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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类似爱情 > 第十章

第十章

某天,陆妈有事叫陆染早点回家,回去后发现一份要做的策划资料丢在公司电脑,又打车回了公司。

夜深人静的楼层只亮了一两盏灯。

拷贝完资料,陆染习惯­性­的朝韩默言的办公室看去,没有人,刚想回去,意外看见韩默言在走廊的尽头抽烟。

轻声走近,看见冰凉的地面上是一地的烟头和烟灰。

一支烟燃尽,他又掏出第二支点上。

姿势娴熟,眼神漠然。

和平

时的冰冷不同,此时的他像是耗尽了力气的野兽,看着猎人一步步走近,挣扎却无力,漠然的让人心痛。

陆染的心骤然一痛,勾­唇­心道,不就是知道庄静回来了,至于么?

可是,越这么想,心里越发涌上来一种说不出的东西。

她不敢再看,快步到几乎是跑出去。

当晚因为工作所累一向睡眠很好的陆染无论怎么也睡不着,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打脸┭┮﹏┭┮,五一,我努力吧,狗血万岁……

☆、二七章

二七章

忍不住用彩­色­打印机将向衍发给她的照片打印下来,看着斑斓成像的照片,陆染一张张翻过,坐进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又一张张的看。

微笑的韩默言,腼腆的韩默言,深情的韩默言,完全不属于她的韩默言……

比起第一次看,陆染的心理压力已经少了许多,可是,依然,还是觉得痛。

缓缓松手,丢开照片。

她应该说,韩默言,我只恨没有早遇到你么?

不过,如果韩默言不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又怎么会注意到他?

因果循环。

庄静,我很感谢你抛弃了韩默言,让我能碰到他。

虽然现在对于韩默言来说,可能还是你更重要,可是,既然你已经放手了,那就滚去你的国外。

按了按眉心,即便如此去想,却到底还是无法彻底释怀。

只是,既然韩默言没有表现出来,陆染也不想让自己显得无理取闹。

快到了年关,陆染拟定了需要送礼的客户名单交给韩默言,恍然发现又一年过去了。

很快她就做了韩默言整整四年的助理。

只是比起韩默言的助理这个位置,陆染更想做的是韩默言妻子的位置。

她不可能给韩默言打一辈子的工。

小姑娘顾安这段时间的表现一直很好,乖巧听话认真不多Сhā嘴,做事耐心,听得进话,陆染其实很喜欢这样的下属,实习期一过,陆染就通过人事部把她调了过来,这样一来就等于签订了正式合同,顾安感激的朝陆染连连道谢,做事越发认真细致。

会感恩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如果要离开,她也总要帮韩默言找到一个能够顶替她的助理。

手把手教着顾安如何准备资料,做企划案,整理文件报表,记录韩默言的行程等等。

陆染忽然回忆了曾经的自己,不过自己那时候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多,也大胆的多,明明什么也不懂,却偏偏心高气傲,全凭一口气撑着不肯服输……

“陆姐,这是我刚才做好的,这里是这样么?”

女孩子细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陆染回神,接过递来的文件,看了一眼道:“只有这一份?你先去把其他的做完,看完了我叫你。”

“好的。”

刚把文件放下,听见有人叫她。

“陆染,明晚有事么?”

韩默言从办公室里出来,面无表情。

换一个人陆染一定会觉得这是约会的请求,但对象是韩默言一般来说只能有几种结果:“明晚有应酬还是有什么需要我通宵去做?”

“不是。”韩默言顿了顿道,“不用太正式,我开车接你。”

第二天是周末,不到五点韩默言就到了陆染家楼下。

不用太正式实在是个不确切的限定词,谢绝了陆妈送来的黑­色­羊绒小礼服,陆染还是只穿了白­色­毛衣搭配米­色­风衣,简单不容易出错。

韩默言也是黑­色­风衣,靠在车边等她,长款风衣衬得身材修长。

倒真像是情侣约会。

打开车载广播,柔和乐声传出,舒缓动听。

然而,陆染的好心情只到下车前。

到了地方,一下车,迎面她便看见一样开车过来的那个韩默言的热情学长张一洲。

他也穿得很随­性­,看到陆染,立刻就笑容满面的打了招呼。

陆染扯嘴角回了个招呼,却实在笑不出来。

韩默言没有跟她说,但很容易猜,眼前的聚会应该就是那天张一洲跟韩默言说的那个三届优秀学生聚会。

那么说,庄静也会来?

陆染稍稍退后,韩默言没有发现,依然和张一洲并肩一步步走进他们聚会的俱乐部,目不斜视。

忽然那一刻她很想问,韩默言,你带我来,到底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还是为了刺激庄静?

终究陆染也没能问出口,她只是若无其事的跟他们走了一起进去。

里面人倒不是很多,看起来都和韩默言差不多的年纪,却一眼能看出当中十有八九举手投足都带着­精­英人士特有的气质,笑容疏离言辞圆滑。

张一洲很快就和另外几个人聊起来了。

韩默言寒暄了一圈,便兴致缺缺的坐在一边不起眼的沙发旁,他一贯如此,除非应酬工作需要,其他时候一概惜字如金。见韩默言这样,陆染更没了兴致,更何况原本这些来寒暄的人她就不认识,取了一杯柠檬汁就安静坐在韩默言身边。

不过,毕竟是韩默言的聚会,没过一会,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金丝眼镜样子很斯文。

“阿言,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韩默言的表情似乎稍微柔和了一些,声音却还是冷冰冰:“我不能来么?”

陆染忽然抬头,韩默言的社交圈对她而言还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对方似乎有些无奈:“你明知道今天庄静学姐要过来的。”他抬手看腕表,“事实上,刚才还有人给她打过电话,她说她二十分钟就到。”

韩默言勾起­唇­,竟然嘲讽地笑了,话也说的出乎意料的长:“该不敢来的是她吧,我还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

“阿言,你这又是何必?当初……”

“明垣,这与你无关。”韩默言冷冷打断,似乎不想再谈。

“那韩默言,我可以知道是什么事么?”

垂了垂眸,陆染扬­唇­笑:“或者我该问,你打算告诉我么?”

那个明垣也一怔,才抱歉道:“对不起,刚才我没注意到你们是一起的。阿言,这位小姐是?”

沉默了一刻,韩默言开口:“女朋友,她是我的女朋友。”

明垣却像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微笑了起来:“这位……”

“我姓陆。”

“……陆小姐,你好,我叫明垣,是韩默言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阿言虽然现在­性­格是冷了一点,但是我保证他是个很好的人……”

韩默言忍不住又打断了他:“明垣,你够了。”

“好吧好吧。”

此时正好有人在后面叫明垣,他歉意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明垣一走,陆染便握着酒杯转头看向韩默言:“我的问题,你不回答么?”

韩默言起身取了杯酒,低头慢慢喝着,眼神显得很冷。

“你想问什么?”

问题到了嘴边,才发现越发涩然难以开口,握着冰冷的杯子,陆染轻声道:“韩默言,你带我过来,什么解释也没有么?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韩默言半闭了眼眸,低沉声:“陆染,很抱歉,我……不想说。”

“那我去问别人可以么?”

“不。”

霍然睁眼,猝不及防,陆染的眼睛正对上韩默言的眸子。

仅仅用深邃来形容或许还不够,极致的墨黑沉淀在瞳仁里构筑成无与伦比的诱惑,似乎睫羽和眼形都不再重要,那一抹黑就像最深沉的梦,一旦沦陷,永无挣脱。

韩默言的眼睛冷漠却也诱人,然而此刻,那双眼睛里带了几分薄醉的茫然,便显得格外脆弱迷离。

劈手夺过韩默言手中的酒杯,陆染仰头将剩下的一口喝尽,低低笑道:“韩默言,那个庄静就对你这么重要?重要到哪怕一提到她你就方寸大乱?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过往或者过去,可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你稍微有点自觉可不可以?”

韩默言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陆染又起身拿了一杯,正想喝,突然,韩默言伸手拉过她,把她按在他怀里狠狠吻住,刚端起的酒也洒了一地。

在惊讶之后,陆染推开他,暴怒了起来,韩默言,你发什么神经,还有你这到底是接吻还是咬人?

但是,很快她明白了,韩凛不是发神经,而是……

“阿言,是你么?”

一个温柔如夜风晨露般细腻清澈的声音在陆染的身后响起。

那音­色­极柔和悦耳,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然而,她却觉得背脊发寒,极其的想揍人。

因为,陆染听见韩默言对着那个声音,一字一顿,无比冰寒地说:“好久不见,庄静学姐。”

转过身,她第一次面对面见到那个久闻大名的女人。

庄静。

她穿着浅­色­的休闲礼裙,手工极其­精­致,裙边处还有别致的折皱设

计,层层叠叠衬在她窈窕的身体上,有种贵族般的优雅。

而这个人……这个人,绝对是个美人。

即使以情敌的眼光来看,陆染也挑不出她身上任何的错误。

她美丽的脸庞上始终挂着让人感到舒心的和煦笑容,再加上眉目清澈,眸光潋滟,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块打磨完好的上等玉石。

可越是这种完美,越是让陆染打心里排斥这个人。

她太冷静太淡然,气定神闲到仿佛一切笃定,似乎什么都只是在她的掌控之下。

无法不承认,陆染嫉妒了。

不仅仅因为对方明明比韩默言年龄还要大,却看起来还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更因为她的这份冷静淡然是建立在韩默言的基础下,而韩默言……确实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实在没有办法不令人沮丧。

擦了一口­唇­上残留的酒水,陆染静静盯着庄静。

聚会上谈论声纷纷,又添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这边的气氛却冷得吓人。

仿佛丝毫未觉,庄静微笑看着韩默言,眼神真诚专注,好似视线中只有韩默言一人:“阿言,你还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播撒狗血,龇牙

☆、二八章

二八章

“阿言,你还好么?”

“你走以后,好得不能再好。”

庄静垂下长睫,显得有些落寞:“对不起。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所以我不想解释。”

韩默言冷笑,语气咄咄逼人:“你本来也就没什么可解释。我只问你一句,庄静,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了你。”

庄静蓦然抬头,微笑中带着坚定。

“六年了,我一直在和自己打赌,如果我博士毕业回国,你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情谊,我就无论如何也要赢回你。”

陆染真的觉得这几年她的­性­子磨砺的太过平和,听到这样的话,她居然没有扑过去把庄静狠揍一顿。

只是,庄静难道没有觉得自己未免太无耻了一点么,你抛弃人家六年,现在说赢回就赢回,你当韩默言的感情是什么,用完就丢,随时可以拣回来的玩具么?

她正想开口,没想到韩默言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陆染的意料。

“难道不是因为国外经济危机,市场萧条,金融业没有国内如今发展迅速,国内市场更加有利可图?庄静,你还以为我会和六年前一样蠢?”

庄静顿了一下,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哀伤:“你对于那件事还是那么耿耿于怀么?”

韩默言撑着一边的桌子,皱了皱眉,闭上眼:“学姐,这难道不是你教给我的么。”

虽然或许有醉酒的因素,可是……此时的韩默言竟然让陆染看起来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他不是纵然天崩地裂都能安之若素的么?

陆染的心一瞬间的刺痛。

她站起身,Сhā在两人中间,同样微笑看着庄静:“你好,庄静学姐。”

似乎这时才发现她,庄静的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礼貌说:“你好。”

“欢迎你回国,不过……”陆染笑容更深,“我是韩默言的女朋友,所以,韩默言现在是我的,希望你不要随便打我男朋友的主意。”

庄静的神­色­一僵,随即笑了笑,对陆染挑衅的话像是丝毫未觉,只是韩默言说:“阿言,在国外我一直很想你,真的。不过,既然你现在有人陪,那我先走了。”

说完,庄静转身离开,背影看上去依旧从容不迫。

韩默言坐倒在沙发上,一杯杯的喝酒。

见到这样的韩默言,原本想责问他刚才为什么吻她的情绪忽然没有了,因为答案太明显。

韩默言醉了。

这是她呆在韩默言身边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醉了。

她一直以为韩默言是千杯不醉,然而不醉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碰到那个让他甘心借酒消愁的人么?

淡淡的疲倦涌上来,陆染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想喝酒,却生生忍住。

毕竟,两个人至少得有一个人是清醒的,不然都烂醉等会要怎么回去?

人群散去,喧嚣渐止,陆染睁开眼睛,发现韩默言已经醉倒在另一边。

醉了的韩默言显得很安静,陆染拖起他,半扶着出了俱乐部大门,朝停车场走。

城市的夜空没有星辰,只有明月当空,寂寥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寒冬的冷意侵袭,一直冷到心里。

快到停车场,韩默言突然推开陆染,眼神清醒,完全不像个几十杯酒下肚的人。

陆染木然摊手:“既然你能走,我就不扶你了。”

韩默言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陆染被他看得发毛,扯动嘴角,声音平板问:“怎么不走了?”

韩默言却一言不发猛地抱住她,猝不及防陆染被他锁进怀抱,环住她的手臂紧得简直令人窒息,她用力挣扎呼吸,韩默言却抱得更紧。

手臂受伤,一时间陆染竟然完全推不开韩默言。

正在僵持间,韩默言靠近她的耳垂,带着酒味的热气拂在陆染的耳边,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清:“别走。”

陆染顿时僵住。

“……为什么要走?”

“……不是说爱我么?骗子……”

“……六年,我还有多少个六年?”

韩默言的,沉痛的,悲伤的声音。

一瞬间像被抽空了力气,陆染忽然觉得无比的无力。

韩默言伏在她耳边,说了他醉倒前最后的一句话,一句她以为以韩默言的­性­格永远也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他说:

“我爱你……静……”

陆染的大脑一片空白。

天知道她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想把韩默言揍成­肉­酱的欲望。

韩默言心里有另一个人,她知道,她早知道,可是亲耳听到……

韩默言,你会不会太残忍?

闭上眼,花了几分钟平复心情,陆染拿韩默言的钥匙开车门,又把已经完全没有神智的韩默言丢到后座,自己坐进驾驶座。

虽然没驾照,不过开车她倒是学过。

启动车的时候,陆染曾经有­干­脆把车开江里的想法,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夜幕下,挡风玻璃外路灯点点,几无车辆。

陆染踩着油门,一路飞驰。

那一点的光也飞快掠过身边,只留下一抹莹光一闪。

就这样,没出车祸,她开到韩默言的别墅下。

开了车内的灯,她回过头看去,韩默言已经在后座睡着了。

打开车内空调,然后,关上灯,陆染趴在方向盘上,动也不想动。

深深的疲倦漫上来,她真的没有力气再送韩默言回去了……

在安静的车厢内,陆染深吸一口气,

原本平复了的心逐渐压抑不住。

无法控制的情绪蔓延。

她试图努力把韩默言说出来的话忘记,可是它们该死的还是一直回响。

很想很想把韩默言吵醒,很想很想质问他,可是结果呢……韩默言说醉酒记不清,她问了也不过是白问,反而加深了这道沟壑,如果韩默言承认了,那她是不是要­干­脆退出让他们破镜重圆?

她不愿意。

一丁点都不愿意。

比她早认识六年又怎么样,曾经相爱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惨淡收场?

既然能爱上一个人,就有可能爱上另一个人。

拉开车前的柜门,那叠照片还完好的摆放在那里,一起在海滩漫步,韩默言拉着她从裴函的包间里跑出,安静切菜的侧脸,和没有拒绝她的吻……脑中纷乱的回放着。

韩默言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无论如何,她不想放手。

不知何时起,陆染趴在方向盘上睡着。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车厢内,带着初冬特有的冷冽。

陆染睡得很浅,很快醒了,揉揉眼睛回头看去,韩默言还在睡,看起来很安详的样子。

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六点多,还很早。

关掉空调,拔出钥匙,她打开车门,下车。

虽然冷,但外面的天气还不错,万里无云,一片晴朗。

半靠着车门,她朝着碧蓝的天空浅浅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大口呼吸着晨间微凉的空气。

郁结于胸的气闷逐渐散开。

又是新的一天。

觉得状态调整的差不多了,陆染打开后座门,准备叫韩默言起床。

“起……”

刚说一个音节,她停住了。

韩默言一向浅眠,即便偶尔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小睡被她看到,都会很快醒来,她其实压根没看过韩默言睡觉的样子。

陆染一只脚迈进车里,小心地靠过去。

五官还是那副五官,睡着了却比醒着显得温和了许多。

也是,至少这个时候,韩默言身上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势是没有了。

他看起来温和而无害,此刻也只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而已。

如果第一次她见到韩默言就是这个样子,平和脆弱,那她还会不会动心?

陆染思忖半晌,没有得出结论。

也许……这就是她的劫难。

又上下打量了一会安静的韩默言,实在是很少见。

陆染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名词:

可爱的学弟。

刚想笑,笑容就已经僵在脸上。

说不出的烦躁。

已经快到七点,陆染没了耐心,指节叩击着车

顶,大声道:“起来了,韩默言。”

被声响吵醒,韩默言皱眉,有些痛苦的按着太阳|­茓­,宿醉的感觉想必不会太好。

“我昨晚睡这?”

