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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医生世家 > 第五集

第五集

然而如今,那个他叫了十六年爸爸的人,那个被他视为最亲的亲人的人,突然一脸平静的宣布:我不是你爸爸,就像法官宣布死刑一样的冷静。

这简直是一种讽刺!

——你不是我爸爸,那我的爸爸是谁?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对妈妈和自己,根本不闻不问的所谓的亲生父亲……是谁?

像是从小到大一直依靠着的大树突然间轰然倒塌一样,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的感觉……

比当年妈妈去世时还要难过的心情……

甚至有一种,被最亲最爱的人背叛了一样的心情……

“我……我想静一静。”邵荣站起身来,转身往卧室走去。

刚走了一步,突然被一双手臂用力的拥进了怀中。

“邵荣……”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暖,熟悉的声音,熟悉到令人安心的气息……

简单的两个字,就让邵荣的眼眶瞬间涌起了一层水雾。

“爸爸……”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晴天霹雳一样的打击,滚烫的眼泪从眼角快速滑落,邵荣把脸深深埋在邵长庚的胸前,伸出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衬衣。

——就像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发白的手指,带着无法置信的绝望,整齐的衬衣被抓出可怕的折痕,邵荣的手指用力到甚至要把衣服揉成碎片。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让心脏绞痛的感觉稍微减轻一些。

“这怎么可能……爸爸……怎么可能……”

“妈妈早就去世了,你不是我……最亲的人吗?”

“如果,如果连你都不是我爸爸,那我,我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亲人了……”

在怀里蜷缩起来的少年,像是受到刺激的动物一样轻轻颤抖着,湿润的眼睛里,泪水汹涌而出,很快就浸湿了胸前的衬衫。

邵长庚心疼的抱住他,伸出手安慰一般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邵荣,别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

十多年来的信仰,突然间被彻底的粉碎!

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在得知自己最尊敬的父亲不是亲生的时候都会难过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邵荣终于在邵长庚轻抚后背的安抚之下让心情略微平静了下来,抬头看着邵长庚说:“您为什么突然把真相告诉我?”

“你已经长大了,我不想再瞒下去。”

虽然疑惑这样的理由,却找不到明显漏洞。沉默片刻后,邵荣才问:“那……我的亲生父亲是什么人?”

“他叫苏子航,是一位警察,在你出生之前,因公殉职了。”

邵长庚在桌上放下一张照片,是林轩调查的资料中苏子航的大学毕业照。未免邵荣受到过强的刺激,邵长庚特意把苏子航复杂的卧底生涯和死亡原因改成一段非常简单的概述。

邵荣看向资料里那个容貌跟自己酷似的男人,以及他简单的个人介绍。

刑警世家的出身,警校的优秀表现,三年卧底,中枪身亡……

身侧的拳头不由得轻轻握紧。

——苏子航,三个字,完完全全陌生的词汇。

却跟自己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

妈妈根本……提都没有提过他的名字。

那个给予自己一半生命的人,被称为父亲的人,在自己出生之前就死了?

所以说,其实,自己的爸爸和妈妈都已经死了。

而面前……叫了十多年爸爸的男人,只是……收养无父无母的孤儿的……养父而已。

“邵荣。”看见邵荣惨白的脸­色­,邵长庚心疼地放柔了语气,“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我们之间十多年的感情并不是假的,以后你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好吗?”

邵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点头。

因为,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陌生。

这么大的秘密,他能不动声­色­的隐瞒这么多年,他是不是还瞒了别的什么?还有什么是他瞒不住的?

在他的面前,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这么多年的相处模式,几乎都是单一的服从。他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就连选择学校的时候都没有自由。

以前一直觉得他对自己的管束太严格是他的­性­格所致,此时知道了真相,突然让邵荣心底产生一种奇怪的恐惧……

“我先去卧室了。”邵荣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身去往卧室。

因为慌乱而走错方向,错手推开了爸爸卧室的门,正尴尬地想要关上,抬起头的时候,突然,动作僵在了原地。

邵荣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后退一步,再仔细地看了一眼。

一种冰凉的感觉迅速爬上脊背。

卧室里,正对面的墙壁上,“一世平安”四个大字的旁边,挂着一面造型­精­美的时钟。

此刻,时钟的指针,居然指向下午两点。

学校是下午五点半放的学,走回家需要十几分钟,加上刚才的对话,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下午六点才对。

墙上的钟,为什么才两点?

