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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奥尔拉多

“我需要时间,给我几个月时间。”

(慢慢来,想花多长时间都行。我们现在已经不着急了。)

“你发现的那个意识是什么?你以前不是说过,除了我之外,你们不能同任何人交流?”

(构成我们思想的物质基础是你们称之为核心微粒的冲动,安赛波也是以这种冲动为基础。在人类之中,这种核心微粒冲动很难、很难捕捉。但这一个不同,我们在这里发现的这一个,是许多之中的一个。他的核心微粒冲动清晰而强劲,很容易发现。他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听到我们的思想,看到我们的记忆。我们也一样,可以看到他的思想和记忆。所以请原谅,我亲爱的朋友,原谅我们不再艰难地与你的意识沟通,转而与他交流。因为跟你交流我们得竭力寻找适当的词语和图像,以适合你的分析­性­的意识。跟他交流要轻松得多。我们感到,他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也照在我们身上我们感到清凉的水漫过来弥漫全身我们已经三千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美妙的经历了所以原谅我们去他那里直到你让我们苏醒把我们安置住这里因为你将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发现这里就是我们的归宿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她的思想消失了,像一个梦境,清醒之后便无影无踪,哪怕你极力回忆也渺不可寻。

安德不知道虫族女王发现的是什么,这个暂且不提,他自己却要跟实实在在的星际法律打交道,还有教会,还有也许不会让他跟猪仔交流的年轻的外星人类学家,还有那位改变主意不打算邀请他的外星生物学家。除了这些,他还有一个难题,也许是最大的难题:如果虫族女王留在这里,他也必须留下来。我与人类切断联系已经多少年了?他想,总是匆匆而来.处理问题,打击邪恶,治愈受伤的心灵,然后又一次上路。我自己的心灵从来没有受到触动,如果这个地方就是我的安身之处,我怎么才能融入这里?我真正全身心融人的惟一一个地方是战斗学校,一群小孩子组成的军队,还有华伦蒂。但这些都已成为过去,都过去了……

“怎么,失落在孤独中啦?”简说,“我听出你的心跳放慢了,呼吸变急促了。如果还是这个样子,再过一会儿,你不是睡觉,就是死了,再不然就是痛哭流涕。”

“我比你想的可复杂多了。”安德拿出愉快的语调,“我正预想今后的自怨自艾呢,想着必然来临但还未来临的种种痛苦。”

“太好了,安德,提前做好准备。难怪你这么惆怅。”

终端启动了,简变形为一个猪仔,站在一排兴高采烈表演大腿舞的长腿姑娘中间。“来,蹦达一会儿,情绪必然高涨。已经全安顿好了,还等什么?”

“我连自己周围的环境都不知道呢,简。”

“他们这儿连份像样的城市地图都没有。”简解释道,“路怎么走本地人个个清楚。幸好有一份下水道分布图,可以凭此推断建筑物的位置。”

“给我看看。”

终端上空出现一幅城市三维模拟图。也许这里的人对安德不太欢迎,给他的房子也很简陋,但当地人毕竟还算客气,给他提供了一台终端。这台终端不是随房附送的标准配置,而是一台高档模拟器,可以投­射­出比普通终端大十六倍的立体鼍维图像.清晰程度是普通终端的四倍。出现在眼前的图像如此逼真,安德一时有点眼花缭乱,觉得自己像来到小人围的格列弗。这个小人国还没有意识到他具有将这个国度夷为平地的力量,所以还没有对他产生惧意。

每个街区的名字都标注出来,悬在空中。

“你在这里,”简说,“Vila Velha,老城。Praca① 离你只有一个街区,市民集会就在那个地方。”

【①葡萄牙语,广场。】

“有猪仔住的地区的地图吗?”

地图从安德眼前掠过,近处的东西一晃而过,远处的东西已到了近处。感觉好像他从这些地方的上空飞过。我就像个巫师,安德心想。城市边缘是惘同栏。

“我们和猪仔之间只隔着一道围栏。”安德轻声道。

“它还产生一道电场,只要有痛觉的生物都受不了。”简说,“轻轻一蚀就能让有机体抽搐起来,感觉像用锉刀锉掉你的指甲盖。”

“想想都让人心情愉快。我们到底是进了集中营还是动物园?”

“那要看你站在什么角度想了。”简说,“从人的角度看,虽说在闱栏里,却还是能够穿行宇宙来往于各星球;猪仔们虽然没有同栏圈着,却被禁锢在这个星球上,哪儿也去不了。”

“问题是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所以也不知道自已的损失。而人类却能够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一道围栏里面。”

“我明白了。”简说,“人类有个最奇妙不过的特点,总觉得低于人类的动物心里嫉妒得要死,恨不得自己生来也是灵长人属。”

围栏外是山坡,从山头起就是茂密的森林。

“外星人类学家从来没有深入猪仔的土地。他们进人的猪仔领地还不到一公里。跟他们打交道的猪仔都住在一座木屋里,全是雄­性­。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别的猪仔定居点。卫星考察资料表明,与这片森林相似的每片森林都有足够的资源,足以维持一个以捕猎、采集为生的种族的生活。”

“他们还打猎?”

