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又和萧真碰上了？还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零低声感叹，然后扬声问道：“我能出去么？”

就在旁边的话也可以随时召回，江城子同意道：“嗯。”

萧真听到江城子平白无故嗯了一声，微有诧异看着江城子，不过江城子神­色­如故。

不过接下来他就明白过来，因为一身黑衣的零凭空出现在江城子旁边。

萧真收回手指看着零笑道：“怎么出来了？这么想见我的话就留下。”

零一挑眉，坐到江城子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直视着萧真道：“我就是想——。”

“这么坦率，我心软了不想杀你了怎么办？”萧真立即打断零的话，往自己的意思上歪扭。

零完全没理他，继续道：“想看看现在任务的情况罢了，顺便感谢阁下对我们的帮助。”

萧真的脸皮厚度实在惊人，笑容没有任何变化道：“我的帮助有那么大么？真要感谢的话，不如等我帮你把任务完成，换你解除契约跟我走。”

零看向江城子，对方的神­色­没有任何激动，定下了一份心，然后对着萧真道：“我——”

“我们还是自食其力，不劳萧兄费心了。”江城子无意中截住了零的话，零这是第二次说话被打断，白了江城子一眼。

萧真自然将零的动作收归眼底，颇为不屑斜睨着江城子道：“我能让你们查到，也能让你们什么也查不到。”然后看着零道：“跟我走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了，新的世界。”语气充满诱惑。

新的世界……连用词都和那个人一样，零看向萧真的眼神顿时迷茫起来。失神着，一时间没有说话。

江城子等着零立即反击的话，但是等了半分钟零都没有回答，忙转过头看零。零拧着眉，表情挣扎。

“她心动了？”江城子的脸上立即发白，心里不自觉闪过恐慌。仔细思考萧真的话。“重新开始”、“新的世界”，这是零想要的么？

也是啊，被一个世界的人排斥，怎么会不想要重新开始？零是云端世界的人。人自然是群居动物。以前的零因为­性­格不完整能够一个人在草原待那么久，而且即便­性­格不完整，在一开始的接触中，江城子也知道零对朋友是多么渴望、多么珍视，现在­性­格完整了，当然更会希望融入这个世界里。

江城子看向零的目光渐渐充满了痛惜和理解。

萧真不知道零愣愣地与自己对视的目光后面到底是什么想法，因为他并不知道零有什么过去。不过他猜想是心动挣扎了。再扫一眼江城子，萧真顿时很满意于现在的局面。

当初那个人只说了“跟我走吧”、“创造新的世界，”零就一直为他赴汤蹈火、犯下大错。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的那些画面再次浮现在零眼前，里面有自己和那个人交谈甚欢、同行山林的一幕幕。然后是血腥的杀戮、满街的尸体，最后是那个人死在自己的镰刀之下，死前扭曲的那张脸，那刻毒的诅咒……

零吸了口气闭上眼睛，随着呼气眼睛缓缓睁开。又是一片清明。“眼前的这个人叫萧真，不是那个人！”零在心底提醒自己。然后开口道：“不知道阁下所谓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萧真听着零的问题心里笃定零已经偏向自己一方，顿时更加神采飞扬道：“自然是属于我的世界，当然你跟我走的话，就是属于我们的世界。”

“阁下为何如此纠……关注于我？”零本来想说纠缠，说到一半临时换词。

萧真也不在意笑道：“你是第一个和外来人签约的云端人。”

“这个应该还不够让阁下这么神通广大的人突然注意到我。”零挑眉质疑道。

萧真点头，他也是在零进入柔然村庄之后才发现她的。没想到她竟然还堂而皇之地住了下来。想要Сhā手柔然的事，之后就对零更加有兴趣了。萧真解释道：“好吧，因为你有意思，这才是最大的理由。”

零点头，像萧真这种­性­情的人就不能按正常思维理解，有意思还真是相当有说服力的理由。以前的那个人也是如此，因为“有意思”三个字做了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所以零现在接受这个理由也很容易。

