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诱之惑

大正无意中认识了翁大北，开始用游戏施展他的笼络伎俩。岛津又盯上了生于台湾的阿凡，鼓动他到北京与大正搭档，而大正也瞄上了有留美背景的刘滨，一个诡计就此出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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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大正像往常一样，换上蓝­色­运动服走出寓所，朝护城河方向跑了起来。到处是晨练的人。“每天，新生活从这里开始。”这是北京滨河公园入口处巨大的公益广告牌上的广告词。

沿滨河是一条宽阔的绿化带。草坪被圈在铁栅栏里，靠河的一侧成排的绿柳婆娑地舞动着柳梢，初升的旭日就像追着枝条玩耍似的，调皮地不断把橘黄的颜料涂到它们身上。此时，沿河小学的两扇大门已经打开，背着书包的中国小学生三三两两来到学校，他们叽叽喳喳，像一群群天真率­性­的鸟儿。三个女孩子手挽着手往前走，亲热得像一个人似的，其中一位随手甩出一个毽子，于是就着路边的人行道，边走边往前踢着玩。一个男孩子怀里揣着一只巴掌大的电子宠物狗，一路走一路不停地摁键钮，宠物狗汪汪地吠个不住，惹得其他小同学直眼热。大正扭头看着小学生们各自的玩意儿，一边慢慢往前跑。“哎哟！”只听一声尖叫，大正回头一看，一个手里拿着手机玩着游戏的男生与自己撞个正着，手机吧嗒一声重重掉到地上，正好磕在路牙上，屏幕一下就碎了。

双方一怔，有那么两秒钟，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男孩弯腰去拾，一看屏幕碎了，当时就急得哭了起来：“你赔我手机，你赔我游戏！”他拉住大正的衣袖不放，那种可怜又耍赖的样子跟自己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大正心里暗暗发笑。

“我赔！而且加倍赔！”大正一字一句地说着中文。

那男孩一听大正这么爽快，连忙强调，“我这可是带游戏网卡功能的！”

大正对男孩说：“没问题，我保证赔你，我们有的是游戏软件，你可以随便挑两件，免费安装！”

“真的吗？”男孩转泣为喜。但又有些担心地望着大正，“万一你反悔呢？”

大正听了哈哈笑了起来。“我说到做到。要是你不放心，我们一起去我的公司。”

男孩犹豫了片刻说：“可是我还要去上课，我不能迟到。要是我爸知道我不去上课，非打死我不可。”

“那……”大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吧，你押一个东西给这孩子，等下课的时候你给他送去，他再还你东西。”围观的人中有人出了个主意。

大正想了想，觉得主意不错，二话没说，撸下手里的金表，对男孩说：“一言为定，你把姓名告诉我，上午课间下课后，我一定派人准时把手机和游戏网卡送到学校门口。”

男孩接过表，半信半疑掏出笔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学校：翁大北，沿河小学五年级三班。果然，到10点课间­操­时，大正还真派人给大北送来了新手机，外带两个游戏软件。翁大北喜出望外，在同学中神气地四处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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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凡对自己是否应岛津之约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不知岛津从什么渠道对自己的情况居然掌握得这么详细，他甚至知道在高雄的哥哥开了一家与横滨海洋矿业商社有关的工厂。

阿凡在心里并不喜欢岛津。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按喜欢不喜欢决定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与工作圈子，恐怕只有情人之间才会中意吧。阿凡不禁哑然失笑，为突然冒出这么个荒唐的念头感到有趣又愚蠢。阿凡思前想后，决定践约。

岛津的办公室设在蒲田最繁华的地段，150层的天正大厦雄视着波澜不惊的东京湾。建筑外观造型奇特，主体是圆柱形，129层以上建筑外观呈三角形，比主体建筑高出了21层。这是具有强烈象征意味的建筑，竣工的当年（2016年）就被日本土木建筑学会评为“杰出设计”奖。

阿凡第一次走进天正大厦，进门的大厅设置了日本开国以来的杰出人物，有政治家、武士、文学家、画师、民间艺术家。丰富的艺术品装饰着整个大厅，从绳纹时代的土偶到后现代绘画，使每个进入大厅的人都情不自禁被文明的日本、日本的文明所叹服。文明的心理战！让缺少文明的国家（和民族）相形见绌，不战而自屈。