邵荣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显得扭曲起来。

“你确定当时是十二点吗?”

那位警官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不管你们查的是什么案子,我确定,我爸爸昨晚一直跟我在一起!”

自己当时,那样笃定地回答着。

然而,基于对父亲的信任和不自觉的保护,说出的所谓确定的答案,就是来自于这个……被调整过时间的钟吗?

邵荣回过头,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痛苦。

“……能不能告诉我,你卧室里的钟,为什么会慢了四个小时?”

邵长庚突然抬头看向他。

“那面钟,不是一直都很准时的吗?我经常用它来核对我手机的时间……”邵荣的声音轻轻发颤,极力控制着情绪。

或许是遗传自苏家世代警察的直觉,邵荣一下子就从时间的错误联系到了事情的关键。

“昨天晚上我醒来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十二点,而是凌晨四点。”

因为太过愤怒,说话时连嘴­唇­都在轻轻发着抖,“所以,事实上,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我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邵长庚扬了扬眉,并没有给出答复。

“警察查案的时候,你故意让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在担心你的情况下,出于维护你的目的……说出你想要的答案。”

“你想让我做你的时间证人。”

“你……利用我,对吗?”

邵荣很快得出了结论。

因为心底的难过,拳头在身侧狠狠握紧,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肩膀轻轻发着抖,泛红的眼角和苍白的­唇­­色­,显出主人濒临崩溃的激烈情绪。

自己当时有多担心他,根本就没办法形容。

接到警察电话之后,心里满是“爸爸可能出事了”的恐惧,在课室里脸­色­苍白如坐针毡,被讲台上的老师发现,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答非所问,惹得全班同学一阵哄笑……

从来都没在同学们面前那样丢人过。

下课之后立即跟班主任请了假,疯了一样跑到医院里,甚至在过马路的时候差点闯了红灯。

在医院看见他的那一刻,才终于放下心来,因为“爸爸没事”而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真相呢?

真相是,他早有预谋地把时钟调了过来。

真相是,他在利用自己做时间证人来应付警方。

他根本不可能有事,因为他对这一切早就胸有成竹,而自己,只是他的一步棋而已。

他处理什么事都这样游刃有馀。

自己却像个疯子一样飞奔去医院看他,甚至因为警方怀疑的问话差点跟那位警察吵了起来……

挺傻吧?

因为关心他而没有仔细考虑,一心想要维护他的自己。

实在是愚蠢到无可救药了。

“你怎么能……利用我对你的关心和信任?爸爸……”

邵荣抬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痛苦。

“我还能……叫你爸爸吗?”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童鞋发现的时间上的疑点,的确是邵爹调过钟

可恶的邵爹!

可怜的小荣!

……可恨的作者==

30Chapter29

邵长庚突然觉得,这样义正言辞跟自己理论的邵荣,似乎一瞬间长大了许多。

他的身上,已经渐渐显示出遗传自苏家的那种敏锐捕捉关键点的思维模式,以及果断、坚决、勇敢的跟人对抗的力量。

他并没有偷偷躲起来难过,更没有多余的胡思乱想。而是当面就做出了犀利的质问。逻辑非常清晰。

还真有点儿苏家那帮警察的风范。

早在他跟苏远对话的时候,邵长庚就隐隐有种“邵荣正在成长”的感觉。直到此刻,他迅速发现问题的关键,并且理直气壮的质问自己的时候,邵长庚才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对这个孩子刮目相看。

见邵荣愤怒地握紧了拳头,邵长庚轻轻皱了皱眉,说:“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父亲,但是邵荣,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邵长庚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步步逼近。

被他深沉的目光和冰冷的声音震慑到的邵荣,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靠着墙停下脚步,稳了稳心神,邵荣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攥紧了双拳,“为什么?”

邵长庚在他面前一米的地方停下,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平静地说:“如果我真想利用你,并且把这件事隐瞒到底的话,你以为,我会没有半分钟的时间,去把那时钟调回来吗?”