零微笑道：“能让阁下觉得有意思真是我的荣幸。”说着站起来，朝着满面笑容的萧真走去。

走到萧真身前时，零倾身在萧真耳边轻声道：“去你丫的新世界。”

说完不管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的萧真。直起身往门外走，边走边道：“江城子，走了。”

江城子一怔，扫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阴­沉的萧真，立即起身跟上零，一起出了门，心里暗道：“零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整个一只笑面虎的萧真脸­色­­阴­成那个样子……”

他之前一边宽慰自己零选择了萧真也是她的自由，自己应该支持，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但是零现在做自己的宠物也实在是太痛苦了，江城子就这么不断纠结挣扎着，看着零不断倾向萧真，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结果，不知道零说了什么让萧真变成那个样子，江城子突然发觉心情异常畅快，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轻松起来。

江城子追上零，边走边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说什么了？”

零转头道：“不告诉你。”说完一闪身消失了。

江城子只得无奈摇头，嘴角忍不住上翘。

屋里，被无视很久的尔绵弘看着­阴­沉的萧真也是心情有了一丝愉悦。然后眼前一花，萧真面前出现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跪下问道：“主人，要不要……”

萧真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上隐隐能看出来青筋，他闭上眼睛道：“不用，继续监视，如果她需要，不妨多给她一些方便。还有给我查她的过去所有的经历，每一件事。”说完，嘴角开始上翘，这么有意思的猎物怎么能放得下？

尔绵弘看到萧真诡异的笑，顿时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然后就见萧真甩下一句“好自为之”之后潇洒离开。

“看来他来这一趟也是为了那个姑娘。”尔绵弘苦笑着，柔然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尔绵弘霍然起身，走出门去。

江城子想了想还是抬步迈向自己的客舍，开口问零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零把本来该对那个人说的话放在萧真身上，发现同样适用，今后应该不会再纠结于萧真与那个人的相像之处，真正把萧真当做萧真看待了。零回答道：“随便，要是有什么消息，萧真会派人找你的。”

“啊？”江城子惊疑。

零解释道：“他那种­性­格的人被我这么捉弄之后，肯定要往我们意愿相反的方向来报复我们。而且——”

“你是故意的！”江城子听到这儿惊呼打断零的话，再次引起路人侧目。

“故意你个头！是本来就是那么想的，他要是帮忙的话，到时候事情肯定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了。我猜不到他到底想怎么样。”零第三次被打断，语气立即变差。

江城子嘟哝道：“那你还那么说……”

“要我说让他帮忙的话，他绝对会非常高兴地凑过来，然后我们就更被动了。我刚刚不说了不知道他会把任务往哪个方向带么？”零说到这语调转低道：“而且我不会求他。”

江城子听到这低声闷笑：“感觉你一看到他就不正常。”

“是有点，以后应该就好了。”零无视了江城子的闷笑坦率承认道，之后又把之前没说完的话接上来道：“这回不许打断，萧真的­性­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觉得他好像也很希望能用我们的力量做一些他不能做的事，至少你作为外来人，能做很多我们云端人做不到的事。”

“怎么感觉你把自己和他放一伙儿去了？”江城子抓到这个点吐槽道。

零耸肩无所谓道：“这是很自然的啊，我们本来就不一样。我和萧真是一类人。”

“都是云端人？”江城子追问。

零点头沉思道：“不止，很多方面都是一类的。”话越说江城子的心头越沉重，但是又因为零的后面的那句话恢复了，“所以不能跟他一起啊，太危险了。”

两个人闲聊着，江城子无视了路人探寻的目光，他已经要习惯这种目光的洗礼了。

很快到了自己的住所，江城子刚进门就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忙又走了出来。

来人是之前在柔然族长会客室门口守着的那个青年，正满脸焦急和哀伤。江城子看到他一愣，当时拜托了一句但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江城子刚要上前行礼，对方就先开口了，带着哭腔道：“族长爷爷病危，要见你。”说完已经忍不住痛哭出声。

