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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厅里的座钟铛铛敲了十下,外头的丫鬟乱中有序的忙碌开来,屋里唠唠叨叨的客人见状,也起身来告了辞,邢芸笑着挽留了几句,方让桂叶送着来人出去了。

见人去远了,邢芸敛了笑,一边脱着见客的外裳,一边吩咐木香道:“去把药端来,顺便使人把前儿外头送来的香­色­地缠枝牡丹纹闪缎和月白地落花流水游鱼织金缎寻出来,我一会有用。”

木香听了,忙打发小丫鬟出去传话,自个则亲到外头端了药并一碟子蜜饯桃脯进来,将药和蜜饯放在桌上,一边上前服侍邢芸挽袖,一边笑说道:“这璜大­奶­­奶­倒好笑的紧,早便说了还要往东府去,偏在咱们这呆了半天也不挪步子,我还道着她要吃了午饭才肯走呢。”

邢芸忍不住一笑,轻摇了下头,嗔说道:“都是一族的亲戚,你少胡言乱语些。”

木香扁了扁嘴,嘟起嘴道:“哪是奴婢胡言乱语,这璜大­奶­­奶­见天儿往两府里窜,不是在东府大­奶­­奶­跟前凑趣,就是往二­奶­­奶­那说笑,一月倒有半月是在咱们府里,这还得算上睡觉的时辰。她打的那些小算盘,这府里都传遍了,我又不曾编排,不过实话实说,太太若怪我,也太冤了?”

邢芸听着,不觉笑了起来,只拿帕子掩口道:“她打了什么算盘了,我怎么不知道?”

木香在银盆里拧了拧巾帕,递给邢芸道:“这是外头传的话进来,说这璜大­奶­­奶­家里,虽有些小产业,但终究难以度日,所以这璜大­奶­­奶­才时常进来奉承着两府­奶­­奶­们,趁­奶­­奶­们高兴的时候,借些衣裳首饰,出去典当了银子使。太太也是知道的,这东西既给了人,­奶­­奶­们自是不会讨回来的,说是借,其实……若是一回两回倒罢,偏这璜大­奶­­奶­三五日便来上一回,这里里外外都有些……”

邢芸听了,也有些好笑,只是无端想起邢家来,这面上的笑容又敛了去,只淡淡道:“许是家道艰难的紧,才会这样。咱们家那些人,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他们胡嚼嚼惯了,你倒跟着学上一车话,没得叫人笑话。”

木香低了低头,仰着脸儿说道:“真要是家道艰难的紧,纵有人笑话,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着,咱们府里的终归是和气人居多。太太不知道,那璜大­奶­­奶­若真­精­穷了,俭省着也过不下去了,两府里有几个不替她唉气叹苦的。偏这璜大­奶­­奶­,说是没银子,又爱讲排场,家里丫鬟婆子,车马宅院一样不少,每每手头宽松了,便往咱们两府里来,外头有那不正经的,便取笑说,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璜大­奶­­奶­舍脸养奴,咱们家合该敬着些,不可怠慢这位舍脸菩萨……”

邢芸听着那舍脸养奴的话,禁不住便笑了起来,笑过了,才按了木香一指头,笑道;“行了行了,说着说着,竟连菩萨也出来了,再讲下去,只怕南天门的四大金刚也要被你搬来了。”

正笑着,外头帘子一动,小丫鬟翠云进了屋来,细声道:“林姑娘和二姑娘来了。”

邢芸停住笑,略点了一下头,见翠云会意出去了,邢芸才擦了擦手,换上一件沉香­色­折枝花蝶纹妆花缎比甲,斜倚在软榻上。

不过一会工夫,翠云便打起帘子,迎春和黛玉两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屋来。

当下见过礼,邢芸让人上了茶水并点心来,这才闲闲的打量了两人一眼,只见黛玉穿了件雪灰蜂蝶闹春缂丝夹袄,头上戴着白玉花蝶簪并一支翡翠雪柳镶珠步摇,腰件一根青缎暗花腰带,脚下微露一双同­色­青鞋,素雅又不失颜­色­。

邢芸看着,不禁一叹,黛玉这身打扮显是还在为贾敏服孝,只是贾府里的众人早忘了这些,按礼来说,就是贾母也该为贾敏服丧九月,更别论旁人了。

邢芸是个穿越者,对于这些丧服礼仪压根就没留心,虽有邢夫人的记忆,但不是眼下瞧见,有所触动,邢芸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因这个缘故,邢芸心里倒莫名生出些愧意来,移了移眼神,转而问着迎春道;“你那­奶­妈子,我听人说,老太太已是开发出去了,我想着,你身边也不能少了人去,明儿我打发人送几个婆子来,你自个挑上一个罢。”

迎春低了一回头,懦懦道了一句是。邢芸见着迎春这模样,不由心生不喜,无处发作,强压下气,温言细语的说道:“这些婆子丫鬟,虽有些体面说法,但那不过是因为她们是家生子儿,打祖上起,便在府里服侍效劳,为着他们的忠心,且主仆相宜,才给了他们这些脸面,况且着,说是给他们的体面,不如说是看在他们与主子的情分上。就如你那­奶­妈子,若她不曾­奶­过你,只是一个寻常家生子儿,谁肯高看她,不过寻常相待罢了。她在府里的体面风光,全凭着你的身份……她要有失礼越距之处,你若觉得不为大错,偶尔包涵便包涵了,若是看不过眼了,只管打发她出去养老便是,哪里有主子被奴才辖制的道理。”

说了这话,邢芸端起桌旁的德化窑白釉茶盏略用了一口,只是才入口,邢芸便蹙了眉,瞅了木香一眼。

木香旋即明白了过来,笑说道;“这是老爷昨儿拿回来的新茶,也不知是打哪来的,颜­色­倒好看的很。”

邢芸瞬时无语,贾赦最近不弄他那些古董玩意儿了,可新培养了个爱好,斗茶,这些时日说是被贾珍请去了,其实大半工夫是在外头鼓捣折腾茶叶去了。

邢芸也懒管这些,茶叶那是树上长的,况且如今又不是二十一世纪,有那些黑心烂肠的商人拼死炒作,上至人参燕窝,下到油盐酱醋,什么都能吹上天去。

一根草都能吹的极具收藏价值,今天买了明天就价值连城了,偏还有傻子上当,真是让人觉得,地球真是太危险了,什么外星人都能满街跑,一点也不担心被人抓去解剖掉!

星际宇航局更是官僚拖沓,这样智商无下限的货­色­都没发现,还让他们在地球上占据了几个国家,绝对的渎职!

低头看了看那茶盏中的茶汤,邢芸随手将茶盏放在一边,淡淡道:“味道浓了些,我不惯这个,还是换了碧螺春来。”

木香连忙答应着,打起帘子出去了,见木香去了,邢芸方又问着黛玉道;“前儿我听说,老太太打发人新请了个太医来,不知如何?”

黛玉手中捏着帕子,笑说道:“还是叫吃那几样丸药,也没旁的方子。”

邢芸听了,略点了点头,又问道:“如今可还咳嗽着?”