“……”

“我没把它调回来,自然是不打算瞒你,并且做好了给你解释的准备。”

“……”

“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疑点。你比我预料中还要聪明。”

“……”邵荣沉默下来。

见邵荣的表情渐渐冷静下来,邵长庚才微微笑了笑,说:“那四个小时,我回了一趟医院,去处理了一颗来历不明的肾脏。”

1月2日凌晨十二点半,安平医院院长办公室内。

收到紧急通知的几人,匆匆推门而入,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

器官中心的柯明,麻醉科主任梁生,手术室护士长陈丹,当然还有院长的助理林轩,四人在院长办集合之后,面面相觑的沉默了一会儿。

沉默很快就被打破。

“都十二点半了!”柯明的脾气向来暴躁,大半夜被扰了美梦,心中自然很是火大,不耐烦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邵长庚大半夜叫我们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林轩很无辜,“柯医生,我也不清楚,院长只是吩咐我通知你们立即在院长办集合,具体为了什么他并没有告诉我。”

“有没有搞错。”柯明是整个安平医院里唯一敢跟邵长庚拍桌子叫板的人,“大冷天把人叫来还不说理由的?”

他是邵长庚大学时代的同学,也是邵长庚担任院长后亲自提拔上来的,因为大学时就是好友,所以他对邵长庚这位院长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样畏惧。

麻醉科的梁生显然冷静的多,年纪轻轻却有种沉稳的气质,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了柯明一眼,语气平淡地说:“柯医生,你是不是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样暴躁的斥责语气,跟你的身份不符吧。”

柯明怒吼:“你是在拐弯抹角骂我脾气臭吗?”

梁生扯了扯嘴角,“难道不臭?”

“你……”柯明还想理论,却听到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都给我闭嘴。”

是邵长庚。

吵架的两人同时闭嘴了。

邵长庚走进院长办公室,顺手把门反锁上,冷冷的目光在办公室里一扫,然后开口道:“柯明。”

虽然他的语气平静极了,可柯明却有种暴风雨来临的不好的预感。

“做什么?”柯明有些不自在地反问。

“十七床,柯小威,是你管的病人吧?”

“没错。”

“他也姓柯,你亲戚?”

“是我大哥的儿子,怎么了?”

“明天上午安排的肾移植手术?”

“是的。”

“B型血,左肾?”

一步一步的逼问,让柯明也渐渐察觉到事态的严重,不由沉默下来。

梁生沉思片刻,很快发现了事情的关键,抬头平静地说:“柯医生,你没看刚刚的晚间新闻吧?有一位男­性­在酒店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塞满冰块的浴缸里,他的一颗肾脏被摘掉了。”

柯明的脸­色­变了变。

邵长庚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柯明,柯小威那颗肾脏的来源,请你给出个解释。”

柯明沉下脸,“是我联系到的。据说有个危重病人活不久了,家人急需用钱,决定卖掉他的肾脏。”

“据说你也信?”

柯明沉默。

“既然怀疑,为什么签收?”邵长庚的声音冷到令人脊背发寒。

柯明抬起头,不服输的看着他,“小威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肾脏,他活不过一星期就会死。”

“所以你就找来源不明的肾脏?”

“我大嫂流产了五次好不容易生下的他,他是我们全家最疼爱的孩子,我是他的亲叔叔,自小看着他长大的,你让我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就算黑市器官那又如何,我只知道这样做能救我侄子一条命!”

邵长庚沉默地看着他。

柯明松了松领带,语气僵硬地说:“我知道那个器官有问题,还想明天早上做完手术就没事了,没想到这么倒霉,案子今天就被捅破。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责任我一个人来担。”

“你担得起?”邵长庚冷笑。

“大不了被吊销医师执照,再进监狱坐两年啊。我只是心急之下接收了来历不明的器官而已,又没杀人放火,难道法庭还能给我判个死刑?”