“主要依靠采集。”

“皮波和利波死在什么地方?”

简调高亮度显示一块地区。这是山坡上的一块草地,通向上面的树林。附近有一棵孤零零的大树,不远处还有两株小一点的树。

“那些树是怎么回事。”安德说,“我在特隆海姆上看到的三维影像中,附近好像没有树。”

“已经过了二十二年了。大的那棵是猪仔们为一个名叫鲁特的反叛成员栽的,他在皮波死前不久被处决。另两棵是为了纪念后来被处决的两名猪仔。”

“真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给猪仔植树,却不为人种树。”

“树是神圣的。”简说,“根据皮波的记录,猪仔为这片森林中的许多树取了名字,利波推测那些树都是以死者的名字命名。”

“而人类却不是他们树木崇拜文化中的一分子。唔,很有可能。问题是,仪式和神话不会凭空而来,通常都与活人社会息息相关。”

“安德鲁·维京现在成了人类学家啦?”

“身而为人,理当学习有关人类的知识。”

“那就出发找几个人研究研究吧,安德。比如娜温妮阿·希贝拉一家。顺便说说,电脑网络上特别给你设了屏障,让你看不出当地人住在什么地方。”

安德笑道:“这么说来,波斯基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友好?”

“如果你开口问路,他们就会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只要他们不想让你去,肯定没人知道其他人住在哪儿。”

“你可以打破这种限制?”

“已经打破了。”

围栏周界附近,一个亮点闪了起来,位置在气象台所在的小山后面。米拉格雷城里,再没有比那里更远离人群的地方了。一眼就能看到同栏的地方,建筑物十分稀少。安德心想,娜温妮阿竟然把自己的家安在那里,不知是为了离围栏更近,还是为了离邻居更远。也许是马考恩作的决定?

最接近那幢房子的街区叫后街,之后就是一个名叫工厂区的街区,一直伸向河边。工厂区名副其实,分布着一些小厂,制造种种金属、塑料制品,处理食物和纤维,都是米拉格雷用得着的东西。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得不错,规模虽小,却能自给自足。娜温妮阿却要住在这一切的背后,躲开别人的视线。安德现在相信,这个居住位置是娜温妮阿选的。从来不是米拉格雷的一分子,这就是她的生活?难怪三次代言请求都出白这个家庭,她或她的孩子。召唤一个死者代言人,单单这种行为就是傲慢不逊,表示自己不是虔诚的卢西塔尼亚天主教信徒中的一员。

“不过我还是想明确地提出要求,让人领我去。我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他们什么都瞒不过我。”

地图消失了。简的脸出现在终端上空。她忘了调校自己的形象,以适应这个图像放大型的终端,于是脑袋比正常人大了许多倍。这个形象相当慑人,加上清晰度高,连脸上的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纠正一下你的话,他们瞒不过的是我。”

安德叹了口气。“简,看来你自己也对这里的事产生了兴趣。”

“我自己的事我知道。”她挤了挤眼,“但你不知道。”

“你是说你不再信任我了?”

“你全身上下一股不偏不倚、公公道道的气味。可我已经颇有人­性­了,我是有自已的好恶的,安德鲁。”

“你能至少保证一件事吗?”

“什么都行啊,我有血有­肉­的朋友。”

“你如果决定要把什么情况瞒着我,至少跟我明说你不肯告诉我。行吗?”

“对我这么个小女子来说,这个要求有点太难了。”她摇身一变,成了个卡通式的过分娇柔的女人。

“对你来说没什么太难的事,简。为了咱们俩,做做好事,别太为难我。”

“你去希贝拉家时,有什么事吩咐我吗?”

“有,娜温妮阿一家与其他卢西塔尼亚人有什么显著的不同之处,把它们找出来。还有他们与当局的全部冲突。”

“明白了,遵命。”她变成魔王,钻进瓶子。

“为什么跟我耍花样?简?为什么让我的日子更不好过?”