黛玉回道;“这几日还好,并没怎么咳嗽。”邢芸又向着黛玉道:“你生的单弱,这病根子不去,一味吃药,也不是个法子。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虽然粗了些,可也有几分道理在其中。”

听见邢芸说了这话,黛玉不觉移了移目光,低垂螓首。邢芸见状,忽觉自己有些冒昧了,忙笑了笑,又说道:“我是想着,这药食同源,你如今既吃着药,这饮食上也该多注意着。”

刚说了这话,一阵风吹过,外面便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来了,初开的迎春花随雨落了一地,草木泥土的清香伴着水汽侵进了屋里。

邢芸瞅着丫鬟关了窗,便转了话头道:“外面下雨了,路上想也泞的很,我打发人去和老太太说一声,你们便留在这用饭罢。”

一语未了,便听见外头丫鬟传说,有小丫头给黛玉送伞来了。

一个颇有几分眼熟的小丫鬟进了屋来,手里拿着个小手炉,提着一个小包裹,上前行礼道:“紫鹃姐姐见天­阴­着,便让我送了雨伞斗篷和手炉来。老太太先前打发了人来说,今儿二太太用斋,叫姑娘们都过去用饭,也好热闹热闹。”

听了这话,邢芸倒不好再留黛玉,笑道:“老太太既吩咐了,我便不留你们了,只是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且这院子到老太太那院子又很有一段路,单这雨伞斗篷,这么走过去,难免濡湿了鞋袜。我看索­性­传了外头的婆子来,用软轿送你们回去,这样既便宜又妥帖。”

正说着,桂叶打起帘子匆匆忙忙的进了屋来,见了邢芸,咬了咬­唇­,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邢芸见状,心中一动,也不待黛玉和迎春推辞,只打发人抬了两顶软轿来,看着黛玉和迎春上了轿,又屏退了屋里的丫头,才转身靠坐在榻上,用手支着头道:“说罢,有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ps:病好了,另外还听到个好消息,电业局和国家电网的扯皮终于结束了,我家这终于可以改线路,第一天通知,第二天就来收钱了,这速度,果然是开不完的会,收不完的税……

本来应该很高兴,不过我头天把钱交出去,第二天就给我停了一天的电,然后第三天开始停水和气,看样子,很有循环往复的迹象。

尼玛,我知道附近的管道线路烂死人,但是也不用一收钱就开始提醒围观群众线路问题很大吧,坑人坑的这么明显,这些官僚的智商没救了。

对于那些不交钱的人,我更无话可说,几千块钱啊,平日打牌一天输的就不只这么点,你们能不怎么扣嘛。我早上睡觉你们在吵,晚上码字你们也在吵,今天骂街,明天扯皮,能人啊~~~~~

昨晚上堵大门口骂了三个小时啊,半夜3点啊,不要这么有爆发力好不。

公道

桂叶忙说道:“费妈妈把张姨娘的头打破了,血流了一地,拿帕子压着也止不住。”

邢芸骤的一惊,坐直了身子,定了定神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桂叶急急说道:“今儿费妈妈在西角门那看人种茉莉花,谁知张姨娘从琮哥儿那回来,看见那茉莉花,便说屋里的香料太闷,熏的满屋子烟火气,要丫头们摘些茉莉花回去。费妈妈回头见那些丫头摘了这朵掐那朵,捧在手上让张姨娘看下,又抛地上不要了,口上忍不住,便唠叨了几句。不知怎么就触了张姨娘的火,混骂了起来,费妈妈原没说话,可后来听着张姨娘骂她一家绝户,就是不死男人也是守活寡的命,也不依了,两人拉扯着打了起来,旁边人拥上去劝架,拦来拽去的,一个不留神,张姨娘就撞在假山石上,满头满脸的血……”

邢芸听着,便站起身来,一边取了架子上的外裳往身边披,一边问着桂叶道:“可叫人去请了大夫没有?”

桂叶忙忙取了个鎏金嵌八宝手炉并一件羽纱雨披过来,递与邢芸道:“我遣了小丫鬟去了,只是瞧着凶险的紧,这才过来……”

邢芸跺了跺脚,闷不吭声便往外头走,走了一段路,才向着桂叶道:“你就没叫人找些止血的药去?”

桂叶手里拿着伞,迟疑了一下,说道:“慌里慌乱的,我就没顾上。”

转时过了夹道,邢芸远远便听见一堆人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有人尖刺的叫骂道:“这花又不是你家的,就是全糟蹋了又碍了你什么了,平日里仗着太太的势,人人都让你三分……你倒越发起了调,今儿竟连姨娘也打了……我这回了老爷和老太太去,让老爷和老太太来分辨分辨,看这府里是不是由着太太一手遮天了!”

邢芸黑了一张脸,这又是哪个牌名上的人,还嫌着不够闹腾,非要来添把火儿。

邢芸想着,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起来,待得走到游廊前,邢芸总算看清了现场的情况。

只见张姨娘被几个丫鬟搀住,半躺在凉亭里,歪头向着一边,身上的浅云­色­顾绣花蝶绸褙子满是大团大团的猩红,地上也到处是滴落的血痕,不少丫头婆子站在游廊边假山后议论纷纷。

一个穿着杏红­色­纱衫裙,头上Сhā着碧玺花钗,发梢带着几滴雨珠的小丫头,正对着费婆子指指点点,好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邢芸瞧着便心生不喜,虽觉着那丫头有些眼熟,可默默思量了一遭,却怎么也没想出这丫头姓谁名谁来。

一时正犯着愁,扶着张姨娘的人里,却有个婆子眼尖的瞅着邢芸来了,忙不迭叫道:“太太来了。”

围观的丫头婆子听见邢芸来了,皆住了口,凑近来请安问好,那杏红衣裙的小丫头也过了来,只是面上愤愤,口中似有话未尽,却不曾出声罢了。

邢芸也不理会,上前看了张姨娘一眼,见张姨娘头侧破了一道口子,满头都是将­干­未­干­的血珈,脸上也糊着血,显是伤得厉害,邢芸看得心惊,不觉斥道:“好端端的在这吵什么,还不快把张姨娘扶回去,拿了金创药来给张姨娘敷上。这地儿正临着风口上,倘或经了风,落了头痛的症候,日后可怎么了得?”

那些丫鬟婆子听着,方才醒觉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扶着张姨娘往屋里走,只是张姨娘头上有伤,略一动弹,便痛得直哆嗦,桂叶在边上瞧见了,忙骂道;“这都要人教不成,还不去抬了凳子过来!”

说着,桂叶又看了一眼旁边围着的粗使婆子,冷声道:“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窗棂子可擦­干­净了,各处的灯笼可换了,茶房里备好了滚水没有,待会要用时,难道还等着你们趁烧了去。你们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这点子世故都不知,这岁数是白活了不成!”

那些婆子见桂叶变了颜­色­,鼻子里气都不敢出一下,低头缩颈的便要四散而去。

哪知这些婆子才散了大半,角门那突冒了个人出来,披着大红羽纱斗篷,笑嘻嘻的飞跑过来,却不料迎面瞧见张姨娘那披头散发,流血不止的脸。

当场吓的脸儿苍白,刚欲转身,不防雨天路滑,脚下一溜,叫声哎呦,便栽了一跤。

众人瞬时骇的要死,一堆儿拥过去,“宝玉”,“宝哥儿”,“宝二爷”……乱糟糟的正哭叫不休。

邢芸忽见着那穿杏红衣裙的丫头,猛的往前跑去,咕咚一声,跪在泥泞不堪的地上哭道:“老爷,你要给姨娘做主啊!太太身边的费妈妈,仗着太太的势,成天拿话欺着我们姨娘,今儿为一点子小事,姨娘与她分争了两句,就被她打破了头,流了满身满地的血,眼看着就要不成了……”

邢芸心里一咯噔,好个刁毒的丫头,这话竟比刀剐还狠,不觉朝那丫头看了过去。

那小丫头仿若不觉,只扯着贾赦的袍服,哭的梨花带雨,口中“姨娘”,“哥儿”,哀泣不觉,隐隐约约竟有几分张姨娘的楚楚风致……

相思木雕花嵌百宝满月式架子床上,张姨娘头上包了层白布,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肿成桃子的眼睛看着床边的贾赦,娇弱不堪道:“并不碍太太的事。都是我不好,只想着那花儿开的好,用来制茶必是上品,却不曾想到费妈妈的难处,她既奉了太太的话,揽着这种花的差事,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我若摘了花去,她又怎么跟太太交代呢……咳咳……”

邢芸坐在玫瑰圈椅上,听着内屋传来的话语,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好一朵娇弱的茉莉花,温柔无暇人人爱,丫头可怜婆子哭,唯独被她给摧残了,不在贾赦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岂不是白受了这许多的痛楚。

“……你且安心休养,这事我必给你个公道……”贾赦安抚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气未歇。

邢芸抿­唇­一笑,伸手从一旁呆站着的桂叶手中接过了茶盏,漫不经心的吹了吹水面浮叶。

帘钩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贾赦黑沉着脸­色­从里间走了出来,跪在地上的费婆子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袖,头也不敢抬一下,瑟瑟发着抖,脸上白的如同擦了厚厚一层铅粉。

那个穿杏红­色­衣裳的小丫头飞快的抬头扫了贾赦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来,白­嫩­的脸儿泛着粉­色­,可爱可怜之处,难以详绘。

贾赦走到近前,狠狠的瞪了费婆子一眼,发落道:“把这婆子拖下去,打上六十板子,撵出去不许再进府来。”

屋里候着的管事媳­妇­们应了一声,窥了邢芸一眼,便欲上前将费婆子拖出去。

邢芸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冷冷道:“我倒看看谁敢动一下!”

