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市的夏蝉街可以说是该城市的“贫民窟”,前任一把手一直把此街看成是这个城市的污点和“羞耻布”。但涉及到统一规划重新建设某一地域各部门都缄口不言,财政能力不足以支撑,随着港口的建设和渔船码头的转移,引进开发资金就没有发展空间,只能一拖再拖。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聚集着靠涨退潮捡拾蛤蛎等便宜海产品为生的人群,虽然这里也曾经走出不少的大鱼商,但心思活泛的人总是少数,大多数沦为替人出海撒网打鱼的苦工。他们整天忙碌,为生活奔波于雾蒙海边与灰色的房顶之间,做着机械的永远前进不了一步的营生,从来没想过逃离这条街巷奔向不远处的高楼。远远望去,夏蝉街永远是湿漉漉的模样,但这种湿漉和少女被雨水淋湿衣服有着天壤之别,带着鱼腥和一种挥之不掉的粘性,就如同无人照应习惯了流鼻涕哭泣的孩童。街道的青石板已好久没有更换,不是缺一角就是布满裂缝,泥土被海水、归家人的裤管携带的汗水海水混合物和滴着水的竹笼打湿,从青石板的缝隙溢出来,总有人不小心踩在松动的青石板上,泥水四溅落在裤脚上成了一个个要费力擦拭的斑点,如这个城市和这片海对夏蝉街的一种“眷恋”的烙印。
赵天走在回家的路上,进入夏蝉街之前,他先挽起了裤脚,裤子是学校定制的校服,已经快穿了两年,洗的已经发白褪色。但在他的爱惜下,裤子并没有破,而齐洛书和孟小我的校服,早就磨出了窟窿。他小心翼翼的踩着青石板,避免泥水溅到自己鞋上和裤脚上。这种斑点让他厌恶,就好像挥之不去的梦魇。他甚至开始厌恶这里的一切,死鱼的腥气充斥在每个角落每一口空气让他觉得恶心窒息,他决定以后要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路边的孩子在嬉闹,曾经的他也是这么无忧无虑,现在他却感到烦躁。每次和皮皮还有小窝头聊天,他都会问生活是什么,孟小我总是推下眼镜,一副柯南的表情说道,生活就是学习吃饭睡觉,是一种习惯,但是这习惯是你创造的习惯,你却不能被习惯左右,你总要遇到新的环境,然后去适应,适应就是舒服,找最合适的姿势。但是现实不是如此,人不是孤立的存在,你总要受各种因素影响,成为家庭的顶梁柱,成为诱惑的眼中餐,成为金钱的搬运奴,生活中,没有人能成为一尘不染的蚊不叮,生活,其实也是自己与非己的斗争,辩证的看,你赢得同时也输了。你看家里我爸妈,当大学老师一心要做研究,不一样为评不上职称劳心费力?齐皮皮每次听到孟小我啰嗦起来没完,就会骂道,你能别在我们俩面前玩排比拽词汇?德行,你能通俗赵天,你别听他的,什么是生活,我来告诉你,生活本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生存下去活下去就会发现有意义的事儿nAd1(生活向来都不容易,一帆风顺的人向来都是不存在的,说到底,生活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赵天对生活的定义有他自己的想法,初一那年,父亲因遇到事故瘫痪,家里经济更加困难,本来无忧无虑的他开始跟着母亲下海,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父亲不想继续拖累她们娘俩,选择喝药自杀。从那时候开始,他会不自觉地用另一种眼光看夏蝉街的一切,海风不再温润而是闻起来让人反胃,曾经能传来父亲归家脚步声的青石板也不再亲切,而是变得泥泞让他厌恶,曾经充满欢笑的老屋现在仿佛随时会倒掉的年迈老人,让他不想居住。他心里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带着母亲离开这里。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改变掉现在的一切。
到家之前,他一直很小心,但鞋上还是溅上了泥土的斑点,他想起皮皮写作文时套用过《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一句话来写夏蝉街:不可避免,青石板的松动总让人想起裤脚令人厌恶的泥推开那块常年被夹扎着海水的温润海风吹拂的有些腐朽的木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笑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露出了笑容。
赵天的母亲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捋了一下额间打湿的头发,放下了手里的活,笑着说:“小天回来了啊,和皮皮一聊天,把时间给忘了,我这就去做饭,皮皮,今天姨给你炒你最爱吃的辣蛤蛎。”
“姨,还是你疼我,嘿嘿,就炒这一个菜就行,我有带来的鸡腿和烧饼,就知道你会忘,我早就预备好了,小天,咋样,够哥们吧?”齐洛书一边在那洗蛤蛎,一边笑着说≡从知道赵天家门后,他总会每月来四五次。每次来都会变着花样带东西,他知道,带补品什么的估计也想不起来吃,所以他总会买鸡蛋、肉等吃的,算是给赵天补充营养。
赵天每次都会拒绝,得知此事的孟小我开导他说,不吃白不吃,皮皮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吃他肯定会以为你不把他当哥们。再说,每次惹了事撒丫子就跑,把咱俩撂在那给他当挡箭牌,就当是他将功补过nAd2(经开导,赵天算是开了窍,开始顺其自然。今天看到皮皮来,他很意外,这些天准备着期末考试,他和孟小我准备着考完试再去做工作。没想到今天来了,他把条毛巾扔过去,说道:“你别添乱了,越洗越不干净,擦擦手准备吃饭!”
“那是以前好不好,我现在跟姨学得很专业。”
赵天“切”了一声表示不屑,想起学校里的事情,说道:“皮皮,现在校园里全是关于你的流言,小窝头见人就吹嘘,说你就是那登峰造极的大侠,在恰当的时机选择出手,对文痞老师一剑封喉,然后收剑入鞘,飘然离去。小窝头记性好,把那天课堂上你和文痞老师的论战整理了出来,说要是你的话,肯定会拿着卖钱。”
齐皮皮笑道:“小窝头现在得到了我的真传!继承了我的衣钵,我也就可以放心回家了,哈哈!”
赵天想起那天没敢跟着孟小我跑出去,心中惭愧,说道:“皮皮,那天的事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