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男人,笑了笑。她用他的衣衫收纳她的,而用自己心,收容他的疲惫和过去。
放好衣服回到他怀里,她又躺下,背对着他,感觉他也躺下,手臂环住自己。这次,他们之间,不再有衣料的隔膜,就剩他和她。
他的皮肤,比她的暖,她的心,从来没有过的踏实。胸口下缘,他的手臂摩擦出的并不是欲望,只是安抚和怜惜。
“你违反校规了,李老师。”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肌肤贴合的温暖与舒适,嘴角有一个笑容。她困了,想继续在他怀里睡。故事听完了,她不想再去捉摸过去。
“什么校规?”他感动于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那两件衬衫,就是她的认定了。
微微起身咬她的耳朵,她纤细的肩膀,烙下他的痕迹。他不知道她的小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外人不许在留学生宿舍留宿。”她侧身,看着他的黑发,肩窝有他啃噬的微微疼痛,他的思念,也很灼人吧。
他抬起头,看着她调皮的笑容,眼里也有笑。“中文系的女老师和机电系的男老师,我们都不在那个规定里。”他抱紧她,“留学生宿舍不能留,我带你去我的宿舍。”作势真要抱她起身,“男老师宿舍,随便留宿。”
她笑着,躲开了,却翻转不出他的钳制。她留他,要留他一辈子,不管这世上还有多少种规定,有多艰难的路程,她都要留他。
转过她的身子,他认真地看着她淘气的小月亮,咬她,吻她,恨不得吞了她,却还是不够。他要和她一起,必须和她在一起。
“厉俐,”他不笑了,经历一切之后,他们该有个安稳的结局了,“结婚吧。”
她又被他抓着,被他收复,除了嫁给他,没有任何选择。
“好。”
除了痛快答应,她给了他笑容,主动拉下他的身子亲吻他的胡子,扰乱他的理智。他就是不提,她也会跟着他。结不结婚,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和他一起,怎么都好。
结婚吧,他们是该结婚了。
他深深地吻住她的允诺,她最终还是成了他的,不管绕过多少路。他吻住她唇边那朵坚强而幸福的笑容,又一次折服于他的小女人。
她,从来都是他的,从没变过,爱的执著,爱的绵长。
他亦然。
夜深了,睡睡,醒醒,说说话,缠绵,又睡去。
就这样,重逢后,简单的宿舍,他们过了一夜。
番外四 新开始
“我父母今天就到了。”
她迷迷糊糊的睡着,知道今天还有系里的课要上。真想懒在床上,但是耳边的声音又响起了。“我父母今天就到了。”
“到什么?”她转身,伸手去找背后的人。
天亮了,他回去了?背后温暖的怀抱没在,床侧却是温暖的。
他站在床边,看着她迷朦的样子,怜惜的蹲下身,附在她耳边,一遍遍催促她起床,把她裹在被子里抱到窗前。他已经夜夜留宿了,每早,唤她起床。
“再睡,学生的现代汉语我去上了!”他感觉她靠在他肩膀上,腻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昨晚,他又让她累了。
“你去吧,李老师,你的汉语,没有我好。”她睁开了眼睛,看着一屋子温暖的阳光。春天,开始暖了,但是没有昨夜的他暖。
“什么到了?”她突然想到他刚刚说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我父母。”他把她放回床上,坐在她身侧。“他们今天来首尔看你,周末,我们回一趟釜山,正式拜望。下周……”他把她的小下巴托高,宣布他的决定,“你和电机系的学生们一起去北京,然后嫁给他们的新老师!”
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开心不开心,直接吻住了她。在这样明媚的晨光里,他宣布了他们的婚讯。再过几天,她就要当他的新妇了。
“我的现代汉语课怎么办?”她平复喘息后,在他怀里问着,“黄教授,同意了?”
