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歌醒来的时候,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在哪。
栖身的地方,是个山洞,身下铺着毛毯,干燥而整洁。
她记得,天劫过后,自己几乎脱力,后来就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看来,他们这是安全脱险了?
她坐起身,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灵气。还好,虽然没有恢复,但情况不是太坏,经脉和丹田的伤比较稳定,应该是服用过疗伤丹药了。肉身的情况,反倒出乎意料,不但在天劫中受的伤都好了,甚至还更坚韧看样子,她这是经过天雷重新塑体了?
正想着,感觉到外面有人靠近,随后,周围布置的防御禁制被打开,秦羲走了进来。
“天歌,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看到她已经醒来,秦羲面带笑意。
“挺好的。”陌天歌舒展了一下筋骨,看着他,“你呢?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我的伤不算很重。”他说,摸了摸她的头,“休养几个月,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了。”他经过朱雀之息淬体,无论是肉身还是经脉丹田,都比原来坚韧得多,当时虽然伤重,恢复起来却快。
“幸好……”陌天歌放下心中大石,抱住他的腰,“幸好我们都活下来了。”
“嗯。”秦羲轻声应道,“虽不惧死,可活着更可贵。”
两人劫后余生,越发地觉得拥有的一切值得珍惜。
享受了一会儿无声的温情,陌天歌忽然问道:“师兄,如果我没有渡劫成功,身死道消,你会怎么样?”
揽住她的手顿了顿,秦羲问:“为什么这么问?”
陌天歌轻叹口气,说道:“一直以来,我虽知道生死无常,可从未考虑过,你我有可能会遭遇不测,直到那一刻……”以为渡劫失败的那一刻,她曾经有一瞬间的后悔,连累他一同身死。一转念,又发现,最彻底的分离是死亡,而这样的分离,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呵……”秦羲轻笑,“如果你死了,而我活着,那么我仍会好好地活下去。但如果与你一同赴死,我亦不悔。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对吗?”
“……对。”陌天歌深吸一口气,坚定了信念。走上仙路,就要面对随时到来的死亡,这是他们拥有了凡人没有的力量与寿命后,必须付出的代价。可若因此而束手束脚,不敢相爱相守,更失了道心。害怕失去,而不敢拥有,实在是世上最愚蠢的事。
…………
“对了,我们现在是在哪?后来怎么样了?”
秦羲在她身边坐下,说道:“那天天劫过后,有人过来看情况,我看事情不对,就溜之大吉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海中似乎地陷了,我们不敢停下来,飞了好久,等到稍微稳定一些,才找到这个小岛。”
“我们?”
“还有景行止。”秦羲笑道,“我还真没想到,你渡劫之时,他居然舍得出红尘三剑,那可是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用过的绝招。”
“红尘三剑?”陌天歌记得,第九重天劫下来的时候,景行止那三剑确实威力非凡,将金雷打散了许多,如果没有那三剑,最后能不能安全渡过天劫,真的很难说。
“就是他当年得到的古修剑谱。”秦羲道,“我与你说过,我的三阳真火剑的炼制之法,以及相配套的法诀,是与他一起历险时得到的。当时他得到的就是现在手中的止水剑和古修剑谱,红尘三剑是剑谱中威力最大、也最耗灵气的三招。”
说到此处,他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两百多年了,谁能想到,当年我们不过两个小小的筑基修士,今日都结成了元婴?包括我自己都没想到。”
陌天歌很好奇:“说实话,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交情?我看你之前从未提过他,可对他不怎么提防的样子,而他这人,看起来很没良心,对你却不错。”
“我们境遇不同,个性不同,但是,相识于微时,又一同历险过那么多次,对彼此的人品都是信任的。”秦羲道,“我们不能算是知交好友,却是难得的几个可以信任的人之一。”
看他们的相处方式,要说他们是知交好友,陌天歌也是不会信的。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有些朋友,未必能够全心信任,有些可以信任的人,却算不上朋友。
秦羲又笑,转头看她:“其实他这人,也很好捉摸。他本是天之骄子,却因师尊意外故去遭受冷遇,外表游戏人间,内在其实愤世嫉俗。所以,对他好一点的人,他都会记得。依我看,他肯出那三剑,不是看在我的面上,而是因为你。”
“我?”陌天歌惊奇,“我对他可没什么好的。”在仙宫中,分给他的都是他应得的,平日里相处,对他一点也不客气。
“就是因为你没有刻意对他好或不好。他虽不得志,可内心骄傲,你若同情他或者怎样,他反而不喜你了,你以平常心待他,才难得可贵。”
“……秦守静!”正说着,外头传来声音,“不就是过来看看情况吗?怎么看了这么久?不是趁机做什么龌龊的事吧?”
“……”秦羲拍了拍额头,想撞墙。刚说他两句好话,嘴就欠了。
他起身打开禁制,面无表情地道:“如果换成是你,那才叫龌龊事。”
景行止刚想还嘴,便看到陌天歌也走了过来,惊奇,“呀,你醒了?”
“是啊,让你失望了。”陌天歌皮笑肉不笑。龌龊事,哼,真亏他说得出!
景行止却一点感觉也没有,道:“正好,你们都出来。”
转身走了几步,发现他们没跟过来,回身催促:“快点!”
陌天歌与秦羲对看一眼,都有些无奈,跟了上去。
这果然只是一个小岛。陌天歌抬头四望,发现这小岛方圆不超过十里,神识轻轻松松就感应到了全岛的情况。
天已经放晴了,正是日出之时,红彤彤的圆日悬在地平线上,海面波光粼粼,温和静美,全无那一日的凶猛狰狞。
景行止跃上岩石,指着一个方向:“秦守静,你看那边。”
陌天歌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座小岛,没什么异常。转头看秦羲,却发现他面色微讶:“哪来的岛?”
“是啊,哪来的岛。”景行止道,“我刚才飞了一圈,发现周围多了几座小岛,周围的景致,跟我们来时完全不同。”
“……在海中,一座小岛消失或者出现,并不奇怪。”陌天歌说道,她之前曾去寻过陌瑶卿位于东海的坐化洞府,对于海中的事情,略知一二。
“可同时出现这么多,就有些奇怪了。”景行止顿了一下,又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些海岛,我看着很眼熟。”
陌天歌与秦羲一同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之前说过,我离开天极,到的是元州,对吧?”
两人点头。
景行止接着道:“从元州到云中,我并没有经过传送阵,而是一路辗转游历而来。元州被云中称为外海之地,是因为它们之间还隔着海洋。元州海不比东海和南海荒凉偏僻,中间分布着许多的大岛小岛,生活着不少的修士和凡人。”
听到这里,两人意识到景行止想说什么,都有些吃惊。
“你是说……”
“很不巧,其中有一座小岛,我曾经在路上停留过。”景行止叹了口气,“我说秦守静,我们当日一直往南飞对不对?照理说,我们现在应该在归墟海的深处,而不是在元州海。一个是南,一个是东,相隔远着呢!”