沉默了一会儿,邵长庚终于无奈地叹口气,“柯明,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的智商和情商不在一个层次。”

柯明刚要发火,就听旁边的梁生冷静地说:“柯医生,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私下购买来历不明器官的事被警方知道的话,不仅仅你要坐牢,连带医院也会被处罚。卫生部对这种事向来很忌讳。”微微一顿,怕对方不明白似的,又雪上加霜的添了一句,“几年之内,安平医院都别想再做器官移植的手术,也就是说,我们医院会被卫生部封杀……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柯明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邵长庚冷静地说:“柯明,趁警方还没来查,迅速销毁掉这颗肾脏,器官中心那边的记录我来帮你处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销毁?!”柯明震惊地抬起头来,“你说销毁就销毁?你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你就这么冷血吗邵长庚?!”

邵长庚轻轻皱眉。

梁生冷静地说:“如果不销毁,柯医生难道要把它拿回家去珍藏在冰箱里面?”

“……”柯明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凶狠地瞪着他。

梁生耸耸肩,面无表情地说:“就算你藏起来了,从明天开始,所有肾脏移植手术都会被警方严密监控,法医中心一定有那位受害者的DNA资料,你不可能把那颗肾脏带进手术室。那颗肾脏,从警方立案的那一刻开始,就变成了不可用的器官。现在销毁,无疑是最理智的决定。”

有时候,这种冷静的人……真的很讨人厌。

柯明恨恨的想。

“立即销毁。”邵长庚下达命令。

柯明沉默片刻,突然问:“如果病床上躺的是你儿子,你也会毫不犹豫的销毁?”

邵长庚的脸­色­一沉,“不要拿邵荣开这种玩笑。”

柯明冷笑:“果然还是区别对待,你儿子邵荣是条人命,我家小威就不是?”

邵长庚也被他惹怒了,“柯明你不要强词夺理,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邵荣,你一定不会去考虑什么医师执照,什么卫生部的封杀,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那颗肾移植给他对吗?我作为小威的亲叔叔,难道就为了保住自己的医师执照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邵长庚沉默。

因为柯明说的很对,如果换成是邵荣,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救他。

将心比心,他也很理解柯明心急之下接受来历不明的器官的做法。

可是,站在理智的角度上来讲,这样知法犯法的作为很有可能连累到整家医院,作为院长,他更不该感情用事。

柯明还在愤怒地大吼:“为什么换了人你就毫不犹豫的说出销毁这两个字?邵长庚,你销毁的,是一个年轻人活下去的最后的希望!”

邵长庚没有回答,连梁生也沉默下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陈丹突然开口:“或许还有办法。”

柯明扭头看向她。

“如果我们现在就把肾脏移植给小威的话,他就可以好好的活着,我们再想办法把小威藏起来,那么,明天早上警察来查,找不到肾脏,也就死无对证了。”

柯明眼睛一亮,“陈姐说的有道理!”

邵长庚无奈地看他一眼。

梁生笑了笑说,“其实,邵院长也是做好了这个打算吧?实在不行的话,现在做手术也是个无奈的选择。不然,邵院长怎么会把我这毫不相­干­的麻醉师都叫来呢?两位外科医生,一位助手,手术室护士,加上麻醉师,我们五个人,勉强达到一台手术的标准。”

梁生指出的真相让柯明瞬间醒悟,怪不得这个讨人厌的麻醉师也在场,原来是邵长庚做好打算叫过来的。尴尬地摸了摸头,说:“长庚,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冷血。我收回刚才骂你的话。”

邵长庚冷冷看他一眼,“你这冲动的个­性­,早晚要被请进警察局吃一顿牢饭。”

柯明挠挠头,“以后小心就是了。”

邵长庚点了点头,“好吧,那接下来就是最坏的打算。”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非常严厉,“在决定做这个手术的时候,我们相当于把医师执照叩在了警察的办公桌上,一旦被发现,明知器官有问题还知法犯法,后果会更加严重。所以,我给你们考虑的机会,不想上台的人,现在可以退出。”

众人对视一眼。

柯明自然没资格退出,事情就是他惹出来的。

梁生耸耸肩,“我无所谓。再说,我相信邵院长你的手段保得住我们几个。”

陈丹沉默了一下,说:“我也没关系。”反正要辞职了。

林轩有些犹豫,“我也要去吗?我……学的是药理。”

梁生说:“你可以做不需技术含量的助手。”

众人再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邵长庚这才微微笑了笑,说:“很高兴你们信任我。放心,我自己都参与,有办法会保你们没事。”