陆染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我搬不动你。”

韩默言点头表示知道,突然又抬头,手指顶着太阳|­茓­,犹疑试探问:“昨晚喝醉,我说什么了?”

掩­唇­打了个呵欠,陆染轻笑:“昨晚?我看你醉了,就把你直接扶到后座去了,你醉酒后说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韩默言点头,不知信还是没信。

不过,不重要。

陆染猜他就算不相信,也一定会对自己说信。那种回忆,不论对谁,都太难堪。

果然,韩默言岔开话题:“陆染,你会开车?”

“会,不过练得少,不是很熟。但那种情况总不能让你来开。”

韩默言从车上下来,陆染把车钥匙还他。

接过钥匙,韩默言锁上车门,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如果你要练车,问我拿钥匙。”抬手看了一下表,“你先去我家吃个早点我们再去上班。”

陆染“哦”了一声,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同以往两人相处没有任何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了,捧脸,我太威武了……握拳!!双坑日更啊,苦逼死鸟……

☆、二九章

二九章

庄静没有继续打扰他们的生活,但是影响如影随形。

谁也没有提及,却像是在陆染和韩默言之间埋下了一个地雷,不可越雷池。

上班下班,一如往常,陆染已经渐渐把简单的工作交给顾安,开会的时候也带着顾安,一点点把可能是她未来要打交道的客户介绍给她,虽然顾安不算天赋出众,可是那份认真与谨慎的态度是陆染欣赏的。

她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瞒着韩默言,韩默言都知道,大约也是看出陆染留下的勉强,终究没说什么。

快到圣诞,向衍给陆染寄了礼物,包装­精­美,陆染没有拆开,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至少在她还是韩默言女朋友的时候,她不想给向衍什么会误会的暗示。

向衍收到她回寄的包裹,特地打电话来:“陆染,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份圣诞礼物而已,你这样原封不动退给我让我实在很丢人呢。”

陆染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现在什么也不缺,你还是送给要的人吧。”

她说的很明确,向衍却还不死心:“下个月初是我的生日,你可以来参加我的生日会么?”

“向大律师的生日会应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向衍的声音染了落寞:“我不奢求你的回应,只是一个生日会而已,你也不肯答应么……陆染,韩默言的前女朋友回来,你知道么?”

听到向衍提及这个,陆染比自己想的要平静:“嗯,我知道。你的生日会……年底行程比较多,等到时候再说吧。”

她的平静让向衍略意外,但到底没再多说。

挂了电话,陆染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良久,看着窗外的冬景,直到杯中的咖啡冷透,才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韩默言的内线匆匆接到陆染这:“陆染,我要……”

“亚特公司的资料是么?我已经准备好了,要拿进去么?”

“嗯。”

带着资料走近韩默言的办公室,放在桌角,顺手拿起韩默言的黑­色­咖啡杯问:“热的还是温的?”

“温的。”

三勺咖啡两勺伴侣,温水冲散,一二,两颗方糖,韩默言的习惯。

端给韩默言,他接过,喝着咖啡,继续工作。

陆染顺手拿走另一侧桌角不需要的文件送进碎纸机里。

彼此之间某些了解已经几乎到了习惯的程度,不用言说的默契,只是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

过去未曾明白,现在才知道,他们之间缺少能够刻骨铭心的激|情,甚至于直接越过热恋期到了老夫老妻的程度。

令人沮丧却又无可奈何。

晚上韩默言有事独自加班。

陆染想了想,决定拖林婧去酒吧,未料到这次坚决拒绝的却是林婧,大约还有上次的­阴­影。

陆染笑笑:“我们的运气不会这么坏的,也不是每次都会遇上裴函,而且我不会呆很久,就坐一两个钟头而已。”

对于陆染的这个念头不解,但林婧还是义不容辞的陪着陆染。

酒吧外天气冷风嗖嗖,行人裹紧衣领步履匆匆,酒吧内却是另一种景象,热火朝天的氛围,轻薄的衣装,热辣的贴身舞,随处可见搭讪着的男男女女,荷尔蒙的气味在冬眠的季节依然浓烈到完全遮掩不住。

陆染找酒保要了一杯低浓度的朗姆酒,慢慢浅酌,眼瞳里倒映着一幕幕激|情的相识。

有人来找林婧跳舞,她有点不放心陆染,陆染却笑着挥手让她去。

相识,相知,相爱。

明明前两者她已经做得很完美了,不是么?

只是最后这一点,只她一个人努力还不够……

“小姐,我可以请你喝杯酒么?”

陆染晃了晃酒杯,摇头:“抱歉,我有伴了。”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低浓度的酒是喝不醉人的,陆染很清醒。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连痛快的醉一场都不敢,忍耐压抑,也已经成为了习惯。

又有人走到陆染身前:“小姐……”

“抱歉。”

“不是,是那边那位小姐请你过去。”

陆染抬眸看去,不远处的卡座里坐了几男几女,其中一个女的看起来相当的眼熟,她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不等她记起,那个女人已经自己走了过来,脸上花了淡妆,笑容明媚:“陆小姐,好久不见,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上次救我。”

那张脸和记忆里妆容­精­致冷艳十分的模样有些出入,陆染试探问:“李筱影?”

“是啊!怎么,认不出来了?”

韩默言的数个过去式摆设女友之一,回想起上次在这家酒吧的厕所里救下她的场景,仿佛恍如隔世。

陆染淡淡笑:“是有点,李小姐现在这样漂亮多了。”

实话,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至少比她们认识的时候小了五岁。

“大概是因为我又找到爱人了吧。虽然没有韩默言条件那么好,但至少他很爱我,对我也非常体贴,差不多是百依百顺了,虽然没有过去那种爱恋的激|情,但也没有了那种心力交瘁,我过的很平静很满足,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抬起手上的戒指,李筱影的笑容里掺了些许的羞涩:“大概明年三月我们就会结婚了。”

能分辨的出,眼前的女人并不是向她炫耀幸福只是单纯的想要传递这种喜悦。

陆染举杯微笑:“那可

要恭喜你了。”

“之前为了韩默言为难你的事情我很抱歉,那时候大概是……因为嫉妒吧,明明我是他的女朋友,他却对你比对我还上心。”

李筱影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但很快被幸福填满,“其实我觉得韩默言也挺可怜的,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或许可以让他敞开心扉。”

不知因为什么,忽然有想说的冲动。

陆染低低笑了笑:“你太看得起我了,韩默言心里有人,却不是我。”

“你是说那个女人?她不是早就出国了。”

“你知道?”陆染略觉诧异,随即淡淡道,“她回来了。”

李筱影微微别开视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连一个走了这么多年的女人都赢不了,实在很丢人。她……回来了?”

“嗯。你知道他们的事情么?”

未料,李筱影却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那是曾经韩默言深爱过的人,六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然后那个女人就出国了,不过……”

身后有人叫李筱影的名字,她应了一声,快步到陆染面前,从包里抽出一只圆珠笔,拉过陆染的手,迅速掏出手机对着在陆染手心里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

“我未婚夫叫我了,我先走了,这是他以前最好的朋友,但口风很紧,希望你能撬出些有价值的东西。”

“多谢了。”

视线逐渐从甜蜜搀搂着的男女身上滑到手心,陆染用手机记下号码。

明垣。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不过,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犹豫了几秒钟,她就做出选择。

出了酒吧,挑了个安静的地方,陆染直接按着号码打了过去。

那头是个很温和的男声,听起来更让她觉得耳熟。

“喂,请问你找谁?”

“是明垣先生么?”

“是的,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韩默言的女朋友,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那头一顿,突然笑道:“你是陆小姐?”

“你认得我?”

“呵,那天的聚会我们见过,你忘记了么?”

陆染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不就是当时那个戴着眼镜模样很斯文的男人?还真巧。

“嗯,记得。”

“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

斟酌了一瞬,陆染­干­脆直说:“我很想知道韩默言和庄静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并不是和平分手这么简单。但是他不愿意直接告诉我,所以……”

“很抱歉,没有经过阿言的同意,这些事我不能告诉你。”

“即使我是他女朋友?”

“……是的。”

陆染换了种问法:“我知道你是想为他保守隐私。以前你不急,可是现在庄静回来了。你难道想看韩默言一辈子都沉溺在庄静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

“……无论如何,我尊重阿言的选择。”

陆染几乎想骂出口,生生忍住。

庄静本尊都回来了,她对韩默言和庄静之间的认知却是一片空白,是不是太被动了?

她可以在韩默言面前装作不知道,却无法欺骗自己。

“这样,明先生,电话说不清,你周末有时间么?”

那头沉吟了片刻:“有,礼拜六我一整天都有空。”

“好,那到时候再联系。”

放下电话,陆染摇了摇头,再度走回喧嚣。

她想知道,无论那个结果会是什么样。

然而,尚未等来和明垣的约定,先有一件事打破了她的全部筹谋。

清晨赶到公司打卡,还没走到自己的座位,陆染迎面看见本应该待在自己办公室工作的韩默言。他站在她的办公室里,桌边的文件掉在了地上,他像是没有看见,手里握着一沓照片视线向她慢慢看来,表情冷漠空洞到几乎有些漠然。

看见那一叠彩­色­照片的瞬间,陆染只觉得瞬间头皮发麻,心跳如雷,脸上的温度直往上蹿。

除了那一次提及,她从来没有和韩默言聊过任何与庄静有关的话题。

那是个禁忌。

但是既然被韩默言知道了,那么……长闭了两秒钟眼眸,陆染冷静下来,从韩默言手里夺过那些照片重新放到自己的书桌上,平静问:“为什么翻我的抽屉?”

韩默言却没有顺着陆染话回答,而是冷冷反问:“不解释一下么?”

“你需要什么解释?”陆染靠着书桌,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奇异的弧度,然后她扬手把那叠照片猛地甩到韩默言身上:“而且,你不觉得应该解释的其实是你么?”

纷纷扬扬的照片落在了韩默言的身上,然后缓缓滑落到地面。

照片,是的,就是那些照片。

即使已经被握得扭曲变形,陆染也依然能分辨出那两个甜蜜幸福的人。

他们的幸福,如此刺目。

几乎像柄刀,在她的胸口来回穿刺。

明明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为什么今天还是会觉得痛?几乎不能呼吸的痛。

韩默言弯下腰,把那些散落的照片拾起来,放回陆染的手里,一字一顿慢慢说:“私家侦探?陆染,我很失望。”音­色­薄凉。

“失望,然后呢?找个理由甩掉我?”

陆染按住心口,扭头看向韩默言,笑了:“韩默言,看到这些照片你想起什么了?你其实很开心吧!甩掉我,然后,你就又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是这样的吧!”

韩凛神­色­微变,显

然带了几分怒气,薄­唇­一掀,刚想说话。

“你不用说了。”

然而,现在的她却不想听到韩默言说的哪怕一个字。

手按住额头,陆染声音平静下来:“抱歉,我情绪太激动了。”

不是第一次情绪失控,却是第一次觉得情绪失控会是这么难堪。

“今天我请假。”

推开办公室的门,不等韩默言再说什么,陆染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独自漫步在空阔的街道,十二月的风凛冽而料峭。

一时的头脑发热慢慢沉下去了,陆染本来是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这样……

情绪发作仅仅是因为韩默言为那些照片对她冷遇么?

陆染搓着快被冻僵的手,裹紧风衣外套,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唇­角不自觉露出自嘲笑容。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不自信,所以看到那些照片她就没办法淡定。

也许在他们的眼里她就是那个不识趣,破坏他们复合的配角。

他们爱恨情仇、肝肠寸断,却是完全不­干­她的事。

这样的念头,让陆染几乎想要­干­脆放弃。

她的神经早已经像是钢丝行走,游离在不理智的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灰常过瘾……握拳……

话说,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听这歌,真是很虐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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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

因为我没有你还有很多

为什么为什么也不想错

错了便离开却没有带走

你承诺我的执着

以为怀念会难过

原来一万个寂寞原来我不要解脱

以为我会怨恨你

想不到你越恨越想你爱情太幽默

反正已经把回忆当做收获

反正一切都是太爱你的错错就错

我以为你付出不够我多

不适合就分手只是瞎说

都错了想起来不值得相处

走下去谁会幸福

以为怀念会难过

原来一万个寂寞原来我不要解脱

以为我会怨恨你

想不到你越恨越想你这爱情太幽默

反正已经把回忆当做收获

反正一切都是太爱你的错错就错

误会了你的心事才错过你的温柔

误会了只要相爱就代表一切

因为在一起的时候最懂你

原来分开才明白爱是什么

我错了我认错错就错

☆、三十章

三十章

陆染的年假还没用,­干­脆连续一起请了,反正她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

原本约在周末见面的明垣因为临时出差改约了下一个星期,已经等了这么久,她也不在乎多等一些日子。

不知不觉,迎来了平安夜。

过去的几年都是她一个人度过或者陪着韩默言加班度过,今年陆妈早早就吩咐陆染当晚一定要在家里过节,甚至还让陆染邀请了韩默言——陆妈还不知道庄静的事情,陆染也一直没有告诉她,只笑说韩默言平安夜有应酬不能去,这是实话,陆染有韩默言的日程安排,24号晚上的确是有一场酒会。

平安夜前一晚,陆染就被陆妈拉着出去购物,比起陆染,陆妈对于逛街有种难以理解的执念。

几乎是看到漂亮的东西就忍不住驻足,没过多久就买了一堆华而不实的装饰品,陆染双手Сhā在风衣口袋里,看着自己母亲奴役拎着大包小包的司机露出淡淡笑容。

下一个拐弯,看见闪过的两个眼熟的身影,陆染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的眼花。

跟陆妈打了个招呼,就两步追上去,犹豫喊了声:“哥……”

却见眼前的某个身影跑得更快了,身边另一个人当即就肆意大笑起来。

那声音……应该是杜寒没错吧……

他们什么搅到一起去了?

这个疑问一直保留到平安夜晚上的家宴,常年单身的陆齐破天荒携着女伴出场。

而那个女伴顶着一头招摇的深紫短发,长靴皮衣皮裤,正是和陆齐一直看不对盘的杜寒,她依然和第一次见面依然神采飞扬,甚至看到陆染的时候还夸张的来了个拥抱,虽然结果是被黑着脸的陆齐拽开。

陆爸对这个可能的儿媳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倒是陆妈相当喜欢杜寒,两个女人就女权运动在桌上大谈特谈,极其投机,很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趁着去洗手间的间隙,陆染禁不住把陆齐拖到一边问:“你跟杜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向强势的陆齐头疼的按着脑袋,说了四个字:“一言难尽。”又补充了两个字,“孽缘。”

六个字反而把陆染的好奇心调动了起来。

原来陆染上次把陆齐的电话给了杜寒,两个人互相不知道身份就合作倒是聊得相当投机,几乎是一拍即合,当即约好出来详谈,谁知见面的冲击还没过去,陆齐就遇上了那位因为相亲对他纠缠不休的张小姐,两相比较之下,陆齐觉得还是杜寒稍微安全一点,几个眼神交流达成共识,杜寒成功的假扮了陆齐的女友吓走了张小姐。有了战略同盟,合作的事情也聊得不错,也算化­干­戈为玉帛。

此后听闻了自己女儿风声的杜承杜老总急怒攻心,强硬勒令杜寒找一个男朋友,无计可施

的杜寒想到了陆齐,陆齐想着上次毕竟对方也帮过自己,只犹豫了一下便也答应了,谁知骗人这种事情是有一就有二,再然后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的时候陆齐颇有些无奈,但看神情倒也不是全然的勉强不愿。

陆染微笑着捶了捶陆齐的肩:“哥,你这样我也放心了。”

陆齐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一顿平安夜饭吃的温馨简单。

吃完陆爸就又忙着联系工作上的事,陆妈去试了新买的衣服和面膜。

陆染拎了一罐啤酒,盘腿坐到铺着厚厚毛毯的窗台边,望着窗外冰冷的景象。

不知何时,杜寒也提了几罐啤酒坐在陆染身边。

“我哥呢?”

“出去买烟花炮竹了。”

“……不是禁放了?”

“那有什么关系?对了,陆染,你和你的韩默言怎么样了?听说韩森都答应了?”

杜寒问的很随意,陆染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回答的也没什么压力:“不怎么样。”

“哈哈!”杜寒大笑两声,豪气­干­云将手里喝光的啤酒罐捏扁,“早跟你说男人靠不住了,别看韩默言表面道貌岸然谁知道私底下是什么样的。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陆染禁不住笑,侧眸:“那我哥呢?”

“你哥啊……”歪头想了想,杜寒颇带疑惑问:“你哥真的是男人么?”

“那是当然的,户口本上写着的。”

对陆染勾勾手指,杜寒凑到陆染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疑惑的表情非常认真。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陆染的脸微微红了红,失笑,对着杜寒比了个大拇指。

杜寒又开了一灌啤酒,不以为然:“这算什么,诶,你们兄妹不会都这么纯情吧!”想着,忍不住又大笑,“也是,看你会喜欢上韩默言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禁欲气息的家伙,就应该知道了嘛。”

陆染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垂下头。

杜寒举罐和陆染碰了个杯,大大喝了两口:“陆染,我还是喜欢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你说那句‘韩先生,好巧’的时候多­干­脆啊,你现在这样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握了握拳,杜寒­干­脆道:“喜欢就去­干­脆扑倒他!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迅速领证,到时候白纸黑字一切成定局他想赖皮也没有机会了!”

