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啊,你说女人要手里有钱,怕就是你这种想法才铸就我今日的牢笼吧?
连假期的短工都不允许,我亲爱的父亲大人的理由是:“我家的女儿竟然出去打工,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捂着高高肿起的左脸怔了一会,虽然没有哭,可心里到底是有些难受的——你的唯一的女儿还不如你的面子重要吗?
唉,其实,这我早就知道的,可你也明白吧,理智和情感是两个回路的冤家,而常是,一番鏖战,脆弱的情感却往往占据上风。
之后是直到开学的长达月余的禁闭。
长久不能出门,我将精力大半耗费在健身室里。被父亲叫来看着我的六叔,懒洋洋地斜倚在跑步机的扶手上,笑眯了那双斜挑的双目:“小萱萱,叔看你都累,怕胖,不如让叔给你弄几个小药丸吧,那玩意好使。”
我僵硬地牵庆角,继续我枯燥的慢跑动作——六叔啊,这个人生已经够糟糕的了,不要让它更为惨不忍睹,好不好?
“切,又不是让你溜冰,那些玩意儿又没瘾的,怕啥?”
我继续我的沉默。
“哥~~~~~”十八个加号的声音,是六叔的新欢,小了整整岁,仍然甜甜地叫六叔‘哥’。
司空见惯,奶奶这边的长辈,除了‘没出息’的三叔外都离婚了。
富易妻,是自古以来的铁律。
咦,你说什么?呵,相信我,在中国,男人有一百万个方法,甩了女人也不会被分走一半财产的。当然,这个定律也适用于财大气粗的女人们。
嗯,说远了≤之,想脱离父亲的控制,独立生存,真的是不可能的nAd1(在我那个中等城市,圈子实在太小了,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是不那么熟识的,也大多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我这回天真一把,出去打了三天短工,这不,俺爸一个电话就让我的老板将我直接开回家去了。
除非死,否则别想逃。
实习了,被老爸扔进司法系统某部门便撒手不管了。经过大半年无血却惨烈龌龊的战争,终于只剩下我一个实习生了。那个早上,我在周围或讶然或深暗或探究的目光中,坐上了代表准正职的办公桌后。
默然处理着手头的工作,我一直没有抬头,在外人看来我是宠辱不惊,其实只不过是麻木罢了。
我没得选择。
都说没有欲望的人难以成功。
我一丝追逐权钱的欲望都无,但却被逼得只能沿着设定好的路线里走下去,就像是个没有思想的塑料玩具火车,轰隆隆地向前开啊开啊,没有退路。
然后是无休止的相亲。
最能体现中国恐怖的人际关系网的物事。
所有的都调动起来了。
在各个长辈那里过滤一遍,再在我爸那过滤一遍,到我这依然是惊悚的数量。
千人一面。
良好的家世,委婉有度的谈吐,优雅的行为举止,代表着特定阶层的职业,深沉的目光,以及一颗坏掉了的心。
不喜欢,厌恶,却同样的没得选择。
为什么不去死?呵,我不怕死却实在怕疼,很没用是不是?
其实,八岁的时候,尝试过自杀:割脉nAd2(
在细细思索了上吊、溺毙、触电等自杀方式之不可取后,我选择了相对不太难受的形式。
割开了,只是丝丝缕缕的疼。
舒服地仰躺在床上,呆望着繁丽的天花板,左腕伸出床外,地上接着个盆。
要死得体面,干净,还不太疼,我是个多么龟毛的人哦,不禁暗暗吐自己的槽。
从不会提前回家的母亲,那天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我房门口。
八秒的默然对视,母亲转身,再次回来时手里拿着药物,利落地给我包扎止血,从始至终没有一句对话。
第二天,母亲就走了。
至今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我的自杀行为促使了母亲的出走,还是我凑巧在母亲出走计划的前一天自杀。
为什么会想死?这是个问题。
譬如我同样会问你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活着?
被欺骗、被歧视、被压迫、被抛弃、被折磨、被毒害……
又痛又累的人生,人为什么还要努力活着?
因为,在这个世上还有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在牵绊着你。
而我却全然没有这种顾虑。
父母么?那种种奇异行为,怎么扭曲都归结不到爱上,我想。
男女?那就是一场接一场的灾难。
四岁,我得向幼儿园的阿姨卖萌才换得午间不睡的特权,以躲过隔壁五岁男童的骚扰(真的是摸,而不是幼稚的揪小辫儿,即使现在回想起来都森森的恐怖nAd3()
六岁,邻家的两个小童来家玩,我在假寐,真的是在假寐哦,那两童以为我睡着了,便肆无忌惮的对起话来:
女童(姐)说:“你对萱萱好好哦~羞羞~~”
男童(弟)说:“你懂个屁!我是打算长大了娶她,好侵吞她家的财产!”
我:“……”
八岁半,刚转学两个月,笔袋里忽然多了张纸条,上边是有着一定书法底子的飞扬字体:我想深入了解你——**
我默然展开,又默然合拢,放回原处,继续我做从小就头疼的数学题。
隔墙有耳,暗处有眼。
下课,忽然被全班的女生围在操场中间,全部都寂然无语,只拿几十双剜肉般的眼睛在盯着我。
呵,亲爹,你选的学校果然霸道。
被目光集体行刑了几分钟,有一皮肤稍黑,眼细脸长的女生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问我:“听说……你给**传纸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