“同意了,中文系系主任,语言学院的院长,校长,都同意了。”他一边说,一边催促她起床,和她一起迎接新的一天。
离开她宿舍的时候,他照旧牵着她的手,不管有没有学生看到,一直把她送到系里,看着她抱着几本教材跑上楼,从一间教室里探出头,对他笑笑,又对他摆摆手。
他站在原地,身边经过很多出入教学楼的学生,看着她,却似乎永远也看不够。直到铃声响起,她的脸庞消失在窗边。
这所校园,开始了周而复始的运转,而他们,开始向着最后的幸福,大步迈进。
……
她跪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坐在他身侧,和他一起行礼,心里仍然有些局促。
上完课,他就带她到了旅店,还是那种传统的小旅店,不奢华,却有淳朴浓厚的韩国古风。
他带着她给父母行礼,又拜过了大姐。坐起身,两个妹妹走上前,也给他们行礼。
她知道,第二次面对他的家人,一切都改变了很多。曾经的苛责和冷漠不在,他们都一脸和善,甚至对她有歉意。她没说话,静静的注视着大家,接受着大家的笑容,听着他用韩语和家人交流。
两个老人,亲自见她,表示歉意,也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去和南真说话吧,爸爸说你不用太拘束。”他拉住她的手,指了指小妹妹。
他知道南真心里一直存着很深的悔恨,当初那场戏后,南真一直为她的事情伤心,直到她磕磕绊绊的走过来,南真才在东奎的安排下又见到了她。
她知道厉俐变了很多,在哥哥回来之前,她不敢打扰她的生活。
现在,她又见到了厉俐,轻轻地俯下身,她拜过厉俐,用汉语叫了她一声“嫂子。”
厉俐拉住她的手,不需要她更多忏悔的语言。她谁都不怨,什么都不再忌恨。现在,她已经拥有了幸福,所以不会再深陷在过去难以自拔。
“谢谢你,南真,谢谢你。”她知道这些日子,南真帮了很多忙,没有南真,他们的重逢不会那么顺利。
“不生我的气吗?”南真仍有些忧心。
厉俐摇摇头,指着东奎,“只生他的气,你们,都没有错。”她笑了。
南真体会到,那是个包容的玩笑,她最不气的人,就是他。那场伤她的闹剧,这一屋子伤过她的人,她都不曾埋怨。
哥哥为了她,真的值得。
东奎回过身,“周末去釜山的时候,大姐和南珠要带你出去。”她抬头看到南映向她比比,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去哪?”
“去买韩服,回来以后,我们还得在釜山结一次婚。”他把她拉过来,面对着父母和两姐妹,“他们说,你穿韩服一定很好看。”
她用韩语说了谢谢,有些羞赧的低下头。有人走到她面前,跪坐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掀起她额前的刘海,细细拂过。
那是他的妈妈,眼角的皱纹里都写满了慈爱。她身后的李爸爸,也是笑着,笑得让她那么温暖、踏实。
他的妈妈说了一句韩语,又抚平了她的刘海,退回到爸爸身边,全家人都笑了,只有她不知道在说什么。
伸手去拉东奎,他眼里有坏坏的笑,却不说话。
之后。
他们拜别了一家人,回到了学校,满心期待着周末在釜山见面。
他说过,他们会做很多好吃的迎她,又教给她嫁进门第一次拜望父母该说的吉祥话。
她纠缠于他妈妈说的那句韩语,他却一直不肯翻译,让她不安着。
直到回到釜山,他们正式行礼进门,团圆过后,回到他的房间。
“那句话是什么?”她第一次躺在他的床上,看着他的房间。
他亲吻着她的耳垂,不舍再瞒她。
“你额前的发迹尖尖的,妈妈说……”他贴在她耳边,“你会给我生很多孩子。”
没人再说话,他得意的笑了。
她,窘得躲到了他的怀里。
番外五 回北京
一星期之后,他们回到了北京,带着三十几个即将毕业的机电系学生。
出发前夜,他回到他的宿舍,第一次没有留在她身边。
在机场回合的时候,他们恢复了老师的身份,只是,他故意把座位订在了一起,和其他学生搁了几排,有了独处的空间。
那个曾经在咖啡厅见过面的男老师,显然知道他们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换好登机牌,悄悄走在了最后,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手牵着手。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工作之旅。但是,也是回家。更重要的是,他们要结婚了。
飞机从仁川机场起飞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这是第二次从这里起飞,上次,心里都是伤口,她在夜色里匆匆离去,什么也没看到。
再飞回来的时候,他不在,再美的景致,也是枉然。
而现在,他给她扣紧安全带,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欣赏窗外渐渐缩小的首尔。
花了四个月,他们回到了彼此身边,现在,一起回中国。
“北京的工作怎么办?”云层里,她想到了留在那里的一切。他离开只是停薪留职,在大学申请了职位和学位,摩托罗拉呢?
他们就这样,永远留在韩国了?
