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守年出事后,董乔第一次来医院探望他。
四层加护病房,静谧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江守年至今仍未醒来,谁也说不准他下一刻会不会张开眼睛,或是从此就这么睡过去了。
董乔心尖儿突突的跳,从头到尾,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江伯伯。外界用狼心狗肺、恩将仇报这些词来形容她爸爸,她都默认了,有时候,她也是恨过董思武的,恨他为什么还不知足,要打破这美好的平静。
她停在病房门口,没有勇气推开门。里面传来絮絮的低泣声,似乎还有人小声的安慰。董乔愈加忐忑,她是来求情,生怕被江家人扫地出门。
正在犹豫的当口,门突然毫无预兆的从里面开了,董乔低着头,先看到那人的一双鞋子。倒是面前人倒抽了口凉气。
董乔抬头,看到开门的人自己也怔住了。任谁也想不到她会出现在这。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继母,连红玉。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继母这眼红,显见的是哭的。她为谁哭?这房里除了她,就只有躺着的江守年和站着的容姨,连红玉总不会为容姨哭成这般伤心。那是……江守年?
董乔的眼神更古怪,来来回回在连红玉和容姨之间扫荡,企图从容姨的表情中窥探出一知半解。
这情形,连容姨都觉得尴尬,再三考虑后,摇了摇头,背过身去。
让人难以启口的事情,无外乎男偷女盗,风流债。
董乔恍惚明白了一半,但又不确定,目光紧锁着继母。
连红玉自始至终都躲避着她的目光,只听她回头低低对容姨说了声什么,然后连招呼也不打,就从董乔身边走了过去nAd1(
继母的背影急急消失在走廊上。董乔歪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像是什么也没发生,把刚在楼下买的瓜果礼品提进来:“我来看看江伯伯。”
容姨脸上的尴尬才退去,接过礼物:“你有心了。”
“没,我若有心,也该跟继母一样,在江伯伯面前痛哭一场以求原谅。”她故意曲解刚才的一幕,瞥见容姨的脸色一僵,嘴巴张了张,终是没能解释什么。
董乔回家的时候,继母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门响就像被烫到一样,突然从沙发里弹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
董乔笑笑。她这么多天没回家,当然也不指望继母会担心她四处找她,不过眼下继母的反应,明显是心里有鬼。
她锤了锤酸痛的身体,亦像是忘记了今天发生的事,径自回放,放水洗澡,然后沉沉的睡了一觉。
董乔这一觉睡得沉,隔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她坐在餐厅里吃早餐,正巧碰上继母穿戴整齐欲出门。眼神一碰撞,继母似见了鬼,脸色煞白,立刻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董乔慢慢咽下嘴里的吐司,漫不经心的问:“又去医院吗?”
继母放在门把上的手蓦地汀。
董乔从座位上站起来,回身不知从包里拿出什么,走到继母身后。连红玉猛的回头,怒目瞪视着董乔,脸上已挂着鱼死网破的觉悟。
董乔看见继母这表情忽然就想笑,她微微勾唇,把一个丝缎锦盒交到继母手上:“董菁的。看样子她过得似乎还不错。”
董乔满意的看到继母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僵硬,石化,甚至呆滞的忘了去接盒子nAd2(董乔又往前送了送,把盒子塞进她手里:“你不用这么紧张。爸爸现在都生死未卜,我对你那些事,实在没什么兴趣。”
转身回到餐桌前,继续用餐。
连红玉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才恢复本色:“小蹄子,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上天像是跟她开玩笑,在她人生的前二十二年里,简单直接,只要和继母跟董菁作对,一转眼,所有的问题接踵而至,每个人都变得扑朔迷离,充满了故事。
被打断的早餐也失了美味,董乔填鸭似的塞完,正起身收拾,门铃响,鲜花的香气伴着打开的门扑鼻而至。
花店的人笑吟吟把一束白玫瑰递到她手上,然后拿出单子请她签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