梁生点点头,“开始布置吧。”

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没有人想到,安平医院的手术大楼居然有一条秘密通道。在十一楼的七号手术室里,有一个密码开关,打开之后直接通向另一个大型手术室。

“室中室”的设计,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的疑点。

更令人震惊的是,秘密手术室的墙壁背面,就是ICU重症监护室的7号房间。邵长庚用密码打开门之后,将病人柯小威,在值班医生的眼皮底下运往了手术室。

众人忍不住惊叹:这样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设计,就是警察来查,也绝对想不到,ICU病房的背后居然连着一个手术室。

柯明玩笑说:“长庚,你真有做犯罪分子的天赋。”

邵长庚扬眉,“我该谢谢你的夸奖么?”

“嘿嘿,别出心裁,比你老爸还厉害。”柯明竖起大拇指,“这不是恭维,真心的。”

邵长庚笑了笑,解释道:“这个手术室,是我当初建外科大楼时请一个朋友帮忙设计的,手术室里备有常规手术所需的药品和麻醉剂,所以,在这里做手术并不需要经过中心药房去拿药,也不需要手术室护长的审批。这里进行的手术,医院系统是不会留下任何记录的。”

梁生也赞叹道:“也就是说,这算是你的个人手术室了吧?”

“嗯,我有时候会独自来这里做一些试验……”

见众人震惊的表情,邵长庚无奈地说:“动物试验。”

听到有人松口气的声音。

邵长庚下令:“开始吧。”

陈丹准备手术常用器械,梁生已经在洗手台旁洗好手开始给病人打麻醉剂。林轩第一次进手术室有些紧张,柯明在那跟他讲注意事项和无菌­操­作原则。

片刻之后,病人进入深度麻醉状态,梁生坐在一旁看了眼监护仪上的数据,说:“各项体征正常,可以开始了。”

邵长庚说:“我来主刀。”

柯明臭着脸,“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

“我想尽量在四个小时内完成,因为我家邵荣四个小时后会醒。”说这句话的同时,手中的刀已经­干­净利落的割开了腹部的皮肤,“你做手术并不比我快,柯明。”

“……好吧。”柯明心服口服地站在了助手的位置。

比快,没有人能比得过邵长庚。

他的确是很少见的外科天才,做手术非常快,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教学录像,造成的出血量极少,切下的器官完整到令人惊叹。

陈丹在看到鲜血的时候很不舒服地扭过头去,被邵长庚眼尖地捕捉到,“陈丹?”

陈丹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可能很久没来手术室了,有些晕血。”

邵长庚点点头,“没关系,你别看手术视野,我要器械的时候递过来就好……血管钳。”

血管钳准确的递到了手中。

邵长庚用血管钳夹住将要分离的血管,“林轩拉住这里……绑线。”

陈丹把线夹好,递到邵长庚手中,邵长庚迅速打好一个漂亮的外科结,再把线头交给柯明。

柯明从陈丹手中接过剪刀,利落的剪断绑线。

一根血管的结扎,就只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迅速的完成了。

很快,手术室里只剩下单纯的要器械的声音,组织被割开、分离的轻微的摩擦声,偶尔会响起麻醉师报告生命体征的声音。

深夜,秘密进行的手术,在众多时间证人眼皮底下瞒天过海的同时,也在严肃,而沉默的,拯救着一个濒临死亡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邵长庚才不是杀人凶手orz……你们猜到哪里去了啊~!

我喜欢邵爹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做事超有原则。

霸气的狮子座男人是俺的最爱!

邵长庚:所以你能少虐我一点?

作者:咳咳,爱之深,虐之切……

31Chapter30

邵荣在听到这所谓的真相之后,非常的震惊。

根本难以想象,爸爸在自己熟睡的那短短的四个小时之内,居然完成了一场如此惊险的手术。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告诉我真相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去医院的。”邵荣心情复杂的说。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告诉你的话,你就不会在警方面前理直气壮的为我作证。不要小看警察判断真假话的能力,邵荣,你年纪小,还不善于伪装。”

邵荣沉默了一下,“那,警方根本没有怀疑那位进入ICU的病人有疑点吗?”

