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琴确认自己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四周一片黑暗,根本找不到任何光线,仿佛世界只有他拥有色彩。他确认这是梦,自从发现自己不用睡眠以后,已经好几年无梦,做了这样一个梦,李长琴除了困惑以外,竟然有一丝丝兴味。
“睡着了啊?我很少能睡着呢。”
脚下似乎能够踏到地面,他干脆就在这似乎无边的领域里行动,即使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走下去。
[李长琴。]
突然的声音响起,很让人怀念,但不算熟悉的声音。
长琴猛地回身,果然见到不远处狼首人身的阿努比斯,这家伙依旧是六年前的装束,依旧是那样一张看不出表情的兽脸。见到它,长琴立即就想上去掐死这古埃及的神祗。
“阿努比斯!你可出现了,你把我扔到古埃及,还扔前了十几年,你这人兽合一的狗头神。”
[……]
骂了一通,长琴终于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丝毫改变,显然阿努比斯控制着这个梦。知道奈何不了这家伙,长琴恼怒之余,也知道这狗头神跑来布梦应该不是只为了打招呼。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还有,我在古埃及停止生长,是不是现代的时间也停止了?”
[时间从不会停止,但有人懂得利用间隙。]
“就是我的猜测对咯?在我的人生中Сhā入古埃及的片断,但又不影响原有的生活,对吗?”
[理解正确。]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要忘记初始的心,不要被表象蒙蔽,不要为情感所扰乱。]
“你要说什么?清楚一点好吗?”
[因你选择而穿越,因你选择而挑战,因你选择而结束,但我们都必须遵守规则。]
长琴根本不明白阿努比斯在说什么,感情这家伙是在作诗还是打谜语了,他根本无法理解。正待问清楚,突然一根洁白的羽毛自他们之间飘过,似是无力的飘荡,却是利索地切断了他们的联系,阿努比斯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淡去。
长琴很诡异地感觉到阿努比斯的担忧,即使他不理解野兽的脸如何表现出担忧。
他听见清冷的女声在梦中渐远——[阿努比斯,你透露得太多了……必须遵守规则。]
长琴抽了一口气,眼前景色变得清明,蔚蓝的天空,阳光灿烂。长琴将目光从窗户调开,看清楚船舱的内容,他拍拍有点糊涂的脑袋,驱走睡意。
“啊啊,原来睡醒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快要忘记了。”
身边没有赛里斯,感情已经醒来,都日上三竿了。
长琴在侍女的帮助下梳洗穿衣,然后拖着还有点倦意的身体往外头走,阳光下赛里斯跟诺布正在比试。诺布看上去十分从容,赛里斯则被整得很惨,狼狈地粗喘着。
长琴走到摆放软垫的地方坐下,一边吃水果提神,一边看二人对招。赛里斯即使再小心,诺布始终是经验老到的专家,在互相碰击兵器以后,赛里斯被一个有力的格挡错开,紧接着受了诺布毫不留情的肘撞,立即跪倒下去,脖子上已经被架上利刃。
“哦,你的脑袋被我切掉了。”诺布以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赛里斯抚着脖子求教:“可以告诉我,刚才是哪里做得不足吗?”
诺布就喜欢赛里斯这种谦逊的态度,开始仔细地解释漏洞和错误,并给予建议。
看着他们讨论,长琴挑高眉,总感觉今天特别的平静,是为什么呢?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二世竟然没来找他。
诺布和赛里斯终于讨论完了,端起水壶牛饮,烈日下的格斗让他们消耗不少。
“诺布,二世在干什么?”长琴问。
诺布干脆将水从头顶倒下来,舒了口气:“哦?他吗?好像是在巴顿将军那里,听说明天就启航。”
“那是,怪不得他没来找我。”长琴点头。
“长琴,你昨晚睡着了,还好吗?”赛里斯趁机发问。
二人都知道长琴不需要睡眠,所以知道他睡着了,反而担心。
长琴失笑:“没事,是阿努比斯找我。”
“哦……阿努比斯神呐。”诺布摸摸脑门:“原来你们还要开会吗?”
长琴倒不知道这算不算开会,他想了想,还是将梦境告诉二人,希望三个臭皮匠能胜过一个诸葛亮。
诺布听得云里雾里:“怎么这个神说话就像唱歌?”
“……”长琴也深有同感。
赛里斯蹙眉沉思:“规则?他好像想强调规则,你有需要遵守的规则吗?”