听了邢芸这话,那些管事媳­妇­们立即缩了手,讪讪的望着贾赦。

贾赦深觉没了脸面,眼里几乎冒出火,铁青着一张脸,喝命道:“拖出去,打死了事。”

邢芸拂袖将茶盏往地上一摔,旋即笑道:“老爷好大的威风,一会要打一会要杀,可不知我这奴才犯了什么错,招老爷动这样的怒。”

贾赦气咻咻的拍了拍桌子,咬牙道:“你眼见着,还用我说不成。”

邢芸笑的越发清浅,温温柔柔道:“就是亲眼所见,才不知她犯了什么错儿。张姨娘在里头不是已和老爷坦白了么,她自个都承认了是她的错儿,老爷却来责罚我的奴才,公道何在?”

说到我的奴才时,邢芸刻意加重了一下语气,贾赦气的满脸通红,想破口大骂,偏叫邢芸拿话堵住了,一腔邪火不知该往何处发。

这时里头的张姨娘似也听见外面的动静,悲悲戚戚的嘤咛起来,内屋的丫头忙凑过去劝道:“姨娘当心身子……姨娘纵不为自己想着,也该想想哥儿,姨娘若有个不好,哥儿岂有不伤心的……”

贾赦听着内屋的话语,越发火大,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指着邢芸气急败坏道:“你……你……你今天是存了心要保这个奴才,好……好……”

邢芸拿帕子掩口轻咳了一下,抬眼看着贾赦道:“老爷这话说的,这怎能算是保呢?我不过是好言好语的讲明事实罢了。我倒不明白了,这老老实实当差做事的,如今要无端受了屈挨了罚去,若连个讲理的人都没有,这以后,咱们府里还有谁肯依令行事,祖宗规矩岂不是都成了摆设了。老爷再是心疼张姨娘,也不能因人情而亏公道呀!”

作者有话要说:ps:晋江抽的好,坑爹的抽了好多短信出来,发文出来是404,评论审核在那啊,我怎么都找不见~~~~

另外:我最近好衰,亲戚过生,我去吃饭,结果才上来两道热菜,我就惊异的发现,那餐馆用的是地沟油啊~~~好有呕吐的冲动,于是菜才上一半,我就借故退席了,不过回家肚子痛了一晚上,因为开头上的凉菜,都是麻辣味的,所以我没吃出来。%>_

狠抽

眼瞧着贾赦咬牙切齿面皮子直跳,邢芸心中冷笑不断,真当她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了,今儿她若由着贾赦发落了费婆子,明儿这府上她说话只怕就没人当回事了。

她不管张姨娘是有心谋划,还是顺水推舟,今日这出戏既开了场,若不唱出个­精­彩绝伦来,岂不是辜负这里头外头探着脖子的人。

说白了,邢芸装好­性­儿装的也腻烦了,这画皮儿沾久了,难免发闷,也是时候,把皮揭下来晾晾了。

贾赦张狂霸道是罢,在她面前还不够格,一个娇生惯养的夏金桂,尚能压得薛蟠和薛姨妈有苦无处诉,被父母娇宠着一路长成的邢芸,难不成还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今儿既起了头,不闹个天翻地覆,人人忌惮,邢芸也对不住现代那些专门撰文批判小皇帝小公主的砖家了,更对不住砖家笔下那垮掉的一代又一代……

她在现代比不过东京湾下沉睡的七十七个凹凸曼,就已经很丢脸了,穿越到古代,居然连自私叛逆霸道,这些传统项目都输人的话,她不如找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省的丢人现眼。

贾赦额头青筋直冒,这府里,除了在贾母面前他要低低头,何时服过他人管束,就是祖宗规矩,在他眼里也不算个事,当下越发暴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规矩,我的话就是规矩。你要公道是罢,我就给你个公道。”

说着,贾赦冷脸朝着管事媳­妇­吩咐道:“太太病了,日后这大房的事,就不必再拿来烦她,什么时候她病好了,就什么时候再说。”

贾赦这话还未落,邢芸就拿起几上的香炉重重的砸了过去,大骂道:“你少在我跟前充能耐,老娘要怕了一分,我就不姓邢。你也不挽起眼上的狗毛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要能耐没能耐,要出息没出息,混吃作死的窝囊废。老娘好­性­儿,你倒越发上了天了,老娘不打的你满地爬,你就不知道厉害。”

贾赦素见的是娇花软柳,惯听的是温言软语,那见过这般阵势,香炉一砸过来,便闪身躲了去,指着邢芸欲骂,却不料邢芸不但不停手,反而变本加厉的大骂起来,一边骂一边砸东西扔物件。

旁边的下人上去欲拦,不料邢芸拔下头上的簪子,便狠刺了过来,生生刺出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疼的那些下人菩萨金刚的乱叫。

贾赦见状,心头一寒,脸­色­瞬时唬的蜡黄,只是口上不肯服软,­色­厉内荏道;“你疯了,我不与你说……”

话才出口,邢芸的凳子就砸了过去,把个粉彩珐琅大花瓶砸得粉碎,溅了满屋的碎片,邢芸顺手扯起一样东西,朝着贾赦身上就一顿狠抽,一边抽一边骂:“我是疯了,疯子杀人不犯法。今儿我先了结了你,再一头撞死,破着这命不要,替着你们贾家祖上除了害,也不白冤枉嫁进来一场。”

贾赦自从贾代善死后,再没挨过一指头,如今被邢芸这一顿乱抽,哪里禁得住,当场就想夺过东西来反抽回去,却不料邢芸看着娇娇秀秀,但得了空间滋养,这力气自然非同一般,当场一弯胳膊,将贾赦一推,又是一顿狠打,痛的贾赦杀猪杀狼般叫唤。

邢芸手里打着,口里却不停,只碎碎叨叨的念着:“我的下人,再不长进,也是我的下人,又不是你们贾家家养的,你要打要杀,问过我一声没有!今儿我就教你个乖,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老娘还没到兔子那份上呢。我认你这个老爷呢,我自然是要三从四德的,可你要招得我脾气起来了,我认不得人了,可就不知这从啊德啊,是什么东西了。”

贾赦哪里还听得进话,只叫嚷着下人救命,旁边的下人见邢芸下手狠了,也不顾得身上的伤口,一窝蜂的围过来劝道;“太太,停停手……”

“太太打不得啊。”

“……不可啊。”

邢芸嗤的一笑,温温柔柔道:“什么可不可的,宠妾灭妻都名正言顺了,我还替人留着脸面做什么。今儿我也不唬谁,先出了这口气,待会再去敲登闻鼓,把那些烂在锅里的事,一件件数个清楚,要杀要剐我受着,谁也别想落个好儿。”

贾赦两眼一鼓,气的跟蛤蟆似的,吐字道:“你…你这个…毒­妇­。”

邢芸微微一笑,轻拍着贾赦的脸道:“这话可差了,你是个没能耐的,我也算不得出息,论起毒来,我在这府里还排不上号呢。”