“怎么会这样?”陌天歌喃喃自语。往南边飞,却突然见到了应该在东边的景物,这说明了什么?难道他们飞错了方向?这不可能,修士的方向感比凡人强多了,没道理飞错了他们两个人一点感觉也没有。莫非,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们的判断力?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景行止眉头紧蹙,面色凝重,“不过我知道,事有反常必为妖,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秦羲开口:“现在说这个也没用,我们三个人都有伤在身,还是先等伤势痊愈,再谋后路吧。”
“……好吧。”想了一会儿,景行止接受他的提议,接着又可惜道,“也不知道那三个妖修到哪里去了,那天它们过化形劫,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时候呢!”
“……你怎么不说,那天也是别人趁火打劫的好时候?”秦羲没好气,“我们能安全脱险,已经很幸运了,若是迟个半刻,只怕就会被那些元婴修士找到,到时候,别说一身宝物,连性命都难保!”
元婴修士惜命,凡事都要留一线,很少直接翻脸。可那天的情况比较特殊,天劫过后,人人重伤,动起手来,连元婴都很难逃出去,他们三人在云中没什么根基,又有宝物在身。这种趁火打劫又没有后患的事情,很多人都乐意做。
“这么说也是。”景行止想了想,居然点头表示同意,又道,“也不知道那个魔修小子哪去了,后来海中地陷,他若没有什么保命手段,凶多吉少啊!”
“你说杨道友?”陌天歌道,“我倒觉得他八成没事。他是鬼方魔君的嫡传弟子,不但修炼了元魔大法,又得了鬼方魔君全部的身家。以鬼方魔君在云中的盛名,必然有许多保命的秘术。”
“嗯,我们与他不过是合作者,出了仙宫,就管不着他了。”秦羲道,“不如想想以后的事吧,下一步,我们要怎么走?”
512、两海重叠
三人一番商议,不管目前发生了什么事,最重要的,还是先养好伤再说。只有恢复了实力,才有底气。
他们之中,景行止的伤是最轻的,他的红尘三剑虽然耗费了不少精血,但本命飞剑并没有损伤。而秦羲,他的肉身和经脉都经过朱雀淬体,恢复起来很快。至于陌天歌,伤势也就是比他们稍重些,比较麻烦的是,除了辅助类的法宝,她的法宝几乎全在天劫中损毁了。
所幸,他们现在栖身的地方还算安全,周围几个小岛,都没有修士的痕迹,可以安心养伤。
数个月后,三人伤势基本痊愈,计划着离开小岛,看看究竟发安了什么事。
在这期间,陌天歌修好了玉骨人偶。这人偶替她挨下了第七重天劫。因而坏了,不过,此人偶的支架是化神期古修的骸骨,其他材料亦是当世少见的奇宝,并没有损毁,只是稍微修了修,换上晶玉。便好了。
至于她的本命法宝天地扇,稍有些麻烦,倒不是坏了,论材料之坚固,天地扇比之玉骨人偶也不逊色。但,因为正面迎接天雷,天地扇灵气尽失,需要很长时间温养,才能慢慢恢复往日的灵性。
如此一来。她手中几乎没什么大威力的法宝,平日倒罢了,若是遇事,就有些麻烦。
但这个问题,不是一时能解决的,法宝这东西。祭炼得越久,能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大,哪怕她现在得到许多成品法宝,也无法立刻使用。
所以。秦羲很干脆地跟她说。既然坏都坏了,那就重新炼制。反正她身边有一具元婴期的人偶,自保问题还是不大。
从另一方面来想,她重新炼制法宝。反而比以前有优势,一则修为高了,所能收集的材料就更好,炼制的手法也更高明;二则他们在仙宫中得到了不少好东西。又有淬灵水这样的宝物,不用来炼制法宝,简直浪费。
于是,陌天歌一边温养天地扇。一边修炼天雷大法,同时祭炼扶生剑——幸好他们在仙宫的库房中拿了这本天雷大法,而扶生剑也去除了魔气,恢复了往日的风采,稍加祭炼之后,二者相配合,亦能发挥出不小的战力。
“秦守静,陌清微,快点出来!”外面传来景行止兴冲冲的声音。
正在各自修炼的两个人停下调息,彼此看了看,都有些无奈。
“又有什么事?”挥手打开洞口的禁制,秦羲问。
“当然是大事!”景行止一头钻进来,自动自发地拖过蒲团,在两人面前坐下。
他说:“我终于可以确认了,我们确实是在元州海。”
“怎么说?”陌天歌问。经过这几十年的相处,景行止的个性,她也算摸透了,他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当初被困地宫,哪怕出不去也要在地宫中闲逛,如今更是如此,修炼之余,都要在御剑在周围飞一飞,所以,他所了解到的情况也比他们要多。
“我前几天开始往北飞,终于见到了一座大岛。这座大岛上居民甚多,亦有不少的修士。”
“所以,打听到什么了?”
“嗯。”他的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你们猜猜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这样子,似乎事情很不寻常?陌天歌与秦羲对看一眼,异口同声:“有事你就说。”
“...”想卖卖关子,结果无人配合,景行止颇有些郁闷,都囔,“你们就没点好奇心?”
“这不是在问你吗?”陌天歌随口道,“如果不好奇,就不问了。”
景行止更郁闷了,可想想这两人的个性,天天就是修炼,一个比一个沉闷,也就释然了。算了,两个呆子,跟他们计较干什么?
他的脸上重新露出神秘的笑容,道:“你们肯定猜不着,我们明明在归墟海,是怎么变到元州海的。”顿了一下,他说,“其实,我们身处的地方,可以说是元州海,也可以说是归墟海。”
这话是什么意思?陌天歌与秦羲两人都面带不解:“归墟海就是归墟海,元州海就是元州海,什么叫可以说是元州海,也可以说是归墟海?难道两个海还可以重叠么?”
“答对了!”陌天歌随口一说,谁知景行止一拍掌,说道:“就是两个海重叠了!”
“什么?”秦羲怔了怔,忽然有些明白过来,“那天海中地陷,难道就是元州海与归墟海重叠了?”
“我猜也是如此。”景行止道,“寻到那座大岛,我从几个修士口中得知,那日地陷之时,元州海同样狂风暴雨,许多岛屿险些沉没,更有无数的小岛禁制破裂,死伤无数。他们所在的那座大岛还好,虽有死伤,可保住了元气。风雨过后,他们也发现周围有些不一样,岛上的结丹修士外出寻访,发现周围不少的小岛,位置也有偏移。”
“他们花了数月时间,与其他大岛联系上,才发现事情不同寻常——群岛的西边,本来应该与云中内海相接的地方,变成了茫茫大海,无法到达云中。”
元州在云中之东,过了元州海,便可到达云中内海,这也是两地修士来往的主要途径,毕竟远距离传送阵的传送费用甚贵,结丹以下修士,往往付不起。
与天极孤悬一方不同,云中东西两侧有元州和枭阳,它们之间的海域并不危险,自古以来,多有相通,对彼此的情况,也颇熟悉。元州到云中的路径,时常有人来往,突然之间断了,很快就被发现了。
陌天歌与秦羲对看一眼,彼此都觉得这事情很诡异。照这么说,岂不是整个元州海都被搬到了归墟海?这可不同寻常,他们虽然听说过海中小岛在某地消失,又在某地突然出现的事情,但毕竟只是小岛罢了,而不是整个海域。
单是小岛消失又出现,就已经是奇事了,何况整个元州海?