阿凡坐高速电梯上到135层，岛津的办公室在东侧的附属建筑里。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并没有像一般的职业女­性­那样穿西服、短裙，而是身着水红­色­的和服，趿着木屐，一路小碎步地在前面领着阿凡去见岛津。女秘书那丰腴的臀部裹在紧身的和服里，加上甜美的嗓音、轻柔的步态，使阿凡不禁有些心神摇荡。

阿凡进去时岛津正背对门站在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望着浩渺壮阔的东京湾沉思。阿凡不敢吱声，只得静静地站在一旁。从电视上看到的岛津是一个很容易激动的人，就像一只受伤的金钱豹，给人狂躁、激愤、缺少智慧的感觉；但是在私下里，他却是一个容易忧郁、耽于沉思的职业政治家的形象。

岛津缓缓转过身，发现阿凡立在办公室门口，连忙走过来，主动伸出手握住了阿凡的手，从宽大、肥厚且温暖的手掌传导出来一股灼热的电流，阿凡的心微微一颤。

“阿凡君，欢迎欢迎！”岛津一边示意阿凡坐下，一边亲自为阿凡泡茶。

“我看见岛津先生面对无垠的海天陷入遐思，不敢打搅，生怕打断了你的思路。”阿凡谦卑地说。

“是啊，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想人生的抱负得益于苍穹的启发和激励。面对无边的空灵和无法预知的未来，人才会萌生奋斗的欲望。就像挣扎是所有动物的本能一样，在危险面前，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做出反应，迸发出全身的力量和勇气。”岛津泡好茶，端到阿凡面前，无限感慨地说道，“人随时要准备好挣扎。挣扎与奋斗其实是人生际遇的两个最常态的表达方式。”

“想不到先生竟有如此深刻的哲思。”阿凡不觉被一脸深沉的岛津所感染。

“这就是岛国的根­性­所在啊！你应该也有所感受吧！”岛津摘下眼镜，专注地凝视着阿凡，样子是那样地诚恳。

“我有一个提议……”岛津话锋一转，开始切入正题。

“什么提议，请先生直言相告。”

“大正现在正在北京，他为实现一个宏愿而去——你知道，只有让日本、中国，当然还应当包括朝鲜半岛，真正携起手来，抛弃历史陈见，铸就21世纪东亚新的文明共同体，东亚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缔造东方文化的辉煌明天。”岛津说到激昂处，忍不住站起身来，手舞足蹈。电视屏幕上激愤的岛津形象像水底的月亮迅速浮现在阿凡的眼前。

“先生的意思是……”阿凡到现在仍然摸不清岛津打的是什么哑谜。

“我想请你去北京协助大正。”岛津终于亮出了谜底，“这件事我是经过慎重思考才提出的，请你认真地考虑一下。”

“这……”阿凡颇感意外。虽然，自己马上就要从东京大学毕业了，的确需要一份差事，但是，他从没有想到会与那个一向骄横的大正共事并辅佐他，更没想到会受岛津这个当下日本政坛铁腕人物的赏识。答应的益处是什么？付出的代价有多少？如果委婉地回绝，后果会怎样？阿凡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结果越想越乱，互相纠缠在一起。阿凡的额上不觉渗出了汗。

“哈哈哈……真是年轻人的心思呀！”岛津故作轻松地拍了拍阿凡的肩膀，说，“我并不需要你现在回答我。事实上，如果你现在就爽快地答应了我，我反倒会犹豫的。你回去好好想想，等想清楚了再请告诉我吧，我会耐心等待的。”岛津大度地说道。

//｛t｝｛xt｝｛小｝｛说｝｛天｝｛堂

阿凡是在涉谷的一家夜总会找到美智子的。当时美智子戴着兔子的面具，疯狂地扭着、跳着，­性­感的腰肢拨浪鼓似的随着音乐的强点震颤着，忽而低旋，忽而高摆，忽而跪下，忽而立起。四周的人自动让出一块空间，伴随着美智子的狂舞，齐声发出刺耳的尖叫。昏暗的角落，一对对临时搭配的情侣耳鬓厮磨，发出舌头纠缠在一起的呻吟声。燃烧的光影！燃烧的酒­精­！燃烧的喉管！燃烧的情ｙu！整个场面像被掀起来翻了个似的。

就在美智子抬起身，又往后弯倒的一刹那，她看到了阿凡一双血红的眼睛。美智子怔了一下，然后惯­性­地往后倾倒，惯­性­地再次荡起胯部，把小腹高高地送到阿凡的面前。阿凡的脖颈好像被人猛地掐了一下，胀得生疼。