听得贾赦寒毛直竖,脖子挣得死紧,喉咙里咕噜咕噜直响,旁边的下人见状,生怕贾赦出了什么事,俱急了起来,掏胳膊拉肩膀,只是人多手乱,一时竟无计可施。

倒是旁边那穿杏红衣裳的小丫头见了,趁势一头撞了过来,救了贾赦起来。

贾赦抱头一溜烟窜到门口,口中骂骂咧咧的不断,挪着步子便欲躲出去,不料邢芸立起身来,指着贾赦冷笑道:“你有本事就动一下试试。我不零碎着活炖了你,我就改了名长吃了素去。”

一个炖字,唬的贾赦发软,瞬时就被定住了,旁边的下人更是寒毛倒竖,凤姐在府里已算得是母夜叉了,邢夫人今儿撒起泼来,竟比凤姐还厉害,心有余悸的不敢动作一下。

外间尚如此,里间的张姨娘更没了声响,一丝儿进气也不闻,仿佛是间空屋子一般。

正僵持着,外头忙忙过来一个丫头,只道:“老太太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贾母气喘吁吁的扶着丫头过来,还没进门,便气的浑身乱战道:“我听着你们竟打起来了,好生了得!儿子孙子都满眼了,你们也该知点事罢。”

邢芸眼圈瞬时一红,往贾母跟前一跪,哭天抹泪道:“老太太,我不活了。老爷要打杀了我的陪房,我白说了两句,他就要宠妾灭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痛快。”

邢芸这恶人先告状的话儿一出,贾赦就紫涨了脸皮,瞪圆了眼睛,说道:“你胡说。”

邢芸扭头瞪了贾赦一眼,气苦道:“打死了事的话是谁说的,又是要给谁公道,这还用我一句一句念出来!”

邢芸转头眼泪珠串似的往下掉,朝着贾母哭道:“老太太,我也不是偏袒自己的陪房,她是有错,可再怎么也不到老爷这要打要杀的份上去。咱们府里原就有花子匠,各房要什么花草,也是每日有分例送去的。张姨娘若要什么花儿朵儿,吩咐下人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掐着园子的花是什么意思,况且费婆子原也只劝小丫头们看好了再掐,并没说什么不好听的。再者,张姨娘跌破头,也是众人眼见着的,只不过是因雨天路滑,才不小心跌着了。老爷一来,也不听人解释,开口就要打要杀,我才问了两句,老爷便拿我出气,我……我……呜呜……”

贾母原听下人说邢芸打了贾赦,着实心疼的很,可过来听了邢芸这番哭诉,又见着贾赦好端端的站在门口,并不似伤着的样子,贾母这心疼当场便去了一半。

再想着贾赦往日的行径,看邢芸哭得可怜,这心头难免狐疑了起来,贾赦是什么德­性­,贾母比谁都清楚,邢夫人又是个只知顺承,如今能和贾赦打起来,不是被气狠气绝了心,也不至到如此地步。

贾母这么一想,连剩下的心疼也去了一多半,只安慰着邢芸道:“你们老爷素来是个糊涂的,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且别哭了。你如今尚病着,再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说着,贾母又转头气骂着贾赦道:“你如今是越发能耐,骂了儿子不着数,如今还打起媳­妇­来了,明儿,你是不是该撵我出去了。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你媳­妇­何时不顺着你的­性­子使,这府里府外,谁人不说她贤惠,如今不过说了两句话儿,你就这样待她……”

贾赦被贾母这一骂,当即缩了缩脖子,只说道;“是她先动手,还浑骂……”话才说了口,就被邢芸的眼神给堵了回去,腿脚不禁哆嗦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他是真心被邢芸给吓住了。

贾母气极反笑道;“该。只许你听着小蹄子的话胡作非为,就不许她骂两句煞­性­子,我还嫌她骂晚了,骂轻了。”

贾赦听得贾母这么一说,越发垂头丧气起来,贾母见着,心里更是冒火,向着贾赦就骂道:“你媳­妇­又不是那容不下人的,你今儿要这个,明儿买那个,她何时吭过一句声,道一句不是。你倒好,想怎样,便怎样,劝不得,说不得,她就该白受委屈白受气不成!为着个姨娘,你就发了兴头了,可怜见儿的,宝玉过来给你请安,被牵扯着崴了脚,却叫我找谁理论去。”

作者有话要说:ps:日更,是日更吧,我觉得我还是有速度的~~~

我想揍贾赦已经很久了,开篇就想让邢芸揍他一顿,不过我觉得开篇揍人太霸气了,还是含蓄点好,于是终于揍了他一顿,好爽~~~

好想一月份发新文,可惜我太龟速了,遥遥无期啊~~

推荐一本书,工业霸主,名字很霸道,但是内容很有爱,唯一怨念的就是作者对于那年代的生活描写太少了。我其实也想写重生文,很早就开了个坑扔电脑里,但是我后来发觉,我写的不是重生而是回忆录,而且还是开头欢乐后面苦逼的回忆录。

最坑爹的是,我一写重生就在泄底,只差把身份证贴上去了,写重生生活,不写到自身环境真心很难,对我而言是很难很难啦。所以对于写重生无压力的大人,我是葱白了又葱白,功底很强很厉害啊。

和气

不曾说起宝玉还好,一说宝玉来,贾母就似被谁戳了心尖子,疼的眼睛眉毛都红了,往地上狠啐了一口,厉声道;“你屋里那一窝子小老婆,素日是什么样儿,我心里清楚着,只是碍着你媳­妇­,怕伤了她的体面,不曾理会罢了。这满园子的花儿草儿,要掐哪样不能,非要弄那有人守着的,有什么好处?你就只听那烂了舌头的混账小老婆说话?这还有半天工夫,你进去再和那小老婆商量商量,把你媳­妇­治死了,我也少生一口气儿。”

贾赦臊的耳根子发热,又是含愧又是生气,偏又不能辩驳了贾母去,气哼哼的站在一旁,既不认不是,也不说话。

邢芸见着,眼泪越发止不住,拿帕子掩面别过头去,小声的啜泣着,教人听着说不出的压抑伤心。

贾母越发心疼,俯身拿帕子替邢芸擦了擦泪,转头瞪眼看着贾赦,就欲再骂几句,却不曾想,一个杏红­色­的身影往前一扑,大声哭嚷道:“老太太,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可太太也太欺人了……”

一行哭一行将邢芸方才的作为讲了出来,邢芸如何骂的贾赦,又是怎样打的,听得贾母呲牙咧嘴。

末了,那丫头还指认道;“太太还拿簪子戳老爷,几个嫂子上去拦着,反弄了一身伤口儿……”

贾母气的浑身发抖,只是她到底是从重孙媳­妇­做起的人,虽气着邢芸哄她,可这心里更疑这丫头说话的用意。

一时还未待贾母回过神来,就见着邢芸转身狠抽了那丫头几个耳巴子,打的是又准又狠,顿时那丫头的脸上就现出几道红红的巴掌印来,腮帮子更肿得老高。

外头围观的丫头婆子们只听得晴天几个霹雳,往里一瞅,纷纷缩头耸肩的低下头去,贾赦更是心有余悸,错了错牙花子,靠在墙上,伸手捏着肩膀,一声也不敢言语。

贾母看得是目瞪口呆,正要问话,却见邢芸披头散发的扑过来,向着她大哭道;“老太太,你听听,一个小丫头都能当着你的面编排我,我还留在这府里做什么,不如一头撞死了,还能落个清白­干­净。”

说了这话,扭头便要墙上撞,旁边的丫头婆子们忙来拉住,桂叶和费婆子在边上更是劝说不止。

那几个被指认的管事媳­妇­见着邢芸这撒泼的架势,心里也发了虚,不免上前卖好道;“老太太,太太也不是存心的,原是气急了,才拿着奴才们撒撒气儿,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我们服侍了太太这么些年,从没挨过一指头,就是今儿受了伤,也不怨太太,太太不拿我们这些做奴才撒气,还能拿谁撒气去。”

一番话说下来,贾母倒笑了,只说道;“我说呢。原是这样。你们倒是明白人,不枉你们太太素日待你们,我知道了。两口子吵架,说些没轻没重的话,并不值当什么,听了说了,也就过了,就是牙齿舌头还有个磕碰的时候,这些气话哪能当真呢。”

说了这话,贾母又向着邢芸劝道;“你也别气了,你们老爷固然不好,你又何尝没个错儿,往日你若肯劝着些,如何会到今日这般。我知道你委屈,可这样闹下去,除了添气添愁,还有什么益处。”

说着,贾母又看了一圈这里里外外的丫头婆子,把贾赦叫到跟前,说道;“若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太,便听我的话,将这事作了罢,日后再不提起。若没我,也好办,你们自回屋去,爱怎样就怎样,打个天翻地覆,我也只当瞧不见。”

贾母既开了口,旁边的下人见势,也劝了起来,这个好言,那个好语,两人心里虽不自在,却不能抹了贾母的面子,只得胡乱给贾母磕了头,算了了这事。

贾母见两人皆服了软,心头也舒服了,又嘱咐了两句,听着外头来个媳­妇­说宝玉醒了,才起身带人往外头去,走到门口时,贾母回头看了看那杏红­色­衣裙的小丫头,问着身边媳­妇­子道:“这丫头姓什么,我怎么瞅着有些眼熟啊?”