“啊？”江城子没听清，但看到那青年的样子已经明白了八分，接着道：“不是说老毛病了么？快带我去。”

那青年立即在前面带路，江城子跟着的同时心里消化着这条消息。

病危之时要见自己这个外人……江城子迷茫中。

第一一一族章 族长遗言

游戏外，王一看着江城子正在进行的隐藏中的隐藏任务，一脸的不可置信，好不容易回神之后痛苦地揪着头发哑声道：“这tm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展开……”

抱怨了一通之后起身找叶寻，转了一圈才知道叶寻已经回家了，只好无奈坐回屏幕前，继续痛苦地看着这个任务继续，祈祷着这个任务不要对其他事件有影响。

江城子这里也纳闷得紧，自己不仅是外人，还是外来人。这个时候族长怎么会要见自己？想来想去，江城子也只能想到萧真。

江城子和那青年急忙跑向族长的住所，一路上，江城子注意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各个表情悲伤焦急，显然都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往族长那赶。

很快到了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青年停步示意江城子进去，自己则融入了那群族人里。

江城子抬步进了门就看到萧真和尔绵弘，旁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族中长辈。面无表情者有之，哀毁骨立者有之。江城子目光扫过萧真，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表情很是肃穆。转头又跟尔绵弘点头示意之后，向着族长的病床走去。

病床上的柔然族长老态更明显，闭着眼睛似乎是硬吊着一口气等江城子来。江城子刚要说话，族长似乎有感应一样，睁开了眼睛看向江城子，枯瘦的手朝着江城子微微抬起，江城子立马握住。

零似乎也有感应一样，突然出现在江城子旁边。

“人老了，很多事都不能自己掌控啊，阿苒是好孩子……”族长似乎没有注意到零的出现，仍把注意力放在江城子身上，艰难道：“你替我把阿苒的两个坟合到一起。”

江城子忙点头，没想到他们都是知道尔绵苒设有两个坟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族长又把目光投向萧真，道：“人之将死。万事皆空。”

萧真似因为这句话陷入深思，低头敛住了眼神波动。柔然族长仍旧紧紧盯着萧真不放。零则看着族长和萧真之间这番互动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萧真抬头微笑道：“多谢。我还是那句，拿到我想要的之后自会离开。到时候柔然到底如何就看二哥了。”

族长的脸上没有放松的表情。反而是一丝失望，慢慢闭上眼睛，垂下了手。在江城子等一众人的注视下咽了最后一口气。明明可以早点说，却硬是把最后一句话留给萧真，族长似乎想用这个来表示这句话的重要­性­。

屋里的柔然族人顿时纷纷哭倒在地，屋外的柔然族人听到屋里的动静也齐齐响起了哭声。

零返回自己空间，江城子想退出去，回头却见萧真的背影正消失在门口，江城子一咬牙跟了上去。

门外跪着很多人，萧真出现的时候似乎哭得更大声了。等江城子出来的时候。不少人都愣了一瞬间，才继续哭。

江城子在萧真走出门十几步的时候追到了他旁边，打量着萧真的侧脸，没有了一直的邪笑，但也看不出悲伤。开口问道：“你——”

萧真转头看向江城子。兀然打断江城子的话，笑道：“你想多了，我和族长没什么关系。”

“如果要不是之前那么针锋相对的话，我们也许能成为朋友。”江城子突然有了这个感慨，边走边轻叹道。

萧真转过头打量了江城子几眼，然后才道：“叫零出来，我问问她为什么非要选择你这样异想天开的外来人做主人。”

江城子任他打量也任他嘲讽自己。淡定道：“因为我简单，你复杂。”

萧真嗤笑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真是思虑过多，她只是有意思而已，不杀她已经是我开恩了。要美人的话燕瘦环肥我多的是。”

江城子仍旧淡定道：“我和她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又怎么会有非分之想，你才是想多了。”

