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栾漪再醒过来时,目之所见,依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可这样的生活,却似乎早已是习惯了,和纪明程不明不白地单方面分手后,这样的生活好像延续了很久。有时会看到枕边依旧有不太熟悉的脸,有时只有空凉一片。多数时候,都是在不同地方的宾馆旅馆青年馆,极少会在别人房间。
式样简单颜色更简单的家具,零散却不错落,干净简洁,一看就是单身工作狂的样式。邻近床边就是一张兼任了计算机桌的写字台。笔架、墨水,书。在水笔早已普及到俯目皆视的时代,栾玉清居然还保留着钢笔书写的习惯。
她和他,一点一点算起来,其实也该是不熟的。小时候打打闹闹,谁也不需要了解谁。长大了,从她十六岁后根本就没有相处的机会。那时的她总是把栾玉清等同于栾玉漱,两个人一起恨得……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想到[食]字上,才发觉房间里竟然微氲着面包的麦香,还有暖暖的牛奶味道。
栾漪虽不是君子,却是个向来远庖厨的人,这会儿却也不由好奇起来。掀了被子就想下床,手指上却有些异样,低头才看见原本被包成两只粽子的手上各个手指都已经被密密地裹上了创可贴。看起来倒像是胖了几圈的样子。
床边有双绒毛拖鞋,男式的。栾玉清居然细心至此。
栾漪摇了摇头,努力甩去心里的感觉。赤着脚踩在地板上鹤行鹭步。
快到厨房时,栾玉清已经端着杯盘出来了。一心想要吓人的栾漪精神太过集中反倒被栾玉清吓了一跳,怔怔地和他对视一秒后转身就往卧室跑。栾玉清忍着笑,跟在栾漪身后进去,将面包盘和牛奶杯放到书桌上,又去打了盆温水端进来让她暖脚,“这么冷,就算真给你吓到了,你也不划算。”
双脚被栾玉清握在手心,心底竟涌起奇异的亲密感。栾漪用牙齿扯着面包一角,对栾玉清的话选择性无视。
栾玉清帮她泡完了脚,细细替她擦净了掖进被子里。再去倒水洗手。一切弄完,栾漪手里薄薄的一片面包还只去了一小半。
“很难吃?”样子应该差不多啊。从栾漪手里接过剩余的,咬了一点,感觉也还好。
“不是很饿。”有付出,自然该有收获。栾漪向来自认公道,伸手就去解栾玉清的衣扣。
“天都黑了,你睡了一下午,还说不饿。”栾玉清又拿了片面包喂到她嘴边,“先吃点儿东西。”
栾漪不开口,说话的功夫,已经把栾玉清的衣扣解了个遍。
栾玉清被她的举动撩得心绪浮乱,放下面包片,将栾漪游移在自己身上的手捉住了。“栾漪,你先吃点儿东西。”
“你不要?”
“不要。”说得太快,似乎有点儿决绝,想一想又改了口,“现在不要。”
“那我要,行不行?”
“你先吃了东西,要什么我都给你。”
栾漪几乎脱口就说出“我要水泽云乡”,可是看着栾玉清,不知怎的心里一软,竟然说不出来。就着他的手慢慢吃了两片面包,又喝了小半杯牛奶。栾玉清才算放过了她,让她自己再吃一些,自己则去了浴室。回来时身体上带着过了水的浴液清香,依然是淡而冷的味道,却很诱人。深色眼瞳映着灯影,眸光如流。
栾漪伸手抚着栾玉清的脸,凑过去亲了亲他唇,低低地说了声,“睡吧。”
栾玉清应了一声,好像也忘了她之前说[要]的话。关了灯,将手臂搁在栾漪头下,让她枕着,另一手搭在她腰上,环抱着她。
栾漪其实睡不着。像煎饼一样在栾玉清怀里翻过来转过去,鼻端总像是萦着清淡的沐浴液味道,好像还有微弱的面包香。
这几天,她确实没睡好,却并不像她故意诱导栾玉清所猜的原因那样──她总觉着自己像是在做着梦,又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丝一丝被唤醒,所以只能把好或不好的一切,全都抱着恶意的揣测来往外推。这么多年下来,她也累了。
“栾玉清。”小小声试探地低低叫了一声,他如果睡了,她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嗯?”
“还是──做吧。”
他不应声,却捉着她的手开始亲吻,指端密密麻麻地贴着胶带,他就吻舐她掌心。栾漪先还忍着,后来忍不住了只好抽回来,栾玉清跟着她使力的方向,藤蔓一般附过来亲吻她颈侧耳后……
他爱着她,宠着她,前戏做到十足,抚触不轻不重,律动不急不缓,每一步都仿佛是应着她的心音,使她迷醉到迷离,一次又一次由着他将自己带到巅峰再回归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