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缓缓转过头,这洞内不算太暗,我也终于看清了嘶嘶声的脸。其实那根本就不能叫做脸,只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勉强能分辨出眼珠和嘴巴,而鼻子仅是两个□。
“见到我很吃惊吧,”嘶嘶声裂开嘴,颊上肌肉的牵动表明他是在笑,拉得腮边的血沫不停往下掉,“那书你已能拿出来啦?”
“你想怎样?”想起他当初的举动,我心生寒意。
“先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大爷瞧瞧。”
“不!”我已与凯南结拜,他赠我之物便不能轻易与人,“我义父已看过,只是凡物而已。”
“是吗?是不是凡物,你取出来大爷一看便知。”
“不行!”
“你给是不给?”
我想起白蔹仙给的灵符,便连忙掏出,打算化符逃生,却被他劈手夺了过去,随即逼近两步,作势要掐住我的脖子,“还想耍花样?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逆子,住手!”凭空里响起白蔹仙的声音,随后她便出现在嘶嘶声背后,一把拎起他扔进血池中,“你不在池中好生静养,居然还外出掳人,究竟意欲何为?”
随着她的出现,空气中弥漫的恶臭退去了很多,我立马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往她身边靠去。
“娘,你不知道,她……”
娘?!我这下才听清楚,他们俩是呣子?我顿时蒙掉,停在原处不敢再动弹。
“住口!”白蔹仙喝住了他,转而向着已是呆立的我说道,“叶丫头受惊了,老身这就带你出去。”
“娘,不能放她走,她有乾坤镯呀!”
“住口!”
而这次嘶嘶声不再甘受其制,翻身而出,纵到我面前,“娘,乾坤一朝成,此界浑浊清,难道您不知道吗?如不除她,似我等妖族以后如何在这一界行走?孩儿这便结果了她以免后患!”语毕,他便张开血淋淋的大掌,向我颈项捏来。
洞壁的红藓发出诡异的红光,我全身血液似乎都已凝固,脑子一片迷糊,动也不动地望着他的血手掌瞬间逼近。
噈——,只听见一声闷响,嘶嘶声整个向右飞去,狠狠地撞在了洞壁上。红藓的光芒为之一黯,我仿佛恢复了神智,晃了晃脑袋想起刚才的事,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再看白蔹仙右手做推出状,双眼紧跟着嘶嘶声的身形,目光中充满隐痛和关切。
“娘,您竟然帮她,难道就不顾孩儿的死活了吗?”嘶嘶声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右侧腰肋间的血肉少了一大块。他死死地盯着我们,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那是谬传!”
“我亲耳听娘娘说的!”
“那也当不得真!”
“你骗我!你自然是不怕,可我又如何得过?横竖都是一死,不如现在就拼了!”话音未落,嘶嘶声合身化作一团血球,高速旋转着向我撞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蔹仙跟着抛出一白色屏风挡在我面前。
“娘——”血球发出绝望吼声。
“正是因为乾坤镯,有我在一天,你就不得伤害她!”
“哼,我明白了,你就是恨不得我亡!”血球恨恨地抛出一句,转而化成一片血云笼罩在上方。洞中央的血池开始咆哮,池中污血分作数股腾入空中,被血云尽数吸纳,而后密集的血雨夹杂着刺鼻恶臭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
“瑯儿——”白蔹仙一见那血雨,脸色骤变,咬了咬牙,飞身化为朵朵白蔹花,五芒星瓣托着梅花盏般的花萼,散发出淡淡光华,看似不经意地漂浮在半空,却接住了所有的污血。一时间,整个洞中的恶臭尽除,空气中甚至透着丝丝清新。
跟着,我看见那白蔹花蕊轻轻颤动,黄嫩嫩的花粉随即向着血云飘洒过去。血云挨着花粉,就象被千刀刺中,在空中不停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眼看着从空中倒栽下来,落于地上,仍旧一团血肉的模样,嚎叫着滚个不停。
朵朵白蔹花飞临血池上空,将污血全部倾回池中,又合为白蔹仙样貌飘然落下,轻叹一声道:“瑯儿,罢手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不要再执迷不悟。”言罢,一抖手,无数粒黄点便径直由血肉团中飞回白蔹仙手里。
那团血肉这才止住了哀嚎,逐渐回复为起初的人形。他颤巍着站直,睚眦欲裂,目光中怨毒更盛,声嘶力竭地吼着:“爹去了后你就看我不顺眼,处处与我为难。我在这洞中调养,你还想方设法散我功力,如今更是欲借别人的手来除我!你好狠的心!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娘?你到底是不是我娘?你是不是我娘?”他边吼边回身便撞向洞壁,顷刻间散成颗颗血珠泼洒在地,滚动着消失于地表。
而最后的吼声仍然在空间中回荡:是不是我娘?是不是我娘?
“瑯儿——”白蔹仙悲切地唤道,木然看向他撞去的那面洞壁,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不要,不要……”
这一切的发生,直到收场,都不在我能想象的范围内。整个过程我都是呆呆地看着他们对话,看着他们打斗,又看着嘶嘶声消失。
回忆起来,只有一个想法——不可思议。
白蔹仙居然是他的娘。看似超脱的清逸园中,还有如此邪恶的污血洞。面前这个人,她虽然救了我,但到底又能信几分?能信到几时?
默然无语中,白蔹仙已将我带回到花园。
园中盛开的鲜花已由昨天的白芍换为魏紫,满园紫色充满高贵、神秘。白蔹仙自己不打理这园子,全赖小绿一手操办。小绿是一株瑞草成精,最喜做这些园林活计,园内鲜花几乎一天一换,让人随时都觉得耳目一新。
而此刻我却没有心情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