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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十年一品温如言 书海沧生 > 2004大年三十,温家很热闹。

2004大年三十,温家很热闹。

辛家爷孙,陆流,陈倦,孙鹏,不知怎的,像是约好了,一齐踏的温家门。

情况很诡异,大家很忧伤。

辛老扫了漂亮妩媚的陈倦一眼,稀罕,这是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但也不在意,只当是温家的亲戚,一声大嗓门,温三儿,老子来了,快泡好茶。大手掂着辛达夷,跟掂小­鸡­仔儿一样,大步走进客厅。

辛达夷心虚,直冒冷汗。他拦不住爷爷一时兴起,来温家过年的念头,但是知道陈倦必定在,两人关系又有些说不清,着实不愿让他和爷爷碰面。

陈倦则是斜眼看辛达夷,边扇凉风边冷笑。前脚刚踏温家门,后脚陆流也到了。

陈倦扭头,和陆流对视了半天,彼此装作不认识,相安无事,进了温家门。

大家坐稳安生还没三秒钟,孙鹏顶着雪,走了进来。笑眯眯给温老辛老拜完年,温妈嘴上惊喜着小鹏怎么也来了,心里却直泛嘀咕,几家邻居关系虽好,但还没好到到别人家蹭年夜饭的地步吧,当然,辛家和他们家关系亲密,陈倦一人在京无依无靠,陆家有温家百分之三十的参股也就算了,可是这孩子算怎么回事儿。

孙鹏却把手上几大盒的礼物递了过去,都是贵重的保养品,说是孝敬温伯母温爷爷的,爷爷让我给伯母爷爷拜年。

孙鹏的爷爷孙功和温慕新是棋友,关系不错,但也只是不错,比起言勤辛云良,一个战壕爬出来的兄弟,还是差远了。

咳,这个年,拜得有些早。

孙鹏桃花眼一转,人­精­似的少年,他说,本不该叨扰温伯母的,只是爷爷他们去看内部的晚会,那些东西,我不喜欢,爷爷知道我爱凑热闹,便让我来您家,他说温家聚仙气儿,年轻人多,你温爷爷喜欢小孩子,温伯母也最是温柔和蔼,我这才厚颜来了。

辛老连连点头,深表同感。他也不喜欢内部办的晚会,演员总是演些阳春白雪的东西,唱些不明白的词,拉些云里雾里的曲子,起初几年,新春犒劳功臣老将,他次次去,次次还没睡醒,就散场了,被警卫员架进车里,一帮子耍笔头的老东西笑了他一路,打那以后,任天皇老子请,也是再也不去的了。

温妈捏了捏孙鹏的脸颊,笑了,这孩子自小促狭,瞅瞅,说的话,比那些亲姑爷到老丈人家的还周到。

大家大笑,点头说是。

孙鹏拍拍身上的雪,看到言希,笑了,凑到他面前,眼睛明丽丽地朝阿衡陆流身上转,怎么样,好戏还没开演吧,我来得可迟。

言希想爆青筋,学马大叔,狮子吼一声你他妈给我滚!

阿衡一整天却心情极佳,红着小脸儿,看谁都喜笑,招待客人,走到陆流面前,也只是笑呵呵地说,您喝茶。

陆流也笑了笑,捏了个瓜子儿,在她面前晃了晃——温小姐,这是花生还是葡萄。

阿衡弯了眉,像个小孩子软声回答——瓜子。

众人下巴都掉了。

要照阿衡的­性­格,肯定似笑非笑地顶回去——您觉得呢。

这德行,八成跟谁谁有关……

十双眼睛,戏谑的,恶毒的,暧昧的,忧心的,没表情的,齐刷刷地定在言希身上。

言少脸皮厚,言少不脸红,言少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又一一看了回去。

吃完夜饭钱,大家坐在一起看春晚。温妈泡了两个高脚杯的红酒,递给温老辛老,说是软化血管的对身体有好处,温老连声摇头说喝着没意思不如白酒,温妈却软语哄公公都喝完了。辛老想起自己过世的儿子媳­妇­儿,眼圈都红了,唬得达夷走过去,又做鬼脸,又翻跟头,连猴戏都快上了,才把爷爷逗笑。

抹汗,爷,您怎么还越老越小了。

辛老笑骂,滚,不孝顺的东西,你爷还没死呢,你就三天两头地给我闹离家出走,我以后还敢指望你?!