陆染握着易拉罐,大笑起来。

杜寒斜眼,很不满:“我觉得我这个主意很好啊,有什么可笑的?”

陆染笑:“没什么,挺好挺好,我就是有点同情我哥而已。”

“他有什么可同情的?”

正说着。

陆齐提着塑料袋,打了个喷嚏,推门进来。

“买回来了。”

陆染憋着笑。

杜寒一跃而起,夺过陆齐手里的塑料袋,从口袋里变出一个打火

机,兴冲冲向顶楼跑去。

烟火璀璨绚烂,渐渐密集起来,在城市上空点亮,化成缤纷的流星。

仰头看着五彩烟花,再看着眼前看起来意外般配的男女,陆染忽然觉得心口涌起了说不出的寂寞。

突然,有一种冲动。

开着陆齐的车一路到公司楼下,平安夜的晚上冰冷高大的建筑显得格外冷清,几乎没有灯光亮着。

走到熟悉的楼层,所有的灯光都暗着,包括韩默言的办公室。

也是,他今晚有酒会,怎么可能在。

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突兀地看见那叠照片的碎片正背面朝上地躺在她的垃圾桶里。

每一张都撕得碎得不能再碎。

说不清该是什么滋味。

撕掉照片代表他现在对庄静不假辞­色­,也代表他还是放不下吧。

不然,扔掉就好,何必还要撕得这么碎?

站在垃圾桶边发了几秒钟的呆,陆染利落地收好垃圾袋,系了一个死结,然后毫不犹豫地丢进楼层的垃圾箱里。

他丢不掉,就让她帮他丢吧。

丢完垃圾,陆染用韩默言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按开灯,空无一人,复又关上灯。

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气息,熟悉的,韩默言的气息。

她所贪恋却求之不得的气息。

坐在韩默言的座位,握着手机,光标在韩默言的名字前后移动,却又不敢按下。

不知道坐了多久,陆染绕到另一侧的休息室,本来只是随手打开,却在打开门的瞬间愣住。

昏暗的休息室里,韩默言竟然在。

开门声吵醒了韩默言,他半坐起身,按着太阳|­茓­,似乎还不是很清醒的问:“现在几点?”

“十一点多。”陆染握着门把,轻声问:“你怎么在这?酒会完回来加班太累睡着了?”

韩默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你晚上吃东西了没?”

不等韩默言回答,陆染就先道:“又只喝酒没吃饭?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

这个时间大部分的饭店都关了门,就近只剩下几家路边摊还开着,散发着食物香气。

陆染随便挑了一家,韩默言跟在她身后。

白底黑字,素净的招牌,价目清晰,木桌上擦得倒也­干­净。

“一碗­鸡­蛋排骨面,你要什么?”

韩默言扫了一眼菜单:“跟你一样。”

面条很快上来。

爽滑的面条,细长匀称,­嫩­白­鸡­蛋铺陈在面条上,几碎块的排骨隐没在面条中,葱油浇淋后泛起淡淡清香。

不算什么珍馐美味,但拿来填肚子倒也正好。

韩默言不挑食,只是口味偏清淡,面条的味道对于他正合适,没一会一碗面就下了肚。

“你以前吃过么?”

顿了顿,韩默言回答:“吃过。”

“啊。什么时候?”

“大学的时候。”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

韩默言的大学生活没有陆染,却有庄静。

“陆染……”

放下筷子,韩默言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不擅长挽留人,同样不擅长安慰人。

庄静回来的确让他联想起很多不愿提及的回忆,那是他的逆鳞。

不由自主变得不理智。

当初有多爱现在便有多愤怒,看到陆染办公室里的照片他的确很生气,也是认真觉得失望。

陆染的回应却让他始料未及。

韩默言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虽然答应尝试着去爱陆染,可是他从来也没有给过她安全感,所以陆染会觉得不安,会想知道当年庄静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陆染轻轻浅浅的笑,笑容有些漫不经心。

“我当初的确爱过庄静……”

“我知道!”

韩默言没有理会陆染的打断,继续道:“可是现在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绝对不会。”

收起漫不经心,陆染的眼睛突然变得锋锐,紧紧盯着韩默言:“韩默言,你拿什么来保证?”轻笑,“毕竟,你曾经那么的爱过,并且此后再没有爱过。”

咄咄逼人的口吻,韩默言不知为何却从陆染的眼底里看到几分苦涩。

除此以外,还有密布着的血丝,憔悴的神情和隐隐显得压抑忍耐的眉目。

他的王牌助理何时会被逼到如此境地。

蓦然心软下来:“我很抱歉,陆染,我不够称职。但是……”顿了顿,“我不会重蹈覆辙的。”

十二点钟,安静的夜空忽然点亮了无数烟火,漫天弥散,霎时五光十­色­。

陆染仰起头喃喃:“平安夜过去了……”

“韩默言,我们结婚吧。”

“好。”韩默言意外的­干­脆。

倒是陆染一愣,旋即笑道:“我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木有故意虐的撒

☆、三一章

三一章

“韩默言,我们结婚吧。”

“好。”韩默言意外的­干­脆。

倒是陆染一愣,旋即笑道:“我开玩笑的。”

是不是开玩笑,陆染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杜寒的话,这个念头就这么突然冒出来,突如其来,脱口而出。

似乎在不久的之前,结婚对于她而言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现在却已经近在咫尺,她已经二十五了,不剩下多少岁月可以挥霍了。

这个年纪也不是可以再幼稚下去的时候。

顺着面条摊往回走,深夜里街道格外的寂静清冷。

陆染把手Сhā在大衣的口袋里,依然觉得手指有些麻木似的冰冷,脸颊也被寒风刮的生疼。

身畔是韩默言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很沉稳。

忽然,一阵温暖覆盖住了她的身体,陆染下意识转头,大衣的兜帽被反扣过来,在她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韩默言穿着灰­色­羊毛衫的身形,无比的挺拔。

同时覆盖在身上的,除了温暖,还有韩默言的味道,清冷的,犹如冰雪般的味道。

陆染沉默着想把韩默言的风衣取下来,却被韩默言止住了动作:“很快就到车库了。”

“你会着凉的。”

韩默言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道:“你刚才说想结婚?”

“说了是玩笑。”

“为什么不可以是真的?”

陆染蓦然抬头:“韩默言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不小了。”韩默言用像在同陆染分析数据时的口吻说,“想要结婚很奇怪么?”

“那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我女朋友么?”

韩默言说的理所应当,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辩驳的。

可是……哪怕她再怎么愿意嫁给韩默言,在这个时候嫁,她没有办法不联想到庄静……韩默言这么做,是为了强迫自己不回到庄静身边么

深吸了一口气,陆染笑:“现在说这个太突然,还是再说吧。”

韩默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裹紧身上的风衣,厚实的材质阻隔住了寒气,无论心再怎么寒冷,至少身上是温暖的。

“韩默言。”

“什么?”

“谢谢你的衣服。”

韩默言侧过脸,看见陆染缩在他宽大的风衣里,意外显得娇小。

被冻的泛红了脸上,却是有些茫然的表情。

韩默言忽然觉得隐隐愧疚,他还是更想看见陆染朝气蓬勃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这样总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很清楚,这样的日子有多难捱。

销假

回来工作,距离元旦也没几天,今年的年很早,家不在本地的职员都早早准备起采买年货和买车票回家。

越到这个时候,要处理的事务就越多。

却没料到这个时候韩默言会不见了,单纯就助理而言,陆染是没有资格过问韩默言在哪里的,老总心情好了,几天不来公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放到工作狂韩默言的身上就变得不那么正常。

陆染给韩默言打了电话,可惜没人接。

直到好几个小时后,才接到韩默言的请假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的低沉。

按理说韩默言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可是陆染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等下班就提前离开打车去韩默言家。

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门铃,也没人回应。

又按了一会,就在陆染以为韩默言不在家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是韩默言。

他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和同­色­的休闲裤,外面只随便披了件睡衣,面容比平日更加苍白,颊边却带着些不自然的红。

看见陆染,顿了顿,韩默言站在门口问:“你怎么来了?”并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陆染从包里拿出文件,“自然是有事,也顺便来看你。”

韩默言低头揉了揉眉心,口气比平素缓和,也更加低沉:“那些我明天回公司再处理,你先回去吧。”

把文件随手装回包里,陆染忽然问:“韩默言,你是不是病了?”

韩默言的神­色­一顿。

“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了。”韩默言回答的很快,按着额头,“我没事,如果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说着,半闭了眼眸,丢下陆染,径自朝他自己的卧室走去。

在气愤之前,陆染先对韩默言的态度感到奇怪,下意识伸手拉了一把韩默言。

韩默言挣开了她的手,却在同时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向一边倾去。

陆染赶忙过去扶他,没想韩默言整个人都歪倒在她身上,下巴更是直接磕在了她的肩膀上,陆染几乎把韩默言抱了个满怀。

“韩默言,韩……”

回过神,陆染叫了两声又耸耸肩,韩默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用手一探,陆染这才发现韩默言全身上下都烫得吓人。

韩默言果然……生病了,恐怕刚才那样也都是硬撑的吧……

陆染有些无奈的笑笑。

把韩默言扶到床上,从医药箱里翻出温度计,给已经半昏迷的韩默言量体温。

三十九度半。

高烧。

翻遍医药箱,没有找到退烧药。

大冬天,又是这种别墅区,陆染上哪里去买药?

外面的天­色­也黑了下来,她一个人走出去买药再走回来显然不现实,更何况她也没有韩默言家的钥匙,到时候韩默言谁死了不给她开门她也没有办法。

药理治疗不行,

那就物理治疗。

从冰箱里刨出碎冰,拿毛巾包着捂在韩默言的额头,又在韩默言身上盖上三四层被子,紧紧塞好。

韩默言裹在被子里,闭着眼,脸上仍然是病态的潮红,从未有过的虚弱。

和平时的威严强大无懈可击截然相反。

陆染不由自主的俯□,紧紧连被子一起抱住韩默言。

就好像,他一直只是她的。

等待退烧的过程是漫长的。

韩默言的烧一直持续,额头的温度总是不退,而且他似乎睡得也很不安稳,眉头紧皱,不断有汗顺着额角流下,脸颊透红,陆染不得不一直守在他边上,擦汗,换毛巾,如此往复。

老实说,这种待遇,陆染也只小时候发高烧时享受过,完全没做过的经验,更没想过去学。

那时,陆染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用同样的耐心去照顾另外一个人。

并且照顾的这么甘之如饴。

一物降一物,也许,遇到韩默言就是陆染的劫。

到了凌晨两三点,韩默言的烧总算有些退了。

陆染长舒一口气,把毛巾拿开,又擦­干­净韩默言的鬓角的汗迹,打了个呵欠,准备先去弄点东西吃。

在厨房里煮了白粥,喝下垫了垫肚子。

韩默言还没醒。

在微波炉里放了一碗白粥,怕韩默言没发现,贴了张便条。

临走,却又觉得有点舍不得。

这样子的韩默言,实在很少见。

陆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指尖划过韩默言五官的每一个部分,细细勾勒。

真的是爱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韩默言完美的一点瑕疵也没有。

心爱的人毫无防备的躺在你面前,你会做什么?

陆染此刻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是呆在韩默言身边就无端地让人安心。

强自支撑的清醒终究持续不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陆染不知不觉间趴在韩默言身边睡着了。

睡得太熟,甚至连韩默言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电热毯散发着舒服的热度,韩默言已不知所踪。

等起床时才发现,厨房里有韩默言已经做好了的早饭,牛­奶­一杯,热吐丝四片,里面还夹着洁白细腻的­奶­油。

而她放在微波炉里的白粥已经不见了踪影。

面包上似乎还残留着韩默言的温度、韩默言的味道。

陆染被甜得几乎眯起眼睛。

恢复了和平相处,照片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

不过陆染觉得还有一件让他们和平相处的原因是——韩默言感冒了。

退

烧以后,韩默言就有点感冒,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整天咳嗽不断,几乎没法交际工作。

一开始陆染还是担心为主,特地买了一堆感冒药,什么999、板蓝根一包接一包的给韩默言泡。

后来韩默言感冒老不好,喝什么也不管用,他就只能呆在家工作,每天只要陆染去给他送资料就能看见韩默言窝在被窝里,裹成熊状敲电脑,床头柜摆了厚厚一堆的纸团……

那模样,让陆染看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因为算是公事,每天都有公司的司机送去,陆染也不觉得特别辛苦。

手里拎着买的牛排饭,陆染掏出钥匙——因为常来韩默言给了她一把备用的,钥匙Сhā进门锁里一拧就开了,陆染皱眉,难道韩默言出去了?

陆染进了门,换下鞋子,把牛排饭放在餐桌上。

不知为何便放轻脚步推开韩默言房间的门。

房间里,是两个人。

陆染眨眨眼,表情有点僵硬。

那个背对着她,正垂着头细心吹着汤勺里热粥的人,如果没猜错,是庄静吧。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是件苦逼的事情,内流

☆、三二章

三二章

心跳漏了两拍,陆染僵持着要不要退出去。

没想半躺在床上的韩默言发现了她。

韩默言用手掩­唇­咳嗽了两声,指着庄静,声音沙哑地说:“送她出去。”

庄静这才回头看向陆染,面上带着柔和的微笑,依然是从容不迫的神态,仿佛被下逐客令的是陆染而不是她。

韩默言咳得很厉害,说完那句话就一直咳嗽不断。

庄静回过头,放下碗勺,拍了拍韩默言的背,陆染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似乎并不生气。

“现在先别跟我赌气了,身体要紧。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做的皮蛋瘦­肉­粥么?太久没做,也许味道比不过以前。不过,生病了还是喝点粥……”

陆染走过去,搀扶住另一侧,打断庄静道:“庄静小姐,韩默言有我照顾,不需要你­操­心。”

不自觉,她的口气变得十分不善。

庄静仍旧没有生气,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这个是我感冒时常用的,浓缩度比国内的药好得多,你也许会用得着。”

放下瓶子,庄静低头轻浅地笑。

“以前一直被你照顾,难得想照顾你一次……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韩默言的回答,庄静就起身去拿自己挂在衣架上的风衣。

陆染刚松一口气,韩默言就突然挥手打翻了庄静装粥的保温瓶,热乎乎的粥洒了一地,原本散发着清香的细粥蜿蜒成了一地的污迹。

“咳……庄静,你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庄静说的种种陆染都可以不在乎,只要韩默言也不在乎。

可是,显然,他做不到。

庄静理着风衣衣领开口,那明明温润细腻十分悦耳的声音却让陆染不由自主地觉得难受:“我不是说过了。既然当年是你追的我,那么现在让我来追你。”

“阿言,我们在一起时说过的那些话,每一字我都是认真的。”

“那些感情,也都是真的。”

庄静娓娓低诉,语气轻缓,似乎很是动情。

韩默言抓着床头的水杯,猛灌了两口,不再剧烈的咳,却挥手赶庄静。

庄静见韩默言已经不咳了,也不多说话,穿上风衣就走了。

韩默言以手支额,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是其他缘故,久久不愿说话。

他不说话,陆染也不想说。

她拿走水杯,准备去厨房再接点。

厨房里和房间里一样安静,只能听见寂静的水流声,一点一点落进杯中。

她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攥紧了身侧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却什么也

不敢做。

桌子上的牛排饭已经冷了,放进微波炉里重新热过,食物的香味从微波炉里飘出来,很诱人。

端出来给韩默言之前,陆染大口呼吸,放松情绪。

韩默言靠在枕头上,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陆染把饭放下,听见声音,韩默言慢慢回过头,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个没有情绪的假人。

“韩默言,你到底吃不吃饭了?”

眨了一下眸,韩默言才清醒般坐直身:“多谢了。”有些喑哑的声音平静的波澜不兴。

安静的看着韩默言嚼蜡一般吃完饭,陆染抿了抿­唇­问:“韩默言,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真的能忘掉庄静么?”

放下筷子,良久,韩默言说:“对不起。”

压抑忍耐了许久,陆染还是再忍不下去,一拳捶在桌上,手掌发麻,心也跟着麻木:“韩默言,如果你觉得对不起,就不要处处表现出你的深情可不可以,就算装作不在乎也不行么?你这样我会觉得我才像是多出来的那个人。韩默言,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不想给你当利用的工具。”

韩默言抬起头,看着陆染。

这样一番话说完,陆染实在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勇气,转身就要走,却被韩默言拉住了手腕。

“等等。”

陆染没有回头,只是在等韩默言继续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陆染不知道如何形容,压抑忍耐痛苦与不甘心的反复折磨。

放不开手的又何尝是她一个人。

就这么安静的对峙,大概过了足有五分钟,韩默言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说了长长的一段话:“陆染,是我的错……我不是想利用你做工具,我只是生气而已。”

韩默言又咳了两声,平淡道:“我生我自己的气,没有办法平静的面对庄静。”苦笑了一声,“我无法控制……这点并不是出于我本意,陆染,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你可以选择离开——我没有资格强求你留下,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做些事情补救,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包括之前说过的结婚。”

理智告诉陆染韩默言说的都是实话,却又是那么让人无奈的实话。

爱情本身就不是能够被控制的事情,如果可以控制,她宁可不要爱上韩默言,苦苦守着,卑微到尘土里,那早就不是真正的陆染了。

反握住韩默言的手,陆染回身,一字一顿问:“韩默言,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现在还爱庄静么?”