“我申请学位,是公司同意的,给我一年左右时间修中文。”他给她盖了盖毯子,“进修中文,就是为了留在中国,我有东西留在那里。”
“工作,车子,还有房子。”他申请学位更多是为了陪她,而她到韩国,是为了等他,找他。
他们就在这种循环中,从中国到了韩国,现在又一起回中国。
“因为你。”他握紧她的手,不许她把那些东西放在她前面。房子,车子他都可以不要,留在中国,只是因为她。
“真的念书吗?研究生很难念的。”
“我知道,但是我有好老师。”他笑着,当初找黄教授的研究生上,全是因为他的助教。对汉语,兴趣反而在其次了。
“一年,学得好,学不好,都看你了。”他让她靠着自己的肩,从她手里取过那个耳钉。因为另一颗留在北京,所以他们把它带了回去。
两颗耳钉,终于要凑成对了。
“机电系的工作,主要还是陪你,我有兴趣教教书,让自己休息一下。”他并不隐瞒,以后还是想回到北京工作。毕竟,在那里他的事业有了一定的基础。“你得跟我回去,Stuart他们还等着我给测试部涨工资呢。”
“好。”她枕着他,摸着她的耳钉,“等你的汉语,我的韩语学好了,我们就回去。”
……
北京,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Cris回了美国,半年后才会回来。这是子恒告诉她的。
头几天带着学生忙碌实习的事情,他们没有时间享受自己的生活。
学生在经济开发区安顿好了,他们才回了市区。
见了结婚不久的木莲和常昆。她们很幸福,和她离开时候一样。子恒也很好,只是最近出差更频繁了。
也许一年后,他会调到欧洲工作一两年,只是现在,都没有定案。
他们三对在韩国餐厅吃了一顿饭,是厉俐请的,东奎出钱。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好日子近了,都是热切的祝福。
聚会之后,他们依然赶回了京郊的经济开发区。学生面前,他们依然是老师,只是不太专注。
有学生私底下传着流言,机电系的新老师,喜欢那个中文系陪他们来的女助教。
她不在的时候,他从来不在。她在的时候,他一定站在她旁边。
不管是在工厂的车间里观摩,在实验室里练习操作,还是听报告。
他们的新老师,盯得都是那个女助教。
就是这样,他们的掩饰,不够专业,尤其,马上又要结婚了。
在摩托罗拉总部参观那天,他意外的缺席了,只剩下她和另一个老师。那天,他们见了摩托罗拉几个部门的工程师,大家亲自尝试了很多没有做过的测试和实验。
很投入,也很新奇。
她第一次进入了七层,虽然只是一间实验室,听着Jay代表测试部给这些学生介绍日常工作。
今天一早从驻地出发,就没看见他,不知道去哪了。
学生们频繁用英文提问,陆续有几个测试部的工程师走进来,见到她后笑笑。她点点头,与他们也算是旧识,这里,曾经是他的天下。
报告的时间不长,下午,学生还要去别的企业参观。
她带着胸卡,最后一个走出七层的保险门。学生们,已经陆续乘着电梯下楼了,她也得走了,来不及和Jay他们打招呼了。
“厉俐!”Stuart从保险门里走出来,叫住电梯前的人,“Lee让你上二十六层去。”
“呃?”他,也在这楼里吗?为什么一早没有一起来?
进了电梯,没有按向下的键,反而,按了属于回忆的一层。
看着数字一格格攀升,她一心平静。
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听的,尤其是现在。
二十六层,还是原来的样子,他,就站在电梯间等她,像某个他们曾经共度的下午。他把她一路拉到首尔,反身锁上了大门。
“怎么了?”
他搂过她的身子,给她戴上了那对耳钉,回来好几天了,他一直想这么做。
一早,从她家里搜来的,还有他们的那几个戒指,但是他不着急她戴。
“下午还要去工厂呢,该走了。”她不知道他在专注什么,看她的眼神,又和以往不同。
“下午!”他咬她的耳朵,“咱们结婚去!”