“我没耍花样,也没整你。”

“我在这儿的朋友本来已经够少的了。”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连­性­命都可以托付给我。”

“我担心的不是我的­性­命。”

广场上到处是玩足球的孩子。大多在颠球,看光凭双脚和头能让球多长时间不落地。两个小孩正在较量,较量方式有点吓人。男孩尽力一脚,把球踢向三米外站着的小女孩。小女孩站着不动,咬牙承受皮球的冲撞,毫不退缩。接下来她又将球踢向男孩。男孩也一样站着不动。一个小女孩负责捡球,每次球从受害者身上弹开,她就把球捡回来。

安德问一群男孩,知不知道娜温妮阿的家在什么地方。他们的回答一模一样,耸耸肩,摇摇头。如果他继续追问,孩子们便从他身边跑开。不久,大多数孩子离开了广场。安德心想.不知主教是怎么在大家面前诬蔑他的。

只有那场较量还在继续,炽烈程度丝毫不减。

广场上现在没有刚才那么多人了,安德这才发现这场较量还有第四位参加者,一个大约十二岁左右的男孩。

从背后看,那孩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安德来到广场中央后,他发现那个男孩的眼睛有点不对劲。过了一会他才看出,那是一双人造眼。两只眼球都闪闪发亮,发出金属般的光泽。安德知道这种眼睛的工作原理:只有一只眼球负责看东西,但它可以拍下四重图像,再分离信号传回大脑,效果与两只眼睛一样。另一只眼球里是动力装置、控制电脑和­操­作界面。只要眼睛的主人愿意,他可以将一帧帧网像保存在记忆体中。保存数量是有限制的,大约只有十多亿比特。较量的双方显然用他当裁判,如果产生了争议,他可以用慢动作重放刚才的画面。让比赛双方清楚地看见刚发生的一切。

皮球正中男孩裆部,痛得他脸皱成一团。但女孩不为所动,“他身子转了一下,我看见了,他动了!”

“没有!你胡说,我根本没动过!”

“Reveja! Reveja!”孩子们刚才说的是斯塔克语,女孩这时却说起了葡萄牙语。

装着金属眼睛的男孩不动声­色­,抬起一只手,让争执双方安静。“Mudou。”他下了断语。他动了,安德心里翻译着。

“Sabia!”我早知道!

“你撒谎,奥尔拉多!”

装金属眼睛的孩子轻蔑地盯着他,“我从不撒谎。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刚才的画面下载给你。不过,我想我应该把画面贴上网,让大家都看看你是怎么躲球的,接下来又撒谎说自己没动。”

“Mentiroso!Filho de puta!Fode—bode!”

安德明白这些绰号的意思,但装金属眼睛的男孩泰然自若。

“Da,”女孩子说,“Da-me。”我赢了。东西给我。

男孩恨恨地摘下戒指,朝女孩脚边—扔。“Viada!”他小声骂了一句,转身跑了。

“Plotrao!”女孩冲着他的背影叫道。孬种!

“Cao!”男孩回骂一句,头也不回跑掉了。

这一次他骂的不是那女孩。她掉头看看装金属眼睛的男孩,这句辱骂让那孩子全身都僵直了。女孩飞快移开视线,盯着脚下的地面。负责捡球的小女孩跑到男孩身旁,对他悄声说了句什么。他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安德。

大点的女孩正在道歉,“Desculpa,OLado,nao queriaque——”

‘Nao ha problema,Michi。”不是你的错。他没有看她。

女孩还想说什么,这时也发现了安德,于是不作声了。

“Porque esta olhando-nos?”男孩道。你看着我们­干­什么?

安德用一句问话回答了他。“Voce e arbitro?”你是这儿的裁判?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你是管这个地方的官员?

“De vezem quando。”有时候是。

安德换回斯塔克语。用葡萄牙语说起复杂句子来他没多大把握。“那请你告诉我,裁判先生,由着生人自己找路,谁都不管他,这合适吗?”

“生人?你是说生人、异乡人,还是异族?”

“不,我的意思是不信教的外人。”

“O Senhore descrente?”你是个没信仰的人?

“So descredo no incrivel。”不相信不可相信的事物。

男孩咧开嘴笑了,“想去哪儿?代言人?”

“希贝拉家。”

那个小女孩挨近装金属眼睛的男孩。“哪个希贝拉?”

“守寡的那个。”

“我想我找得到。”男孩说。

“城里每个人都找得到。”安德说,“问题是,你愿带我去吗?”

“去那儿想­干­什么?”

“我要问那家人一些问题,想从他们嘴里听到某些真实的故事。”

“那家人不知道什么真实的故事。”

“撒谎也行,我可以接受。”

“那就来吧。”他走上大路,上面的草被修剪得很短。小姑娘在他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他停下脚步,朝紧跟在后的安德转过身来。

“科尤拉想知道你叫什么?”

“安德鲁,安德鲁·维京。”

“她叫科尤拉。”

“你呢?”