沉默了一会,韩默言缓缓开口。

“不爱了,只是本能反应。”

紧紧握住韩默言的手,陆染扬起一侧的­唇­角:“韩默言,我信你这一次。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结婚好了。”

松开手,收拾掉桌上的吃完的牛排饭,陆染转身朝厨房走。

在临出门前,顿下了脚步,陆染道:“拜托别让我失望。”

“好。”

韩默言是行动派,陆染也是。

陆染打电话给陆妈,韩默言打电话给韩森,只是前者的反应是惊喜与感慨,后者的反应是一个词“很好”。

婚礼事宜很快被提上行程。

刚到周末,陆妈就订了一系列的婚纱让陆染去试,美轮美奂的白­色­纱衣层层千叠,价格不菲,模样繁复花哨,任何女人穿上都会像十二点前的灰姑娘,公主一般华贵高傲。

对着镜子前即使补了妆也显得苍白的自己,陆染只能微笑。

其实,做韩默言的新娘是她五年以来的梦想,白纱裙、英俊的新郎以及所有人的祝福。

只是,真的到了快要成真的这一天,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镜子里那个完美的女人并不像她,五年前她还是那个穿着洗得发白裤脚磨破的牛仔裤一身嬉皮打扮的不良少女,会对着镜子竖起中指,会手Сhā在裤子后面百无聊赖的轧马路,会和人疯玩一夜第二天一早洗过脸就赶去上课……

“这条很漂亮,呃,这条也不错……过来,小染,我们来试试这条。”

手机震动了起来,陆染接过一看,对陆妈抱歉道:“妈,我有个急事,现在要走,婚纱下次再试吧。”

陆妈还在一脸不满的嘟囔什么事这么重要,陆染已经动作麻利的换下婚纱,打车出门。

来短信的是明垣,他已经等在咖啡厅里了。

雪刚刚停,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小夜曲,落地玻璃被倒映得极亮,已经是下午四五点却还明亮如昼。

陆染坐下后,两人很客气的点了头算作招呼。

“来得很急?”明垣指着陆染肩头的一点残雪。

“还好。”陆染拂去残雪,并不打算和明垣兜圈子,单刀直入:“我要和韩默言结婚了,你真的一点也不能告诉我?”

似乎被陆染的直白惊了一下,明垣顿了顿才推着眼镜开口:“先恭喜了,这个……”

“还是说你真的打算让我直接去问韩默言或者庄静?我还是没有资格知道么?”

又顿了顿,明垣苦笑道:“陆小姐,你还真是强势。”

稍微敛了敛情绪,陆染平静道:“职业习惯。”

“如果你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是已经要结婚,那……其实我告诉你也没什么……你应该已经问过阿言了吧,这件事情对他而已至今也是一件打击很大的事情,他不愿意告诉你也是正常的……”

“你……为什么不能直说到底庄静离开韩默言

怎么回事?”

“咳咳,我这就说了。”

所谓当年的事情其实比陆染想的还要简单。

韩默言先喜欢的庄静,事实上当时追系花庄静的人不少,韩默言并不是条件最好的,却是最用心的最真挚的,庄静最终被他感动,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段对于彼此都是初恋的感情­干­净珍贵的你可以用任何最好的言语去形容,只可惜,好景不长。

进大学的时候韩默言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家世,住宿舍、吃食堂、外出坐公交,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有差别,而庄静的家境并不好,每周除了上课还要去做家教打工补贴生活费,但当时韩默言不知道。系里有两个出国的机会,选择的是系里成绩最好的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名额已经被内定,剩下的一个却恰好在韩默言和庄静之间,他们说好都不要这个机会,不过很可惜,前一天还温柔微笑的情人第二天就踏上了出国的航班。

庄静走了,一个字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其实不难理解,那个出国机会是公费,以庄静的成绩出去,还可以拿到不菲的奖学金,这对于她的家庭和她本身而言都是很大的诱惑。

她没有道别的原因则是害怕韩默言抢走了她的机会。

在现实的面前,爱情苍白的不值一提。

而韩默言连说出一句“你回来,其实我有钱”这种话的机会都没有。

更是可悲到了极点。

陆染开始明白为什么韩默言对于庄静的感情会这样复杂造成的伤害也会这样深,在最情浓的时候被当头一­棒­打落云端,残酷的不容许你做任何准备。

只可惜明白只是明白,却不代表能接受,就像韩默言应该知道庄静选择的原因,却必然的无法承受。

明垣说完仍是苦笑:“事情告诉阿言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因为庄静前一天还答应和他一起庆祝生日,阿言为此特地去学了怎么做饭做菜,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喜之前先发生了这个……”

陆染有些恍然。

“他找庄静找得快发了疯,连课也不去上,最后确信庄静是真的走了的时候,他整个人……”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

“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陆染淡笑的付了自己的那份账,起身道:“我只是来听故事的,知道了,也就罢了,反正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婚礼的日期还没订,不过希望你来参加。”

明垣点头:“我会的,不过,陆染小姐……”

“嗯?”

“你比我想象中的坚强……我真心希望你和阿言能幸福,他把自己变成了工作机器,可我知道他过的并不开心,甚至这些年他其实过的很苦,也让他忘记过去,幸福一点吧,为了一个根本配不上他的女人痛苦这么久,真的很不值得。”

陆染想了想,重重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韩默言也很苦逼啊,咳咳

顶锅盖跑。

☆、三三章

三三章

不知是真的太期待这一天,还是实在太闲,陆妈一手包办的婚礼的全部事宜。

从找婚礼公司到联系酒店,甚至准备宾客的名单。

看着陆妈忙碌,闲下来的女主角反而有些越发不真实的感觉。

事实上,结不结婚对她而言没有多大实际上的差别,因为工作还是需要继续工作,原本过年这段时间手里的任务都清­干­净并没有这么忙,只可惜她还要带新手上路,反倒一点也歇不下来。

陆染也想过如果她把工作交给顾安接手之后,那她要做什么。

全职太太?——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杜寒的画廊已经弄得风生水起,整日忙得好似陀螺,虽然也有挖角的倾向,但是已经顾不上来找她。

陆染小的时候,或者说还是个十六七岁少女的时候,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周游世界,但这个愿望很快被陆齐掐灭,陆齐只给了她四个字“好好念书”,再后来她遇上韩默言,自我禁锢了这么多年。

陆染开始思考说服韩默言丢下工作跟她一起去长途旅行的可能­性­,只可惜结果很让她沮丧,韩默言的最大让步是陪她去度一个三天的假期——公休。

快到春节,婚礼的事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请柬大都发了出去,陆妈订的日期是在春节后。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是去拍婚纱照。

陆妈找的是专业的摄影师,最好的团队,特地定做的婚纱礼服用­精­致的白­色­盒子送来,曳地斜肩长裙,整个裙边被华丽的繁复宫廷蕾丝花纹滚边,镶嵌了数十颗­精­工切割的小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韩默言是一身相对简单的复古西装,只在袖口领口处做了特别设计,但奈何韩默言本人气势太盛,即便只是如此,也有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让陆染心动的味道。

韩默言是她的新郎,在这一刻似乎之前的委屈忍耐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纵然无法深爱,平淡相伴一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拍摄的场地有很好的暖气,只穿着婚纱并不觉得冷,陆染按照摄像师的要求站好,却发现反光板折­射­的光线正好投­射­进她的眼睛,她抬手遮了遮眼睛,刚想说话,韩默言已经不动声­色­的跟她换了位置,摄像师从镜头前略略移开,看了看没说什么又继续摆弄镜头。

一整套的照片拍完,陆染的额头甚至起了薄汗。

约定好取婚纱照的时间,陆染去试衣间换下了那套繁琐的婚纱,换了便装和韩默言出门。

所谓冤家路窄,就是刚刚和韩默言推开摄影棚的门,迎面撞见了一个陆染绝对不想见到的人。

看见韩默言和陆染的时候,庄静也有一瞬间的惊讶。

她是来替朋友送东西的,并没有想到会碰到他们,只是,

里面不是摄影棚么,他们是来……

陆染很快回答了她的疑问,毕竟都是成年人,她不会幼稚到做出什么让人当面难堪的事情,虽然她其实很想揍她。

“庄小姐,没想到拍个婚纱照都能遇到你。”维持着完美的笑容,陆染从包里取出一份请柬递给她,“哦,对了,我们下个月结婚,这是请柬。”

这一刻,陆染其实是有些恶毒的。

果然,庄静脸­色­一变,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刹那间有些苍白。

一直沉默的韩默言开口:“陆染,我们走吧。”

从始至终他没有看庄静,倒是陆染说了声再见,跟着韩默言从庄静身边擦过,也没再去看庄静的反应。

坐上车,陆染忍不住问:“刚才……我是不是很像电视剧的恶毒女配?”

不看电视剧的韩默言愣了一下,才答:“你不是女配。”

陆染不自觉扬起嘴角,看向窗外。

或许是因为已经知道了那些纠葛,陆染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刚才庄静似乎很难过,你刚才没有觉得心疼么?”

韩默言摇头:“她会过的很好,我为什么要心疼。”

他不是傻瓜,庄静收到打击或许是因为他结婚,但这当中有几分是因为对他的感情,又有几分是因为觉得自尊心受挫,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予取予求的小学弟,谁能知道。

而且,从六年前的决断韩默言就知道,庄静不是那种脆弱的被养在温室里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当断则断,这样的人,一定会很好的保护自己。

终于到了春节假期。

犹显寒利的街头却并不让人觉得寒冷,反而透着一股这个节日特有的喜庆,到处都是大红福字大红灯笼,就连公司大门也不知是哪个提议,挂了一副风格诡异的迎春对联。

放假当天,一下班人就四散赶回家。

陆染也不例外,只是她一回到家就看见陆齐的黑脸,陆齐的忙碌程度其实不比韩默言好到哪里去,所以结婚的事情也是最后知道的,陆齐对于陆染嫁给韩默言仍旧是持反对态度,但到他知道的时候基本已经是木已成舟,陆齐没有反对权,自然心情不会太好。

“哥,我能把自己嫁出去,你不是应该感觉庆幸么?”陆染倒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陆齐没有笑,只是习惯­性­般抬手摸了摸陆染的头,低沉的声音却带了几分怅然:“小染,你真的觉得嫁给韩默言会幸福么?”

陆染躲开陆齐的手:“幸福不幸福,走到这一步我都不想放弃了。哥,你不用

担心我,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那固执的眉目还依稀是少女时的模样,几乎算得上他一手带大的妹妹,曾几何时还是个顽劣到完全不听训话的不良少女,却因为一场飞蛾扑火一样的爱恋硬生生把自己变得成熟,甚至已经到了不需要他保护不需要他去收拾残局的地步,想到这,陆齐突然有种嫁女儿的感觉。

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也左右不得。

月初,陆染再次收到了向衍的短信邀请,他的生日会。

陆染拿了一份请柬,想了想,终究还是答应,她的打算是去见向衍一次,把请柬给他顺便跟他说清楚就走。

当天到了地方,陆染才发现她被向衍摆了一道。

所谓的生日会,其实只请了她一个人。

对着向衍的笑脸,陆染发现掏出那张请柬的难度比在庄静面前还要高,对于她的依约到了向衍显得很开心,引着她坐进了卡座。

是家相当幽静的饭店,名字也很雅致,店长别出心裁将小桥流水亭台假山修进了店堂,路面是踩上去清脆作响的木质地板,每个座位之间都摆了各式各样的常绿树木花卉,使得空间自然被分隔开,可以听见淅沥沥的水声和几丝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禅静。

向衍已经点好了菜,似乎只是在等她到来。

如果人多尚可以推脱,但是只有她一个人,再在生日丢下向衍一个人落跑实在不那么厚道。

犹豫了一瞬,陆染最终还是决定等吃完饭再说。

这家不止店面特别,就连菜­色­也格外用心,美味当前,只是陆染总有些心不在焉。

末了向衍去结账,陆染才想起应该送向衍的生日礼物,原本打算随礼的红包显然并不不合适了,她想了想,对向衍说:“你先别走,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向衍一怔,随即对她挥手笑道:“那你去吧,我等你。”

疾步朝门外跑去,却在听见一个熟悉声音时,顿下脚步。

“有什么事?”

这个声音……实在太像韩默言。

陆染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枝蔓,看见两个对坐着的身影,而背对着她的男人,如果她没眼花,是韩默言。

因为提前出来,她本以为韩默言应该在办公室加班。

只迟滞了一瞬,陆染就不动声­色­的朝那边靠去。

她集中­精­神,动作很轻,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当然也没发现不知何时跟过来的另一道身影。

两个人的交谈仍然在继续。

“你是真的要结婚了吗?”

“是的。”

“那你爱她么?”

沉默,而后是有些不耐的声音:“你找人骗我出来到底想说什么?”

轻笑了一声:“在国外的六年我一直是单身……”

不等说完,就打断了,语气略带轻嘲:“我没兴趣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这个声音仍旧很沉稳,甚至带着笃定,“为什么要自欺欺人,阿言,你忘不掉我。就像我们一同进来,你永远会习惯­性­的走在我右边,因为你知道我右手曾经骨折过,有心理­阴­影,不能再受伤。别说只是偶然,那阿言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在的六年里你都没有结婚,偏偏选择在我回来之后立刻就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尊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了

☆、三四章

三四章

陆染忽然屏住呼吸,静静等着接下来的回答。

没等到韩默言的回答,仍旧是庄静的声音:“我不是想逼你回答,我只是想让你正视自己罢了,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不止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另外一个人的不负责……”

“你说够了没有?”韩默言冷冷打断。

庄静似乎一顿,但并不生气,反而浅浅笑了:“你害怕听我说么?”

“庄静,你现在来和我谈爱不爱是不是太可笑了?是你选择在那个时候离开,那现在无论我娶谁都和你没有关系,我最艰难的时候你不在,我一个人拼搏的时候你不在,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出现,想在我的财产上分一杯羹么?”

“那我告诉你,不可能。”

韩默言站起来要走,庄静却忽然抓住他的手,一头垂直柔顺的黑发垂下来遮住她的表情,声音里竟似带着些哽咽:“我不是为了钱……我早就不缺钱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

“记得走之前你跟我说过什么么,那个机会你一点也不在乎,你只在乎我。我还会被骗第二次么?”

毫不留情的从庄静手里抽出手,韩默言大踏步准备朝外走。

“我没有骗你。”庄静蓦然抬头看着韩默言,“那个机会我的确一点也不在乎,如果不是为了家人……”

“闭嘴。”

“阿言,你过去不是这样子的。”

韩默言的音­色­­阴­冷:“拜你所赐。”

他走了没多久,庄静也提起包走了出去。

陆染不知自己站在那里站了多久,韩默言­干­脆的拒绝了庄静,她应该觉得开心,可是……那种挫败感越发明显,韩默言少有的情绪波动以及韩默言的愤怒,都只属于那个女人。

这时才发现,本以为近在咫尺的幸福,一瞬间可以变得如此虚幻。

缓缓松开握紧的手,陆染刚想转身走回去,有人递来一块手帕。

白­色­的布帕,有方格的图纹,这个年代已经很少会有人用手帕这种东西了,陆染一愣,正对上向衍神­色­认真的面孔:“需要么?”他问她。

陆染慢慢推开手帕,笑:“我没哭,不用。”

也是这时,陆染才想起,刚才她似乎是要给向衍买生日礼物,只可惜……

欲言又止的了半晌,向衍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

安静的坐在车里,陆染伸手进包想摸颗木糖醇,忽然触到一张硬卡片。

她的结婚请柬。

车在路障前停下,向衍停车,摇下车窗看了看,才道:“前面好像发生事故了,我绕个道,可能时间要长一点。”

后面的车已经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两车,陆染轻声说:“等一下。”

“嗯?”

“这个给你,希望到时候能来。”

“这是什么?”

无人催促,向衍也并不急,按开内车灯,接过一看,顿时怔住,只缓缓吐出两个字:“结婚?”

陆染点了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

向衍将请柬放在车前柜里,打了倒车灯,大力转动方向盘。

车身以一个近乎夸张的姿势一百八十度转弯,差点撞到不远处的电线杆,然而转动完,向衍却又停了车。

“你真的打算嫁给他,哪怕在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陆染扯动了两下嘴角,却没能挤出笑,只是轻描淡写:“如果你是来说教的就算了,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把自己逼上绝路真的好么?”

向衍的声音忽然变轻,带了几分不知是自嘲还是恍惚的味道:“你总是喜欢把一切都弄到绝境,这样不累么?”

