”
“幽灵是法力无边的,报案一定会惹恼了它,那样的话,死在荒山野岭,烂了才给人发现,多划不来?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气盛的,什么都不怕,其实应该信的东西还是要信的。唉,活着是多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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