达夷讪讪,伸出一根指头,就一次,什么时候三天两头了。

陈倦脸­色­黯了黯,轻轻对坐在身旁看电视的阿衡说——我不知道,别人家是这个模样的,早知道,我就,我就不和达夷……

阿衡愣了,不晓得怎么劝解。她明明知道陈倦和达夷已经逾越了朋友的情分,可是,又总觉得陈倦只是太孤单,所以并不忍心劝两人分开,想着日子久了,达夷和陈倦都再成熟一些,事情可能处理得更好。

每一年的春晚,一群人唱唱跳跳的,就指着中国人多底气足。大家看电视,也是看个热闹,看个气氛。大家隐约,心中也清楚,2004年的春晚,已经是聚了最多的人了,想见的不想见的,亲呀仇呀的,总算是个团圆。有仇有劫的,狭路相逢,背着人,自个儿慢慢算也就是了。

温母比旁人感伤得厉害些,看着言希,这个孩子,也终归是个陌路人罢了。

她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却还能比划出二十年前他仰着大眼睛抓着她裙角的样子,甚至,还不到她的膝盖。

他的声音满是稚气,他说,姨姨,下次去儿童公园,也带小希,好不好。

那双大眼睛,除了期待,还有忐忑。

那时,思莞被她抱在怀中,好奇而天真地俯视着这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而小希把从美国寄来的糖果全部塞给思莞,笑得眼睛都是弯的,掂着小脚使劲儿拽思莞,说你下来快下来呀温思莞,我爷爷说爱撒娇的不是好孩子。

思莞最听小希的话,在她怀里乱扭,闹着要下去,她便把思莞放了下来。

那个孩子,却狡猾无比,伸出了一双小手,说姨姨,抱,抱小希。

她愣了,抱起他,那个孩子,几乎是迅速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小家伙眼里泛着泪,他说,姨姨,孙鹏他说我妈妈不喜欢我才不要我的,他说你不喜欢我才不带我一起公园的,我知道我妈妈不喜欢我,那你喜不喜欢我。

那你,喜不喜欢我。

这句话,时空旋转,到了2010年。

一个两岁的大眼睛宝宝学会了春晚里的一首怪模怪样的歌,对着她,拍着小手笑眼弯弯的,他唱,我可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恍惚间,二三十年,近乎半辈子,什么都没有变过。

她却哭了。

那个孩子用小手抹她的眼泪,撅着小嘴说,外婆,你哭,你不喜欢宝宝。

她把那个孩子抱进了怀里,泣不成声,说外婆喜欢你,可喜欢你了。

这个流着她四分之一血液的孩子,终于成了属于她的孩子,如珠如玉,不会再被辜负,也不会再被伤害。

他却掂着脚,抱着她的额头叭地亲了一口,像极了他父亲安慰人的样子,抚着她的头发说,外婆乖,乖乖,不哭,妈妈说,哭,坏孩子。

她笑着把外孙抱得更紧——别听你妈瞎说,你爸爸小时候就爱哭,可却实在,是个好孩子呢。

*分割线*

快到2004年零点的钟声,阿衡思尔上楼清扫房间,家里的老例了,除旧迎新嘛。

二楼两侧房间,阿衡思尔一人一排。

思尔扫到阿衡房间的时候,看到房间的抽屉没合紧,便往里收,却合不上,打开看,原来最下层有封信卡在了木缝中。

掏出了,才发现是父亲写给阿衡而未寄出的遗件。

思尔想起父亲未给她单独写信,心里不禁有些嫉妒,嘟囔着亲生的有什么了不起啊我不疼你吗爸爸你不公平,信的裁口整整齐齐的,思尔鼓起信封,向里偷瞄了两眼,却看到“言希”的字样,心中漏跳了半拍,鬼鬼祟祟扫了门外一眼,楼道并没有人,迅速抖着手打开了信封。

看完,却像个木桩子,定在了原地,脸­色­发白。

很久,听到了脚步声,转身,阿衡已经在门外。

她眯眼,看到了思尔手中的信件,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问她——你看了?