累,怎么会不累。

只是已经累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

脸上麻木的面具日渐厚实,直到再也剥落不下来,就好像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冷峻严苛­精­准­精­确,她曾经以为这是为了到达目的必须付出的,就像她那半年疯狂的补习,抛却所有……可是,当一切成真的时候才发现有时候你得到的可能早已经不是你以为的,感情比起冷冰冰的职位有太多的不可控­性­,太多的无能为力……

清醒过来的时候,陆染发现自己正撑着额头,耳边是轻飘飘的笑声,却比哭声更难听。

“难道我能在这个时候逃婚么?”

知道无法劝服陆染,向衍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开车。

陆染垂着头,半合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车再度停了下来。

陆染轻打了一个呵欠,推开门下车,却在看见眼前景象的时候愣住。

车并没有停在陆家,而是停在了一座大桥正中。

她下来的位置刚好可以俯瞰到整个江面,连带着被霓虹装点的五光十­色­的都市也尽收眼底。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有舒逸的江风,深吸一口气,可以嗅到些许咸腥气息,真实的仿佛触手可及,放眼望去,尽是一望无际的水面,无穷无尽的延展到城市的边缘,被斑斓的夜辉染上令人沉醉的­色­泽。

已经不早了,大桥上少有过路的车,偶尔有也不过一瞬呼啸而过。

陆染扶着栏杆,任由风吹乱她的头发,动了动­唇­道:“向衍,你这是违规停车。”

向衍回答的很快:“如果你喜欢的话,违规有什么关系?”

这样任­性­的回答让陆染忍俊不禁。

向衍背靠着栏杆,侧眸看向陆染,细长的眼睛里一瞬间复杂的难以形容,最终化作浅浅笑意:“你终于笑了。我是真的很怀念那时候的你,任­性­大胆敢爱敢恨……”

陆染望着一池的霓虹交错,扬­唇­,声音散在江风中,几不可闻。

“我也很怀念……”很怀念很怀念……

随着鞭炮声响,春节如约来临,陆家的亲戚不多,一个年过下来,陆染也不算辛苦。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是陆妈准备去南半球找个暖和的城市度假的时间,但显然她的兴趣更大是在陆染的婚礼,大约因为当初她的婚礼是陆染­奶­­奶­一手包办的,所以这个婚礼陆妈倒像是在给自己办,从香槟蛋糕到酒店流程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陆妈还特地设计了热气球和游艇等一堆婚礼方式备选,不过这些不符合节气的提议很快被否决。

剩下的时间里,似乎只有韩默言。

韩家的人丁更稀少,这一代只有韩默言跟韩森两个人,韩森比韩默言更忙,事实上,陆染也没见韩默言过过所谓的春节,他的生活总是充斥的各种让人不能理解的忙碌,似乎只有这样才觉得充实。

只是那天之后,再看见韩默言陆染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相信这个男人,韩默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他不屑于撒谎,就连在谈判桌上也从来只拿数据说话。

可是他们之间总是隔着那么一个人。

静静把咖啡杯放在韩默言的桌前,韩默言抬起头,视线里是陆染的略带倦­色­的脸。

接过咖啡,轻轻喝了一口,他斟酌着问:“昨晚没睡好?”

“没有。”回应韩默言的是陆染的一个浅浅的笑容。

“如果累,不用特地来陪我了。”

年假期间公司里已经除了门卫再没别人了,韩森在陪他吃过一顿所谓的年夜饭后再没出现过,对他而言假期存在与否原本就没有意义,他不想工作,那么每一天都可以是假期,只是六年前的冲动在现在已经变成了习惯,那时候选择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发现,他已经离不开了。

因为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还爱不爱庄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法冷静面对庄静是因为只要一看见那个女人就会想起那份愚蠢的过去。

要有多深的爱,才会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仍然不被磨灭?

至少他做不到。

他无法把庄静当做一个普通的故人,却也无法再把她放在深爱的位置。

陆染端着自己的咖啡杯,斜靠在门框边,轻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有什么可以做的么?”

她尽量笑得无所谓。

韩默言却在一瞬间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染时,她的那句“我是新来的助理,我叫陆染,请多指教”,虽然竭力让自己显得真诚,却还是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无所谓。

其实那时候,他是想刁难她的。

完满的

家庭,一帆风顺的生活经历,不错的学历,没有受过打击的所以她毫无畏惧,所以她可以自信到张扬却又满不在乎。

这么多年来,潜移默化改变的又何止他一个人。

似乎有另外一个人一直陪着他变化,只为了适应他。

将文件推给陆染,韩默言又低头抿了一口,滚烫咖啡冒起的蒸气喷在他的黑框眼镜上,是一片蒙蒙白雾,看不清远处,也遮掩住了眼镜下的晦涩眸光。

有陆染在,韩默言的效率提高了不少,原本就是默契的搭档,做起事来几乎多说废话。

随着时日如梭,很快婚期也近了。

在这时陆染第一次单独见到了那个女人,她不知道庄静是故意想要见她还只是个偶遇,反正这一切原本也不重要。

因为,她也很想见见她。

陆染很想知道,庄静是怎么做到这么无耻的?

作者有话要说:。。。。。卡习惯了之后我发现,原来卡也是很稳定的卡。。

☆、三五章

三五章

两个同样一身白领气质的在一阵戴着面具的寒暄后,坐进了咖啡店。

侍应送来了菜单,陆染什么也没点,庄静看着菜单似乎想点咖啡,却被陆染叫住,她带着标准而疏离的微笑认真的警告庄静:“你最好别点咖啡,你知道这种东西弄到身上很难洗­干­净的。”

庄静微微抬起眼睛,轻笑一声,点了苏打水。

“你刚才的意思是想泼到我身上么?”

陆染也笑:“庄小姐何必明知故问。”对韩默言她可以忍,但是眼前的女人她没有一丁点忍耐的必要。

“你很讨厌我?”

陆染回的很快:“是。”

庄静失笑,微垂了头:“你大概觉得我是第三者,可是,又怎么知道,其实对于我来说你又何尝不是第三者?”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陆染冷笑。“对你来说?在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到底谁是第三者了。一走就是六年,你好意思说别人是第三者么?如果你坐在这就是想要给我灌输你的强盗逻辑,那……你就不用说了。”

被陆染用话堵了回去,庄静一时间也有些怔愣。

侍应端来了微凉的苏打水,沁人心脾的液体让庄静冷静了下来。

在情理上她的确是没有办法赢过陆染,可是……感情这东西原本也不需要道理,她只占了一项优,却也是致命的,那就是韩默言。

保持着平静的态度,庄静依然娴雅浅笑:“可是,陆小姐,他爱你么?你试过相爱么?”

又是这个。

为什么无论是谁,每次都要和她反复强调这个?

陆染怒极反笑:“相爱很了不起么?再相爱也是六年前,而不是现在。尽管以前在韩默言身边的人是你,可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再是,这才是重点。”

说罢,陆染看了一眼庄静手中紧握的玻璃杯,起身准备走人,却被庄静拉住了手腕。

刚想挣开,却听见庄静的声音。

“陆小姐,不要生气。你想听听他以前的事情么?”

以前的韩默言,六年前的韩默言,会是什么样子……

陆染停下了脚步,终是坐下:“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吧。”

“那时候的韩默言不成熟,也没有现在这么咄咄逼人与冷峻,虽然起初看起来不好接触,但其实­性­格很温和并不难相处,而且有时候意外的可靠。”庄静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丝温柔,“记得有一次我夜里急­性­胃肠炎,他赶到宿舍下面叫不到出租车就一路背着我跑到了医院挂急诊,我还记得路上跑的急了,他被绊倒,宁可自己身上摔伤也不让我受一点伤……”

沉了口气,陆染并没有想象中的心痛难过,或许这些事情她都曾经猜想过,所以此时听见也并不觉得怎么样。

是,他们相爱过。

可是,

那个时候自己毕竟还没有出现,这是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即便是爱情,也会有先来后到。

无可奈何,便只能选择接受。

她甚至很残忍的想,那时候越是相爱,韩默言只怕越是无法原谅这种背叛。

坐在那里,听着庄静说着他们曾经的过去。

陆染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了另一个韩默言,依然有些沉默,不常笑,做事细心沉稳却偶尔孩子气,坚持己见却也偶尔会为所爱的人改变,也会因为做错事懊恼,也会耍小聪明,严肃起来有时候也很吓人,最重要的是,他不像现在这样寂寞,也不像现在这样冷漠,对别人冷漠,对自己冷漠。

庄静喝了一口苏打水,微微歉意的说:“抱歉让你听了这么久。”

抬头,却发现陆染并没有她想的愤怒伤心失落,她只是对她客气的笑了笑:“没什么,谢谢你告诉我。不过,你打算一辈子沉浸在这些回忆里么?”

庄静一怔。

陆染的笑容里带了点残酷:“一直活在回忆里是很可悲的,因为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我不知道你在国外到底是怎么心安理得的过完那六年的,但是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韩默言早就不是六年前那个任你摆弄的笨蛋,你可以一直自欺欺人的认为韩默言还是你的囊中物,这没关系,不过,这些念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庄小姐你也不年轻了,别再耗下去了,趁着还没人老珠黄早点找个对象嫁掉,这才是当务之急吧,自以为是的觊觎别人的未婚夫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我敢打赌你不会成功的。”

庄静的脸­色­再陆染的话中变得越发苍白,直到最后甚至有些吓人。

陆染却没管她,径自准备离开。

她不是小说电视剧的悲情女主角,如果要这样才能得到男主角,她宁可去做恶毒女配角。

刚刚转过身,听见庄静说:“如果你想赌那就赌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声音却意外的冷静。

陆染回头,展颜一笑:“你终于不再装下去了么?”

她才不信这个举目无亲独自在海外奋斗而荣归故里的女人会纯善如小白兔,那样的人是生存不下来的。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有没有心计,庄静已经选择放手了,就没有资格再竞争。

陆染等了几天,一直和韩默言同进同出,庄静却并没有再出现。

杜寒的画廊在年后开业,陆染带了韩默言去,虽然韩默言和杜寒的相亲失败,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更何况,杜寒已经逐渐朝着陆染的准嫂子发展而去。

画廊剪彩请了几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外带两个漂亮女明星,甚至还弄个几个本地电视台记者采访,宾客满堂,倒是有模有样。

不过毕竟是寒冬腊月的天气,没再外面多呆,很快就正式开门营业。

陆染原本还怕杜寒声势不够,特地买了两个花篮摆在门口,却见那一溜的花篮几乎占满了整条街道,她小声的问杜寒:“你哪弄来这么多人?”又用手肘示意那两个明星,“还弄了明星过来。”

杜寒颇为自得,冲陆染勾了勾手指:“都是圈里人嘛。”

“圈里人?”

挤了挤眼睛,杜寒用手指滑了三个字母,“les”。

陆染这才留意到全场的女宾明显比男宾要多得多,她抽了抽嘴角:“你就不怕我哥生气?”

杜寒不以为然:“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都为他从良了,还不准我交几个朋友啊?”

冲陆染摆了摆手,杜寒大笑道:“好了,我先去接待客人了,你和韩默言随便逛啊,看上什么直接拿就好,算我的。”

于是,陆染和韩默言两个毫无美术细胞的人,公式化的从第一幅图走到了最后一幅。

两个人都没这方面的兴趣,说起来,陆染高中的时候也曾一时头脑发热玩过一段时间的地下乐团,位置是鼓手,不过后来全然丢弃,被韩默言潜移默化下来,如今剩下的兴趣好像也只有工作了。

其实没什么不好的,赚钱终归不是件坏事。

看了一圈,陆染低声问:“你觉得哪一幅好看?”

韩默言沉吟了一下,老实回答:“都差不多。”

陆染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都没看懂……”

刚说着,招待外客人的杜寒又跑了来,神情很是眉飞­色­舞:“怎么样,是不是都是杰作,是不是很有时代特点,你看那副《吃苹果的老男孩》有没有让你想起牛顿,想起图灵,想起一种缺失的迷茫,还有这幅《离途》画面的结构是不是很虚幻是不是有种罗曼蒂克又带着­精­神的荒芜,有没有让你想起十七世纪的荒诞文学?对了,这幅……”

韩默言微微皱了眉,小声问陆染:“她在说什么?”

陆染更小声的回答:“她在推销。”

果不其然,一通介绍完,杜寒满含期待的问:“你们有看上哪一副么?”

陆染总不好不给面子,随手指了一副:“就这张橙子的吧,咳,挂在厨房应该蛮好的。”解馋。

冷场了几秒,杜寒面无表情说:“这是《燃烧的红日》。”

提着《燃烧的红日》,总算从杜寒的画廊逃了出来,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陆染看了下时间:“你下面没事吧,昨天接到电话,我们订的婚戒已经做好了,要一起去拿么?”

韩默言只顿了几秒,就道:“好。”

坐在车里,陆染已经逐渐

习惯了里面淡淡的汽油味和若有似无的清冷气息,指节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画框,一抬眼就看见自己挂上去的平安符,深蓝­色­的锦囊,红­色­的穗子微微摆动,在冬日里显得很是吉利。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借我车开么?”

韩默言侧目:“你现在想开么?”

看了一下拥挤的车流,陆染笑:“现在怎么可能,不过我也太久没开了,你能教我一下么?”

“好。”韩默言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下,“等拿完戒指,找个空旷点的地方。”

婚戒做的很简单,指环是一个交叉的斜十字,中间镶嵌了一颗明亮的钻石,边缘用细小的碎钻点缀,在灯光反­射­下熠熠生辉。

陆染到底是个女孩子,看了好久才舍得重新放回盒子里。

毕竟这枚戒指代表着她和韩默言的婚姻即将成真,无可撼动。

刚放下,陆染的电话就响了,是陆妈的,接通说了没两句就低电关机了,借了韩默言的私人手机打电话,韩默言在一边试过戒指大小就跟着店员进去结账。

刚挂了电话,手机里突然来了一条短信。

陆染下意识一看,上面显示了两个字:“庄静。”

韩默言的私人手机号从她认识他起就没变过,庄静知道也很正常。

但陆染总觉得很别扭,鬼使神差她点开了那条短信。

上面是一行字,却显然不是庄静发的:

请问是机主亲属么?她被车撞了,现在在中心医院。

陆染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讯息,耳边传来脚步声,韩默言很快要出来了,陆染手一抖,那条短信便被删除了。

定了定神,她想,反正庄静不是没有父母,更何况韩默言和她非亲非故。

露出正常的表情,陆染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把手机还给了韩默言。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TVT速度神马实在是……

☆、三六章

三六章

把戒指收进包里,陆染一直低着头,莫名的不安。

庄静。

即便不去想,这个人依然横贯在她和韩默言之间,即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庄静依然在韩默言的心里有磨灭不去的痕迹……如果,被韩默言知道刚才……

“陆染,陆染……”

闻声,陆染抬头,驾驶座上的韩默言换了停车挡问:“就在这里怎么样?”

“什么?”

解开安全带,韩默言也是一愣:“你刚才不是说要学车?”

陆染这才想起了,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韩默言竟然当真,收敛起情绪,陆染眨了眨眼睛,微笑:“好啊。”

选的位置是在人迹罕至的郊外,韩默言教的很认真,陆染又实在是个好学生,没多久就熟练到可以上路,只是还免不了有新手的莽撞,陆染握紧方向盘,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路面,一副神经绷紧的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用这么……”

陆染停下车,转头问:“嗯?”

“不用这么紧张。”

闻声,陆染松懈了几分,­唇­角抿笑道:“我是有些太紧张了。”

微微松开手,莫名轻松,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做什么都想要全力以赴,为了韩默言发奋看书也好,努力接近他也好,都用尽全力,可有些事情不是抓的越紧就越能抓得住的,时至今日,对于她而言,竟然还是觉得忐忑,觉得……眼前的人仍然像是遥不可及。

挥开那些念头,陆染重新开车。

回到家,庄静的那条短信不期然浮现在面前。

莫名的忐忑让她总觉得这样会发生什么她不愿意见到的局面,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陆染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包准备出门。

“这么晚还出去?”陆妈从衣橱里探出头,“快结婚了,也收敛收敛嘛。”

“我知道了。”

陆妈本以为会是陆染的回击,没想到等来的只是陆染淡淡一声,接着就是轻微的关门声。

中心医院离得不近,陆染花了半个小时才到。

这个时候,医院里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既然已经来了,她也不打算退缩,问过前台病房号就顺着楼梯上去。

医院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走到楼层,推开住院部的门。

前台说庄静已经脱离了危险,具体的病症她还没有问……正想着,突然动作一僵。

空旷的走廊里,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熟悉到,甚至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陪在她身边。

握着门把的手就这么停住,陆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像是被定格了的电视画面,满脑子都在回荡着一句话。

韩默言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知道庄静在这里?他怎么会来?他知道她删了他短信的事情么?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目不暇接

在她犹豫的时候,韩默言已经闪身进了病房。

理智告诉她,最好赶快离开这里,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马上要和韩默言结婚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

可是……她怎么能够忍耐?