番外六 新的家
在办事处的时候,他认真的像个学校里的孩子。因为是涉外婚姻,所以得到了一些优待,照相到办手续都非常顺利。
那张结婚照,他们的笑很淡然,却充满了幸福。摄像师准备按快门前,他突然转过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嘴唇。
也因此,她的脸色红润了很多,洋溢着满足。
他从办事人员手里借过那个章,握起她的手,一起盖在了两个红色的小本子上。
就这样,像一对最平凡的男女。
他们,结婚了。
没有张扬的形式,没有鲜花,没有亲友,没有祝福,只有彼此。
走出办事处,她带着他走到一棵树下,对着阳光,看他们的结婚证。那张薄薄的纸,改变了他们以后的生活。她亲亲相片里的他,把他的那本交到他手里。
“好好收着,李东奎!”她笑着,眼角压制不住的泪水终于流出来。终结单身的生活,原来也是五味杂陈,“你要是不听我……”她说不下去,突然用手捂住了脸。
“以后,都听你的。”他知道她有些伤感,就这么嫁了,虽然开心,也是孤孤单单的。“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听你的,我的太太。”他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
他们结婚了,无论如何,他娶了,她也嫁了。
他终于让她当上了李太太。
“下面去干什么?”他不许她刚刚嫁他就以泪洗面,“怎么庆祝一下?”晚上他们还要回到饭店照看学生,料理明天的事情,这个宝贵的下午和晚上,是他们仅有的时间。
“为什么是今天?”她止住泪,靠在他怀里,其实一点准备都没有,仓促中就来了。她以为,他会选个周末的日子和她办手续。
“今天是四月八日,农历二月二十六,所有的数字,都是双的。”他出发前问过母亲,选了几个日子,只有这个最理想。虽然行程排得很满,还是空出了她的下午。
他们要成双了,不能不选个吉利的日子,回韩国举办仪式的日子,父母也早就挑好了,只是没有告诉她。
她不会太在意这些的,重逢之后,她格外的听话,依顺。也许是等待太久了,现在完全靠着他,任他安排她以后的生活。
“你真迷信!”听着他的话,她思量着他们的新身份,和他们的新生活。“回家吧,你给我做饭。”现在对她来说,家,有了更深的意义,新婚,哪里也比不上家更重要。
这个男人,从此,是她的家了。
“好,我们回家。”他拉住她的手,往路上走。
曾经牵过无数次手,但都比不上现在,他们要开始的漫长之路。他觉得北京的阳光,从未有过的暖人,她发现,天,格外的蓝。
拉紧彼此的手,他们一步步往前走,数着人行道上的各色地砖,数着他们经过的车站,数着路边的高楼大厦,直到华灯初上,他们走回了西京小区,回到了那个家。
她被他抱进家门,像个新嫁娘。
在门口,他悬了一束绿色的植物,抱着她,站在那束植物下面。
“是什么?”她看着有些熟悉的一幕,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槲寄生。”他的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传说在槲寄生下亲吻的情侣,会厮守到永远。”他的眼神,焦灼在她的眉目之间,等待着她的回应。
她嫁了,就要和他厮守到永远。闭上眼睛,她虔诚地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在吉祥、平安、亲爱的槲寄生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他们久久的吻着。这扇门,将是新的生活,走进去,是另一段开始。
他,是她的夫,她,成了他的妻。
……
那一夜,他们没有回酒店,而是在他们的新家里一晌贪欢。
他们是两个迷路的孩子,也是两个疲惫的旅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在遇到彼此后,找到了归宿。
当缠绵的喘息平复之后,他给她戴上了戒指。
一枚,是一年前圣诞节送她的,一枚,是晴美头七之后买给她的,一枚,是求婚时圈住她的,最后一枚,是一颗闪闪的钻石,他给了她一辈子的承诺。那枚婚戒在夜色中映衬出她有神的眼睛,那两弯月亮,从此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的两只手,他圈了四重,牢牢把她绑缚,注定了一生。
她在被子里找到了他的手,紧紧交缠,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他,从没有过的安心和释然。这一生,经历过太多悲喜,而这一刻,归于初始,只有她和他。
“给我讲个故事吧,奎。”她累了,幸福的想睡,却舍不得这新婚的夜晚,舍不得身边的他。
他把她抱到怀里,让她枕在胸口。
“北欧神话中,有个和平之神叫Balder,他被邪恶之神Loki以槲寄生制成的箭射死了,Balder的母亲,也就是爱神Freya得知后痛不欲生,和众神想尽办法挽救Balder的生命,终于将他救活。”他用英文低沉的叙述着那个故事,想着过去,和不久前的那些坎坷磨难。
“我已经被毒箭射死了,因为你,又把我救活了。厉俐,厉俐。”他轻轻重复着她的名字,感觉她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身体。
“Freya对大家的帮助非常感激,因此承诺无论谁站在槲寄生下,便赐给那个人一个亲吻……”他轻轻抚着她的背,继续他的故事,“所以,我们要在槲寄生下亲吻,那样,就能永恒,你永远是我的。”
他知道她睡着了,却依然不舍得结束,亲吻着她的发,他眼角有一丝泪痕,没有让她看到。
得到,很艰辛,但是真的得到了!
他和她,成家了!