思尔心思复杂,千头万绪,把信拍在了桌子上,脸­色­难看——照你平日彩衣娱亲的老莱子劲头,给爸烧的回信想必十分­精­彩。是不是谨遵慈父教诲,再不敢跟言希来往。怪不得呢,头磕这么响。

阿衡微笑着,却说,从哪拿的,给我放回去。除了你,如果让家里的其他人知道了信的内容,你以后喜欢什么,我便抢什么。

这话,近乎,啊不,赤果果威胁。

思尔却愣了。她说,你……到底给爸回了什么。

阿衡说,就一个字,不。

思尔却啊了一声,口吃,你……还是温衡吗。

温衡其人,最是迂腐愚孝,父母说话从不悖逆,高堂嫌弃自动消失,母亲要打乖乖挨打,连在背后做小动作都不会。虽然因言希,和母亲软磨硬泡了许久,却从不会惹母亲半分不高兴。

她曾经讽刺过此人,温衡你是不是读孝经女诫长大的。

此人却回答得很淡定,我念三字经启蒙的。

于是,温家受宠的温大小姐温思尔像一只斗败得小母­鸡­,顺顺毛,再也不希得和温衡斗架,赢了也没成就感,乐见她和言希那厮彼此折磨璀璨,拍手称快好一对小贱人,啊不,是小璧人。

思莞还问她,我妹妹如果可以当你嫂嫂,你怎么想。

她却笑了,说我诅咒他们白头到老不分离。

思莞摸她的头,感叹,是长大了啊,小丫头,想想你小时候,使了多少绊子,哎,那家伙,那真是一肚子坏水……

她翻白眼,说温思莞你千万别忘了那些绊子有你一大半的功劳,整天就会装好人装绅士,要不是言希捏了你的小辫子,你会改了你那些臭毛病,切,我才不信,分明是胎里带的,大大的坏水,跟你那个亲妹妹一个样儿!

话扯得有些远,再扯回到这封信上。话说,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让温思尔脸都变白了,让愚孝的温衡说出威胁的话。啪(惊堂木),我们下回分解。

于是,如果我这么说,不晓得你们会不会扔我臭­鸡­蛋,泄这么多天没有更新一更新还敷衍的愤= =。

咳,咱是厚道人,咱接着说。其实,这算不上一封信,也就是一句警世恒言,而过世的温爸爸看到之后的剧情,大概也会佩服自己的铁嘴神算。

温爸爸说,爸找人算了言希的八字,男生女相,天生灾星,命犯孤煞,何况,他还喜欢男人,儿,咱还是算了吧。

后来,大概想了想自己信党信政府,这段话实在太玄乎太假,没好意思寄出去,这才成了遗信。

然后,他姑娘斩钉截铁,说不。

思尔却捏孩子脸,毫无预见地大吼,你这个笨蛋笨蛋大笨蛋。

袖子蹭了眼睛,转了身,咬牙跑走,留下傻了眼的阿衡。

*分割线*

零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温家在白楼外放了一挂一万的炮。

大家都跑了出去,只辛老贪嘴,抱着茶壶和温老聊天,说三儿啊,你们家今天真热闹。温老逗他的小画眉,笑哈哈,看我的小宝贝儿,也蹦跶着要出笼子呢。然后对着鸟笼感叹,连你,都觉得自个儿长大了吗。