“那元州大陆呢?”陌天歌问,“元州海突然变到了归墟海,元州大陆可还在原来的位置?”
景行止摇头:“这就不知了。说是大岛,也就是相对我们栖身的小岛而言,那岛上修为最高的也就是结丹修士,无法立刻联系到元州大陆。我打听到,已经有人往元州方向去了,但消息还未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没见他们两人再说话,景行止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秦羲淡淡道,“反正我们也准备离开了,到时候再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好不容易打听到这么惊人的消息,结果这两人反应都这么冷淡,景行止有些索然:“好吧好吧,你们准备好了喊我,我去修炼了。”
说罢,起身走人。
他离开之后,过了一会儿,陌天歌才问:“师兄,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会发生吗?”
秦羲摇摇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呢?不过...”
“不过什么?”
他有些迟疑地道:“我总觉得,这事情很古怪,自从我们出仙宫,一件件事都连在一起。”
陌天歌微怔:“你是说.....”
“我们一出仙宫,仙宫塌了。受仙宫禁制影响,那独立空间估计也保不住,现在大概已经消失了。出来之后,天劫之事先放到一边,紧接着就发生了海中地陷,元州海突然变到了归墟海——这些事情,全部连在一起,若说没关系,也太巧合了。”
“你是说,这几件事,有可能是有关联的?”
秦羲摇摇头:“只是直觉,这些事赶在一起发生,太凑巧了。”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陌天歌偏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再白这中间会有什么关联,毕竟整座海变到另一个位置,太匪夷所思了。
“总不会是空间裂缝吧?”她异想天开地说,“难道归墟海和元州海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空间裂缝,将两个海叠在一起了?”
“什么事都有可能。”她随口一说,秦羲却不觉得荒唐,“这世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哪怕我们已是元婴修士,所知也不过寥寥。”
这一点,陌天歌表示同意。修为越高,实力越强,反而发现自己越发地渺小。都说元婴修士有飞天遁地之能,可他们这点力量,与天地相比,也不过一只小小的蝼蚁。真不知道古时那些能与天地抗衡的大神通修士,拥有的力量是多么地可怕。
想到这里,她不禁怀疑,所谓的得成大道,到底要修炼到什么程度?不知不觉,她已经成了元婴修士,以世人的眼光来看,算是踏入了大道,可她却觉得远远不够。那如果晋阶化神呢?是不是也会发现自己仍然很渺小?化神以后,还有路可以走吗?
这些疑问,没有人可以回答她,只有走到那一步,才知道答案。
数天之后,三人离开了小岛,往东而行。
如果元州大陆和元州海一样移动了,那么他们往东,就可以到达元州。至于北边,他们暂时是不敢去了,如果这里还是归墟海,往北就会回到云中,他们现在在云中那些高阶修士眼中,就是人形的乾坤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到达元州之后,陌天歌与秦羲二人,准备借助景行止来时的传送阵,回到天极。
作者的话:那个求解释什么的,现在都解释子,那下文也没啥写啦,后文会慢慢说的。话说,今天翻开笔记本一看,把地理位置的东西给记反了...此类小BUG会慢慢改掉的......
513、元州
从元州海到元州大陆,景行止已走过一遍,有他带着,三人轻车熟路,有时借助传送阵,有时跨海飞行,不过十来日,便到了元州。
万幸,元州大陆仍在元州海的东边,没有出现异常。
“元州与云中天极都不同,并没有凡人国家,也少有修仙门派。”景行止说,“这里只有一座座仙城,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以仙城为依托。这听起来与云中的北麟国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这些仙城,有严格的等级城规,修士个人反而微不足道,而不像北麟国的魔域,全靠个人威望建城。
“修士个人微不足道?”陌天歌扬眉,问道,“难道连元婴修士也不算什么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景行止说,“但元婴修士,在元州大陆的仙城,只拥有相应的权利和义务,一切都要按城规行事,而不像天极和云中,有独立超然的地位。”
“居然是这样......”
陌天歌与秦羲二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天极的修士,自修仙开始,就被灌输强者为尊的观念,修为高者,可以决定修为低者的命运,如果修至元婴,可说是随心所欲。这种城规至上,元婴修士也不能例外的规则,对他们来说是匪夷所思的。
景行止接着说:“元州大陆的仙城,说城规森严,另一方面又相当松散,只要完成规家此事哄仙城是不会管修士自己做什么的,哪怕与其他仙城的修士起冲突,多半也是私人解决。”
“这么奇怪......”这听起来,既不像官府那般等级明确,又不像门派和家族那般联系紧密,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纯以利益联合了。
“是啊,当系初到元州的时候,我也很惊奇。”景行止说“另外,元州所有的仙城,都归属于只个联盟,名为元州商盟。”
“商盟?元州的商业很昌盛么?”
“可不是,元州是出了名的行商大陆,商铺遍地,还有许多商人来往于各大陆之间,贩卖各种物品。在元州,商人的地位是很高的,不像天极和云中,身家多少,只会惹人垂涎,只有修为才最实际。”
秦羲脑中转过一个念头:“如此说来只要有钱,在元州可以买到许多稀有之物了?”
“不错,元州的人号称,只要你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当然,这话是夸张了些,但元州确实比其他地方容易买到稀有之物。”
从景行止口中得知元州的概况,陌天歌与秦羲对元州有了大概的了解。然而数日后,到了元州东部第一大仙城长翎城,两人还是大开了眼界。
元州比云中要小得多修仙资源也不丰富,人口又多,最开始,生活在元州的修士过得十分艰辛。不过,他们头脑活络,想出了这么一条路,来往于各大路,贩卖各种物品反而赚了许多灵石。久而久之,行商就成了元州的传统,元州之富有,反而远超过云中这样物产丰富的大陆。
如今的元州,主要有五大仙城。最中央的,是元州商盟所在的元州城,东边长翎城,西方落梅城,南有向阳城,北是凌霄城。这五大仙城是元州最繁荣的所在,也是元州商盟势力最大的地方。
与仙城的城规类似,元州商盟对下属的仙城,并没有直接命令的权力,他们是一个因利益联合在一起的松散的组织。商盟的人员,由各仙城派出代表人物,组成商会,由各仙城向商盟交付灵石,当作运转费用。这费用并不多,而且帐目一律公开,各仙城不管势力大小,均可查帐。
元州的各大仙城,在商盟的组织之下,联合在一起,互通有无,共同进退,因此,元州的商市井井有条,很少发生物价混乱、买卖不清之事。并且,正因为商盟的存在,他们与云中等大势力交涉,拥有平等的地位。
进入长翎城,陌天歌和秦羲才知道为何元州被称为行商大陆。整个长翎城,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坊市,摩肩接缝的人群,繁华无比的街道,到处都是商铺和吆喝声。许多在天极,乃至云中都算得上贵重的物资,就这样被随随便便地摆在外面。
陌天歌亲眼看到,一个炼气修士的小摊上,摆着满满的丹药。这在天极是不可想象的,丹药对修士来说,本就稀缺,何况此人只有炼气修为,有如此之多的贵重之物,容易惹人眼馋。在天极,散修卖丹药,都是放着一两瓶摆摆样子,而且他们大多数都只有一两瓶而已。
另外,他们三人都是元婴修士,并没有收敛气息,这样结伴而来,却没有任何人侧目,这些低阶修士,仅仅只是在他们到来之时,礼让一些而已。
大致看过长翎城的情况,陌天歌问:“我们到哪里打听消息?”