番外七 李太太
他们结婚的消息,在回首尔的航班上,由机电系的那位老师宣布给所有学生。一片喝彩和祝福声淹没了机舱,前排那些并不相识的乘客,也频频回头注视他们。
其实,最后几天,他们尽量掩饰了,但是她手上突然多出的戒指骗不了人。他寸步不离的守候,也让学生们猜到了大概。
空勤小姐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朵花送给了她。他只好拉着她站起来,给大家鞠躬表示感谢。机舱里的快乐,胜过了出行两周的收获。
坐下时,他坦然的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李太太,早就名副其实了,现在,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属于他。
回到大学,他们安顿好学生,才着手搬家。
出发前,他已经在大学旁边租了新房子,回来,就不再住宿舍了。
那个周末,他们给自己的新家添置了很多东西。他推着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挑选窗帘、床单,时而摸摸这套餐具,时而又对一套布艺凝视。
装点自己的家,是当太太最该做的。每一样都会征求他的意见,但是他都没有意见,就像婚前说的那样,什么都听她的,他只负责结帐。
看着她挑选,他已经很满足。当初在超市,他们曾经像情侣一样选购着生活用品,那是多久以前?现在,她给他们的家买,买了很多,堆满了推车。
他是个耐心的先生,一直默默跟着,时不时拉过她亲亲,男人在新婚里,常常有压抑不住的热情。她不怪他,害羞的躲开,或是乖乖的顺着他。
一起开车回家的时候,他从一个小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送她。
“什么啊?”她很好奇,刚刚没有看到他买东西,一直是她在挑选。
发动车子,他揽过她又亲了一下,“还是忘了东西,你自己看吧。”
她坐在他身边打开包裹,是两件围裙,绿色的,一件大,一件小。像是他们留在西京花园的那两件。他还记得这些细节,她反而疏忽了。
“小的是我的,大的……”车拐弯的时候,他凑近她耳边,“是你的!”
她开始不明白,但是很快就顿悟了,被这个不正经的男人盯着,脸红到不行。好在是在车上,没有外人。
到家了,她把采买的东西扔给他,依然被那个玩笑弄得耳红心跳。
他停好车,和邻居打着招呼,看着她冲进屋里的身影,掩饰不住的快乐。她依然容易害羞,对亲昵常常是半迎半拒的。
但是,她是个称职的好太太,已经开始学习做韩国饭。
每天早上,也比他早起,给他准备早餐和一天的行头。他不舍得她干太多活,请了帮佣帮她,毕竟学校的工作对她来说也很繁重。
他最近常常陪着她备课,她也会陪着他看那些中文书,写报告。毕竟,他还有一半学生的身份。
每到这个时候,她最开心,又回到了初识时的凶悍,是个母老虎,对他的错误不依不饶。现在怎么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学生呢?让他去刷碗,擦地?
她都没有,只是抱着他的枕头,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从此以后都很听话了,乖乖的完成教授交给的作业,陪她备课的时候,也不再闹她。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伏案的背影,手里拿着一本中文,久久的出神。
还有些不真实,他们已经结婚了,开始了两个人的生活。朝夕晨昏,不分开。
他开车一直把她送到中文系的楼前,中午,在餐厅买好了午餐等她,下午下课前,他已经站在阶梯教室门口等她。
“你都没有课吗?每天这么闲?”她拉着他的手,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五月,首尔已经有些热了。
“上完了。我要求系里把微电子的课程,都排在了上午。”其余的时间,他都是空闲的,中文课,有时在下午,有时在早上,但是都赶在她下课前完成。
作为先生,他要每天接送他太太。
作为她的韩语辅导,他也在找机会惩罚她。
比如现在,她在给他刮胡子,重复着刚刚学习的五个词语。韩语的发音很难,她总也读不准。
“再读错,我可要罚你了!”他一直没有机会报复那次枕头事件,最近开始教她韩语了,一直等待着机会,他们约法三章,现在,轮到他了。
她认真地刮着,撇撇嘴,又把词重复了一遍。她已经很努力了,平时没有什么时间学习,本来应该和他多练习的,但是她一错,就被他罚,罚得她的嘴唇都肿了,第二天早晨要在浴室冰敷才敢去学校。
“还是不对!”他拿过她手里的刮胡刀,转过她的身子,让她和他一样对着浴室的镜子。他说了一次,口型很夸张,让她跟着重复。
她试了,努力说了好几次,但是他都不满意。有时候觉得,不如和录音机学习,因为他太挑剔,太爱作弄她。
看着她撅着嘴重复的可爱样子,小月牙里写着不满,他的笑容反而越来越深。
拉着她走出了浴室,他们回到了卧室。
有些东西,总算派上了用场。
“受罚吧!”