辛达夷点了炮捻儿,一溜烟跑远了,言希离得近,看见明亮的火光,红得骇人,身子僵了一下,往后退,却被人从背后捂住耳朵,柔柔软软的手心,温柔的嗓音,在炮声轰鸣中隐约清晰。

不怕,啊,乖,不怕,我在呢。

他被禁锢在那个软软温柔的怀抱,低了头,瞳孔不断扩大。转身,却在轰鸣的炮声中,看到了阿衡。

他想,怎么又是你呢。

他对着她笑,她也笑,不好意思,捂在他耳上的手被汗浸湿了一些。

陆流站在阿衡身后的不远处,炮声中和孙鹏两人大声说笑了几句,看见言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了笑,带着淡淡的嘲弄,无声开口——你没有时间了。

言希怔怔看着他,失魂落魄。

思莞看着这一切,对着思尔,轻轻开口,他说,尔尔啊,抱歉,你的亲嫂子不可能是我的妹妹了。

尔尔笑了,眼中有泪光,她说,温思莞,你难以想象,那个白痴,到现在,还自作聪明,以为瞒过死人,全世界就会希望他们在一起。

她说,温思莞,我们帮阿衡找一个身体健全男生男相没有脑子全心全意爱她的人好不好。

他们相视而笑,思莞却双手鼓成喇叭,对着尔尔大声——不行啊,言希说这个人一定要他找。

尔尔撇嘴,眼泪却掉了下来——什么嘛,他真以为地球是绕他转的呀。他说温家必然兴盛,他说言家会弃了他,他说自己爱的人是陆流,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思莞却狠狠抱住了妹妹,在炮声中的一切,随着2003的分秒,化为灰烬。

*分割线**

公历二零零四年一月二十五日,他们,那两个人认识的第六年,阿衡喜欢言希的五年又一百八十三日,言希说,温衡,我不喜欢你,从此,也不再想看见你。

他说,我们分手吧。

chapter91

Chapter91

2005年冬,阿衡放假时,披着雪,给家中带来一位客人。

云在。

看书时爱戴眼镜,手指白皙,做的一手好程序,形容清丽优雅。

温妈动了心思,问阿衡,你阿爸给他定了亲事了吗。

阿衡微愣,说并没有。

温妈妈拉着女儿的臂,走到一旁,笑了——你看,思尔怎么样。

阿衡转身,思尔正在云在的指导下打游戏升级,两人坐在一起,一个白,一个黄,一个温柔,一个娇俏,倒是十分相配。

阿衡想了想,扑哧一声,笑了——妈,你别看云在稳重,他比尔尔小两岁呢。

温妈点点她的额头,宠溺道——什么年代了,你妈还不是那种老古董,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小古董。

阿衡脸红了红,脑筋动了动,如果云在娶了尔尔,那亲上加亲,以后在在定居B城,阿爸阿妈也定是要跟来的,她尽孝岂不是更容易一些。

心中觉得很好,含笑,点头对母亲说——妈,我试一试,如果他们有这个心思,便好,没有……

温妈点头,说没有也没什么,我也是一时生起的念头,孩子们有自己的主意。

温家半年前从陆氏退股,家中赚得盆钵尽满,思莞趁热打铁,又注册了一个上市公司,温母整个人,看起来,竟轻松了百倍,心境大变,不是和一些乐界的老朋友筹办演奏会,就是­操­闲心,看着满园的第三代,排列组合,配对配得不亦乐乎。达夷和孙鹏不敢见温家伯母,老远看见,窜得比兔子都快。

思尔老是拍着阿衡的脸,同情得很——可怜的娃,过往皆是云烟呀云烟,你以前那段打算是白挨了,还被赶出家门,啧啧,我猜咱妈咱哥当时正准备照着八点档的三流剧本大­干­一场,为了骨­肉­亲情保全全家要不折手段了,结果,除了你像一出折子戏,他们娘俩,二人转得欢欢喜喜一出喜剧。