那媳­妇­子忙笑道;“这丫头姓金,她爹是鸳鸯她爹的堂兄弟,前些年去了庄上。”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鸳鸯是个好的,怎么这丫头却是这样……”

旁边的嬷嬷们皆笑了,只说道;“那是老太太教的好,若不是老太太慧眼调理,鸳鸯再好,也不过是个寻常丫头,哪里能显出挑来。”

说说笑笑着,嬷嬷丫头就拥着贾母出了院子,从头至尾,贾母竟没提过张姨娘一句,仿佛不知道这个人似的。

见贾母去远了,邢芸起了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抿了抿耳畔的碎发,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贾赦,娇滴滴的唤道;“老爷。”

贾赦顿时一哆嗦,背上一阵­阴­寒直窜,脸­色­大变道:“你要­干­什么?”

邢芸抿­唇­一笑,斜眼看着贾赦,撇嘴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想问问老爷,这事该怎么料理?老爷这般作态是为甚?”

声音软绵绵的,尾声刻意拖的长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贾赦听着,就想发作一番,可一瞅见邢芸的笑容,想起刚才挨得那顿打来,心里就泄了气,只说道;“你爱怎样便怎样,问我作什么?”

说着,便欲往外头走,邢芸嗤了一声,和言悦­色­道;“张姨娘可是老爷的爱妾,我不问问老爷,怎好独自发落了去?再说着,老爷刚才不是还说,要给张姨娘一个公道么?”

贾赦一听,三尸神暴跳,回身便恶狠狠指着邢芸道;“你……你……别给脸不要脸……老爷我可不是吃素的。”

邢芸扑哧一笑,弱柳扶风一般摇摇走了过去,撇了撇嘴道;“我不过说笑罢了,看老爷急得这样儿,我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老爷也忒胆小了罢。”

贾赦举着手臂,抬也不是,放也不是,生生气得眼前发黑,脑子里火光乱跳。

邢芸笑吟吟的伸着兰花指,轻压下贾赦的手臂,凑到贾赦耳边,悄声道:“我不会吃人,不过活剁了你喂狗,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猜猜,我这是说的真话,还是虚言呢?”

说了这话,邢芸也不待贾赦反应,说道:“虽说这事是张姨娘的错儿,可费婆子也不是一点错处都没有,论理也该罚上一罚。只是费婆子究竟年纪大了,倘若挨了板子,日后有个什么不便,倒坏了咱们家仁慈待下的名声。依我的意思,张姨娘既伤着了,这屋里只靠几个丫头婆子,没个压总的人也不成个形状,倒不妨叫费婆子过来侍候着,什么时候张姨娘的伤好了,什么时候再叫她回去。一来,费婆子伤了张姨娘,这心里必是悔恨至极,如今过来服侍张姨娘,如何能不周全妥帖。二来,我仿佛听府里什么人说过,这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无事,才是兴旺之家,如今想来,此话甚有道理,俗话说,相逢一笑泯恩仇。费婆子和张姨娘这事虽是意外,可难保两人心里不存疙瘩的,让费婆子过来照看,纵有怨恨,费婆子日日服侍料理的谨谨慎慎,这人心又不是铁铸的,再大的恨啊仇啊,也能烟消云散了去,岂不是大家和气。”

邢芸这冠冕堂皇的话一出,众人心里如何想的且不论,但面上却个个点头称是,只道着邢芸恩慈怀下,再是和善不过了,不要钱的好话,拼命的倒出来,卖好卖乖的人里甚至不乏张姨娘的丫头婆子。

说白了张姨娘再能耐再本事,也不过是个妾,当家太太不高兴了,一句话就能卖了的玩意儿。

有儿子又怎样,就算亲生儿子做了大学士,只要邢芸还在,这诰命就落不到她身上,嫡母在不封生母,可是朝廷的法度。

别看这里头很有些人平日和张姨娘好的同穿一条裙子,可真大事临头了,这些人该­干­啥­干­啥,交情再好,也不能赔了命去不是。

刚才那些管事媳­妇­顶着几条血口子,还要在贾母跟前说好话是为什么?

还不是她们心里透彻。

知道贾母再气再恼,也不可能让贾赦休了邢芸去,邢芸纵是一时吃了亏,转头来要收拾几个下人,是不废吹灰之力。

傻了吧唧才站出去替张姨娘顶缸呢,说几句好话,既讨好了贾母,又圆了邢芸贾赦的面子,日后自有少不了的好处。

她们又不是那得罪死了邢芸的小丫头,­干­嘛放着阳关道不走,要去挤那独木桥呢,何况还是过桥就是鬼门关的独木桥,想死也不用挤着去罢。

有人想着,不禁就把目光移向了那瘫坐在地上的小丫头,只见那丫头脸上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又红又亮,眼睛只剩了一条缝儿,眼里泪水淌着,面上一点神情都没有,也不知是肿得面瘫了,还是唬得发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ps;昨天回来就睡着了,半夜爬起来码字。码字龟速的人真心郁闷,神啊,我要坚持下去~~~

泪目,为毛我一发文,晋江就抽,真心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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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

邢芸冷眼扫了一圈这屋里的人,抬眼看着贾赦,笑眯眯地问道:“老爷,你觉着这样处置可妥当?”

贾赦还能怎么说,他倒不信邢芸敢拿刀剁他,可邢芸刚才撒泼的那股子狠劲儿,哪里像个养尊处优的娇弱­妇­人,分明是那河东的母狮子转世。(请记住我们的网址[WWW.Wanshuba ]

贾赦这人虽说也是个有脾气的,但那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骄横(­性­)子,平日只管动口,凡事下人料理,真遇上邢芸这样一泼二闹要杀要打的,贾赦却有些敢怒不敢言了。

即便贾赦肚子里气的跟抖筛似的,面上却只­干­咳了两声,哼哼道:“你既拿定了主意,便这样办罢。”

说了这话,贾赦便袖了手,一径儿往外头走。

邢芸瞧着,微微蹙了蹙眉,却也不上前拦着,就这么看着贾赦出去了。

转过头来,邢芸还未说话,早有桂叶带着丫头捧了沐盆、靶镜、脂粉进来,费婆子见机,忙吩咐小丫头去正房另取了一套外裳来过来,又上前接过水壶,立在一旁等着添水。

邢芸洗了洗脸,正对着镜子重梳着头发,却有管事媳­妇­上来问道:“太太,这小雁儿……”

邢芸略抬了抬眼,对着靶镜簪了支金珠花,一边照着镜子,一边随口问道:“小雁儿?”

那管事媳­妇­心中一惊,忙忙改了口风,笑说道;“就是这不知本分的小蹄子,她是和二房里赵姨娘身边的小鹊儿,周姨娘身边的小鹭儿,还有咱们房里邱姨娘身边的小鹂儿一路进的府,就连这名字,也是学规矩时,老嬷嬷们一并给起的,因叫惯了,姨娘们也没改,就这么一路叫了下来。太太看,这蹄子该如何处置?”