“自然是去城主府。”景行止道,“这元州虽是利益规矩为主,但修为高不是一点用也没有。”
有些消息,低阶修士没有途径得到,只能向高阶修士打听。而高阶修士,当然就在城主府了。
三人一路行去,很快到达城主府。
长翎城的城主府,并不十分华丽,风格以简朴为主,但他们都看得出,城主府的禁制十分高明,绝非普通的货色。
“三位前辈,有什么事吗?”看到他们过来,城主府的守卫彬彬有礼地揖礼问道。
这些守卫,只有筑基修为,可在他们这些元婴修士面前,也是不卑不亢。
景行止虽没有还礼,态度却客气:“我们是来寻同道的,请小道友安排一二。”说着,手中递过两枚中阶灵石。
“原来是这样。”这筑基修士光明正大地接过他的灵石,笑道,“多谢前辈赏赐,几位前辈请随我来。”
陌天歌与秦羲有些诧异。这么说就可以了?若是他们心怀不轨,岂不是轻轻松松就混进了城主府?
看看景行止,他的脸色平静无波。两人便想,或许元州的风俗便是如此?
跟着这守卫进了城主府,立刻有衣着整洁、管事模样的修士前来接待,在这修士的带领下,三人到了一处小厅。
吩咐仆役上茶来,这修士客客气气地向三人揖礼:“三位前辈的来意,晚辈已经上报了,过一会儿,自有长老前来接待,前辈们请在此稍等。”
景行止点点头,同样抛给他两枚中阶灵石,当作报酬。
等到这修士退下,小厅中只有三人,陌天歌问道:“怎么这么容易就进来了,既然是城主府,不是应该戒备更森严些吗?
景行止摇了摇头,道:“戒备森严有何用?在元州,没有人会打城主府的主意。”
“为什么?”
“因为没有用啊!”景行止说,“夺城吗?夺了又有何用?每个修士,包括城主在内,都要受城规束缚,做了相应的事才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这是元州数万年来的传统。既然做城主和做散修没什么区别,那为什么要夺城?”
“若有私怨呢?”秦羲问,“如此一来,岂非很容易被人混入?”
景行止笑:“元州的仙城才不管什么私怨,各人的事,都要自己处理。而且,你当这城主真的有如豆腐么?这里的禁制可不简单,进来了,反要受制于人。”
听到这句话,陌天歌点点头:“不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禁制,但确实厉害。”
说话间,三人感觉到外面有修士接近,气势强大,应是元婴修士。
果然,过不多久,便有一个三十来岁面容清瘦的修士跨进门来。
这修士元婴初期修为,看其面相,年纪应该也不大,神情平和,嘴角含笑。
他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人,略有些惊异,拱手道:“在下长翎城长老阎丰,见过三位道友。”
陌天歌三人各自起身回礼,报过姓名。
见过礼后,这个名叫阎丰的修士在三人对面落座,笑问:“三位道友,是初次来长翎城吧?却不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陌天歌与秦羲对元州之事不甚熟悉,就由景行止出面。他道:“阎长老客气了,实不相瞒,我等确实遇到一些麻烦的事。”
“哦?道友尽管说。”
景行止道:“先冒昧问一句,数月之前,归墟海突然出现海啸,阎长老可知道?”
阎丰点点头:“不错。这件事低阶修士或许不知,但我元州的高阶修士,无人不晓。”
听到这句话,景行止眼中闪过兴奋,问道:“这么说来,归墟海海啸之事,应该有什么异常了?”
阎丰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再度扫过他们三人,忽然笑道:“在下大概猜到三位道友是为何而来的——三位道友是云中修士吧?”
景行止没有回答是或不是,而是赞了阎丰一句:“阎长老果然心智敏锐。既如此,我也实话实说了,我等三人,数月前身在归墟海,不料海啸之后,迷失了方向,竟发现到了元州海。此事太不可思议,我等干脆就来了元州,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阎丰笑了一声,“果然如此。这件事么,我们还没有放出消息,不过,三位道友都是元婴修士,倒没什么不可说的。”
他顿了一下,说道:“那次海啸,不仅仅发生在归墟海,元州海在同一时间起了暴雨。大约数日这后,风雨停歇,我们发现,元州连同周围的海哉,一起挪了个位置。”
514、匪夷所思
“挪了个位置?”这个说法,与他们打听到的说法很类似,元州海和归墟海重叠在了一起,那么原来位于云中之东的元州,自然也变了个位置。
“不错。”阎丰长叹一声,“那几天几夜的暴风雨,元州海各岛损失惨重,有许多小岛,永远消失了,不知有多少凡人和修士,因风雨而丧生。”
这件事,他们一路行来,早就知道,此时都是默然。虽然这些人的性命与他们无干,可他们亲眼见过,有些防御薄弱的小岛,生命全部消失的惨状。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在天地之威面前,都是这般渺小。
阎丰面对他们,又露出笑容:“这些事暂且不说了,三位道友是想返回云中吗?”
“是有这个打算。”景行止面无异色,张口就说,“不过,我等深入归墟海,原本也是仗着修为想猎些高阶海兽,既然遇到了这种巧合的事,来到了元州,不如就趁此机会在元州寻些机缘,然后再返回云中。”
听到这句话,阎丰的笑容又亲切了几分:“几位道友这么想,倒是极好,我们元州的物产虽不及云中,可多年行商,修仙的物资却比云中要集中得多。尤其是我等元婴修士,普通的宝物看不上,珍贵的又难寻,哪怕别人有,也很少拿出来,想必几位冒险深入归墟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几日后正好是我长翎城元婴交易会,几位正好留下看看。”
“是吗?”景行止面露喜色,“如此正好,多谢阎长老告知。”
阎丰摆摆手,笑道:“道友太客气了,我们元州的修士都称得上是商人,交广好友,和气生财。”
陌天歌闻听此言,与秦羲对看一眼,两人的眼神均有些玄妙。不管身在天极还是云中,他们见过的元婴修士不知凡几,像阎丰这般处事的,还真没有。一万修士中未必有一个能修炼至元婴,故而元婴修士都是心高气傲的主,这个阎丰,却丝毫感觉不到傲气。只是,不知道元州的修士是否都如此?
“至于下面这个消息,几位道友要有个心理准备。”停顿了一下,阎丰如此说道。
看他面色忽然如此严肃,陌天歌三人也跟着紧张起来。景行止道:“阎长老请说。”
阎丰道:“其实,就算几位想返回云中,目前也有些难。”
“哦?这是为何?”
“整个大陆,突然挪了个位置,实在匪夷所思,若非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是我等元婴修士,见识广博,也很难相信。”阎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还有更匪夷所思的事情...”
看着他们三人,阎丰慢慢说道:“连云中,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什么?!”三人齐齐出声!
景行止大吃一惊,问:“敢问阎道友,云中现在哪里?也像元州一般,突然挪了个位置?”