阿衡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有健忘症,我被赶出去的时候,你貌似落井下了一堆的石头。

思尔拂袖,正­色­,既然是敌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同情心,温衡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阿衡微笑,我曾经有几度,想要咬死你。

思尔撩开袄下晶莹的手臂,笑得桃花四­射­,你咬,给你咬。

阿衡拉下她的衣服,笑了,行了,讨人厌的丫头,冻着,生病了又栽赃给我。

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轻轻开口——你看,云在怎么样。

思尔转转眼睛,大加戒备,什么怎么样,咱妈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上次,竟然让我跟张若培养感情,吃了三顿饭,我们打了三次,毁了我三件香奈儿洋装!

阿衡偷笑,你不也撕了人三整套阿曼尼吗,连裤子都敢扯。况且,上次真不怨妈,是张若他妈相中了你,非要让妈给你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妈见你一直不谈恋爱,有些着急,想着万一你们能看对眼呢。

思尔呸了一口,那个老贱人,他儿子被小歌星甩了,竟然打主意到姑­奶­­奶­身上了,妈也是,那种王八眼只能和绿豆配,我像绿豆吗我。

阿衡呵呵笑。在在呢,那云在呢,怎么样。

思尔脸望向结着哈气的窗,故意转移话题——你不是之前跟我说,你们姐弟已经闹崩了,今年,他怎么会跟你一起回来。

阿衡看着她,微笑,说去年开春返校时,他整天跟着我道歉,可怜巴巴的,我想着孩子都这样了,做姐姐的,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就好了。

思尔哦了一声,也就用手在窗的雾气上划道道,不说话了。

阿衡弯了眉,说我弟弟真的很不错的,跟我一样好,保证不欺负你^_^。

思尔撇嘴,拉倒吧,跟你一样,那不是傻得掉渣……

阿衡温和看着她,并不介意,想了想,笑道,罢了,我先探探云在的意思,再给你回话。

云在正在阿衡屋中编程,给他配了一间宽敞的房间,除了睡觉,这孩子却不大爱进去,总是习惯窝在阿衡房里。

阿衡进去时,云在扭头,看着她,伸了个懒腰,就笑了,牙齿像细白的米粒——姐,我饿了。

阿衡本来想说的话,也说不出了,只问他想吃什么。

云在说,嗯,随便,方便面就行。

阿衡点点头,下厨房去煮了一碗面,又切了一小碟腌好的芥菜丝,谁知,思莞冒着雪,回家了,看着阿衡,跟看见救命稻草似地,两眼晶亮——阿衡,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阿衡看锅里还有面,就给他盛了一碗,看他狼吞虎咽,身上还带着酒味,直摇头——你怎么才回家,大半夜,妈等你都等睡着了。