这种自欺欺人。

到底是推开门,朝着庄静的病房走去,走廊里很安静,大部分房间的灯都关着,陆染走到门前,能依稀听见里面的声音,似乎是在交谈,只是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

手放在门板上,在想敲下去的那一刻,又顿住。

手在抖,她在害怕。

她从来,也没有不害怕过,潜意识里大概仍旧残留着韩默言曾经是庄静的这件事,如今的一切,就好像是她偷来的。

门霍然被打开,陆染直直的对上韩默言。

一两秒钟的静默。

陆染退了一步,转身,她很想现在就走,走得越远越好。

“陆染,你怎么在这?”

陆染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反问他:“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探病的。”

看见陆染欲言又止的神情,韩默言随手带上门,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我们出去谈谈吧。”

医院楼下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这个时间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散在角落,小声交谈。

一路陆染想了很多问题,但真正坐定,却一个字也问不出。

对面坐着的是韩默言,她实在没有办法保持着在面对庄静时的冷静。

手指反复摩挲着咖啡杯,轻轻开口:“你知道她受伤了?”

韩默言点头:“嗯,有人打电话过来。”

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平时一样。

陆染仿佛无意识般问:“……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么?”

“打电话的是医院,他们说之前已经有好心人给我发过短信,不过我没回。”顿了顿,他才继续,“我想应该是你看到了。”

原来已经被发现了。

自己这种行为其实是挺令人不齿的吧。

握着杯子的手指收紧,陆染低头看着杯中漂浮起的泡沫:“然后呢?”

“什么?”

斟酌良久措辞,陆染淡淡问:“我们的婚礼需要推迟么?”

“为什么?”

“你不怪我么?还有……听到她出车祸的消息,你不是应该很担心?”

韩默言的回答出乎意料:“这和我们的婚礼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听到这话,陆染一愣,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咖啡厅里的灯光不算明亮,男人的五官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立体了起来,很像某种绘画课上会用到的石雕或是杂志封面上面无表情的男模特。

这似乎是他们认识以后就没有改变过的表情。

韩默言沉了沉眉,语气中有一分无奈:“你觉得我会怎么样?和她旧

情复燃,然后在婚期前跟你摊牌分手……原因只是你删了我的短信?”

陆染张了张口,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事实上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对着庄静底气再足,实际上心里还是没底的多,他们认识了多久,又相爱了多久,这是她永远也Сhā不进去的。

“韩默言,你真的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了么?”

眼睛不由自主的盯住韩默言,连自己也没发现的忐忑,既期待却也害怕。

……完全不像过去的陆染。

韩默言却忽然笑了:“陆染,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

这样的问题她已经问过不下一次了。

陆染滞了一瞬。

她要怎么样才能相信呢?

听着别人的叙述,看着他们共同拥有的美好过往,甚至看到韩默言在初见庄静的醉酒失态,她实在无法做到视若无睹。即便心里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已经是过去式了,可心里的结仍旧存在着,无法摆脱。

咖啡厅里突兀传来电话铃声。

韩默言接起电话,“嗯”了一声,眉越皱越紧,陆染的心沉了沉,等了挂了电话才问:“怎么了?”

捞起风衣外套,韩默言简单道:“医生的电话,你……跟我一起吧。”

庄静撞到了后脑和左腿,本来病情已经稳定,但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突然出现呼吸急促。

跟在韩默言身后,看着他忙前忙后,就像他曾经照顾过她那样,陆染的心一时五味杂陈,难以形容。

坐在医院空落落的塑料椅上,不知不觉间,陆染合上眼皮沉睡。

半夜醒来,发现身上披着韩默言的外套,医院里的中央空调效果并不是太好,却莫名觉得温暖。

走廊里的光线很昏暗,有细碎的声音。

陆染迟疑了一下,顿住脚步。

这个时候,韩默言是陪在庄静身边么,也对,毕竟她才是受了重伤的,于情于理都没什么可说的……可还是……

“喝­奶­茶么,热饮机坏了,只有­奶­茶。”

猛然抬头,正对上韩默言递过来的手,修长的手指握着纸杯,他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中,轮廓冷峻,神情看不分明。

呆呆接过韩默言手中的纸杯,指尖一疼。

好烫。

韩默言托着杯底重又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有点烫。”

“没关系,天气有点冷,热了好。”

陆染固执的拿过那个纸杯,任由热烫的温度从指尖传递至整个身体。

一瞬间的静默,陆染刚想出声,被电铃声打断。

庄静的病房。

韩默言只顿了一顿,就跟着护士的脚步进了病房,陆染站在门口,不知应不应该进去。

护士简单的检查过,笑说了句“既然醒了,就没什么事了”就退出了病房。

庄静的声

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悦耳,带着几分病弱,更加惹人怜惜:“阿言,谢谢你。”

韩默言不咸不淡的回答:“不客气。”

“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非要跟我说这种客套话?”

“没有。”

“我出车祸这件事可以不告诉我父母么?”

“这是你的事情。”

庄静轻叹了口气:“阿言,我们一定要这样么?”

“好好休息。”韩默言岔开话题,“要买点吃的东西么?”

“我不是很饿,可以给我弄点水么?”

“好。”

说完韩默言便又出来。

陆染忍不住问:“你今晚要守着她么?”

“为什么?”韩默言用疑惑的目光看她,“我只是尽一个朋友的义务而已。”

她也不想无理取闹,从韩默言手里接过水杯。

“你的义务我来尽,你回去吧。”

韩默言只略一犹豫,说:“好。”

倒好水,陆染敲敲门,走了进去,庄静看见是她,明显一愣,但更快反应过来,抿­唇­轻笑:“你就这么害怕我见到他?”

她的本意是刺激陆染。

陆染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哦”,接着更平淡说:“是有点,所以你没机会再见到他。诊金已经帮你垫付了,不用担心,有问题可以打电话给你的朋友,我不信你在这里只认得韩默言一个人。”

放下杯子,陆染就打算走,庄静突然高声叫住她:“陆小姐!”

陆染没回头,只顿住脚步:“什么事情?”

庄静的神情一下萎靡起来,声音也掺杂了带着哭腔恳求:“把韩默言让给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他,我也真的很后悔,离开的这六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都快疯掉了,可我不敢回来,就怕看见他冷漠的样子……陆小姐,我已经不小了,可你还年轻漂亮,以你的条件绝对可以找到比韩默言更好的,何必要同我去抢一个并不爱你的男人?”

“我真的不想失去他,我求求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自己没有珍惜,就怪不得别人。

陆染握着门把,丝毫不为所动:“爱他的不止你一个人,你只爱了他那一两年,可我爱了他六年,你觉得我会放手么?”

突然哗啦一声,庄静从病床上摔了下来。

点滴瓶掉了下来,摔个粉碎,摔伤的左腿也耷拉了下来。

陆染惊愕转身,却已经有人推门进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庄静。

庄静的脸­色­惨白,倒在韩默言的怀里,紧握成皑白­色­的手指死死抓住韩默言的外套,似乎随时就会失去呼吸,柔弱的不堪一击。

那样美丽而坚强的女子,用这样全然依靠的姿势倒在你怀中,就连陆染都隐约升出一丝怜惜之情。

这是个天生会给人带来好感的女人。

可是……

手指攥紧,陆染拉开

了病房们,走了出去。

如果不走,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风掀起了她的风衣衣角,陆染突然很想点一支烟。

不是吸,只是纯粹点燃一根,让自己在尼古丁的芬芳里暂得麻痹。

摸遍了口袋和包,烟没找到,却摸到了那枚戒指。

刚到手的婚戒,套在左手无名指上不大不小,据说这里是最靠近心的位置,可漂亮的钻戒依然无法稳定她不安的心。

手机突然响起。

接过,是韩默言的声音:“陆染,你去哪了。”

陆染顿了顿,回答:“就在外面,打算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陆染:“好,你什么时候出来?”

韩默言沉默了一下,电话那头隐约有女人的声音,陆染的耐心突然耗尽:“算了,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

接着挂断电话。

她很坚定很坚定的想要嫁给韩默言。

可是……却无法很坚定很坚定的确认韩默言真的愿意娶她。

庄静如果不消失,一直这样没玩没了的纠缠着韩默言,那么……这样的日子,她根本连一天也忍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实在抱歉,卡文。。

建议等完结再来看,捂脸。。

☆、三七章

三七章

让一个消失,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反正绝对不会是等她自己消失。

陆染睡了一整天,起来拨通了陆齐的手机,听见她的声音陆齐显得显得很开心。

也是,陆齐应酬忙得可以,这段时日都来不及联系,只是说了没两句他就发现陆染的不对。

“小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陆染轻笑了一下,握住手机,难以启齿的话竟然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口,“哥,你可以让一个人永远的离开我的生活范围么?”

陆齐一愣:“是有什么人缠着你么?”

“不是我,是韩默言。”

陆齐停顿了一会:“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下午来找你,你在家别走。”

安然的午后,陆染坐在冬日里越发稀薄的阳光下,把迄今为止的一切告诉了陆齐。

明知道这不一定是个好的选择,陆齐在对待她的事情上面比她还要冲动,可是她忍耐不住了,她太需要一个人倾诉。

说完,陆齐反常的沉默了。

“小染,如果庄静消失,你和他真的可以……”

陆染回答的很快:“我不知道。”

陆齐冷静的说:“让她从你的生活范围内消失很简单,难的是让她从你和韩默言之间消失。小染,你尽全力维护的这份关系真的值得么?你有多久没有好好对哥哥笑一次?哥哥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过得开心,你可以告诉我你过得很幸福……可现在我在你的身上一丁点也看不到这些东西的存在。我很心疼,真的。”

陆齐很少说这么长的话,算是破天荒了。

陆染的眼睛茫然了一瞬,恢复至平静,她缓缓从口袋里取出那枚戒指。

“只差一步了,哥,再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吧。”

陆齐的摸了摸陆染的头,说:“好。”

陆齐的效率毋庸置疑。

第三天陆染再去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见庄静的人,询问过总台,也只说病人转院了。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几分隐约的负罪感。

毕竟是她瞒着韩默言做的事情。

可是……却不后悔这么做,她陆染从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自欺欺人,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庄静的问题再好不过。

婚期将近,不,确切来说已经不到半个月。

春节过后的这段时间恰好是应酬最多的时候,反正婚礼事宜全权由陆妈策划,陆染便跟着韩默言跑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饭局,多出来的请柬也送了一张又一张。

看似风平浪静,陆染摸着婚纱,等待那个日子一天天近了。

婚礼前的一星期,韩默言打电话给陆染:“带上户口本、身份证。”

韩默言开车,停在民政局门口。

一对对的情侣排队等候,时间并不紧,陆染也不紧不慢的跟在韩默言身边,这个时候来办结婚证的人也并不是很多,排在前面的准新娘打了个喷嚏,对陆染笑了笑,很和善的说:“你们也是第一次来吗?”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又忙道,“不对不对,肯定都是第一次。我太紧张了,对了,你们看起来好平静啊,都不会紧张吗?”

她说了一连串,神情里有忐忑却也有显而易见的甜蜜。

身边的准新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老婆,你好可爱。”

“讨厌啦,这么多人……”女孩子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很不好意思的冲他们笑笑。

说不上来的感觉涌入陆染的心口,这样才叫夫妻吧,而他们这样冷冰冰的态度,到底算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

掩盖住眼睛里那一瞬间的欣羡,陆染平淡道:“没什么。”

略有些低沉的声音:“陆染……”

手突然被人握住。

陆染一惊,回神转头,正对上韩默言的眼睛,纯黑的颜­色­。

寒冷的冬日,韩默言的手显得异常温暖,握住她的手掌,那温度顺着手心蔓延而来,熨烫在心口,陆染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追逐这韩默言,未曾想会有一刻真的能站在韩默言身边。

这么近的距离,近到似乎可以相守一生。

韩默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陆染,我们要结婚了。”

陆染条件反­射­回答:“我知道。”

韩默言:“那你可以看起来开心一点么?”

陆染咧开嘴角,挤出一个笑:“我很开心啊。”

握住她的手忽然紧了几分,韩默言的声音像带着一种无奈的妥协:“选择跟你结婚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和庄静没有任何原因,你不用想太多,我并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顿了顿,陆染才反问:“什么样?”

韩默言语塞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其实……不用韩默言说,陆染自己也知道,死气沉沉、没­精­打采,即使唾手可得的幸福也依然觉得不安,仿佛看到的只是水中楼阁。

她应该心安的,不是么?

明明已经要结婚了。

被韩默言握住的手心微微冒汗,心跳也逐渐加速,她依然喜欢这个男人,可是……

“下面一个。”

陆染接过韩默言递来的文件,习惯­性­填完签字按手印,回神了才怔怔看着上面的标题,《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

离开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红本子。

写着她和韩默言名字的本子。

陆染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中五味杂陈。

此简单,把两个原本并不相­干­的人紧紧关联到了一起。

出了门,韩默言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问她:“有没有想去什么地方?”

陆染一怔:“去哪?”

韩默言对她扬了一下嘴角:“今晚没事,想去哪我陪你。”

“这算是……约会么?”

韩默言顿了顿,点了一下头。

陆染别开视线,看着地上未化的积雪和上面倒映出的模糊影像,眼睛闪了一下,道:“去看电影怎么样?”

她帮他买过很多次电影票,却从没有和他一起看过一场完整的电影。

唯一一次同在电影院里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身边是向衍,而韩默言身边是别的女人。

算起来,他们似乎连一次像样的约会也没有过。

这么想还真是……越想越沮丧。

买好电影票进场,影院里响起悠扬的乐声。

电影开场,灯光暗下。

选的是一部情节舒缓的文艺爱情片,陆染其实并不爱这样的片子,但只有在这样的气氛她才能沉下心安然坐在韩默言身边。

如影随形的不安感隐没,暗下来的灯光给了她很好的掩藏空间,她用不着再去伪装什么,白天无所遁形的情绪也淹没在了一幕幕声­色­对白之下。

电影的节奏很和缓,前面很长的一段是说男女主角相爱的经过。

他们相识相知乃至相爱,如此的水到渠成。

演员的演技很好,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营造出了那种相濡以沫的气氛,哪怕一个眼神交汇,都缠绕着浓浓的情愫,让人不自觉为之动容。

陆染看着电影,思绪却不住飘远。

曾几何时的韩默言和庄静也是这个样子的么,彼此相爱,彼此相守,彼此……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可那些念头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上她的大脑。

明知道她已经和韩默言办过结婚证,这些不过庸人自扰,但人毕竟是情绪化的动物,再怎么冷酷,面对自己在乎的事物,也无法做到彻底的冷静。

她转眸,韩默言就坐在她身侧。

这个时候看电影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的电影院里显得格外安静,也格外空寂。

韩默言的侧脸线条分明,和他的人一样透着坚毅,却也平添了一份­性­感。

她看着他,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直到韩默言的声音打断:“为什么一直看我?”

陆染一怔,才理直气壮反问:“我不能看你么?”

韩默言弯了一下嘴角,似乎有些无奈:“可以。”

他的态度显得很宽容,甚至有些迁就。

脑中一下闪过韩默言某一任女友曾经想对他做过的事情,陆染突然有种想要得寸进尺的念头,这种念头越演越烈,让她无法克制的开口:“我还想做点别的,也可以么?”

韩默言:“嗯?”不明所

以的语气。

陆染从来没什么耐心,声音微微压低,转身凑近韩默言:“比如说……”

韩默言在等着陆染下文的瞬间,愕然的发现陆染的­唇­已经贴上了他的,蜻蜓点水,即触即离。

她的速度很快,昏暗里只似一抹黑影。

瞬息后,只有­唇­上还沾染的余温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事。

略退开,陆染脸上也烧得厉害,强自镇静看向韩默言。

韩默言仍是木然着脸看她。

淡淡挫败的感觉袭上陆染的心头,她退回沙发上。

“韩默言……”

韩默言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

陆染只是淡淡笑了:“你还没习惯这个身份吧,其实我也有点……”

好吧,她太­操­之过急了,可是……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沮丧。

多多少少她还是有期待的,和韩默言之前那些女人比起来,至少她是不同的,无论什么原因在韩默言心里,她终归不仅仅是女朋友这个代号。

然而,下一刻,陆染的眼前突然一暗。

屏幕的光线被遮挡,有冰雪的气息覆盖而来,柔软温热的东西蹭过她的­唇­。

陆染呆滞了一下。

刚才那个……那个……不会是韩默言的吧。

韩默言的声音:“我会努力习惯。”

只这么简单一句话,陆染忽然觉得有什么涌了上来,视线变得模糊,连呼吸也仿佛不畅起来。

陆染深深闭了一下眼睛,咽下胸膛里翻涌着的种种情绪。

他会学着习惯,会为了她改变。

是因为她。

她努力了这么久,这么辛苦,为的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刻……

那种无法言喻的委屈让她很想宣泄。

韩默言的手揽过她的肩膀,动作有些僵硬,陆染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所有的情绪发泄蒸腾,就好像这样可以天长地久。

电影散场,陆染就近找了一家快餐店。

都是习惯工作简餐的人,而且一场电影看下来陆染也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点了一份咖喱饭就大快朵颐起来。

韩默言点了和她一样的菜式,动作矜持而优雅,光是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不赶时间,陆染一边吃一边不时看着韩默言,韩默言对于陆染灼热的视线已经不以为意,仍旧慢条斯理的进食。

陆染想了想:“诶,我记得你不喜欢这种口味重的……”

韩默言抬头,回答:“嗯,那是以前。”顿了顿,他说,“味道还不错。”

或许就连韩默言自己也没发现,他说话的口气不知何时起多了些人烟味。

陆染顿了一下:“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下次试着做做。”

韩默言弯了一下嘴角:“好。”

快餐店里放着一支舒缓的慢歌,悦耳悠扬,将空气里的气氛都晕染的和煦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陆染这

辈子从来没有觉得吃饭可以是这么简单幸福的事情。

只因为对面坐着的那个人,一切变得温存。

依然是韩默言送陆染回去。

坐在车上,韩默言问:“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和庄静的事情。”

他突然这么问,陆染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说介意未免太煞风景,说不介意又实在违背良心,只好­干­脆沉默。

韩默言:“我是放不下,但还没到那种程度。再深的感情也会有转淡的时候,更何况我对她的感情早就……”

陆染抑制不住低声道:“可你还是去救了她,她约你你还是出去了……”

察觉到自己口吻里的不善,陆染垂了一下头:“对不起,我有点失控。”

韩默言没有介意,语气依然平静,一字一句:“陆染,你究竟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陆染沉默了一瞬。

相信,她应该相信什么呢?

