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成了袁晴和栾玉清的事,栾漪算是甩了一个包袱,以后和栾玉清爱好不好,袁晴的婚姻却被毁定了;掰了栾玉清和袁晴,袁晴恨得死他,栾玉清和栾漪却可以继续他们的姐弟畸恋。
她还真能给他出难题。
袁晔闭了闭眼。
那个肆无忌惮的女人!
栾漪就在他邻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米来宽,倘若静下心来,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可栾玉清问栾漪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他去买来时,栾漪居然答,“还不饿,你就在这楼上给我叫一碗炒粉,然后拿本书来念给我听。”
“医院里有快餐?”
“没,你站到阳台上去,朝医院外喊。”
“别闹,我出去叫好了。”比栾漪更别扭胡闹的人,真是再也找不到。她要的东西,永远都是一定要为难了他才有可能得到:气不到栾永祺,气气袁晔也能让她开心?那么,他又算什么呢?栾玉清帮栾漪掖了掖被角,就想出去──她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我就想听你喊,”栾漪歪了头,似笑非笑地望住栾玉清,“你下楼去叫,我就不吃了。”
栾玉清朝袁晔看了一眼。
袁公子正阖了眼在睡觉。
“去不去?”
他不想去──可又有什么办法?天大地大,病中的栾漪最大。幸好他们只在三楼,试试看了。
栾玉清到了阳台,刚想深呼吸两下运运气,却发现医院外面已经有两家餐馆外站了人,拼命朝他招手,见栾玉清看向他们,两人又开始指自己的店牌──两块大同小异的灯箱样的菜单,内容很简单:炒粉、炒面、炒饭。
栾玉清默默回头看一眼栾漪,无语。抬头遥遥朝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店面指了下。
那人马上喜孜孜拿出一根橙色塑胶棒指标牌让他点餐:炒粉、炒面、炒饭。栾玉清在他指到炒粉时就点了头。那人又用夸张的手势比:一、二、三、四、五……
看栾玉清一下不点头,那人抓了一下头,放下手里的胶棒又开始加上另一只手:六(5+1)、七(5+2)──
栾玉清总算明白过来,学他的样子比了个V字:二。
那人马上转头朝店里喊:“两碗炒粉!”声音浩阔,气势磅礴。连栾玉清都能听得到。
栾玉清低头看看自己仍是比成剪刀状的食、中二指,越看越觉得傻──大智若愚,大愚若智,想得太多了,反而真的很傻。
进了病房,果然见栾漪正挑了眉望着他笑,用唇型问。
“叫好了?”她的快乐得来居然就只是这么容易,哪怕只是捉弄他一下也能让她开心。
栾玉清无奈点头,在床边坐下。看见床头柜上很人性化地放了书,随手拿了一本──《童话大王》,1997年12月刊。
旧倒是旧,书却看起来仍然完好,只是内容──
栾玉清看一眼栾漪,换了下面的一本──更旧,《故事大王》,89年X月号。连翻了几本,才发现最底下压着一本2003年的《故事会》,却翻得比97年的《童话大王》还旧,让他根本没有下手去翻开的勇气,只好拿了《童话大王》给栾漪小声念。
栾漪捉住他一根手指,攥着睡觉。
她从来没有这样近似依恋的行为表露过,栾玉清虽觉无聊,却也不禁从心底柔软起来。可是“舒克”“贝塔”了好几页,自己都忍不住呵欠,再看看栾漪,似乎已经睡了。刚想悄悄停下,就被她警告地掐了掐指节,只好继续。唇边却有笑意渐渐氲起──栾漪总说他变态,有被虐狂倾向,可大概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不好],从来都只展现在她认定了亲近的人面前。
袁晔本来有听见栾漪在为难栾玉清,黄鹤楼上看翻船让他几乎有亲见栾玉清落水的愉悦怜悯感。可是接下来却只听到开门、关门,然后讲故事。栾漪的目的没达到,居然一直没发作,还由着栾玉清唬弄小孩一样给她念童话。正在疑惑时,病房门忽然开了。随着门开风入,还有菜香一起涌进来,不禁下意识地睁了眼。
进来的是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爽爽落落地站在门边。
“是这里叫的两碗炒粉吧?”
栾玉清嗯了一声,放下书,走过去接过那女孩托盘上的两只一次性饭盒,“多少钱?”
“四块。”
栾玉清从自己外套里摸了张十块的递给她。
“两碗四块。我上来时没带零钱,等等给你找过来啊!”女孩应了声就要走。
“还要一碗茄蛋汤。”栾漪忽然加了句。
“哎,是你啊!”女孩显然认出了栾漪,“怎么又住这儿了啊?我叫我妈多给你加个鸡蛋,你等等啊!”故人重遇,女孩显然兴奋过度,话音未落人就已经一溜烟跑了,连袁晔低低“哎”一声都没听到。
倒是引得栾漪要笑不笑地朝他瞥了一眼,“袁公子,你要吃什么?”
左右这两天已经被栾漪的没心没肺给弄麻木了,袁晔也懒得再跟她矫情,“你要的什么?”
“炒粉。”
袁晔嗯了一声,“我也要炒粉。”
栾漪朝栾玉清看了一眼。
栾玉清不甘不愿地出去了。
“你以前也在这边住过?”
“常客。”店老板的千里传音就是被她给练出来的。
“小时候身体不好?”
“上课太无聊,总得找地方休假啊!”
这答案的确很栾漪,袁晔莞尔。“这么好的休假环境,不用确实可惜。”
栾漪扬了一下唇,意思意思地算是回他一个笑,拿起栾玉清刚刚放在床边的《童话大王》信手翻了两页,兴致缺缺地又放下了。
栾玉清已经比好了手势,进来抱了栾漪靠上枕头,打开饭盒,一筷一筷挟了喂她。栾漪倒是不挑嘴,由着他小口小口地喂,青绿的菜叶,樱红的唇,青绿的菜叶,金黄的蛋块,细白的牙,看得袁晔倒是真有些饿了。
就这么看着她吃,栾玉清想必也是饿的吧?可若让他跟栾玉清换过来,袁晔也情愿看着她一口一口慢慢含下自己手中的食物。也许,还能收获豢饲的快乐──饲虎贻患,他和栾玉清想要豢养的,却同是一只蝎美人呢!
栾漪那样跟自己往死里作对,是什么用心,连自己都清楚了,栾玉清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可他居然还是情愿继续对她好……而自己,被栾漪捉弄陷害了多少次了,明知其非善类,不也还是拿她没办法?
有的时候,人就有那么傻,即便知道对方根本不安好心,明明看见陷阱就在面前,也愿以自己献祭似的一跳来博取她人的欢心。
栾漪,栾漪,到底是由了多少秘密,才铸就了这样一个令人费解却又不由自主想要追寻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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