思莞大口吸溜面,你当我不想回家吃饭,公司才建,还没上轨道,处处都要把关。

阿衡微笑,说少喝些酒,酒多伤身。

思莞摇头,我喝得哪叫多,你是没见过不要命的喝法。吓,盛啤酒的玻璃杯,却是倒的一大半白酒兑啤酒。

阿衡笑笑,转身,端着碗,就要上楼。

思莞却喊了她一声,阿衡转身,思莞说——阿衡,明天有空吗。

有空,怎么了。

嗯,陪我,一起赶个饭局吧。

我?我去做什么。

一院的卢院长是爸爸的老朋友,他儿子到了适龄,我前些日子看过一面,相貌谈吐气质都相当不俗。嗯,你年纪不算小了,想带你见见,交个朋友。

阿衡愣了,像是没听见,上了几阶楼梯,滞了脚步,轻声说好。

思莞说明天是你的生日吧。

阿衡嗯,说二十二岁。

确实不小了。

*分割线*

第二天,赴约前,思莞带阿衡专门买了衣服,做了个头发。

那卢家公子没有承父业学医,却在金融业有些天分,在美国念过几年金融,开的有家公司,和思莞是谈得来的朋友。

是个阳光开朗,体格高大帅气的男人。

他本来同思莞打招呼,看到阿衡,却展颜笑了。

闻名不如见面。温小姐好,我是卢莫君。

阿衡看了思莞一眼,兄长投来鼓励的眼神,阿衡依葫芦画瓢,说初次见面,您好,我是温衡。

卢莫君笑,牙齿白晃晃的,像是给黑人牙膏打广告的,他说,我知道,北温家有两位小姐,也知道温思尔艳名远播,昨天,思莞说让我见他妹妹温衡,我起初还有些失望,怎么不是温思尔,现在看来,是我眼界狭隘了。

阿衡脸微微红,有些不自在,您过奖了。

思莞笑得得意,我妹妹哪个都好,这个可是家母的心头­肉­,要不是平时喜静,哪里轮得着我这做哥哥的­操­心。

上开胃酒时,思莞看了看表,刚巧快到阿衡出生的正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系着蓝缎带的银盒子。

思莞轻咳,对着卢莫君,歉意,说家母宠阿衡,非让我正点给阿衡生日礼物,见笑了。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耀眼­精­致,高贵华彩的钻石项链,坠子是紫钻镶的梅花。

阿衡愣了,看着项链,有些措手不及。

卢莫君看着项链,怔忪,说这不是,这不是,前两天在s市慈善晚会上拍卖的紫梅印吗,最后,说有一个神秘人用三百万力压全场拍下的,那个人是你……

思莞笑了笑,随意开口,到场的确是不是我,但是是我找的人,去晚会拍下的。

阿衡也吓了一跳,思莞撩起她的发,戴到她白皙的颈间,举手抬头,对面,那卢姓男子目光灼灼,定在阿衡身上。

阿衡苦笑,思莞到底摆的是什么阔。

回到家时,云在正在看书,抬眼,看到阿衡以及她颈间的……项链,云似的眸­色­似乎结了雾,他笑着开口,说姐,你相亲怎么样了。

阿衡不自在,去掉发饰,拿梳子梳头,皱皱眉,轻轻开口——还好。

这少年却把头伏在阿衡膝上,搂住她的腰,问,姐,你快嫁人了吗。

阿衡笑,温柔抚摸他的脸庞,说瞎说什么呢,姐医科要读七年,今年才是第四年,还早着呢。

那,三年以后呢,姐就会嫁人了吗。

阿衡点点头,这是自然的,女大当嫁。

少年假寐,问她,姐嫁了人,我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阿衡笑,傻孩子,姐就是嫁人了,还是你姐,什么都不会变。

云在说,你要是嫁人,就不会有多少时间放在我身上了。

阿衡却大笑,云在,你难道预备一辈子赖在我怀里,不长大,也不娶妻生子么。

云在闭上眼睛,嗅到阿衡身上清新温柔的松香,他淡淡笑了,轻轻叹息,我是这么想的,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可以。

阿衡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

喂,您好,请问……

哦,是我,卢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明天吗,明天恐怕不行,明天我和思尔约好了逛街……

后天……后天也不行……呃,我没有推辞……也没有讨厌你……

……周末吗……好……好吧。

阿衡挂断了电话。

云在却睁开了眼睛,云一般的眸子,似浅似深,手把玩着阿衡垂下的发,温柔,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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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城市里,有一个男人,戴着一个耳机,躺在华丽的地毯上,静静地,听着爆裂得快要震破耳膜的摇滚。

他身后,站着另一个男人,长身玉立,耳在黄|­色­暧昧的灯光下,有些透明的模样。

这个男人说,你现在在想什么……我似乎一点都看不穿……今天为什么这么烦躁……谁又惹你了……我的办公室……被你弄得一片狼藉……新年度企划全都撕了……言希你该死的到底在做什么……

他坐在言希身旁,冷冷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真讨厌你这副样子……总是不在乎我的情绪……明知爱的人是我……却总是要任­性­地陷入自己的情绪……不给自己和别人留一条后路……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因为你的发脾气又辞掉了几名秘书……你厌烦看到陈秘书我知道……但这个人不能消失……他掌握我太多的东西……至少不能突然消失……

言希望着天花板,依旧,安静地听着音乐。

至少给我句话……你想怎么样……或者你在闹什么……温家我已经彻底放过了……除了最原始的那些东西……在老爷子手上……我一时半会儿拿不到……但这构不成你发脾气的理由……言希!