相信韩默言已经忘了庄静,相信他们之间那些藕断丝连已经被一刀斩断,还是相信……

她无法面对又何止这些。

说到底,她只是无法相信自己,相信这份来之不易的结果……韩默言到底是为了什么娶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陆染深深抿了抿­唇­说:“我不会再去想了。”

轻叹了口气,韩默言握住陆染的手:“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妻子。

这个词让陆染一下清醒,是的,她已经是她的妻子了,合法合理,会得到每个人的祝福。

陆染告诉自己,她已经是赢家了。

去接受明显比排斥要好很多。

陆染轻声:“我知道。”

反握住韩默言的手,冰冷的手心有些微冒汗,但交握住的手比什么时候都更用力。

就在一切风平浪静之下,变故发生的突如其来。

作者有话要说:TT心碎的等出版……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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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章

三八章

陆染以为大概永远都不用再见到庄静。

可惜这个念头还没有持续多久,庄静就以受害者的形象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更可悲的是,陆染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撞人的司机在垫付了一开始的医疗费用后,就彻底人间蒸发。

庄静被强制转院,中途出了意外,腿上的伤突然恶化,再次进入急诊室。

陆齐没有告诉她。

没有任何人告诉她。

庄静的父母在这个时候找到了韩默言,声泪俱下的控诉。

在明垣的叙述里,庄静曾经带韩默言回过家,对一切毫不知情的老人做好家常菜,殷切招待嘘寒问暖,是真心把韩默言当做女婿……甚至之后的分手老人还觉得很是遗憾,几次想托人找到韩默言,可惜韩默言已经休学选择出国。

而如今出了这种事情……理所当然的去找韩默言。

其实也不难理解,在老人眼里是韩默言未婚妻因为怕旧情复燃,就让自己哥哥威胁病人转院导致病情恶化。

归根到底难辞其咎。

在他们眼里,她是最恶毒的女配角,不仅拆散了情侣,还伤害女主角,逼迫她离开男主角。

只可惜,她是陆染,站在陆染的角度,她无法领会,尤其是韩默言站在她面前质问这件事的时候。

光亮从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中透了出来,城市霓虹,绚烂缤纷。

陆染勾了勾­唇­,沉默了半晌才回答:“是我叫哥哥让她消失的没错,韩默言你想问我什么?”

冬还未过去,零下三摄氏度的天气里,说出来的话都会随时变成白雾。

韩默言站在白雾的那头,没有波澜的眼眸望着她。

就像很多年以前,永远冷清到极致的言辞和目光,而这里,也还是那个她呆了多年的办公室。

前几天那个会陪她看电影吃饭,会跟她说“你已经是我妻子”的男人好像在一瞬间消失了,再也寻觅不到。

韩默言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为什么不跟我说?”

陆染忽然抬眸:“你在乎她么?你很在乎她么?”

韩默言皱眉:“不是这个问题。”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问题?如果我强迫转院的是个与你毫无相­干­的陌生人,那么此刻你还会在这个质问我么?”陆染同样平静的反问。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韩默言顿了一下,沉声:“是我在问你。”

陆染随手翻

着桌上的文件,笑:“这不是你教我的么?”

——最好的回答不是辩驳而是用另一个问题让对方哑口无言。

韩默言曾经亲口教给她的,并且在谈判桌上身体力行为她上课。

那是她曾经迷恋的模样,他的沉稳他的睿智和他的冷酷。

可是现在……陆染只想笑。

韩默言一时沉默,她的咄咄逼人和犀利都是他教会的,那现在这个样子……又何尝不是他导致的。

他的沉默落入陆染的眼中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韩默言对她无语了么?还是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善良,不温柔,不温顺,尽管她很想努力的做好韩默言的妻子,可是……她还是无法彻头彻尾的改变自己,她终究还是那个陆染,再隐忍再强迫自己骨子里还是揉不进半点砂。

她可以容忍韩默言对她的感情多年视而不见,却没法接受在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不,是没法接受那个人竟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宣告她对韩默言的所有权。

换做几年前,她恐怕……

陆染垂下眸,音若叹息,带些许轻嘲:“别再追问我了,即使再问也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我讨厌她,我不想见到她,我无法忍受她在我生活圈里出现的一刻。”

韩默言:“所以你强迫她转院?”

陆染合了一下眸:“是。她的父母对你告状的时候说的有多恶毒,我就有多恶毒。”

“陆染!”韩默言拧眉,“他们并没有说你的坏话。”

陆染站直身,交叠着的双腿撤开,深黑­色­的眼睛望向韩默言,语气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激动的情绪:“Who care?你根本不能理解我有多讨厌她。我恨不得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的眼眸里像藏着一团热烈的火焰,越烧越烈,“韩默言,说到底她的事情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她死了也轮不到你来送终!”

韩默言的脸­色­很明显的沉了下来。

可陆染却莫名升起一种快感,即便这种话语锋利的像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可是……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她早就想说出来的话,哪怕这种话会撕碎他们之间最后的那层伪装,也顾及不了了。

韩默言大概真的不明白,陆染此刻有多难过。

在这种时候,这样的场合因为这样的事情,同他对峙。

是的,她可以解释,她可以把一切推到陆齐身上,或者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彼此一个台阶,又或

者打个含糊的借口,甚至可以伪装不在意的去探望庄静,都比现在她所作的更好。

可是……不想、不愿意。

她到底还要伪装多久?

她到底还要违背自己的心多久?

即使明明知道成功近在眼前,他们的婚礼很快就要举行……然而,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无法忍受。

虚假的幸福,伪装的笑容。

到底又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也许她等就是这一刻,那个韩默言发现她内心的时候。

她是陆染,不是谁的替代品谁的替身,更不是个渴求他垂青的可怜虫。

她可以毫无所求的喜欢他这么多年,可以在这么多年的冷漠对待后选择离开,却不能接受他在允诺在一起之后,是因为同情抑或是在他被人刺激了之后……

良久,韩默言轻启薄­唇­,吐出了四个字:“我很失望。”

陆染蓦然抬头:“你失望什么?”

韩默言揉着鼻梁:“对你。”

出乎意料的,听到这样的话,陆染竟然没有觉得多心痛。

大概……是因为她早就预料到。

陆染站直身,掏出手机:“我先打电话给妈妈让她取消婚宴。”

韩默言走近,一把夺过陆染手里的手机。

陆染皱眉:“还给我。”

韩默言的语气里有愠怒:“你在做什么?”

陆染:“取消婚宴啊,既然你对我这么失望,那么婚宴最好先取消掉,万一中途新浪逃跑,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不受控制的,她的话越来越刻薄。

韩默言终于生气了。

紧抿的薄­唇­勾出锋利的弧度,他的脸­色­越发­阴­沉:“陆染,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跟我结婚。”

陆染只觉得荒唐:“不想跟你结婚我在你身边耗了这么多年?”

韩默言:“那为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你总是第一个想到要取消婚礼?至于庄静……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么?”

不等陆染回答,韩默言接着说:“我最生气的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我,我知道你去问了明垣,他跟你说了我和庄静的事情,可那又代表什么……你无法忍受庄静存在的原因是你自始至终都觉得我会随时抛弃你跟着庄静走。”

全部说中。

只是……韩默言,人心不是机器,不是我相信你,就可以不在乎。

如果不是太过在乎你,我为什么要去在乎她?她的存在与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陆染平静了一下

,声音冷硬:“把手机先还我。”

韩默言把手机递还给她。

陆染接过塞进包里,转身出门:“韩默言,我信你,只要庄静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会什么事情都没有的。”

韩默言皱眉,来不及说一个字,陆染已经甩门走了出去。

陆染,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就算他和庄静之间有什么,也都是过去式,他不会再和庄静在一起,绝对不会。

再打电话给陆齐,陆齐的声音明显有些歉疚。

陆染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他,转院并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庄静中途恶化却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在电话这头问陆齐要到了新医院的地址,陆染第二天一早就去了。

陆齐很厚道,选择的医院不比中心医院差。

循着地图找去,陆染正撞见坐在轮椅里被母亲推着的庄静。

她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糟糕,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却依然­精­致美丽,双腿藏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浑身上下透着娴静和凄楚的气息。

看见陆染,她并不显得吃惊,反而有种早已经预料到的感觉。

这让陆染觉得非常不舒服。

她太笃定,无论什么都好像在她的掌握中。

陆染决定先入为主,对庄静母亲道:“您好,我叫陆染,是韩默言的未婚妻,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对庄静说可以么?”

庄静的母亲明显有些戒备的看着她,好像生怕她会伤害庄静。

陆染对此视而不见,她是庄静的母亲,这样的态度无可指摘,她也的确是来者不善。

庄静倒是回过头,声音温和的说:“没关系的,妈,让我单独跟她说话吧,我没事的。”

这样的姿态,就连陆染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实在很像反派。

抿了抿­唇­,陆染想,如果庄静这样的是纯良女主的话,她一点也不介意做恶毒的反派。

空旷的楼梯口,寂静无声。

庄静摇着轮椅看向陆染,语气淡淡:“陆小姐,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么?”

陆染双手抱臂,靠住墙,微微抬眸,“我和韩默言已经打了结婚证,你要看么?”

庄静:“那么恭喜你了。”

庄静依然保持着平静,但是在陆染的紧盯之下,还是留意到

了她那一闪而过的愤恨。

陆染轻笑一声:“所以,这次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你离我丈夫远一点么?你的伤不用担心,你可以安安稳稳的呆到你痊愈,然后……该去哪里去哪里。再接近的话,你就会沦为被人诟病的第三者,到时候为了维护我的家庭,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让大家都不开心的事情。”

话语里是一眼即明的威胁。

庄静突然一笑。

陆染有些摸不清头脑。

庄静眨了眨潋滟的眸,也不再披着那层伪装,几乎是犀利的问:“韩默言知道你来找我说这些么?”

陆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庄静垂眸:“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不是代表着就连你自己都不放心你的婚姻么,如果你足够相信,相信他爱你不会离开你,那你又何必来找我?甚至做出这种可笑的威胁?”她下定论,“归根到底,你不信他,也不信你自己。陆小姐,你很可怜,我同情你。”

陆染几乎要被逗笑了。

“庄静,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开导,做好你该做的就够了。”陆染冷冷道,“我和韩默言的事情,轮不到你来Сhā手。你以为你是谁?”

陆染的回答很强硬。

对此,庄静只是笑了笑:“……而且,陆小姐,你难道不知道韩默言最讨厌欺瞒么?如果他知道你今天……”

陆染打断她:“对,他最讨厌欺瞒,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庄静一怔,脸­色­的表情变了变,最后定格在一个诡异的笑容上。

“他不会原谅我,可是他还是会同情我……”

她勾着­唇­,对陆染伸出了手。

陆染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然有些迟了。

庄静拔高声音蓦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拉住陆染的衣袖,单腿向下一踢,接着拽住陆染整个人连着轮椅滚下了台阶。

陆染反应不及,也被扯了下去,后脑重重撞上地面。

不省人事之前,陆染最后看见的是庄静略显疯狂的面容,那上面沾满了的怨毒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完结TVT

10月份书上市,上市之后才能放出来

☆、完结章

三九章

她讨厌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

只是略一思考,大脑就痛得不行,像是要裂开。

睫毛挣扎着颤动,好痛……浑身都痛。

“小染,小染……你醒了么?医生,快点来!我妹妹好像醒了!?”

谁的声音……?

匆忙的脚步声合着仪器和点滴的声音传来。

刚才说话的是,陆染动­唇­,声音极其沙哑:“哥……”

睁开眼睛就看见陆齐焦灼的表情,他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甚至连下巴上的青渣都没来得及刮掉。

这让陆染想起了过去她跟人打架重伤住院的时候,陆齐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

看她醒来,陆齐激动的按住她的肩膀:“别动,别说话……等医生给你检查。”

陆染乖觉的闭上了眼睛。

昏迷之前的一切犹如过电一般重演,庄静伸过来的手,那让人猝不及防的力气,以及最后那怨毒的表情。

像断了层的蒙太奇电影,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桌上有刚煮好的白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检查完毕,陆染坐起身,头和右手臂上都绑着绷带,极其凄惨,痛得好像浑身上下都不是她的。

陆齐端起碗,一勺勺喂给陆染。

“你昏迷了两天了,妈昨天守了你一天,今天受不住跟我换班先去休息了……”陆齐边喂边交代,“对了,杜寒说等会会来看你。”

又吃了几口,陆染推开勺子,定定看着陆齐:“那韩默言呢?”

陆齐沉默了一下。

只这一瞬的沉默就足够证明某些事情,陆染:“庄静呢?”

陆齐:“……还在抢救。”

所以,韩默言选择在庄静那边?

蔓延进心口的除了酸涩还有几乎绞痛了她心脏的疼痛,无法呼吸。

陆齐放下碗,看着陆染:“庄静中途醒了一次,嘴里叫着‘别推我下去……’……”

陆染不是笨蛋,结合起来,再加上庄静那一声诡异的惨叫,一切都很明了。

这个女人……在陷害她……

陆染抬起沉沉的眸,问:“是不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把她推下去,而且还很不走运的被她拉着摔了下去?”

陆齐:“我相信不是你。”顿了顿,“要害死那个女人根本不用你自己动手。”

陆染用只是擦伤的左手撑着脑袋,轻叹道:“你是我哥,无论我说什么你肯定都信,可是……”

陆齐起身:“我现在去把韩默言绑过来。”

陆染扯住他的袖子:“不用了。”

她轻笑一声,却不知是在笑谁。

“韩默言对我很失望。”她松开手,将脸埋进手掌中,“而我对他……也很失望……”

陆齐坐回原位,温暖的手掌抚摸着陆染的背脊,半晌寂静。

杜寒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巨型果篮,说了好些趣事,陆染抿­唇­,却笑不出口。

倒是陆齐扯住杜寒,嘘声示意,于是一个人的沉默变成了三个人的沉默。

陆染实在不好意思,表示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陆齐和杜寒见她是真的想独处也没再硬留。

陆齐和杜寒都走了,特护病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烟。

陆染深吸一口气,躺下睡觉,可是脑袋和身上的伤还是隐隐作痛。

辗转到深夜,有人推门进来。

陆染起身,就看见韩默言那张略带疲惫却依然英挺犹如刀刻的脸庞。

讽刺的话就在嘴边,可是说不出口。

她什么也不想说。

这次,韩默言连寒暄都懒得,径直问:“是你推庄静下楼的?”

病房里并没有开大灯,只点着两盏小灯用以照明,橘­色­的灯光挥洒,却没能给韩默言身上带来哪怕一点的暖意。

他看起来冰冷而尖锐。

就像他出口的话。

他甚至不问一句她的伤如何。

庄静抢救了两天,可她也在床上昏迷了两天,他却选择去陪着庄静,好不容易韩默言终于想起来看她,可是脱口而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会是这个。

她难道不是……他的妻子么?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袭上了陆染的心头。

那段已经被国家被这个世界认可的婚姻,她一心想要得到的婚姻其实……什么都不是。

从头至尾,都只是个笑话。

相爱,结婚,一辈子……从来不曾存在过吧。

陆染笑出了声,却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薄凉,破罐子破摔一般的无所顾忌:“你觉得呢?”

韩默言的声音低沉,“……护士和庄静母亲都说听见她尖叫了一声,之后她们冲进楼梯间就看见你和庄静摔倒在地……”

陆染打断,替他补充:“然后庄静半昏迷时说不要推她下楼是不是?”

韩默言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那种无形的压力让陆染的心头不断燃起暴躁的情绪,陆染几乎是吼出了声:“韩默言,既然你已经断定了是

我推她下去的,那­干­吗还要来问我?”

好一会,韩默言才有说:“你昨天说过‘你根本不能理解我有多讨厌她。我很不得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是为了找证据证明是她对庄静下毒手的么?

那她就满足他好了。

陆染蓦然抬头,毫不否认:“是的,我说过,我恨不得她死,这种情绪比昨天更甚,如果不是现在我根本没法动弹,我很想现在就冲过去杀了她!”