听这么一说,长琴更糊涂了,他从来未曾听说过什么规则。至于他,解决诅咒就是一切……但这么一想,他总觉得有哪里弄错了,可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毕竟得来的信息太少,诺布和赛里斯都无法解释,就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这个不急,人手已经召集,神使府那边也做了安排,我们很快就可以动作了。”诺布说。
长琴满意地颔首:“那我们讨论计划吧。”
军用的船上,王子与将军等亲信共处一室,也在进行大计。
“巴顿将军,在日落前,你得将附近的所有野兽全部杀死。”
巴顿将军愣住了,他以为他们应该确认明日启航事务,不明白王子为什么下这样离谱的任务。
“连士兵们用的马匹也得送到更远的地方暂时安置。”
“什么?”
“我的命令,你还需要质疑吗?”
巴顿将军原本还要问,但接触到王子冷酷无情的目光以后,他知道此时只能鞠躬尽瘁,不是发表忠言的时候。虽然心存疑虑,也只好点头:“遵命。”
“然后,按照我的指示安排。”二世将一卷地图摊开,兽皮上清晰标出记号,就如同一个小型的战争围剿计划。
巴顿看在眼里,不觉感慨这王子虽然行为荒唐,但的确是一位军事天才。
可是……
“王子,这是要……”
二世听罢,挽唇冷笑:“我们的目标是,围剿神使的家臣。”
“……”
“除了侍卫长诺布和赛里斯活捉,其他人全部灭杀。”
“……”巴顿瞠大眼睛,他以为王子跟神使的感情应该是非比寻常,怎么就反睦成仇了呢?虽然疑惑,但巴顿将军乐见其成。
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等着坐享丰硕成果。
详细地布置完任务,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以后,二世才离开。目送王子的身影远去,巴顿将军将目光落在那片地图上,久久不语。
亲兵上前提议:“将军,我们何不现在就……”
如果是过去,巴顿可能会利用这个时机,但见识二世的能耐以后,他不敢轻率,毕竟这成败得失不过是一瞬间。
“不行,他虽然只带着三百人,但现在动手他还是有可能逃走,如果打草惊蛇,要再找机会杀这王子可不容易……他不是个庸才,要确保斩草除根。”
“是。”
巴顿哼哼地干笑两声,背着手颐指那张地图:“现在就陪他玩玩,按照他说的去安排。”
“是。”
出外,墨特急步跟上自己的主人,他正因为刚才的见闻而心烦意乱,心脏每一记跳动的声音都传到耳内,一向冷静的他受到了不轻打击。
“王子,神使是忠于你的,不能……”
二世眯起眼睛,危险地睇向墨特,打断:“我做事,轮不到你说不能。”
“但与神使反睦,恐怕会影响王室声誉,请三思。”
“墨特,并不是我要做,而是他们迫使我必须这样做。”他不会让李长琴成为别人的东西,李长琴只能是他的,只能待在他的身边:“没有人能够抢走他。”
墨特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王子竟然就会做出这样惊人的决定。从刚才的见闻中,他肯定这次神使的处境真要不好了,而且他更肯定王子日后必定会后悔……毕竟他的主人,其实是珍视着那位神使。
他不明白是什么心变了王子,而且是在一瞬间产生的。
“王子,是不是那朵花迷惑了你?”墨特担忧地劝说:“请你冷静,或许应该让巫医诊治,不要凭一时冲动铸成大错。”
二世猛地止步,他蹙眉瞪视着墨特,仿佛眼前的不再是从小守护他的侍卫,而是一块碍在前方的绊脚石,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将其踢开。
“墨特,你已经摧毁了我对你的信任,将墨特押下去,在得到我命令以前,严加看守。”
“王子!”
墨特不敢置信,可是当士兵们将他围住以后,他仍不想违抗二世,只能黯然地被押走。
“没有人可以背叛我。”二世冷哼一声,大步走去。
当最后一抹余晖自天地间褪去,尼罗河比平日更加安祥寂静。一整天没有见着二世,长琴终于还是在月盘高挂时接到邀请,要到二世的船上去吃晚餐。
早已经习惯这种邀约,谁都没有留心。像平日一般,长琴跟着士兵们往二世船上去。
待人影被浓浓夜色掩去,赛里斯站在船舷旁边,困惑地蹙眉。
诺布见了,兴味地打了赛里斯一肘子:“怎么啦?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