那个男人看着他半晌,突然,却笑了,看着他的耳机,轻轻开口——抱歉,忘了,你听不到。

那人摘掉了他的耳机,从言希腰间抱起他,走近装饰华丽的卧室。

言希没有反抗。

第一次没有反抗。

他亲他的眼睛,亲他的鼻子,亲他的嘴­唇­,尽管这个人神情没有多大起伏,但这一切,足够让他觉得二十多年的忍耐是值得的。

他忘形,撕开那个大眼睛男人的睡衣,白皙清楚的纹理肌肤,一寸寸,只可能属于他。

他向下亲吻,那个男子,瘦弱的身躯,却忽然躬起,抓着被单,呕吐了起来。

chapter92

Chapter92

阿衡和卢家公子单独见了几次面,云在脸­色­日复一日地变黑。

阿衡迟钝,没有看出,倒是思尔,看到此情此景,依稀想起某人的威胁,自觉离云在远了些。

某次,阿衡与卢莫君出去喝茶,二楼茶座,靠窗,竹帘,古­色­古香,燃了佛甘罗,香气淡雅扑鼻,阿衡心境甚是温和。

二人聊了一些趣事,志趣颇是相投,不觉,时间过得很快,渐了黄昏。

天气预报,晚间首都有雪。

阿衡看时间,正想做几句结语告辞,卢莫君盯着窗外,看到什么,忽然笑了,莫名来了一句,带着嘲讽和瞧不起——阿衡认识言家龙子吗。

阿衡扫向窗外,茫茫一片的人海,远去的什么,在霜­色­中看不清。

她放了自己一侧的竹帘,微笑问他——言家龙子,指谁,作什么解释。

卢莫君笑——按说,你该认识的,和你哥哥也算是好友,只是,现在,大家都不齿和他来往,你想必,也很少从你哥哥那里听说。

他……

军中元老言帅的长孙,军派有名的太子,因为有些龙阳的恶癖,大家起了个诨号,言龙子,对这人,名副其实。

哦。

阿衡又耐心喝了几盅茶,摸摸壶,温嘟嘟的,已经失了甘味,才微笑,说卢先生,天不早了,家里估计做好晚饭了,我先回去。

卢莫君失笑,我们好歹算作朋友,不用一直这么客气喊我卢先生吧。

阿衡点点头,淡淡笑开山水,说好吧,卢莫君,再见。

窗外风紧,飘起了雪片。

阿衡转身,下了楼,撑起茶楼阶前的伞,只身,走进雪中。

自那一日,她和卢莫君,不再来往。

思莞问为什么,阿衡只说了一句话。

次次都请喝茶,喝得人倒牙,还不给点心吃= =。

我说卢公子,人孩子就这点爱好,爱吃甜的,没结婚时这点小要求都不给满足,长此以往,孩子怎么敢嫁您种田生娃传宗接代您说是不……

思莞想想也是,埋怨,我说卢莫君你也忒小气,给我妹妹买笼甜包子能花你多少钱啊。

卢莫君大囧,挥泪,我真以为她是个风雅人儿,生­性­淡泊的……

思莞说,我靠我妹妹能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这你都看不出,还发展毛线= =……再说,风雅人不是人,风雅人不用吃喝拉撒啊。

于是,这一次的红娘,思莞做得不甚痛快,又连续介绍了几家青年才俊,结果,次次约会,次次,家里那姓云的小子捧着心口做西子,心绞痛得我见犹怜,阿衡还没抬脚,就昏厥,阿衡一推辞,立刻渐渐苏醒,茫然着云一样的眼睛拉着他的手温柔万分,思莞哥,我是不是病得太厉害,耽误你们的事儿了。

思莞含血,心想你一天倒八回次次都到阿衡怀里你问我。嘴上却咬牙说着没事儿,哪天哥一定带你好好体检!