“不错。”阎丰叹息道,“数月前,暴风雨之后,我们这些元婴修士就集中到了一起,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首先发现的,是元州突然到了归墟海,随后,我们就发现,就算按照新的路径,也无法到达云中了。”
看着他们三人,阎丰说道:“归墟海位于云中之北,我们花了些时间,就确定了元州的新位置,但,规划出新路线后,我们看到的仍是茫茫大海,没有云中大陆。”
“......”景行止皱着眉头,说道,“阎长老,元州与云中之间,不是有传送阵么?这也不行?”
(浅-草-微-露-整-理)
阎丰轻轻摇头:“不知景道友对阵法了解多少,传送阵可说是最复杂的阵法之一。随机传送阵就罢了,定点传送阵,两个传送阵之间,有太多需要计算清楚的东西,若有不对,就无法正常传送。其中,距离远近,是基础的一点,这关系到传送阵需要多少的灵气,阵法的复杂程度等等。无论是云中、元州还是枭阳,所有的定点传送阵,都是按照两地之间的距离布置的,远距离的传送阵,所需灵气极多,尤其复杂。
发现异变之后,我们就尝试着使用传送阵与云中的商会联系,但结果却失败了。”
景行止脸色微变,看了陌天歌一眼,见陌天歌点了点头,便知阎丰所言不虚。
但陌天歌的脸色更难看,传送阵对私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所有的阵法中,她对传送阵是最不熟悉的,因而之前一直忽略了这种可能。
既然元州到云中的传送阵都废了,那么景行止之前发现的,元州到天极的传送阵呢?是否还可以使用?
再往深处一想,元州突然到了归墟海,云中亦在原来的位置消失,那么天极是不是也在原来的位置上?
想到这里,她暗自苦笑。本以为离开云中,只是短则数年长则十数年的游历罢了,却没想到回天极的通道会突然崩塌。为了回到天极,花了好多年时间准备,顺利与秦羲重逢,又碰到了景行止,从他这里得知了回归天极最安全的路径,结果却又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的归家之途,怎么就这么难呢?再这么拖下去,她离开天极都快百年了。
而且,最大的问题在于,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筑基时,在紫微洞府被紫微散人算计,这位性格古怪的前辈给了她两百年时间。原本她以为,两百年时间不算短,足够自己准备了,就没有太在意,可她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多事情,连天极都回不了,更不用说完成紫微散人的嘱托。
还有五十多年时间,可现在连天极在哪里,她都不知道了......“可我们从元州海到大陆,也借助了传送阵...”
“倘若距离远近不变,或者所变不多,传送阵仍是可以使用的。”
阎丰说,“所以,位于元州及元州海的近距离传送阵,都没有异常。”
景行止默然半晌,最后长叹一声:“这么说,我们短期内是回不了云中了?”
“是啊...”阎丰也是愁眉不展,“我们元州是行商大陆,物产不丰,靠着行商才能有今日的繁荣昌盛。可现在连云中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长此以往,元州必会衰落......这个消息,我们商盟不敢向外透露,若是放出去,只怕会引起元州动荡啊!”
元州的情况很特珠,没有丰富的物产,靠行商发家,那就注定了要依靠地大物博的云中才能维持昌盛。
而如今,元州孤悬一方,连云中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行商?现在元州刚刚遭受大难,商盟势力又大,还可以瞒住这个消息,时间久了,又哪里瞒得住?除了各仙城,元州的小商贩也是常年来往于各大陆,这是根本断绝不了的。商盟要是拿出强硬手段,又违背了元州的行商规矩,而这规矩,持续了几万年,是元州的立足之本,一旦破坏,同样后患无穷。
究竟是瞒住消息,保住一时的稳定,还是维护规则,坚持元州数万年的传统,他们这些高阶修士,也拿不定主意。
“为今之计,除了尽快找到云中,重新建立与云中之间的联系,也没有太好的方法。”阎丰苦笑道,“在这一点上,却是与几位道友目的一致,这也是我如此坦白地将消息告之几位的原因。”
景行止瞥了他一眼:“阎长老是希望我等帮着寻找云中的新位置吗?”
阎丰摇头:“发现云中不见了之后,我们商盟早就已经着手这件事了。不过,几位都是元婴同道,又是云中人,说不定,我们商盟有什么需要借助几位力量的地方。”说到这里,这位阎长老又露出那种亲切的笑容,“再说了,广交朋友,才能和气生财啊!”
“....”二看这位阎长老,三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果然是元州人氏,商人本性!一“.....阎长老,”一直沉默着的秦羲忽然开口问道,“在下有个疑问,不知阎长老可否解答?”
“这位......秦道友,请讲。”
秦羲顿了一下,慢慢说道:“归墟海历来以险恶着称,而元州海,一向很宁静,现在两海重叠,这个新的海域,是继承了归墟海的险恶,还是元州海的宁静?”
听到这个问题,阎丰的表情一下肃然:“没想到秦道友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这件事情,对我们元州来说,同样很重要,但目前,在下也无法准确地回答。”
顿了一下,阎丰问道:“几位是从元州海一路过来的,可曾遇到海兽袭击?”
景行止摇了摇头:“我们一路未曾停歇,也不曾留意过这件事情。”就算是归墟海,也不是随便能见到高阶海兽的,越是高阶的海兽,越有地盘的观念,往往一片海域,只有一或几只高阶海兽。
阎丰说:“我们商盟,目前还没有接到消息,说有大量高阶海兽出现。不过,高阶海兽确实比以前增多了。现在离事情发生只有几个月,我们也不好断定,只能再等等,才能确定归墟海的高阶海兽,是不是也全到了新的海域,倘若如此......”
元州海面积极大,海中岛屿生活的修士和凡人极多,倘若猜测成真,那么元州将会面临更窘迫的危机,不但无法继续行商,连最基本的安全,都不能保证。到那个时候,别说维持今日的繁荣昌盛,就连修仙体系都会完全崩坏。失去了最特色的体质,凭借其贫乏的物产,元州何以立足?
515、元州危机
“在看什么?”从门外讲来,看到埋首桌案的陌天歌,秦羲问。
陌天歌头都没抬,目光停留在桌案上的一块兽皮上,答道:“看地图。”
这份地图,是她在云中时买下的,上面判出了云中三大国的疆域,有详尽的灵脉分布与各大势力驻地标记,连内海的一些岛屿,比如北极岛与一叶岛,都画得清清楚楚。另外,云中之外的元州、枭阳等大陆都有简单的轮廓,就连北边的天极,也有个大概的位置,只不过,云中对天极全然不了解,位置偏差颇大,轮廓也是完全错的。但这无关紧要,她看的不是天极。
对着这张地图,她指尖一点,灵气划过,半空中浮现出同样的图画与文字。
看着这副由灵气组成的地图,她点在原来元州的位置上,轻轻一挪,挪到归墟海的方位。
“这是元州现在的位置。”她说,随后一划,跟元州紧紧相连的云中被抹去,“云中在原有位置上消失了,天极和枭阳,也有可能挪动了位置。”
她抬头,眼中有疲惫:“师兄,我们真的回得去吗?”