美智子装着没看见阿凡，依旧疯狂地舞动着腰肢。四周都是浸注在情ｙu之海的先锋一族，没有人在意发生了什么，会发生什么。一瞬间，阿凡不知哪里涌出的一股冲力，把自己一下推进了圈内，他疯狂地摆动胯部，应和着美智子的动作。无须设计，无须训练，两个人就像搭档了多少年的演员，一招一式是那么配合默契。两人时而紧贴，时而对峙；时而相拥，时而推斥。在这个时候，阿凡日常中时时绷紧的“我是谁”的神经，已经彻底松弛开来，在放纵的舞蹈中，只有一个声音：“我是我！我是我！”

两人慢慢地往边上舞去，原先空出的场地迅速弥合，像一盒炼|­乳­，把勺拿开，就会自然复归于一体。最后，两人靠到了角落的墙上。美智子紧紧贴在墙上，一动不动，面具上只有一双激|情的眼睛在喷出火焰。阿凡鼓起勇气一把拦腰抱住美智子的腰肢，而“兔子”一下变得很温柔、缠绵。“兔子”紧贴着阿凡的脸颊，发出了少有的呻吟。

阿凡的左手、右手交替快速地摩挲着“兔子”的腰身和丰臀。而“兔子”也是那样地狂野，用爪抓挠阿凡的后背。阿凡沉入了欲望的谷底，震颤的激|情像点火的火箭直冲云天，无可抑制地井喷了。镜头突然就定格在那里，场面急速地冷却下来。阿凡狼狈地窜进卫生间，站在镜子前，望着尚潮红的脸，突然狠扇了自己一掌。

再出来时，美智子已经卸去面具，正收拾了东西往外走，阿凡默默地跟在后面。深夜的大街，只听见一前一后两双鞋不和谐的咯噔声。

有什么好说的呢，阿凡羞愧难当。一种失败的灰­色­念头紧紧捆住自己的心，几乎透不出气来。

美智子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一脸狼狈的阿凡，“没想到你真的那么不中用。你这个样子，就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学生。”说完咯咯笑个不停。

阿凡难为情地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在洁净的夜空中自由地四处闯荡。美智子走回到阿凡的身边，主动搀住阿凡的胳膊，两人踏着橘黄的灯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那一晚，阿凡终究没有勇气告诉美智子岛津找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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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津打电话告诉大正，他已说服阿凡前往北京协助大正时，大正愣住了，可视电话的屏幕上，岛津的面容是认真的，而且可以看出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不过……岛津先生，我现在­干­得很好，我不需要什么人来协助，尤其不需要那个看起来患了很重的忧郁症的阿凡！”

岛津不动声­色­，等大正说完后，才慢条斯理说：“你冷静点儿，让阿凡去你那儿，是一种策略，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用意吗？”

“这……”大正犹疑地思索着。

“阿凡是一颗绝妙的棋子，可以为你充当马前卒。这一点，是你花十倍的­精­力在中国也办不到的。”岛津得意地说，“你要好生对待他，他可是一个容易受伤的人，千万记住这一点！”

“知道了。”大正谦恭地应道。他绝对没有想到，岛津到机场送自己时仅凭一面之交，就能把阿凡争取过来，而且赋予他如此大任。“领袖人物的魅力就在这里。他们的眼睛随便一扫，就能从煤堆中发现金矿。”大正不得不佩服岛津的高明。

大北现在跟大正混熟了。自从上次大正派人赔偿了手机，还附送了两个游戏网卡后，他就隔三差五跑到公司或者给大正打个电话。大正也有点儿真心喜欢上大北的伶俐劲儿。与此同时，大正的俱乐部计划也首先从大北的学校悄悄拉开了网。

大北一听能每月免费得到五个超级火星探险队游戏软件，高兴劲儿就甭提了，一口答应在学校里帮助发展小会员。他先找了同班最要好的李子毅。李子毅听说只要发展两个会员，自己就能每月免费得到两个超级火星探险队游戏软件，一下蹦起老高，满口应了下来。李子毅又去找了马小宇，马小宇又去找了关向文，这样一个找一个，光大北所在的沿河小学就发展了70多个会员。

大正亲自开车去接大北，他为大北在日本村特意订了一个日本大餐。对赢得大北，大正真是喜出望外。“中国孩子比我想象的要可爱。”他对公司专务石井感慨地说，“原以为我们无法与中国人沟通，没想到，在孩子们的身上我们找到了共鸣！”大正眉飞­色­舞，一路上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