邵长庚点头,“ICU那边的检查数据已经做好了手脚,也有值班医生的证明,加上……警察不可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穿着隔离服进入重症监护室,去掀开一位危重病人的被子,查看他身上有没有手术伤口。”

“……”听着他语气温和的解释,邵荣的心里又产生“爸爸说的是对的”这样条件反­射­一样的想法。

沉默了片刻,“可是,虽然你们救了那位柯小威,对另一个被拿走肾脏的人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

邵长庚无奈地说:“在那种情况下,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换做是你,你怎么选?”

“……”邵荣的心情很复杂。

这的确是很难的选择,走错一步,搭上的不仅是人命,还有整个医院的声誉。

爸爸的选择无疑是最理智的。

可是……还是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邵荣,很多事情,不能说是绝对正确或者绝对错误……”邵长庚上前一步,轻轻摸了摸邵荣的头发,柔声问,“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你怎么认为呢?”

邵荣垂下头,“我知道,你要为整个医院考虑,所以当时做出那样的决定也是最合适不过的。只是……”

“只是,心里会难过,对吗?”邵长庚温柔地看着他。

邵荣点点头,“嗯。”

“因为爸爸利用了你,而难过吗?”

邵荣继续点点头。“嗯。”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轻轻把邵荣拥入怀中,“爸爸给你道歉,好不好?”

“……”

“对不起,邵荣。”

“……”

这样温柔的道歉,让邵荣不禁联想起六岁那年。妈妈去世不久,自己生了重病等他回来,他回国后第一时间到病房看望自己,也是这样,把自己轻轻拥进怀里,温柔地说着“对不起,邵荣,爸爸来晚了。”“有爸爸在,以后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那一刻,心底真是感动到无以复加,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六岁的自己,在失去妈妈之后终于有了一个放心的依靠。

有了一个病重时能来病床前探望的亲人。

虽然今天知道了他不是亲生的父亲,可从六岁到十六岁,这十年的漫长时间里,他的关怀和照顾,总是那样的无微不至……

“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我以后不会再利用你做任何事了。”邵长庚低声说,“这也是无奈之举,时间太仓促,我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

“原谅我好吗?”

邵荣沉默了良久,才说:“……好吧。”

邵长庚的­唇­角不由得轻轻扬起,收紧了怀抱,让邵荣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

邵荣把脸埋在父亲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心里却有些奇怪的别扭。

虽然不是第一次跟他拥抱,却是……知道他不是亲生父亲之后的第一次拥抱。

他低柔的声音,温和的微笑,以及这种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是自己的错觉吗?

在知道他不是生父之后,以前觉得完全没有问题的相处方式,怎么突然就别扭起来了?

周末的时候,邵长庚大清早就把邵荣叫了起来,说要带他去墓园祭拜他的亲生父亲。

邵长庚显然非常了解人类的心理,苏子航的事情如果刻意隐瞒,反而会勾起邵荣对亲生父亲强烈的好奇心,与其让他自己去查,还不如开诚布公带他去墓碑前祭拜,让他亲眼看看他的生父,完全消灭掉那点好奇心。

比起邵长庚的淡定,邵荣的心情却十分紧张。

要去看望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甚至不知道,要在墓碑前跟那个陌生人说些什么?

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邵荣坐在副驾驶座上,沉默地跟着邵长庚开车往墓园赶去。

车子开到新宁广场,邵长庚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苏世文的名字。

“世文?”邵长庚有些惊讶,他怎么会主动给自己电话?从上次关于邵荣身世的对话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就一直很冷淡。

“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顿饭吧。”苏世文淡淡说道。

苏世文的家就在新宁广场附近,既然他主动约吃饭,邵长庚自然很乐意和解两人僵化的关系。

“十分钟后,新宁广场对面的西餐厅见。”邵长庚说。

“好。”电话被挂断。

回头对上邵荣疑惑的目光,邵长庚微微笑了笑,说:“邵荣,你先去对面的花店买一束扫墓用的花束,买好之后再到西餐厅找我,好吗?”

邵荣知道他在故意支开自己,便点点头,下车往对面的花店走去。

到达西餐厅的时候苏世文已经等在那里。扭头看着窗外的侧脸,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

“世文。”邵长庚跟他打过招呼,走到他对面坐下,“突然约吃饭,有话跟我说?”