“当然。”秦羲毫不迟疑地答道,“天极本来离此够远了,就算变了位置又如何?有可能离得更远,也有可能离得更近。以元婴修士的手段,仅仅距离并不能拦住我们,之前我们考虑的,一直是南海的凶险。再说,景行止说的那个传送阵,我们还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一定就废了呢?说不定,天极离元州更近了,那个传送阵依然可用。”
“但愿如此吧。”陌天歌叹了口气,一挥手,将灵气组成的地图抹去。
此时,门外飞进来一枚传讯符。
秦羲接过,一弹指,传讯符无火自燃,传出那位阎长老的声音:“两位道友,交易会开始了,请到外院相聚。”
他松手丢了灰烬,笑道:“走吧,元州商盟他们消息灵通,势力极广,我们还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嗯。”陌天歌起身,将地图收进乾坤戒,两人一同出门。
那日打听完消息,阎丰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们三人暂且在城主府住下,并且告之,虽然他们不是元州修士,但同样可以成为仙城的供奉,就算不愿意成为仙城的供奉,也可以从商盟处领取任务,换取报酬。对于元婴修士,商盟还是十分礼遇的,哪怕什么也不干,也可以在城主府的驿馆住下,而不需要支付灵石。
这让他们三人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元州商盟特殊的行事风格,就像阎丰说的,广交朋友,和气生财。对商盟来说,给修士们一点方便,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成本,但拉拢这些高阶修士,就有可能得到远超预期的收茯。
出了暂住的小院,阎丰已经在等候了,景行止随后出来,三人在阎丰的带领下,往城主府中央行去。
城主府的戒备,在陌天歌看来十分松散,除了外面有一个十分厉害的防御阵法,几乎没有其他的禁制,就连巡逻之人都很少。可到了城主府的中央,一座简简单单的小楼面前,三人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这股威压,远远不止元婴修士可以达到的程度,在它面前,他们三人竟无法顺利调动体内灵气,元神亦被压制。
阎丰看到他们三人惊异的神色,笑道:“这幢楼,是我们长翎城一位已经化神的前辈离世之前所留,亦是我们城主府的第一重地。”
“化神前辈?”景行止动容,“长翎城竟出过化神前辈?”
阎丰仍然笑着,面色却带了一点骄傲:“不错,我元州数万年来,惟一一位明确晋阶化神的前辈,正是出自长翎城。”
“原来如此,当真失敬了。”
这幢小楼,应该是一件空间法宝,类似随身洞府。像这样的随身洞府,只是造价颇高,倒不算太稀有,以元州商盟的财力,各大仙城都建得起。这小楼最珍贵之处,在于化神修士赋予的威压,有这威压存在,小楼就是绝对安全的。
阎丰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三人进入小楼。
楼内陈设简单,却远比外面看到的宽敞,一张长桌,摆在正中央,桌旁两侧已有十来位元婴修士。
陌天歌有些惊讶,没想到长翎城内,居然有这么多元婴修士,完全比得上云中的第一大修仙门派九彦宗。而且,有许多元婴修士长年闭关,或者在外游历,一次交易会,绝对不可能汇集长翎城所有的元婴修士。如此一算,元州大陆少说也有七八十位元婴修士,比之天极也不逊色。要知道,天极虽不及云中,但灵脉、地域、物产却要比元州丰富得多。
难怪元州修士,对于元州的修仙体系十分维护,若非他们独特的体系规则,元州也不会有这般丰富的修仙资源,自然也就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元婴修士了。
“诸位同道,”阎丰向众人拱手,“这三位是新来我们长翎城的道友,初次来参加我们的交易会。”
听到阎丰的声音,众元婴修士纷纷起身见礼。三人再一次感觉到元州的不同,几乎每人都同阎丰一般和气带笑,而不像其他地方,哪怕见到同阶修士,元婴修士们也都是很高傲的。
通报过姓名,阎丰带着三人,随意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过了片刻,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修士,最后,一位眉目含笑的女修缓步进楼,众人一见,纷纷起身行礼。
“这位便是我长翎城的城主。”阎丰如此对三人说道。
陌天歌三人有些惊奇。这女修元婴中期修为,面容只是清秀,从外表看来,亲切和善不及静虚门的妙英元君,长袖善舞不及碧轩阁的卫浩岚,甚至世故圆滑也不及北极岛天演派的尺素夫人,却有一股平和安定、稳若山岳的气度,站在众多男修中间,自有领袖气质。
在修仙界,修为越高,越是没有男女之别。炼气、筑基的阶段,女修的地位往往低一些,被高阶修士看中、不得不委身于人的事时有发生,但到了结丹,基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可像这位长翎城主一般,身为女修而领导如此之多的同阶修士,就少见了。因为修炼到高阶的女修,多半是道心坚定之辈,对于权力之事,很少会感兴趣。
众人见礼,这位长翎城主一一还了,最后微笑着面对陌天歌三人:“三位道友便是新来我长翎城的同道吧?在下方青雨,忝为长翎城城主,有礼了。”
三人一并还礼,景行止道:“原来是方城主,幸会幸会。”在这位方城主的气度之下,连看到女修就满眼飞桃花的暴行止都收敛了。
方青雨微微一笑:“想必我元州的习俗,阎长老都说过了,三位道友请随意,不必拘束。”说罢,不再看他们,走到主位站定,开口说道,“诸位同道,在交易会开始之前,本座有些事情要说。”
她顿了一下,见场中安安静静,每个人都望着她,又接着说下去:“数月前,发生一件大事,这件事,关系到我元州的生死存亡——为此,商盟的诸位元后长老,都已经出关了。”
听到这话,在场响起一些抽气声。商盟的元后长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诸位同道,不管是不是我长翎城的长老,属不属于商盟,修炼到元婴,都是我元州的支柱,这件事,诸位都有资格知晓。”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在陌天歌三人身上停了停,露出一个微笑。
收回目光,方青雨抬手一挥,众人眼前凭空出现一幅地图,元州、云中、枭阳、天极,均有标记,比陌天歌手上那幅地图细致多了。
“诸位请看,这是原来的地图,我们元州,本来在这个方位。”她点了点元州的位置,随后手指一动,将元州拖到云中之下,归墟海的位置,“这是现在的方位。”
而后将云中抹去,看着众人:“云中究竟到哪里去了,商盟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我们找到了枭阳。”
听到这句,众人精神一震,每个人都紧盯着她。
方青雨脸上却没有喜色,叹了口气,点在枭阳的位置上,轻轻一动,往右边拖动:“枭阳出现在了云中的位置......”
陌天歌看着这副地图,枭阳比云中小得多,也不像元州那般,有一块宽广的大陆,而是由三座大小各异的岛屿组成。这三座岛屿,当然比北极岛之类的大得多,但说是大陆,又太勉强,放在原来云中的位置上,空荡荡的。周围都是海域。
忽然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城主,那枭阳魔修横行,手段狠辣行事霸道,如今竟与我们紧邻,那我们。。。。”
“这正是商盟担心的事。”方青雨面有忧色,语气却还镇定,“没有云中,我们元州何以称为行商大陆?如今又与枭阳成了邻居,就更麻烦了。而且......”她的目光向秦羲看来,“元州海与归墟海重叠,商盟已经有准确的消息,归墟海的海兽并没有消失,如今就在元州的四周。”
听到这个消息,陌天歌三人亦微微变了脸色。
云中消失,元州无以行商,枭阳出现,是为大敌,又有海兽在旁,果真是关系到元州生死存亡的危机。
作者的话:这个资料片叫“世界大乱套”,副标题是“猜猜我在哪”,多年以后,有人以此为依据构想出“大陆板块漂移学说”......咳咳......
