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那我到时传讯与你再说。”
常子轩飞遁而去,我和凯南依旧越墙而归。
回到别院,凯南像是无意离开,正好,我也有话想讲。
“凯南,你是否是在奇怪,我为何会有日族的最高信物?”拉了他进屋,我便开门见山。
他没有说话,眼眸亮闪闪,仿佛在等待。
“这是你娘,”我故意顿了顿,观察他的反应。见他虽是面上一黑,但眼中期待不减,便继续说道,“这是你娘亲念在少昊必不会放过你,特传与我,让我号令那班日族勇士前来护卫。”
说话的同时,我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怨恨、迷惑、茫然、不屑,瞬息万变,最后归为倔强。
“虽然我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暂且不论呣子连心,就说百善孝为先,乌鸦尚知反哺,你无论如何也不该对自己的母亲不敬。”根据他的反应,我选择着自己的措辞。
凯南抿了抿嘴,神情开始戚然,“凯南本就一直想跟姐姐道歉,惹了姐姐生气,是万万不该。”
明亮的星眸看向地面,话音游离,“凯南也知孝道为天,只是姐姐如若了解,这些年我的遭遇,全是拜她所赐,又当作何感想?”
“凯南与姐姐相依相惜,便也不妨直言相告。她是少昊宠妃,而生我之人,却并非少昊,姐姐可明白了?”
他的声音很细很轻,仿佛飞絮飘过,又如蝶舞轻旋,却在我耳廓内炸开,轰得嗡嗡直响。印象中那么温文高雅的羲和,怎么会做下如此之事。既结为道侣便终生相伴,这是仙界的法则,她这样让凯南如何自处?
也许另有隐情。
“无论怎样,她还是你母亲。”我仍然坚持,“纵然你如此不愿提及她,却也还是将昊天真诀交与我们,难道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突破那困神阵,或许可以放她脱困?这便是天性。”
凯南浑身一震,猛地直起脊背,抬头看着我,眼底星光闪耀。须臾,苦笑着说道:“凯南自己也没想明白的心思,居然被姐姐一语道破。只是,这样又能如何?”
“这样,便不枉她为你化灰!”我凝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顿。
“你说什么?!”他的眼睛募地睁大,整个人就像被闪电击中,四肢发僵,连头都不会摇动,只木讷地说着:“堂堂日神,万载不灭,怎么可能化灰?”
什么是万载不灭?众人说:灵魂不消,肉身不亡,如此便能长往。可如羲和那般,即便能长往,又能怎样?
什么是化灰?众人说:灵魂逝去,肉身不在,如此便无一物。可如羲和那般,即便无一物,却能留下爱。
爱是世上最宝贵的财富,可以让丑的不再丑,痛的不再痛,凉的不再凉……。任时光流转,铅华褪尽,爱是唯一能永驻心底,谁都不能改变的,虽然无形,却让人连面对死亡时,都显得那样从容。
昊天宫中的每一幕,困神阵里的每一步,现在回忆起来,都还那么清晰。我便细细地讲给他听,不愿意错过任何细节。
纵然痛苦,我也要让他明白,谁是最爱他的人,谁又是他该爱的人。
清澈的星眸中逐渐充满醒悟和悔恨,他紧握双拳跌在红木凳上。灯台里的绒芯噼啪一声响,爆起的灯花映得满屋突亮,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额头暴起的青筋。
阿泽早已醒转,从被窝里拱出,趴在缎面上听着我的讲述,呜呜哀鸣。
我心中低叹,前去抱起这小东西,面对凯南,言有所指,“姐姐虽然从小无父无母,也能领会‘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她纵有千般错,却仍是最眷顾着你。如今,你也应该知道,为什么阿泽那么亲你,因为它本就是在怀念你的娘亲。”
秀气的孩子木然呆坐,半晌才缓缓走近,伸手抚摸着阿泽那绒绒的身体,合上双眼。片刻,星眸再张,明亮依旧,但已是多了一份坚定,“此次,凯南想与姐姐一起,去蒙拓林看看,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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