苏世文回头看向他,抿着­唇­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邵长庚笑了笑,“直说吧,我们之间不需要拐弯抹角。”

苏世文沉默片刻,才说:“我已经决定辞职,跟苏维一起出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邵长庚惊讶道:“你不是很喜欢当法医吗?”

苏世文耸耸肩,“无所谓。当了这么多年法医,整天跟尸体打交道,我也会累。尤其是当年亲眼看着自己哥哥被解剖的照片,我没当场吐出来真是个奇迹。”

邵长庚轻轻皱眉,“你是说苏子航?他的死因……”

“他的死因并没有问题。”苏世文打断了他,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你找了林彤,已经查到大部分真相。剩下的你也不用再查下去,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邵长庚沉默片刻,“我想知道,当年的事是否跟我父亲有关?”

苏世文点头,“你父亲,还有欧阳霖,都是蓝夜的核心成员。”

“果然。”邵长庚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是不是涉及器官走私?”

“是的。”

怪不得那天晚上邵安国会把他叫到书房,提醒他注意器官的来源,还在凌晨的时候发短信告诉他是B型血左肾。显然邵安国在这方面很有门路,在警方行动之前就能打听到了内幕消息。

虽然已经有了这种预感和推测,可真正听苏世文说出来,邵长庚还是觉得心情非常沉重。

自己最尊敬的父亲居然涉黑,而且还隐瞒了那么多年……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邵长庚的记忆里,邵安国一直是个很严肃,却很正直的父亲。从小就趴在他旁边看他那些解剖书,遇到不懂的问他,他也会很耐心地教……

那么尊重并且敬佩的父亲,居然是黑道的头目吗?

真是……可笑的真相。

苏世文看着他,半晌后,才低声说:“知道真相,很难受吧?”

“……”邵长庚无奈地笑了笑。

苏世文继续说:“你应该猜得出来,我大哥当年掌握的证据,是足以让邵安国和欧阳霖一起入狱的。可在我交出证据之前,苏维突然被绑架,欧阳霖亲自上门对我威逼利诱,我为了苏维的安全,迫于无奈就把证据中涉及器官走私的部分删掉了。”

“……原来如此。”所以警方只说蓝夜是个贩毒集团,完全没有提及器官走私。

“那件事之后,你父亲立即把你送去英国,把邵欣瑜也送去外地上学,也是为了你们兄妹能够在全新的环境中成长,他想让邵家,彻底跟黑道断绝关系。”苏世文顿了顿,­唇­角扯出个嘲讽的笑意,“他虽然不是好人,对你跟邵欣瑜而言,却是个好父亲。”

“……”邵长庚沉默。

苏世文说的没有错,不管邵安国在外面做了什么,在家里,他一直扮演着一个好父亲的角­色­。

“至于你大哥邵昌平……”苏世文微微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向好友,“不要低估你大哥,低调沉默的人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也在蓝夜组织成员的名单上。如果不是你父亲和大哥想彻底洗白安平医院,院长应该由他来做。”

“……”

总是沉默寡言的大哥邵昌平,居然也参与了这件事吗?

这简直无法想象!

大哥和父亲居然都在黑道混迹多年,完全瞒着自己……

邵长庚深吸几口气来平静心底的波澜,沉默良久后,才低声说:“世文,你应该很恨我们邵家才对吧?”

“犯错的又不是你,你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苏世文顿了顿,“我向来恩怨分明。”

——所以两人才会志趣相投,成为最好的朋友。

邵长庚看着他问:“那你现在选择出国,是完全不想再追究当年的事了?”

苏世文笑了笑,“我还能怎么追究?证据已经被毁,你父亲金盆洗手这么多年再也没跟黑道有过瓜葛。经过他跟邵昌平多年的努力,安平医院已经彻底的洗白了。我现在就是上法庭指认邵安国十七年前曾是黑道头目……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可你会不甘心,不是么?”

苏世文没有直接回答,侧过头道:“与其浪费时间纠结过去十多年的往事,还不如多花点时间陪陪身边的人。我跟苏维之间,已经浪费了太多年。”

沉默片刻后,邵长庚突然问:“那么,邵荣呢?”