她不明白他又要怎么罚她,被他一直拉到床边。
他竟自脱了运动衫,套上了一件围裙,短短的,绷在他身上。
然后,他把另一件很大的围裙,举到了她面前。
……
那一晚,李太太被“凌虐”的很厉害,第二天,不得不穿一件高领的薄衫。
周末回釜山的时候,希望印记能消掉。
她的哭喊或者求饶,只是换来他更肆意的热情。
她躲在他怀里,累得睡着了。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他早早醒来,抱紧她的身子凑在她耳边。
“就要你!”
番外八 小意外
回釜山好几次了,第一次是正式拜见父母,下一次是举行他们的结婚仪式。
因为毕业生的答辩时间越来越接近,她比平日忙了很多,没时间把精力放在婚事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家的三姐妹在操办。
回釜山带她挑韩服那天,她在城际快车上昏昏欲睡,到站的时候,还是他把她叫醒的,她被一路领出车站,钻到出租车里,又靠着他睡了。
前晚忙着改论文,她睡时天都亮了,眼下有淡淡的疲倦。但是和三姐妹挑选衣服时依然很开心。
她们给她选了一身月白的韩服,飘逸的前襟衬着她秀气的脸庞。他很喜欢,看着她在镜子前不自在的拽拽这里,又弄弄那里,全是小女孩的神态。
其实有些不舒服,可能热伤风了。她尽量保持着笑容。想到半个月后的婚礼,试穿这身礼服,她都很紧张。
之后婚礼,全是他的家人朋友,他们省去了中国的繁文缛节,却在这里遭遇了更铺陈的婚宴,她怕自己应对不好。但他是家里的独子,她不能不配合。
每次回来,在婆婆的房间里,看着姑姑姨妈围在一起,不是商量坐席菜谱,就是各家在张罗的礼物。
语言不通,她省去了很多事情,只要在旁边乖乖的陪衬就好。有空的时候,南真会陪她四处转转,聊聊天。因为多数时间,他也被家里的男性成员占去了。
那段时间,休息不好,往返两地,再回到学校,她就有些体力不支。为了掩饰,她会在起床时腻在他身边,吃饭时,把自己的菜拨到他碗里。上课,下课间,在办公室趴一会儿休息。
答辩前,她陪着学生练习了四五个小时,结束时头晕得站不起身。但她不许自己病倒,直到答辩顺利结束。
之后,他直接来接她去釜山。那个周末,要举行婚礼前的仪式,再下个周末,就是正式婚宴。
到了釜山,他们和全家人一起去了神社。
她以儿媳的身份,跪坐在他身边,在大姐之后,一起上香,敬拜祖先。
她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他把那天她出走后的故事都告诉了她。但是来到这里,心里却只用恭敬,没有芥蒂。她,现在是这个家庭的一员,面前供奉的,也将是她的先祖。
他们一次次奉香,跪拜,在祖先面前,表达了最真挚的诚意。他用韩文默默说了很多话,婆婆听后,哭了。她听不懂,但知道那一定关于他们,是一段虔诚的祈福。
从神社坐车回到市区,他们没有回家,而是一起到了上次住过的旅舍。那是在列车上他们商量好的。之前几次来釜山,因为忙碌,没有故地重游。虽然那并不是欢快的记忆,但确是她来到韩国最先造访的地方。
她喜欢那里的环境,喜欢那间古朴的房间。她在那里和他分别,错失了很多。现在再站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个人都是感慨良多。
他看出她的疲倦,订下房间让她休息。
又像当初第一次到釜山那样,她牵着他的手,静静靠在一起睡去。床头,摆着他们的汉拿山和汉水。现在,这对吊坠拴在新手机上。那也是他买的,也是一对。
他和衣躺在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难以成眠。
回想半年前,她曾经独自一人酣眠在这张床上,他留下字条,离开了房间。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一段生离死别。她独自在这里,经历了很多悲伤和绝望。
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她留下的东西。回中国去追她,直到在墓园找到她。如果走错任何一步,他们可能已经失去了彼此。
感谢上苍,他们并没有错得太多,也没有错过彼此。
听着她淡淡地呼吸,亲了亲闭着的小月亮,他由衷地满足。
怀里的她,睡得很沉,因为毕业的事情似乎忙坏了,最近几个星期也瘦了。他不忍心不让她工作,更不忍心她太累。
他在机电系的工作,只是为了陪她,在中文系的学业,只是为了见她。
在他怀里不安的呻吟了一声,她皱着眉头翻转身子,醒了过来,一脸茫然。
“怎么不睡了?”他摸着她的额头,试试温度。