516、寻找归途
枭阳出现的消息,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就连之后难得的元婴交易会,都没几个人上心,草草就结束了。
陌天歌三人回到暂住之处,布下禁制,围着桌案坐定。
一时间,三人心思沉重,都没说话。原本,元州的危机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可如果他们无法离开,那就有大关系了。
“天歌,枭阳到底是个什以样的地方?”片刻后,秦羲先打破沉默。他到云中之后,一开始忙着疗伤,后来又进了归墟海秘地,对这些事了解不多。
陌天歌答道:“我只知道,枭阳穷山恶水,风气彪悍,魔修众多,情况复杂,云中的修士,都不愿意去枭阳,其他的,也不是很清楚。”
“问她不如问我。”景行止道,懒洋洋地瞥了陌天歌一眼,“亏你在云中这么多年,不但元州之事所知寥寥,连枭阳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陌天歌懒得理会他。说是这么多年,但她真正生活在云中的,只有周游列国的那十年。那十年时间,她走遍云中,对云中了解甚深,但元州商盟行事低调,枭阳更是连云中修士都不愿多谈,她又没有刻意关注过,如何得知?
景行止说道:“枭阳不月于云中和尧州,它由三个大小相差不多的大岛组成,一般被称为枭阳三岛。这枭阳三岛上,没有很好的灵脉,物产也十分贫乏,如同云中的西夷一般,穷山恶水,地势险恶。像这样的地方,没有哪个修仙门派会此以为驻地,也就是一些小修仙家族和散修会落脚于此,所以,一开始,枭阳就是散修聚集之地。”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因为枭阳远离云中各大门派的势力范围,许多在云中无法立足的修士都跑到了枭阳,其中以魔修居多。
虽说正邪之说,为当世之人摒弃,但魔道中人,多数性格偏激、行事狠辣,却是事实。这些魔修和亡命之徒,成了枭阳三岛的新居民,久而久之,枭阳就变成了云中修士人人厌恶畏惧的险恶之地。”
说到此处,景行止总结:“总之,形容枭阳的,就是一个字,险。天险、地险、人心险。天险者,穷山恶水,资源匿乏;地险者,地势奇特,关系复杂,其他势力难以Сhā手;人心险,枭阳之人,个个穷凶极恶,手段狠辣。所以,云中各大势力,根本不愿意招惹枭阳之人,既没有足够的利盖,又不好对付。更重要的是,枭阳的修士,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他们爱抢劫。”
“.......所以,元州商盟的人才如此头疼?”
“是啊,”景行止有气无力地说,“行商大陆.......没了行商的对象,跟强盗做了邻居,还有险恶的归墟海,要是找不到出路,元州就完蛋了。而我们,如果不尽快离开元州,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事情就绕回来了。”秦羲说,“我与天歌二人,本就打算出仙宫之后,就回归天极。这次阴差阳错来了元州,正好借助你说的传送阵,如今目标不变,我们仍是要去探一探究竟,这个传送阵,到底能不能回到天极。”
说完,他望着景行止:“你呢?如果传送阵可用,你要不要回天极?”
景行止目光低垂,好半天没说话。
天极.......那对他来说,是个爱恨交织的地方,他一定会回去,可计划中,并不是现在。如果不是出了这样一件事,他一定会选择留在元州,可现在,元州也不宜久留。
“再说吧,”景行止深深吸了口气,“过几日,我们就动身去寻传送阵,以元州目前的局势,离开得越早越好。”
秦羲轻轻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之后,三人留了几日,便向阎丰告辞,离了长翎城。
阎丰十分热情地挽留,可惜他们去意已决,没能劝动,只能惋惜地送他们三人离开。
“长老,不过三个元婴修士,我们长翎城又不是没有,为什么您要挽留呢?”阎丰身侧的修士不解地问道。
阎丰望着三人离开的遁光,叹道:“如果是往日,自然不必如此,可现在局势不明,多一个元婴修士,就多一分力量——你啊,眼界还是太窄了,看事情,要结合局势来看。”
这修士想了一会儿,有些了然,却又更不明白了:“若说局势,现在连云中都找不到了,他们没法离开元州,不是更应该留在仙城中吗?”
阎丰一怔,有些不确定地道:“也许,他们是想找个地方苦修吧.......”话虽如此,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就算苦修又如何?三五十年再出来,局势未必比现在更好,明明知道有可能危及自身,却什么也不做,这可不是元婴修士会做的事.......莫非,这三人另有目的?
景行止发现的传送阵,位于长翎城南边的一座小岛上,这座小岛没有什么灵脉,只有一些凡人居住。
当年他传送到此处,为避免有人尾随而来,将此处的传送阵破坏了几处,又谨慎地利用法术掩盖了起来。
照理说,这小岛根本没有修士来往,居民又少,应该不会被发现。可是,都过去八十多年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发生意外。而且,数月前的暴风雨,许多小岛都消失了,也不知这座小岛还在不在。
怀着这样的担忧,三人一路飞遁,终于顺利找到了小岛。
万幸,老天没有玩弄他们,小岛还存在,只是成了一座荒岛,没了人迹。
在景行止的带领下,三人寻到了传送阵所在的位置——海边的一个山洞之中。
这个山洞,潮起之时,便会被海水淹没,潮落才会露出来。三人趁着潮落,进入山洞,深入数里,才到达目的地。
“便是这里?”陌天歌抬头四望。这个山洞很潮,不过,因为地势是往上的,并没有被海水浸湿,景行止说,涨潮之时,海水也不会淹到这里。
秦羲看着山壁,说道:“有点麻烦。”
景行止正在寻找当年留下的痕迹,随口问道:“麻烦什么?”
秦羲指着山壁上的湿痕,道:“你看,这应该是新近被浸湿的,估计几个月前的暴风雨,这个山洞没能幸免,不知道传送阵是否被破坏了。”
“看看不就知道了。”找到当年留下的印记,景行止手一挥,长剑出鞘,带起一道剑光,向一处山壁挥去。
“轰隆”一声巨响,山壁应声而塌。
“找到了!”景行止喜道。
碎石之下,隐约露出星图。
陌天歌一挥手,所有的碎石一扫而空,露出传送阵的全貌。
“怎么样?”景行止略带一丝得意之色,“保存得还完好吧?”
陌天歌仔细地看着地上的传送阵,半天没有说话。
这个传送阵大约有五丈大小,以一种特殊的胶质为载体,密密麻麻,组成复杂的图案。上面应该镶嵌灵石的地方空着,整个传送阵黯淡无光。
“好个头!”她头也没抬,指着传送阵的几个点,“这几个地方,是你破坏的吧?你还真是,专捡重要的地方破坏!还有这里,应该是几个月前暴风雨冲坏的,连阵法的基图都冲掉了,说是废掉了也不为过。”
“那怎么办?”景行止一呆,“这传送阵不能用了?”