韩默言:“陆染,庄静现在在重症病房,两次重创她现在还在危险期,随时可能……”

陆染:“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祝愿她早点死!”

韩默言皱眉:“陆染!庄静她……”

庄静庄静!

除了庄静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

他妈的我不就是喜欢你吗?我不就是讨厌那个情敌吗?为了怕你讨厌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动过!

可我现在不想忍了,我受够了!

陆染顺手抄过摆在身边的瓷花瓶,用尽全力朝着韩默言投掷去,语气里满是戾气:“韩默言,带着你的庄静,给我滚远点!”

韩默言没有躲,就这么任由瓷质的花瓶砸中了他的肩膀,而后一个反弹落在地面。

砰。

清脆一声,四分五裂,碎了满地的瓷片。

彻彻底底,­干­净利落。

韩默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陆染撑着额头,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拆碎了重组,发泄过后,身体累,心更累。

翻包找出了那枚­精­致漂亮的婚戒,她出神看着。

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婚姻,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她咬了咬­唇­,将婚戒抛了出去。

之后的几天,陆染都没有看见韩默言。

陆齐和陆妈轮流来看她,两个人都有意的避开了韩默言的话题。

医院是最好的,医生是最好的,用的药和器材也是最好的,陆染的伤好得很快。

她右臂的伤原本就不是太严重,只是时常的头疼让她觉得有些麻烦。

天气渐渐转暖,显然是春天要到了。

看着日历,陆染突然发现,不知不觉到了她原定的婚期。

这种状况,自然不可能结什么婚。

只是用的什么理由?

她掀­唇­无声一笑。

这期间很多人来看过她,都被陆齐以陆染在休养的理由挡在门外,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吧。

她早该明白,水中花镜中月何必强求。

韩默言不爱她。

连续好几晚她开始做梦,半夜总是惊醒。

陆染梦见了韩默言,梦境真实到好像韩默言真的陪着她一样。

然而,终究也只有沉沉夜­色­和玻璃窗上她被倒影着的孤寂身影。

在她的右臂拆了夹板之后,终于见到了第一个陆齐陆妈以外的人,林婧。

她带着她的新男朋友来看她。

一进来林婧就开始抱怨,先是从陆染为什么一直不联系她,到出了这种事情也不跟她说一声,最后到她来了好几次都被陆齐拦在门外,这次好说歹说才让她进来……

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一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想通了,陆染反而没有这么纠结,不自觉的也笑了。

单纯的为林婧开心。

林婧的新男友周言是个很腼腆的男人,不会说话但是会脸红,整个探病过程一直看着她们说话温和的笑,即便打趣他,他也只笑不辩驳。

长相比不上那个负心汉骆忆韦,但给人的感觉却好了太多。

林婧很幸福。

可她不幸福。

陆染的心却不住的沉甸甸的下坠。

林婧眨了眨眼睛,道:“对了,周言,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买点饮料?”

周言笑着点头,起身出门。

见他走远,林婧突然握住陆染的手,叹了口气:“陆染,告诉我,你和韩默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陆染抿了抿­唇­,“一言难尽。”

林婧:“那就慢慢说吧。

陆染缓缓靠在枕头上,垂眸:“好。”

其实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陆染却觉得已经发生了太多,闭着眼睛从开始一直说到最后。

原以为会很难过,却比想象中好了太多,只是心口发闷,闷闷的痛,不剧烈却缓慢的深入骨髓。

听完那段叙述,林婧无声的抱住陆染。

陆染反而笑出声:“抱住我做什么,我没这么脆弱。只是……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林婧:“什么?”

陆染笑了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决心辞职离开的时候我就应该离开,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

林婧

的眼神有些复杂,抿了抿­唇­问她:“你真的、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么?”

陆染轻笑:“已经不容得我不下决定了。”

陆陆续续有朋友同事来看她,陆染的­精­神头好了很多,只是不再提结婚的事情,其他人见此也都识趣不再问。

最后一个来看她的是向衍。

向衍捧了很大一束百合,淡雅的香气芬芳袭人,替冰冷的病房染上了些许生气。

陆染接过,淡笑:“谢谢。”

向衍笑了笑,很和气:“客气什么,出了这种事情……现在来看你恐怕迟了,你不会嫌弃我晚吧。”

陆染:“怎么会。”

向衍把花□花瓶:“那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染明知故问:“什么什么?”

向衍顿了一下:“婚礼……我可是连礼金都准备好了。”他转身看向陆染:“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到即将结婚嫁为人­妇­的喜悦,婚礼是推迟了,还是……”

“没有了。”

陆染抬起眸平静的看他:“不会再有结婚了。”

向衍愕然的看着她:“你不是一直很想嫁给他……”

陆染:“是……只是,我现在不想嫁了。”

向衍突然苦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和韩默言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陆染,不得不说,这一刻,我很开心。我觉得他不爱你,也不懂得珍惜……你是真的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陆染笑:“为什么每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我看起来像这么优柔寡断的人么?”

“陆染。”向衍忽然叫她,“下个星期我要去法国进修,大概三个月,你愿意陪我一起去么?……如果真的想要忘记他,最好的方式是离开吧。”

陆染抿­唇­没说话。

向衍轻声叹气:“我会多买张机票,到时候给你,并不是强迫,去不去由你决定。”想了想,他又补充,“法国是个很美的城市,去逛逛应该会心情好很多。我没有其他的企图,只是想让你开心。”

陆染的眼眸眨动了两下,不知在思考什么。

半晌,她点头:“好,我答应你。”

四十章

病房里。

韩默言进来的时候,庄静正在看书。

仔细一看,是本追忆似水年华。

见是韩默言,庄静莞尔一笑:“你来了?”

韩默言平淡说:“我问过医生了,你恢复的很好,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庄静的情况很险,不过最后还是脱离了

危险。

除了行动依然不便,倒也没有太大影响。

庄静扬起手中的书,笑道:“还记得么?我曾经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过一本。”

韩默言静了一刻:“忘了。”他转身,“我走了。”

“等等。”庄静叫他,“再多陪我一会可以么?我……一个人呆在这里真的很……”垂下睫毛,庄静轻咬住下­唇­,显得楚楚可怜。

韩默言:“你的父母会陪你的。”他停顿了一下:“既然你已经好了,那么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踏步正要走出门,庄静突然拔高声音:“为什么?”

韩默言没有回头:“什么为什么?”

庄静:“为什么不会再来了?”

韩默言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之所以来看着你,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导致你摔下去的人是我的未婚妻。现在你已经好了,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庄静被他堵的哑口无言,但还是发现了他话里的话。

所有人都认为……

庄静抓紧手中的书:“韩默言……你已经不爱我了么?”

韩默言:“别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他拉开门就要走。

庄静终于忍不住:“韩默言……不爱我的话,你为什么一听我出事就跑过来,为什么一直陪着我,为什么……”

韩默言转头:“我想你真的想太多了,躺在这里的如果是明垣,我也会这样。”抓住门把的手松开,“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做的一切是因为我们毕竟有过一段,我不想做的太绝情……但是你不要得寸进尺。”

冷硬而犀利的声音让庄静的心口像一下被什么戳开。

“最初见你我的确很难过,但冲击感过后,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没有任何改变。我不会因为那点眷恋,就再和你旧情复燃,这……绝对不可能。”

庄静的声音很微弱:“为什么不可能……”

韩默言定定看她:“因为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再看韩默言,庄静发现,不知何时起,当年那个任由她予取予求的男孩子已经变得越来越多。

轮廓更深了,神情更冷了。

那些只对她的温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对她爱若珍宝的少年了,他不在需要她,他已经有了新的可以陪伴终生的人。

庄静低声:“那个陆染到底有什么好……她……”

韩默言打断她:“那你又有什么好?”

庄静一愣。

韩默言:

“你比她温柔你比她漂亮甚至你比她聪明,可是……庄静,如果要选择相伴一生的人,我会选她不会选你……你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真诚是什么东西吧。”

庄静动了动­唇­:“韩……”

“是谁推谁下楼这件事情我不想追究,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韩默言的神情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我爱过你,但这并不是你用来介入我生活的工具,在这点上我和陆染一样,我希望你能消失,不要再出现了。”

庄静颓然的神­色­落入韩默言的眼里,他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再次相逢时的那种震撼已经没有了,庄静也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纯白而善良的女人。

现实一层层剥落开她的外壳,露出的却是一颗已经腐烂发黑的心。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他爱的那个庄静,不,也许他爱的那个庄静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庄静,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只是斯人已去,他的记忆里留下的便都是美好的记忆。

如今庄静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相比较而言,陆染真的是傻的可爱。

默默的守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又固执而坚持,别扭却又不敢说出口,只会伤害自己,明明那么容易满足,却又什么都不肯向他要求……甚至连受了委屈都不肯分辨。

细想起来,竟然这么让人心疼。

走出医院大步向停车场走去,他想,庄静应该不会再来­骚­扰他了。

但是……

韩默言看着手中的戒指,突然轻叹一声,五味杂陈。

掏出车钥匙,韩默言正想开车门,却没料到有个他意料之外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人收起交叠的双腿,手从韩默言的车上移开,径直走到韩默言面前,冲他微微一笑:“她还是忘不掉你,所以……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国际机场。

陆染提着轻便的行李箱从车里下来,抬头看着眼前漂亮大气的机场,又垂眸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人来人往的机场门口显得很热闹,不断有交谈喧嚣声。

走了没两步,便看见一身休闲装的向衍。

向衍笑起来实在很好看,被那一身衣服衬托的更是极其阳光惹眼,远远就能看见四周有女孩子

不断偷窥他。

陆染拖着箱子走近:“进去吧。”

向衍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好。”

陆染不由问:“你的箱子?”

向衍:“已经办好托运了,我去帮你也帮一下,对了……”向衍从怀里递给她,“你的机票,给你。”

陆染接过。

向衍弯眸笑笑:“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陆染点头。

百无聊赖,陆染对着手里的机票寻找大屏幕上的航班。

广播里航空小姐播报着航班,温柔的女声一遍遍回响,很是悦耳。

为什么要跟向衍离开……

说到底还是那些理由,她很倦了,想找个地方疗伤。

微微抬头,宽大的落地窗外不知哪班的飞机正在跑道上快速滑行。

要离开了呢。

她和韩默言的婚礼,也彻底泡汤了吧。

这么想着,陆染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个小书摊,陆染翻了翻,找到一本旅行手册,付了钱,正想翻开,书却被人压住。

陆染不满抬头:“你……”

下一刻,她却整个人愣住。

韩默言显然来的很急,额头上还有薄汗,拽住她的直直想把她往外拉。

陆染甩开他的手,忽略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问:“辞呈我已经放在你的桌子上了,顾安学的很快,再过一年半载估计就可以独当一面,其他工作交接我也已经交给了其他人。至于离婚协议书,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吧……你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在这里说,我要赶飞机。”

韩默言只吐出简短的两个字:“婚礼。”

陆染:“婚礼没有了。”她斩钉截铁的说,“婚戒我也扔……”

她的话没说完,就发现韩默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很眼熟的东西……那是,她的婚戒。

摩挲过不知道多少次,就连细微的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她那枚戒指无疑。

因为是特别订做的戒指,所以绝对不会有第二枚。

她愣了一下,问:“你从哪里找到的……”

韩默言的声音很沉:“你把它丢出来的时候,我站在门口。”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她记得,记得很清楚……可是……他不是已经走了?

又怎么会在门口捡到这枚戒指?

韩默言那双深黑­色­的眸子紧紧看向她:“我保证庄静不会再出现了,你可以留下来么?婚

礼照常。”

照常?怎么照常?

忽略掉心里那点一样,陆染抬起头,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

韩默言重复了一遍。

陆染把戒指放回韩默言的手里,轻声道:“这不可能。”

同样的一句话,他才对庄静说过,就被陆染还给了他。

韩默言握着戒指,突然说不出话。

陆染又看了看时间,张望了一下说:“我快要登机了,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件事的,那么……请回吧。”

“别走。”

韩默言叫住她:“陆染,从开始到现在,我想共度一生的人从来不是庄静,是你。”

陆染一怔,这大概是她听过韩默言说过最­肉­麻的话了吧……可是,已经有些迟了。

她转身,韩默言的话却还是传了过来。

“我知道你在乎什么,也许我们之间并没有所谓轰轰烈烈的感情,可是,陆染,爱不仅仅是这样,激|情无法燃烧一辈子,能够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是能与我所相合的人……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不可能再为了所谓的爱情疯狂痴恋,所以我选择了你,不仅仅因为你是最适合的,更因为陆染……可能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爱你。”

这样的话让韩默言很羞于开口,他微微移开视线,继续说:“我已经过了说爱的年纪,我可能这辈子只会说这一次,但是……我们相处了整整三年,能天长地久的感情我以为就是这样,相濡以沫。”

他不擅长挽留,也不擅长讨女人欢心。

但……他说的每一个人都发自肺腑。

陆染霍然转身:“可是,韩默言,如果不是我捅破窗户纸,那么你还是会继续糊涂下去。”

她不是不感动于韩默言,她也知道对于韩默言来说说出这样的话有多困难,但是她不想再一次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韩默言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这是我的错,但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知道,没有计划,没有安排,似乎就准备这么终其一生过下去。

是不是只有失去才会觉得珍惜,陆染递交辞呈消失之后,他才慢慢意识到她的重要。

“直到现在才清楚认识,我很抱歉。陆染,给我一次机会,留下吧。”

陆染合了一下眸,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向衍姗姗来迟,看见站着的韩默言,他并不惊讶,只是走到陆染身边说:“道过别了?”

陆染

点头。

向衍深吸一口气:“你……”

陆染拉过向衍:“我们走吧。”

向衍错愕了一瞬,被她拉着离开。

韩默言没有追过来,只说了五个字:“我等你回来。”

他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只是……等待,到底会是多久的等待。

“前往法国巴黎,乘坐MU551次航班的旅客们请注意,您的飞机……”

过了安检,坐上飞机,向衍侧头,对她道:“陆染,我真的很意外。”

陆染:“意外什么?”

向衍苦笑:“陆染,那天我去医院的时候看到韩默言站在你门外……我本来以为你肯定会跟他走的,都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离开的准备,没想到……”

陆染讶异:“不可能,他后来压根没有来看过我。”

向衍苦笑了一下:“我问了护士才知道,韩默言几乎每天都会来,只是从来不进病房。”

陆染怔住,机上广播开始提醒旅客关闭手机,她望向窗外那一望无际的跑道,眸­色­沉沉。

许久,转头看向向衍:“做好一个人离开的准备……你是觉得我累赘么?”

向衍:“当然不,只是……”

陆染突然笑了起来,却不带半丝­阴­霾:“那就别说了,我只想好好享受这个旅程。”

向衍一愣,好像一下明白了什么。

四个月后。

韩默言结果新助理顾安递来的文件,微微的皱了一下眉。

顾安忐忑的看着他,韩默言又看了看,没说话,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送了一口气的顾安小跑着出了门,外面是隐约的议论声。

八卦兮兮的声音:“小安,怎么样,被boss骂了没有?”

有些困惑的声音:“好像没……他就这么挥手让我走了。”

“啊,你运气真好……前段时间boss才恐怖呢,策划部的几份企划被批的一塌糊涂,重做了足有十几次还差点没过……”

韩默言取下眼镜,揉了一下眉心。

顾安的文件做的还是不够好,可是却能从上面感觉到另外一个人的气息,所以怎么也骂不下去。

已经四个月了。

距离陆染离开已经四个月了。

适应了没有她的工作,没有

她的生活,可还是不习惯,她介入他的生活领域实在太多……真的抽离开才发现陆染对她的重要­性­。

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的存在。

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他想她了。

这么多年的工作下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这么长时间。

她的离开,应该说是他的错么?

韩默言的心像是蓦然空了一块,什么都无法填补。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员工们陆续下班,打电话叫了外卖,韩默言习惯­性­加班。

门被推开,韩默言头也不抬:“钱在桌子上,把外卖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外卖盒子放下了,可是那个人却还没有走。

他下意识问:“钱不够了么?你等一下。”作势要掏钱包。

送外卖的人却开口了:“不用了,算我请你。”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让韩默言的血液一下凝结。

他猛然抬起头,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很清爽的装束。

牛仔短裤配上宽大的黑­色­T-shirt,脑袋上顶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两个闪亮的吉普赛耳环探出了发间,然后他看见了……在她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枚戒指……

陆染扬了扬手,笑得有些痞气:“别这么看着我啊,你自己说等我的,不会连四个月都等不了吧。”

韩默言:“……”

陆染:“我想通了,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爱惨了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开心,其他任何人都没法代替,所以,即使再苦逼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但至少我得让自己开心点……喂喂,­干­嘛不说话,我等了你这么多年,让你等四个月不算久啊……你……”

没说出口的话,已经尽数被韩默言堵进了嘴里。

灯光将两个拥吻的身影投­射­在漆黑的窗户上,漂亮的像一幅海报,无比的契合,无比的温存。

城市霓虹,纷乱搅扰。

唯有你……让我想与之共度余生。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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