苏世文皱了皱眉头。

“你不打算认他?毕竟你是他的亲叔叔。”

“没这个必要。”苏世文果断拒绝,“苏家那些复杂的恩怨,我不希望他知道。随着大哥的死,邵荣跟我们苏家再也没有了任何关系。”

邵长庚无奈地说:“你不想认他,也情有可原。”

只是,可怜的邵荣,自此以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亲人了。

他的叔叔舅舅们,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惜之情。

亲舅舅把他当成背叛者的儿子一样厌恶,亲叔叔也完全不想认他……

这样复杂的身世背景,让邵长庚觉得更加心疼。幸亏当年一时心软把他留在了身边,否则,邵荣这十多年来,或许……都没有办法得到亲人一丝一毫的爱护。

苏世文说:“关于他身世的真相,到此为止吧。”

邵长庚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也好,到此为止。”

“我早就说过,知道真相并没有好处。”

邵长庚没有回应,只是轻轻靠在椅背上,微笑着看向窗外。

窗外,邵荣正从对面的街道向这边走来,手里拿着邵长庚交代他去买的白­色­花束。阳光的照耀下,少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居然显出跟他亲生父亲一样冰冷的禁欲美感。

——邵荣的容貌,真是越来越像苏子航。

“最后一个问题。”邵长庚低声问,“太子是谁?”

苏世文沉默了片刻,“那是,连我大哥,都没有放在证据中的秘密。”

邵长庚带着邵荣,来到安葬了苏子航的烈士墓园。

“我在那边等你。”邵长庚轻轻拍拍邵荣的肩膀,接着便转身走到远处的车旁。

邵荣独自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男人的遗像。

穿着警服的男人拥有一张非常清俊的脸庞,竖起的衬衫衣领和脖子上整齐的领带,让整张脸显得非常严肃认真,帽檐压在眉毛的位置,露出一双洞悉一切般乌黑、清澈的双眸。

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来自于血缘的熟悉感。

那双和自己十分相似的眼睛,虽然只是照片,却有种……在跟他对视着的错觉。

邵荣看了他半晌,才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如果有天堂的话,你跟妈妈,应该在那边相遇了吧?”

“妈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或许是怕我难过的缘故。”

“不过,你们都不必担心我。”

“我现在……活得很好。”

邵荣俯□,把手中的白­色­花束,轻轻放在了苏子航的墓碑前。

然后,转身走远。

——那是一副非常让人心动的画面。

明媚的阳光,洁白的花束,身材修长的少年,长及膝盖的白­色­风衣和紧身的蓝­色­牛仔,简单的衣着和没有多少表情的脸庞,淡­色­的­唇­和乌黑清澈的眼睛。

城市里不知何时刮起了微风,轻轻扬起他如墨般的黑发,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邵长庚却觉得,似乎能从迎面而来的微风中,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如初春时节的青草一样醉人的味道。

在墓碑前俯身放下花束的少年,美好的侧影,像是在梦境里一样不真实。

“邵荣。”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是一个非常令人享受的过程。邵长庚微微扬起­唇­角,伸出手轻轻替他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我们回去吧。”

邵荣点点头,“嗯。”

邵长庚体贴的为他拉开车门,邵荣便侧身坐了进去。邵长庚这才转到驾驶座那边,开门上车,发动了引擎。

银­色­的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长长的道路尽头。

父子二人离开之后不久,一个男子突然缓缓从墓园的深处走了出来,一尘不染的皮鞋跟地面接触,发出的规律声响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在苏子航的墓前停下脚步,低头默默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良久之后,­唇­角突然似笑非笑的扬起。

“子航,我回来了。”

柔和的音­色­,带着浅浅的笑意,原本是让人觉得温暖的声音,可在墓园这种凄凉、寂静的环境中响起的时候,却有种令人脊背发冷的感觉。

男人俯□,在墓碑前轻轻放下了一朵黑­色­的玫瑰。

“你的儿子……长得,真像你。”

作者有话要说:热烈鼓掌欢迎太子出场

好吧,其实也可以拿­鸡­蛋柿子来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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