她咬着唇,似乎受了什么委屈,又埋回他怀里。中午在神社吃斋饭的时候,她吐了,没敢说。
“怎么了?”他扳过她的身子,把她从床上扶起来。
她摇着头,只说是饿了,累了。
于是,他们退了房间,出了旅舍沿着大街散步。他说带她尝尝釜山的狗肉火锅,吃过她就不累了。
她跟在他身边,走在这条陌生的街道上,神情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下午,一个人惊闻噩耗。
太阳,照得她眼花,每走一步,都更似沉重。最后残存的印象,是在街角见过的那盏灯笼。
……
不知多久才醒过来,身上没力气,头还有些晕。满屋药草的芳香,她听到外间有人说话,有中文,也有韩文。
“刚第一个月,别让她太累了。”
“半年前见过她,真是缘分啊。”
“别担心,这方面的中药很多,等她醒了我再看看。”
老人,女人。熟悉又陌生的一幕。
门推开了,他走进屋,看着她醒了,躺在床上盈盈欲泪。
是他疏忽了,她的脸色依然苍白。
把她抱回怀里,让她轻轻地落泪,身后的老人和女儿,给了他们独处空间。
“我不知道……”话到嘴边,那么委屈,原该高兴的。
“我知道。”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知道对她太突然,但他其实已经等了很久。
“小厉俐,小东奎。”他抱紧她,从没有过的幸福。“是我们的。”
番外九 再以后
对他们来说,这次的计划总也赶不上变化。
她的事业因为那个意外拖沓了,她的韩语,也貌似半途而废。他不许她太累,之后的半个学期,她只是每天帮教授看看稿子,现代汉语课,换了新的助教教。
婚礼的时候,她给他家带来了双喜临门,自然而然深得公公婆婆的宠爱。大姐,常常来看她,给她做一些滋补的吃食。
虽然团聚的时候不是很多,但是他家里却增添了更多的快乐。三姐妹对她格外关心。南真留在首尔工作,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看她。
有时大姐带着儿子来,那孩子太喜欢舅妈的肚子,他舅舅为此常常不悦。他不喜欢别的男人那样紧紧地抱她,于是充分发挥黑带的精神,用跆拳道的架势把孩子扛了出去。
她被严密的保护着,摸不得,碰不得。他时刻守在她身边,充当着保镖。除了偶尔被她罚跪,或者揪耳朵、刮鼻子之外,他仍然是名副其实的跆拳道黑带。
但是,没她厉害,她,没有带。
被他宠爱的感觉很好,她有时像回到了童年。他宠她,就觉得幸福。
后几个月,她写信告诉了父亲,谢阿姨给她寄了很多东西,她都收着,回信表了谢意。那些中国捎来的物件,有些她准备带回北京时用。
因为他在机电系的工作,没法坚持太久。北京的公司因为合并项目,提前把他召了回去。扩大之后的测试部,都在等他运筹。
她跟着他坐上了回北京的飞机,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半年,也比预计,多了一个人。
在机场接他们的时候,她和木莲球对球,肚子不相上下。两个分享过记忆的女人,终于替晴美延续了幸福。她们摸着对方的肚子,一路交换着妈妈经。
公公婆婆跑了几次北京,不放心她平时一个人在家。其实,他更不放心。测试部的事情,很多都扔给了下属,下班的时候,他第一个拿起车钥匙往电梯间冲。
现在的西京花园,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小厉俐或者小东奎到来。其实在韩国,她可以知道孩子的性别,但是她选择了等待。
他陪着她,走过了最艰辛的过程,扶着她,走进了产房。
……
第一个孩子,起名叫玄女,不是他妈妈希望的孙子。他们依然把照片放到了那年春节他从韩国寄给她的相册里。照片下面回答了当初的那个问题,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是男孩,是女孩。
他妈妈说过,她的额发尖尖的,会给他生很多孩子。她没有辜负公公婆婆的厚望,很快又怀孕了,按照习俗,准备三四年里多要几个。
结婚两周年,她在釜山,给他家添了玄轸。那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家的第一个孙子。他在产房把孩子直接交给了等在外面的家人,自己反而趴在她身边不愿离开,眼角有泪水。
她生得太辛苦,他满心歉意。但是,有了孩子,他们知道会有更多快乐。
一南一北两颗星星,公公婆婆踏实了,知足了,可她还有自己的贪心。
她想和他有更多孩子,有一个大家庭。他有三个姐妹,而她只有自己,孤单了太多年,所以,她还要更多小星星。