邢芸轻叹了一声,见桂叶递过来一盒红艳艳的胭脂,不(禁)皱了皱眉,取了一块螺黛,一边轻描着眉,一边笑问道:“原是这样。我方才听老太太身边的管事说,这丫头竟是鸳鸯的堂妹,可不知她老子娘是谁?”

那媳­妇­闻言,忙回道:“她老子叫金彰,原是外头的管事,二(­奶­)(­奶­)管家时,他不大中用,早前便去了庄上。她娘原是琮哥儿的(­奶­)娘,前些日子因照顾不周,被太太打发出去了,后求了赖大嫂子,在二房那边做着粗使上的活儿。”

邢芸一听,这心里瞬时透亮,她说呢,就是这丫头野心大过天了,也该衡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张姨娘是仗着琮哥儿护身,她能仗了谁去……倒不想,这里头竟牵出了一窝的好奴才来。

邢芸冷笑一声,放了螺黛,漫不经心的接过胭脂吹了吹,吩咐道:“这么说,这丫头家里竟还有些体面,难怪一副忠心为主的架势。罢!罢!我也不难为她,给她个恩典,叫外头寻个好人来领了这丫头去,配出去也就罢了。”

旁边的管事媳­妇­们听了这话,皆惧得直咬舌头,原道着邢夫人撒泼厉害,却没想这心机也毒辣的紧。

这话说的比唱得好听,可背过去一想,寻个好人将这丫头配出去,能寻什么好人来?

这哪里是恩典,分明是要用软刀子把这丫头磨死。

这样比起来,只会在(­肉­)皮儿上做工夫的凤姐,真是菩萨投胎的大善人了。

心中纵知道邢芸的用意,可这些管事媳­妇­口上却还得附和着,笑说道:“太太说笑了。这丫头哪说的上忠心为主,谁家姨娘能算正经主子的,顶天了不过是得脸的奴才。也是咱们府里素来仁善,老太太太太们宽厚,才抬举了她们几分,说到底,奴是奴,主是主,再是抬举,也不能越了份去。”

邢芸拿帕子掩口一笑,淡淡说道:“是吗?倒是我糊涂了。”

那些管事媳­妇­们见状,也一窝蜂的笑了起来,只道:“太太明见万里,哪里能说糊涂,不过是平日仁厚,不曾留心这些罢了。”

一边说笑着,一边便有那卖乖的媳­妇­子,唤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来,拽着那小丫头的胳膊,将那小丫头半架半提的拉了出去。

邢芸理好了头发,换了外裳,又吩咐费婆子道:“你便不用跟我回去了。张姨娘既不好,想来这屋里事也多,你且在这里细心照顾,将功补过罢。若是要什么用的吃的,也只管使人过来说,万不可耽搁了张姨娘养病。张姨娘是琮哥儿的生母,她这一不好,不光我和老爷惦记着,就连老太太心里怕也记着呢。”

费婆子答应了一声,忙忙打起帘子要送邢芸出去,邢芸摆了摆手,往里间望了一眼,轻蔑一笑,遂领着人摇摇去了。

见邢芸去远了,那些管事媳­妇­们也低眉缩头的散了,只是一边外头走,一边却忍不住嚼舌头。

这个不解道:“大太太方才说的那什么大事化小的话,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偏一时想不大起来。”

那个听见了,(禁)不住笑道:“亏你成天儿往二(­奶­)(­奶­)跟前窜,连这话也忘了?二(­奶­)(­奶­)身边的平姑娘,日常不是这个口声是什么,昨儿我才听平姑娘说了一遭,今儿一听,大太太竟是一字未改。”

先头说话的人不觉奇了,笑道;“大太太素日最厌二(­奶­)(­奶­),如今虽好些了,却也只是寻常,怎么今日拿着平姑娘说起话来了?”

那个也觉纳闷,只是想了一回,却摇头道;“大太太的心思谁猜得透?看往日里,她那忍气吞声,伏低做小的样儿,谁想得出,今儿竟这般厉害,打了老爷,在老太太跟前撒谎,也无事人一般。”

旁的人听了,嗤笑了一声,讥道;“这算什么,大太太原就是个厉害人,也是你们不往外头去,才不知道罢了。”

这话一出,其他的人听说,皆十分疑惑,道;“这话如何说起?”

那人得意洋洋道:“去年大太太让人搬了嫁妆出来找东西,你们可瞧见了?那日里我正好进去请安,还没进屋,便瞧见了满院子的箱笼,红漆描金雕花的箱子映着日头,金灿灿一片,那场景……啧,啧,别提了。当时我只顾着看,还没觉出什么,可后来一想,不对啊,若说老太太,二太太,二(­奶­)(­奶­)有这样的嫁妆不出奇,但大太太是什么人,这样的嫁妆,小门小户的,不把家底儿全填进去,怕是办不出来的。可是大太太家里又不只她一人,既有兄弟,又有姊妹,父母再偏心,也不能放着旁的子女不顾罢。我呀,就下心儿打听了一番,这一打听啊,还真吓了一跳!”

旁边的人听的入神,忙拉着那媳­妇­的衣袖,问道:“怎么了?”

那媳­妇­扭了扭帕子,往旁边看了一眼,方神神秘秘说道:“原来,大太太的父母去的早,家里虽有兄弟,到底年小,世事不知。大太太居长,家里的大小事情,皆是她一手打理,到出阁时,竟把这邢家的家私都做了嫁妆,带到了这府来。”

其他的媳­妇­子见她鬼鬼祟祟,原以为能听见什么了不得的话,却不料竟是往日说烂了的陈谷子,不(禁)大扫了兴致,纷纷嗤笑道:“道是什么好话儿,原是这个。大太太进府这么些年,这还有谁不知的。不说别的,只说前几年,为那银钱上克扣了些,各房各院,何人不拿这话当笑话儿讲,耳朵里的茧子都听腻了,亏你还当个西洋镜似的。”

那媳­妇­往地上啐了一口,笑骂道:“呸,不动脑子的东西,就你们这样,还笑话人,早晚被人看了笑话了去。你们也不想想,大太太一个女儿家,没了父母,弟弟又小,这旁人能有不动心思的?就咱们府里,廊下的芸哥儿,爹死了娘还在呢,可那点子家业,照样被两个舅舅谋了去,这还是有娘顾着,有族里看着,有府里照应的呢。那邢家族里的族长宗老都死绝了?大太太的亲戚都是好人?底下的奴才们也个个忠心耿耿?骗鬼去罢。大太太若不是个厉害极了的,哪还能风风光光嫁进咱们府里,这阵子怕是骨头都化成水了。”

众人听了,深觉有理,点头称是不止,那媳­妇­出了风头,自然得了意,不免又笑道:“笑话儿人人会说,可背地里却得动动脑子,否则什么时候吃了亏,只怕,也未尝不知呀。”

那媳­妇­得意忘形,难免有人瞧不过眼,在边上(­阴­)阳怪气道:“我看未必,若大太太是这样的厉害,怎么进府这么些年,竟是一点本事也不显,反落得人人说嘴。就连今儿,被老爷逼得没法了,也不过寻死觅活的闹腾闹腾,在老太太跟前哭诉哭诉,背过手治治姨娘丫头,算什么本事。老太太纵是当面不说,回过头来,心里能有不膈应的?也只那些眼前只有一寸地的人,才会以为大太太能耐厉害,我瞧着,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好戏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ps;是晋江抽还是360浏览器的原因,我重启了几次了,动不动就卡死,明明我没用卡巴斯基啊,锤地~

还有,我一勤快就发现脚冻了,泪目,为(毛)我穿得像个国宝还会冻脚啊,为(毛)以前是我老妈冻脚,现在换了我呢,难道这个也会传染啊又不是感冒啊

我恨四川这(­阴­)冷潮湿的天气,夏天闷死人,冬天冻死人,为(毛)还是觉得故土难离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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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