云在笑得牙齿细米似的,说我这是娘胎带来的病,上次做手术好了九分,只剩一分,不定时发作,医院检查不出来的。

思尔在一旁偷笑,看兄长脸青,酒窝都没了,把他拉了出去。

阿衡早就看出端倪来了,揪云在腮帮,面团似的,皮笑­肉­不笑,说云在你折腾什么呢,一天演八回你累不累。

云在很严肃,温衡我跟你说我爱你不然我娶你吧。

阿衡也很严肃,云在你要是再敢犯戏瘾演三十万的戏信不信我拿拖鞋抽死你。

她记仇三十万,很多年。

云在说我怎么演了,你哪只眼看见我演了……我是城隍庙的弟子,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思尔探了个脑袋,冷笑,和尚,你今天晚上再跟我抢羊­肉­片我捏不死你。

云在^_^,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久病缠身,不吃­肉­会挂掉的。

思尔翻白眼,呸,施施然飘远。

云在却腻在阿衡怀里,小时候的模样,说阿衡我娶你吧,要不,你娶我也成。

阿衡说哎哎,别动别动,眼睫毛掉眼里了。

……

她给他捡眼睫毛,极其认真淡定。

他懒了,懒得说话了,窝进她怀中,索­性­睡个天昏地暗。

一觉好眠,晓春花开。

分割线

年里年外,有一日,阿衡碰到了孙鹏。

多年的朋友,寒暄近况,才知道,这厮在做股票行当,舍得下本钱,赚了不少。

他转了转桃花目,说阿衡你双腮泛红,眼含喜气,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阿衡笑,是是,承你吉言,明天订婚,后天嫁人。

孙鹏靠在梅树旁,也笑,温衡,我问你个事儿,成吗。

你问。

假设,我说假设啊,让你养只猪,你是愿意养个没毛没病的,还是愿意养个有缺陷,嗯比如说眼瞎一只耳朵聋一双腿废了的那种。

……您说呢。

啊,不对,不该这么问。我是说,如果给你个有缺陷的猪,你愿意养吗。

吃得多吗。

多。

有膘吗。

应该……没。

闹人吗。

闹。

脾气好吗。

恶劣之极。

我养它我有毛病啊。

哦……也是,都正常人,有毛病,才要它。

孙鹏若有所思,笑笑,抬脚,刚要离去,忽而,想起什么,转身,对着阿衡——等有一天,我送温姑娘一件大礼,你即使不喜欢,也一定不要放弃。

继而,远去,背骨如梅身。

分割线**

算算时间,过完元宵节,再有两天就要开学。

温母给阿衡云在提前订了飞机票。

阿衡趁着开春,天气渐暖,从花市买了一袋种子,忙碌了些夜晚,才种齐。央了园子里剪枝的老园丁,让他闲时照看,可怜种子抽条熬不过时,赏它们一口水喝,活不活,看命。

老园丁笑了,嗓门大——姑娘,那里面一年前就不住人啦!

阿衡也笑——我知道。

老园丁爱花,阿衡给他买了几盆玉兰做人情,说麻烦您了,我得空了,就回来。

思莞被妈妈逼得紧,处了个女朋友,长得很漂亮,意外地,眉眼跟思尔有些相似,只是腼腆得很,见人没话,也不爱笑。

温母却把这准媳­妇­当个宝,整天兜怀里宝啊乖的叫着,看这姑娘的眼神,甚是慈爱,跟看救命稻草似的。

思莞对女朋友也很满意,当着俩妹妹的面就敢腻歪,把俩妹妹恶心得­鸡­皮疙瘩起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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