“还不至于,陌天歌缓了语气,她倒不是真的怪景行止,只是这个家伙的语气实在欠抽。
低头仔细地看地上的阵图,她道,“如果找到阵法基图的原料,还是可以修补起来的。不过,传送阵我不是很精通,此阵破坏掉的地方有点多,可能需要比较多的时间。”
“需要多久?”秦羲问。
“......短则十几日,长则数月。”陌天歌道,“不算寻找材料的时间。”
秦羲点了点头:“在仙宫中,我们几十年都等过来了,何况这点时间?天歌,你不必着急,至少我们现在看到了希望。”
陌天歌望向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话虽如此,她心中还是沉甸甸的。且不说这传送阵能不能修好,就算她毫无差错地把此阵修复完毕,也不能肯定它还能不能用。为了回天极,她等得太久了,久到自己都有些怀疑,到底能不能回去。
“那我们先去找布阵材料?”景行止问,紧接着摇头,“算了,你们俩留在这,我去找,节约时间。”
“......嗯。”陌天歌没跟他客气,这传送阵十分复杂,最起码也是上古遗留,材料必定十分珍贵。越珍贵的材料,来源越少,一个人去找,跟三个人去找,相差不大,不如留在这,研究被破坏的部分如何修复。
“那我去了。”刮下一点布阵的材料,景行止很干脆地转身便走。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陌天歌迟迟没有收回视线,直到秦羲问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到底会不会跟我们一起回天极呢?”她有些困惑地看向秦羲,“我怎么觉得他太积极了?”
秦羲笑了:“这个我可答不了。这个家伙,谁说得准?”顿了一下,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个传送阵......不管能不能送我们回天极,我们都欠了他很大的人情。”
在仙宫之中,他曾出手救了景行止一次,后来在危急时刻,景行止一直没有弃他们而去,更在天劫中冒着生命之危,出了压箱底的绝招。假如这算是扯平的话,那么现在,告知传送阵的位置,又为他们奔走,这人情是抹不掉了。
听到这话,陌天歌反而笑了:“怕什么?欠他人情,总比欠他感情的好,何况——恐怕他根本没想着这份人情吧?”
517、新的大陆
有些人,因为把你当朋友,所以伸出援手,倘若时刻想着还清人情,反倒伤人。尽管景行止外表玩世不恭,可所作所为,却很明显把秦羲当朋友。
秦羲这半辈子,可说是修炼成狂,所识之人不少,朋友却算不上几个,而景行止,是他难得的愿意付出信任的人。陌天歌不愿意他因此而错失一个朋友。
仙途艰险,但并非没有一点亲情友情,回想无忧谷之事,田之谦若不是想岔了,拥有凌云鹤那样一个朋友,何等幸运?正因为人心险恶,真心才更加可贵。
一道略带金色的遁光出现在天际,往长翎城的方向急遁而去。
阎丰抬头望着遁光消失,暗自庆幸自己一直收敛气息,没有让对方发觉。
“这道遁光.....应该是那位景道友的吧?”他喃喃自语,“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陌天歌三人离开长翎城后,他就吩咐底下的修士留意他们的去向。
可元婴修士又岂是观乓好盯梢的?没多久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阎丰干脆亲自行动,想看弄他们三人是不是另有目的,谁知他到了此处,也寻不到蛛丝马迹,直到此时,才看到景行止的遁光。
看遁光的方向,似乎是往长翎城而去,阎丰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过去。如果是回长翎城,商盟那么多人手,景行止的踪迹就在掌握之中,反倒是陌天歌与秦羲二人,如果存心躲藏,很难找到。
这三人,究竟在做什么呢?若说发生内讧,阎丰并不相信,这位景道友不过元婴初期,就算是剑修,应该也斗不过秦氏夫妇二人联手,而看他的遁光,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思忖片刻,阎丰一挥衣袖,祭出飞行法宝,决定在附近转一转。秦氏夫妇不见人影,也不知在做什么,不确定,总是难以安心——他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元州面临危机,但愿这三人不是要对元商盟不利才好。
踩着飞行法宝,在周围海域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阎丰心中暗忖,他虽然只有元婴初期,可神识之强大在长翎城的元婴同道中,也是数得上的,看来这两人的敛息之术相当不凡,他居然感应不到半分。
摇摇头,正欲回长翎城,忽地感觉到什么,转过头,盯着远处的海面神色大变。
海面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常,但他的神识却感觉到,这附近有极多的海兽,这些海兽,修为低者只有一二阶,高者却有六七阶,甚至有几只,已在七阶顶峰,即将化形!
阎丰一踩脚下飞行法宝,向大海深处飞去,越飞,脸色就越白。
最后,他脚下一顿,转了方向,向长翎城急遁而去。
景行止离开七天之后,方才回转。
在这七天时间内,陌天歌除了修炼打坐,就是研究传送阵图。而秦羲,则在专心地祭炼他的朱雀之弓。
从朱雀祭庙得到朱雀之弓后,他花了多年时间,才慢慢将朱雀之息全部吸纳,可以从阳灵珠内取出朱雀之弓。朱雀之弓上的朱雀之息十分强盛,又与阳灵珠合为一体,威力非凡,但,正因为威力极大,才难以操纵。当日天劫,他也只是勉强将朱雀之弓从阳灵珠内取出,一身的朱雀之焰,也仅仅只能射出那一箭。
那一箭之威,居然将第九重天劫的金雷击散了大部分,这让秦羲意识到,若是能将朱雀之弓祭炼到随心所欲,元婴境界,将无人能抵挡他全力一击的一箭。
回到山洞,看到匿形阵内陌天歌与秦羲安然无恙,景行止吐出一口气,说道:“你们俩没事吧?”
陌天歌奇道:“能有什么事?你怎么了?”
景行止抹了把脸,随意坐下来休息,神色有些疲惫:“长翎城又出大事了,哦,不对,应该说是元州又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秦羲停下修炼,望着他。
“.....这要从何说起?”景行止抓抓脑袋,最后道,“算了,从头说吧。”
“我回长翎城的当天,周围的海域就出现了大批的海兽。这些海兽,高阶低阶都有,密密麻麻,冲上岸来,袭击了许多凡人和低阶修士。”
陌天歌与秦羲对看一眼,两人都有些吃惊。昆吾每隔几十年或上百年,就会发生一次妖兽之乱,莫非元州也是如此?可听景行止的语气,似乎这并不寻常。
“元州可没有妖兽之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景行止道,“元州周围的海域一向很平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难道是因为归墟海?”陌天歌如此猜测,“归墟海本是高阶海兽的地盘,元州大陆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些海兽因为被侵占了地盘,而袭击人类?”
景行止摇摇头:“如果仅仅只是出现了许多海兽,也许可以这么解释,但是,几日之后,我从长翎城的城主府打听到了惊人的消息。”
他望着陌天歌与秦羲,慢慢说道:“元州现在的南边,出现了一个新的大陆,一个被妖修占据的大陆。”
“什么?!”陌天歌与秦羲二人齐齐出声,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元州、云中、枭阳,都发生了位移,那么出现一个新的大陆也不稀奇,但这个大陆居然是被妖修占据,就成了奇事。
在天极,昆吾是修士的地盘,昆吾南面的森林,则生活着大量的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