且说邢芸回了屋,坐在榻上,一边看着窗外皱眉思量,一边掩口咳嗽着。

桂叶轻轻放下一挂灰鼠湖绸软帘,从紫檀描金嵌百宝柜格上取了个翡翠双鹤药瓶出来,又倒了一盏温水,放在玛瑙莲瓣盘子里,递了过来,笑说道:“太太,我拿了冲和丹,太太用一丸子罢。”

邢芸抬手理了理鬓发,淡淡道:“放着罢。”

桂叶将盘子放在软榻旁的海棠小方桌上,又走到榻前的黑漆描金荷叶式六足香几前,揭开青玉雕花如意耳圆炉的盖子,用金匙往里添了半勺子香。

看着屋里没人,方低声向着邢芸道:“太太,今儿这事……我虽知太太是气急了,可老爷那儿……太太气归气,却也该想个法子才是。否则老太太纵不论,只怕……家下那些小人作法,再生出一两件事来,到底不好。”

邢芸听了,懒洋洋的拿起茶盏,略用了一口,笑道:“作法就作法呗,张太师尚还有个忘咒的时候,我不信这些养鬼画符的,能比张天师还能耐。”

桂叶听说,哭笑不得,一行弄着熏笼里的炭火,一行说道:“太太还有心儿说笑,倒是我白­操­心了。”

邢芸抿­唇­一笑,放了茶盏道;“有什么好­操­心的,左不过是那些人那些话,谁爱听就听去。我如今是想明白了,口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说,单我顾忌有什么用?再说着,我一没个显赫的家世,二没个出息的兄弟,这府里的人,纵是当面不说,背地里还少议论不成。若只为这个,我倒不如什么时候听见了,就随便逮上一个两个的,痛痛快快打他个臭死,既出了气也不叫人说委屈。”

桂叶一听,骤然一惊,忙合上熏笼,低头陪笑道:“虽如此说,但未免太行毒了些,若是老太太和老爷知道了,难免不喜。”

邢芸嗤了一声,冷笑起来,笑了半天才说道:“不喜?我就是个菩萨,也不见得老太太和老爷不嫌弃。再说着,这府里不是已经有一个活菩萨了么,再多一个多无趣,倒不如……”

邢芸话才说了一半,木香打起帘子进了屋来,只笑道;“方才我听看门的婆子说,老爷领人出府去了。我已嘱咐了厨里,教人留了酒菜在灶上,备着老爷回来了用。”

邢芸掩口笑了一笑,抬眼看着木香道:“留着做什么?这雨下不停,底下的婆子一路送了两位姑娘回去,想也辛苦了。桂叶,你传我的话出去,叫厨里把留着的酒菜赏给那些婆子们,也算我替老爷犒劳她们一回了。”

桂叶连忙答应了一声,打起帘子使唤了个小丫头出去传话,转身用胳膊肘轻碰了木香一下,笑问着邢芸道:“太太,可教人传饭不曾?昨儿太太说那醋浸椿芽,酸酸的爽口,我早上便嘱咐了厨里,让照着昨儿弄一份,再添上几样别的,弄一个攒盒来。太太看这样如何?”

邢芸略点了点头,笑道;“叫人传进来罢。忙了这一早上,想来你们也累了,也下去吃了饭再过来。”

桂叶和木香笑着应了,叫小丫鬟传了膳来,因春寒未过,厨里仍用银暖匣盛了珐琅贴金缠枝莲纹攒盒过来。桂叶和木香摆好碗筷,服侍着邢芸净了手,方才退出去了。

见桂叶和木香出去了,邢芸不过只捡着那椿芽略用了几筷子,吃了几口饭,便叫人收拾了去,自躺在软榻上闭目睡去。

丫头们见邢芸躺着,皆不敢扰,收拾完碗筷,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一时屋里没人了,邢芸方才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番,转身便进了空间。

一进空间,邢芸便直直的走到湖边,蹲□子,手指轻轻一点,只见一层银光顺势缠绕而上,指间一片冰凉,并无半点异常之处。

邢芸蹙了蹙眉,她还道着自己无端病了几月是与空间有关,可如今看来,仿佛并无关联。

正寻思着,银光微闪,一股信息传来,邢芸瞪大眼睛,真的不是空间的问题,那……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窗外的芭蕉丛上,润湿几枝桃蕾,风过处­嫩­梢轻摇,鹦鹉清鸣,声如环佩。

桂叶和木香打着伞到了门口,却只见着两个未留头的小丫头蹲在地上翻红绳,里外竟不曾见一个得脸的丫头管事,难免心中不快。

木香素来是个心直的,当即便冷下脸来,问着小丫头道:“春柳和瑞秋去哪了,旁的丫头婆子呢,太太恩宽,你们就这样放肆,敢情我们都是好­性­儿,治不来人了?”

那两个小丫头素日只见木香说笑无忌,何曾看过她这般颜­色­,再一瞅桂叶,面上也是淡淡的,顿时唬着了,带着哭腔回道:“方才春柳姐姐说太太睡下了,她出去逛逛,一会便回来。瑞秋姐姐去取东西了。旁的姐姐们有的回屋去了,有的也出去了,我们也不知怎么,就只剩我们在这了。”

木香气咻咻还待说几句,却被桂叶拉住手,抬头看向桂叶,只听桂叶说道:“罢了。你们去茶房舀些水来,备着太太醒了梳洗。”

那两个小丫头听见桂叶此言,如蒙大赦,躬身答应了一声,一溜烟便往茶房去了。

见那两个小丫头低头跑了出去,木香登时撂下脸来,甩开手说道:“你倒是惯做好人儿。”

桂叶闻言一笑,只说道:“与这两个小丫头有什么相­干­。旁的人去了,她们倒还守着,可见不是那等子刁钻的。你又何必拿她们置气。”

木香冷笑一声,打起帘子进了屋,转头嘲笑道:“你少学那西洋点子哈巴狗的口气,教人听了,还道这屋里也出了个眼里只有一个主子的好奴才呢。”

桂叶不由得苦笑,摇头道:“你既知道我的意思,何必这样尖酸。她们为什么不在,你我皆心知肚明,左不过是那些想头。那两个小丫头又能知道什么,何必再添仇添气,闹的不清净。”

木香听说,将眉一皱,压低了嗓子道:“什么想头?”

说着,不觉吃吃笑了起来,说道:“你还说我,我只不过气着丫头婆子们偷懒,你都想哪去了?”

桂叶笑道:“我倒宁愿是想差了,不过如今这情景,怕是……”

木香闻听,迟疑了片刻,旋即笑道:“我瞧着不像,春柳那蹄子平日便是个爱逛的,今儿瞅着太太睡了,出去了也不奇怪。瑞秋去取东西,本也寻常,如今王嫂子出去了,费妈妈又留在张姨娘那边,咱们不在,这里外要什么不问着瑞秋还能问谁去。至于旁的人,春柳不在,瑞秋不在,咱们也不在,她们不趁空躲懒,还等着咱们回来再偷懒不成!”

桂叶微摇螓首,笑道:“若是往日,自如你说的那般,并不算稀奇,可你忘了今儿……我素来不愿把人心想的太坏,可在这府里,往往是……”

她这半遮半掩的话一出,木香顿时明白了过来,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咬牙道:“这起子不要脸的下流种子,也太欺人了,都是什么东西!”

桂叶笑了一笑,往里间看了一眼,方叹息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何时见过这府里有一个不攀高枝的奴才?就是你笑的那西洋点子哈巴狗,谁人不说她是出了名的贤人,服侍哪个主子,眼里便只有那个主子,可就是她这样人人称道的,尚换了几个主子。这屋里的奴才,连那西洋点子哈巴狗也比不得,生出些旁的心思来,有什么稀奇的?”