于是,他四十岁那年,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两个儿子。他不去抱孩子,摸着她汗湿的脸,在她耳边命令不许再生了。
他有些生气,又有些嫉妒。这几年,共处的日子虽然很多,但是孩子们占去了她太多的精力。
他的汉语,已经很好了,早超越了当初的Cris,而她的韩语,还不如咿呀学语的女儿。
最重要,他不想她一次次陷在生产的痛苦里,他要她的充实不仅是孩子,还要有他。
她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在他怀里点了头。他,也是她的孩子,爱一辈子也不够,长不大。四个,确实够了。
目前,他半年在韩国工作,半年在中国。
他在韩国,她陪在首尔,一边教书学韩语,一边顾着家里。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修完学业,但是她不着急。周末乘车返回釜山看望他父母很方便。孩子们的姑姑常来家里教她做韩国饭,她的手艺进步了很多。
他在中国的半年,她放下学习带着两个大孩子跟着,把双胞胎送到釜山的奶奶家。和孩子们分别的时候,她常常掉眼泪,他说她当了妈妈,其实心里还是个孩子。
他在西京花园的公寓就是她们在北京的家,打通了旁边的一户,毕竟多了孩子。现在进门的密码,是孩子们的生日。
回到北京,全家第一件事是去看外婆。他们带着两个孩子,给外婆灵位旁的两棵树苗培土浇水。孩子还小,够不到外婆的灵位,他们一人抱着一个,让他们看外婆的照片,给他们讲外婆的事情。
离开时,他们在灵塔旁边的树苗上,挂了四个新吊坠。
那上面写着四个孩子的名字,他们的四颗小星星,守候着外婆,守候着爸爸妈妈留在这里的想念和爱。
他拉着她的手,拉着孩子,走出了墓园,走出了回忆。
小儿子们学会走路以后,他们全家还要来,让他们看看外婆,和外婆说说话。
他继续守护她,有她陪伴。
这个世界,除了彼此,他们什么也不奢求。
现在,这是一个幸福的大家庭。
每夜入睡前,他都会在她耳边说很多遍,说到他们慢慢老去的岁月里,也不会改变的那句话。
她总是笑,在他怀里找到安眠,找到她最终的归宿。
夜渐渐深了,奎星在天际闪烁,静谧的照着这世间。
不要别的,就要你。
他们睡了,再无遗憾……
结束之后
她在仁川机场,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部摩托罗拉手机。在这个国家,没有人使用这种手机。
她从来不用它打电话,也不联系任何人。她只是每天带着它,坐在这里等待。偶尔打开看看,因为那里面,有一条短信。
读那条短信的时候,她总会流泪,只是有的时候幸福,有的时候伤感。
因为他说“不要别的,就要你”。
最初,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她告诉了他。
他们开始的时候,其实没有开始,他们结束的时候,她只留了这条短信。因为她觉得,他们还没有结束。
除了七个汉字,她什么也没留住。但是她紧紧握着那手机,在机场的角落里,等待。
她觉得,他还会回来。
……
最终,他回来了,回到了她身边。
他们重新在一起,重新找到了伤痕过后的幸福。
爱一个人,要爱他的全部,虽然做起来很难,但是还要努力做下去,因为那才是真爱,那样才会幸福。
她和他,希望能永远相爱的走下去。
……
这次旅行回来,有了很多的感触,厉俐的故事,几乎没有心情去结尾了,开始想让她等下去,却又不忍心。因为我看到了真正等待的痛苦。
这次旅行中,我听到了另一段故事,也就是刚刚开始写的《泰山,我该怎么办》。衣漓更让我心疼,所以,我也不想再折磨厉俐,其实就是等,东奎也总会回来的。因为我写的他们,相爱。
起笔写楔子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分分合合的跟着他们的故事下来,累了一场,爱了一场。这是我的第一个故事,其实并不是第一个。几年来,积压在书柜里没有继续下去的手稿,已经很多了。
我准备有时间,慢慢拿出来一个个写。有了第一个,相信就会有第二个。
我设定过很多结局和故事走向。在整个过程中,我一直纠缠在几种可能中,无法自拔,直到后来,给了自己和大家一个圆满。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写到这里,也只好先到这里了。毕竟任何幸福,是写不尽的。
两个半月的悲喜,终结在幸福里,我很知足了。三十多万字,我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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