“我叫奥尔拉多。”他拉起小女孩,把她背在背上,“全名叫劳诺·萨莱莫·希贝拉,娜温妮阿的儿子。”他笑着说,转身大步向前走。安德跟上去。

娜温妮阿的儿子。简一直在听,从他耳朵里的植人式电脑里对他道:“劳诺·萨莱莫·希贝拉,娜温妮阿的第四个孩子。一次激光事故中失去了眼睛。十二岁。噢,对了,我发现了希贝拉这家人与其他卢西塔尼亚人的一个重大区别:他们愿意违抗主教的旨意,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也注意到了一些情况,简。他不出声地回答。这个男孩喜欢捉弄我,还喜欢让我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捉弄的。希望你别拿他当榜样。

米罗坐在山坡上,四周是茂密的树丛.从米拉格雷的方向没人能发现他,他从这儿却能看见米拉格雷的许多地方,最高处的教堂和修会看得清清楚楚,北面一点的气象台也看得见,气象台下离嗣拦不远的凹陷处就是他的家。

“米罗,”吃树叶者悄声问他,“你成了树吗?”

这是一个译成|人类语言的坡奇尼奥短语。猪仔们有时陷入冥想,一连几个小时一动不动,他们称为“成了树”。

“成了草叶还差不多。”米罗答道。

吃树叶者吃吃笑起来,调门很尖,听起来本太自然——猪仔们的笑是跟人学的,发音方式和他们说其他句子一样。他们发笑不是出于高兴,至少米罗不这么想。

“要下雨了吗?”米罗问。对一位猪仔,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打断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你自己?

“今天雨大得像着了火,”吃树叶者同答,“在下面的草原上。”

“说得对。我们从另一个世界里来了一位客人。”

“是那个代言人?”米罗没有回答。

“你一定要带他来看我们。”

米罗没有回答。

“我把我的脸埋在地上恳求你,米罗,我愿意砍下四肢,作为你盖房子的木料。”

米罗特别不喜欢他们恳求他做什么,他们仿佛把他当成了一个特别睿智、威力无边的人物,当成只要好好哄骗就能满足他们要求的父母。唉,如果他们真这么想,这只能怪他自己,怪他和利波在猪仔中间扮演上帝的角­色­。

“我答应过你了,吃树叶者,不是吗?”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得过一段时间,我先得看看他值不值得信任。”

吃树叶者看上去很失望。米罗解释过,人类成员间并不总能互相理解,有些连好人都算不上。但他们好像总是不懂似的。

“我尽快吧。”米罗说。

突然间,吃树叶者前仰后台起来,不住在地上来回扭着ρi股,好像­肛­门发痒,非得蹭蹭不可。利波以前分析,这种姿势可能相当于人类发笑。

“跟我说说不倒牙语。”吃树叶者哼哼唧唧恳求道。米罗和别的外星人类学家来回使用两种语言,吃树叶者好像觉得这一点非常好玩。他也不想想,同一猪仔部落使用的语青至少有四种呢。

好吧,他想听葡萄牙语,就让他听听葡萄牙语好了。

“Vai comer folhas。”吃你的树叶去吧。

吃树叶者迷惑不解,“这是一句俏皮话吗?”

“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吗?comer folhas。”

吃树叶者从自己鼻孔里抠出一只很火大的昆虫,朝空中一弹,昆虫嗡嗡嗡飞走了。

“你经常这样气我。”他说,接着走开了。

米罗看着他走远。吃树叶者是个很难相处的猪仔。米罗更喜欢跟另一个名叫“人类”的猪仔打交道,虽说“人类”更机灵,和他相处时必须更加小心。可至少他不像吃树叶者这样动不动就使小­性­了。

猪仔走出视线,米罗起身朝城里走去。从他家附近的山坡上下来两个什么人,朝他家的方向走去。走在前面的个子很高——不,是奥尔托多,肩上坐着科尤拉。科尤拉已经大了,不该老让别人扛着。米罗很担心她,她好像始终没有从父亲去世的冲击中恢复过来。米罗心里一阵难过,他和埃拉还以为,父亲一死,他们的所有麻烦都会烟消云散呢。

他停下脚步,想看清跟在奥尔拉多和科尤拉身后的那个男人。那人他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个死者代言人!这么快就到他家来了!他到城里最多不过一个小时,可已经朝他家去了。简直太妙了!正是我需要的——让妈妈发现是我叫来的代言人!我还以为死者代言人都是懂得怎么小心从事的人呢,不会笔直地朝发出请求的人家走去。我可真是太傻了。比我希望的早来了几十年,这本来已经够糟糕的了。就算别人都不说,金也准会去向主教告密的。现在,除了应付妈妈之外,我还得应付全城的人。

米罗钻进树丛,沿着一条小径跑起来。小径曲曲折折,但最终,它还是会通向回城的围栏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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