木香气的两腮直鼓,捏指成拳道:“旁人我不管,可这屋里的奴才我非管不可,否则传出去了,不但你我没脸,连主子的脸也丢了。”

桂叶笑道:“什么有脸没脸的,人家既起了这心思,哪是能管便能管住的?再说你我是什么身份,她们是什么身份,你别忘了,她们可是这府里家生的奴才,并不似你我这般只有太太一个主子。”

木香气哼哼道:“家生的我管不了,春柳瑞秋那两个小蹄子,我总是能教训的罢。”

桂叶走到桌边,倒了一盏茶,闻言笑道:“瑞秋倒不妨,她素来老实,平日只做事不吭声,并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倒是春柳……咱们陪着太太嫁进来,也有些年头了,这府里纵是地方再大,景致再美,能逛得能看得,皆是看尽了看腻了。她这么一天天往外头逛,往日我还不觉,可今儿外头下着雨,房里又出了事,她却还有心思往外逛去,未免太没心没肺了罢。”

两人正说着,忽听见里屋一声咳嗽,忙忙停住口,起身撩起圆洞罩旁的帘帐,笑着问道:“太太可是醒了,可要起来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ps:我果然不该看小说啊,一看就看进去了,我自己的书都忘了写,最郁闷的是我看了半天才发现我看的是太监书,出宫采买的死太监啊!

我都已经忘了我曾经看过这本书了,看到一半才想起来,然后很抓狂的看了下去,最后十分想把那死太监抓出来游街示众啊~~~

问话

邢芸咳嗽了几声,坐起身来,接过桂叶递来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抬眼看了看屋里的人,淡淡一笑,问道:“方才我恍惚听见外头有声响,可是你们在说什么?”

桂叶脸­色­微变,匆忙笑道;“并未说什么,不过是小丫头偷懒,木香教训了她们几句。”

正开着柜子取衣裳的木香听了桂叶这话,不禁哼了一声,冷笑道:“我不教训她们,也由得她们往外头逛去,要是那样,倒不如直接让她们顶了外头的班,爱怎么逛就怎么逛,从清晨逛到天黑也没人说话!”

桂叶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禁白了木香一眼,说道;“行,行,行,你爱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只一件,别往那井边去。”

木香倒纳了闷了,问道:“这话是为何?”

桂叶掩口笑道:“我怕你教训的兴起,到了井边也不停,把那龙王爷唠叨烦了,驾起云团一飞,没了龙王爷,可叫我们到哪去找水吃!”

桂叶这话一出,邢芸也不禁笑了一笑,只是笑着笑着,邢芸的眼里竟似凝了冰霜一般,全无半点温度。

先前木香和桂叶在外说的话儿,她虽听得不真切,但如今一瞧,猜也能猜到几分。

无非是这房里有些眼皮子浅的丫鬟婆子,听说她打了贾赦,又在贾母跟前扯了慌,觉得她这主子靠不住了,有心拣了高枝儿飞走。

这既有了异心,岂会不带出一星半点来,如今只趁着她睡下了躲懒,已是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了。

邢芸拿帕子掩口咳嗽了几声,她倒无心阻拦这屋里人的去留,眼皮子浅的去尽了倒好,她也能省几分心力,但这些人想攀的高枝儿,怕是与邢芸想不到一处去,里头指不定还要生出什么事来?

不过,邢芸如今正嫌着无人生事呢,她忍了这么久,只抽一回贾赦如何算得痛快,须知道,这打人闹事也是会上瘾的……

邢芸回过神来,从旁边的梳妆匣子取过一把象牙雕花梳子,一边梳着有些凌乱的发梢,一边含笑看着木香和桂叶打闹,笑了一回,邢芸忽想起一事来,笑问道:“你们老爷出去,身边跟的是哪几个人?”

桂叶闻言,猛的一愣,正寻思着,却教木香瞅住了机会,捏住桂叶的脸,狠狠的搓揉了一把。揉的桂叶脸儿通红了,木香方笑着松开手,向邢芸说道:“老爷惯常带出去的有两班人,一班是福儿带着,一班是单春带着,今儿出去带的是单春那班人。”

邢芸听着耳生,垂下眼睑道:“福儿?单春?我倒不大记得了,他们是哪家的?”

木香一笑,忙道;“福儿是吴新登家的,单春是单大良家的。”

说了这话,木香见邢芸仍面露疑惑之­色­,复又解释道:“吴新登是咱们府里银库房总领,他媳­妇­现是外头的管事媳­妇­,单大良是老爷身边得用的人,她媳­妇­也是外头管事,这两家都是府里有头脸有体面的奴才。”

邢芸听了,不禁思索了起来,她一直以为贾赦混吃等死,可如今看来,贾赦还不是全然的废材,至少还知道收拢一两个奴才,省的他被彻底架空了去。

只是大房不管家,这领头的奴才再能耐,也管不住下头的奴才不离心……

邢芸抿了抿­唇­,忽觉吴新登三字有些莫名的熟悉,歪着头想了半天,脑海里灵光一闪,对了,书中探春管家时拿着死人的赏例为难探春的管事媳­妇­,可不就是吴新登媳­妇­。

邢芸之所以对这媳­妇­的名字印象深刻,还多亏了少红导演拍摄的新红楼,她只是晚上无聊转台时,偶然听到了大叔念白,抬眼一看,刚好看见­色­厉内荏,颤抖如鹌鹑的探春姑娘训着尖嘴猴腮满脸不屑的吴新登媳­妇­。

邢芸听着探春那惶恐不安,断断续续的声音,当时就默默吐槽,至于么,怕成这样子,对面的演员又不会吃人,结果镜头一转,吴新登媳­妇­极不在乎的一笑,邢芸瞬时呆滞了,新红缺钱原来缺的这样狠啊,连男人都当媳­妇­用了,少红导演我们误会你了。

但是还没等邢芸回过神来,大叔的声音响起,邢芸又见着吴新登媳­妇­挺胸抬头迈步走了出去,那姿态那动作且不说,最主要是那胸,直到邢芸穿越前,她心底一直埋藏了一个小小的疑惑,新红里的吴新登媳­妇­究竟是伪娘还是……

往事不堪回首,且随风去,只说现今邢芸听得吴新登儿子是贾赦身边的小厮头子,心里瞬时明白了过来。

她说呢,探春管家是王夫人吩咐下来的,平儿尚要让着探春三分,这吴新登媳­妇­就算是府里办老了事的,可也比不过平儿去,怎么会没一点眼­色­?

原来这里头还牵扯着贾赦。

难怪探春纵气的向平儿抱怨,却不敢发落了这媳­妇­去,平儿也只敢大而化之的向旁人训斥两句,就抬手放了这事不理。

只是这单大良,邢芸实在想不起是府里那个名号上的人,正皱眉苦思着,桂叶似看出了什么,笑说道:“前段时间太太不好,这两家媳­妇­还来请过安,只是她们虽惯常进来,但身上担着职,不比寻常媳­妇­丫头,无事也不好到太太跟前来。这两家的男人,又只在二门外头,太太有些耳生,倒也寻常。”

邢芸闻言一笑,放了梳子,蹙眉问道:“这吴家的还罢,只是这单家……你们既说这单大良在老爷跟前得用,可是怎么个得用法?”

木香正拿着翻出来的衣裳过来,听见邢芸这话,忙说道:“太太不提,我都快忘了,这单大良论体面不在赖总管之下,原也管过府里一任事务,只是他不大有主意,后来交了任,便一心听老爷使唤,揽着咱们屋里的事。倒是他那媳­妇­,府里人称单大娘,却是个有本事的,至今仍任着府里的管事头领。他们家和吴新登家还有赖总管家都是咱们府里有头有脸有名有号的奴才,原本还有些人家,体面不下他们,只是渐没了势,也说不上名了。”

邢芸听了,微眯着眼点了点头,又笑着问起这两家的人丁来……

这边院里,平儿服侍着凤姐梳了妆,正收拾了粉匣,命丫头拿了残水出去。

却见着­奶­妈子笑嘻嘻的抱着大姐儿进了屋来。平儿瞧着大姐儿头上梳着软软的髻儿,戴着几朵瑞香花,不禁笑道:“大姐儿在那戴得花,怎么戴了这许多?”

大姐儿的­奶­妈忙笑道:“却是我那娘家嫂子送的花,大姐儿一见便爱上了,抓着不放,小丫头淘气,便给她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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