“那她真可怜。”萧真嘲讽叹气。然后甩下一句：“尔绵苒的事我不会管，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大步离开。

江城子看着萧真离去的背影，微微失神，连零几次叫自己都没听见，直到零提高了音量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江城子问道。

“别对萧真有任何想法。同情理解乃至仇恨都不要。”零严肃警告道：“最好，对其他云端人包括我也不要有。”

“啊？”江城子没懂零的意思，想让零具体解释一遍。

零叹了口气道：“因为你不属于这里。”

江城子沉默，萧真乃至其他人都可能没有，唯独零已经不能了。

江城子良久之后才低声道：“我们那个世界里有种东西叫电影，就是别人把故事演给你看，看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也在亲身经历，会为里面的人和事欢乐悲伤同情担忧，甚至喜欢讨厌其中的某一个角­色­。”

“但是，我们每个人都明白，那不是真的，看过之后哪怕有感触也会很快释然。”

“真是残忍啊。”零低声叹了口气道：“不过也好。”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把这个话题掩盖了过去，太过现实的真相也实在伤人。

江城子问道：“萧真已经说过了，他不会管阿苒迁坟的事，那剩下就只能去问尔绵弘了。”

零应道：“嗯，可能还要再和王林打打交道，以他对阿苒的依恋，恐怕不会让你把他那儿的坟迁过来。”

“那就把这边的坟迁过去。”江城子建议。

零活动着手指道：“没猜错的话，阿苒的尸骨应该在这边，王林那么重视亲族。”

“我倒觉得很可能就在王林那儿，因为阿苒在柔然这边似乎是个禁忌。”江城子发表意见道。

“那样就好了。”零轻叹一口气，之后道：“别忘了还有那个‘往昔’的任务提示，我先睡会儿。”

江城子应了一声。看柔然这边因为族长刚去忙着办丧事，决定先去王林那儿。

出了村子之后那种悲伤的气氛轻了很多，去往王林住所的路上没有行人，江城子走的极快。很快就到了地方，远远地见到王林房门口挂着的红­色­灯笼没有摘下，看来还没有收到消息。

江城子朗声道：“王林兄弟可在？”

应声王林推门而出。看着江城子问道：“来者何人？”

江城子抱拳道：“客居柔然几天，特来告知王兄，族长刚刚驾鹤西去。”

王林一愣，怀疑地厉声问道：“柔然族长死了与我何­干­？再说柔然自有族中子弟。为何让你前来？”

江城子不慌不忙道：“族长突然仙逝，族里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没有顾及到这边，我就自告奋勇地来了。而且族长临终前，嘱咐我帮阿苒把坟合在一起。”

阿苒绝对是王林的软肋，一提到这个他的态度就会立即大变。

这次王林旋风一样的冲向江城子，抛出来一连串问题：“要给阿苒迁坟？凭什么是你？要把哪个迁走？迁到哪？”

江城子脚下不动，等王林问完才平静答道：“因为柔然族中除了族长再无人承认阿苒，所以只能托付给我这个外人。”

扑通！

王林绝望地朝着阿苒坟墓的方向跪下，哭喊着：“苒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江城子后退一步，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王林发泄着自己的感情。

他已经猜到了，阿苒的尸骨在柔然村庄那边，王林毕竟没有娶过阿苒。所以想让阿苒能得到本族人的承认，自己则修了一个衣冠冢。没想到柔然还是没有承认阿苒。

是王林把阿苒推出去，但阿苒在外面已无归属，他就这么让她在外面过了那么久。

江城子同情地看着王林，直到王林哭声渐停才开口道：“你怎么打算？”

“把这个坟迁到那边去吧，尸骨已安不要再打扰她了，”王林痴痴地看着坟墓的方向。哽咽道：“这么多年，苒娘一定冷了，给她多送些衣服。”

“阿苒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江城子席地而坐，问道。

王林再次描述着他与尔绵苒相识相知的过程，只是最后多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