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李解忧,傅青竹想不起更多的事,但也因为她她想起了自己的义父,那位矿绝的奇人——傅无涯,也由此,她蓦然想起来一件一度被忽视的旧事。
那年青竹林下,丝竹悦耳,一身白袍的青年修长手指于曲起的膝上轻扣节拍,“青儿,义父为你定下的这门亲事,惟愿将来无论生什么,你都别怨恨义父。”
“青竹怎么会怨恨义父呢?”傅青竹看向自己义父。如果没有这个人,她现在是在哪儿都不知道,也或者她根本已不在人世。何况,当时她对于林楚,心底是确实有念的,若非义父看出她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为她定下亲事?
“林楚是个好孩子,只是……”
“义父,师兄怎么了?”
傅无涯挥了挥手制住了吹弹,低声感叹道,“他无所谓,青儿,义父倒是不放心你。若有一日义父驾鹤而去,唯最牵念的也只有你。”
“青竹可有做错过什么事让义父不放心的?”当年的傅青竹自然自己事事出人之右,毫无破绽和不能,“何况义父身强体健,还可百岁无虞,焉能说些晦气话?”时日义父小赢几年至半百,但观气色容貌和那些弱冠的少年郎也相去不远。
“青儿,人世无常,若有一日我猝然辞世,那也是天道自然。”
“义父——”
傅无涯摇头叹息,撇开傅青竹的话,“青儿,你什么都好,但心气太高脾气太倔,你需要懂得有些事强求不来,一祸或藏一福,今日你失去的,有一日老天必然会还给你。”
“义父,您说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我不信天。”
“青儿,你不信天就信义父好了。就算是老天强压着不给你,义父也会帮你得到你该有的。”
“青竹……多谢义父。”
傅无涯笑着闭上了眼,靠在婢女身上,轻一挥手,乐声再起。
一片竹叶伴随着幽幽的琴乐落在傅青竹竹青色的纱衣上,傅青竹不动声色地运功将其震飞,尽量压制声响地起身一躬。
“青竹告退。”
傅青竹脚步急匆匆地前行,脑中如浪潮般翻覆着过往旧事。她记得义父傅无涯是个豁达之人,身前身后都是一派洒脱,人世苦悲他绝对不会放心去关切,更不会有叹气的时候,可那次他为她叹气了。她的义父博古通今是旷绝当世的英奇,若真说有人能通天彻地,她以为只她的义父必然是,可就是那样一个人仓促地病故了,来得极为突然,连声道别都没有,只留下了由她继任门主的一纸指令。如今想来,是否义父当初知道了什么?
傅青竹回到仙居阁后立刻紧闭门户,有些黯然地盘腿坐到榻上。
“义父,当初您是否就知道我和林楚会反目成仇?那一场婚事是您所结,但青竹又如何会因此便埋怨您,更何况说恨?青竹怎么能?”如果对这场结缘有恨,傅青竹恨的也只会是自己,是她自己对林楚动了心,才落得被背弃的下场。
这十几日,傅青竹心底都不断盘念着往事故人,除了偶尔探望凤西木师徒,多数时间是锁在楼里静坐或者抚琴,任由许多心思交杂翻涌。而在这期间,林占的伤势都没有彻底好起来,这点倒是向傅青竹说明了,他是个普通人。
荆不夜离开的第十六日,傅青竹将所有细琐往事再锁进心底,午后决意去看望花满溪。
“还好吗?”傅青竹站在牢门外问。
花满溪被吓到般猝然爬了起来,直冲到门口,抓住傅青竹的衣袖,“少门主回来了?”
傅青竹冷淡地看着她,“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不用你管!他怎么样了?少门主是不是……”
“不夜还没回来。”傅青竹不耐烦地脱开袖子,“花满溪,你曾经的骄傲去哪儿了?为了个男人就弄得不像样子!”
“你呢?你又能好到哪儿去?”花满溪恨恨地咬牙,几乎就要冲出牢扑上来咬傅青竹的样子。
“如果石白死了,你是不是不活了?”
花满溪咬了咬牙,从牙缝里咬出来两个字“不会!”
“哦?我以为你会殉的。”
“我不会死,我会给他报仇,我要死也要等你们死了再死。”
“有志气!”傅青竹冷瞥了她一眼,“你也就这点志气!”花满溪有的是野心和能力,可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可以将那些全部抛弃。
“傅青竹,你站住,你等等……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白大哥没事?”
傅青竹没理会花满溪的叫喊,就离开了。她实在不想看到她太难看的样子。
离开地牢,傅青竹又去看了那对师徒,林占的伤虽没痊愈,但也好了一半,反而凤西木的腿毫无起色,或者说没有大夫能找到正确的下手之处。
“我说过没用。”凤西木倒是依旧不骄不躁的,似乎残了的那双腿不是她自己的。
“我说过,我会治好你,不论用什么办法。”傅青竹瞥向林占,“你知道无忧岛是吧?”
林占微怔之后说到,“我听说,无忧岛能解任何烦忧之事。”
“无忧岛岛主和我有几面之缘。”
林占勾唇一笑,“何止几面之缘?她叫李解忧,我知道,是当年和你齐名双秀的女人。”
“如果一般的大夫医治不了她,那么我自然会想别的办法。”
“李解忧就是你找到的办法?”林占有些怀疑的样子,“她好像不是大夫。”
“我会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