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乐了,“二少奶奶,这得看您问的是哪一个,老汉我有三个儿子,可在三个地方。”
那老太太也笑了,“老头子你怎么逗起少奶奶来呢? 有话你就直说!”
那老头才笑说起来,“我们家老大一家在老家,老二跟着老爷在府上,小儿子和媳妇在乡下替大少奶奶看管田庄呢,平常也不在,只偶尔抽空回来。本来过年倒是在的,只是这两日乡下佃户接他们吃酒去了,要到十五才回。大少奶奶平常就叫我一声福伯,叫我老伴一声福婶,您也这么叫我们就行了。”
张蜻蜓恍然大悟,原来这儿也是大嫂的地方啊!不过她有些奇怪,怎么这些人管卢月荷叫大少奶奶,不叫姑奶奶呢?若是她的陪嫁之人,应当称她为姑奶奶才对嘛!难道竟是大哥置下的别业?
那大哥还真阔气!张蜻蜓也不好意思瞎打听,安顿下来,周奶娘就想拉着她做思想工作了。
老夫妻很是识趣的退下,带榴喜去准备饭菜了。这是张蜻蜓的细心之处,既然住进来了,总不能让人家做饭给自己吃,所以就把她也带了出来。
周奶娘拉着张蜻蜓坐下,首先就嗔怪了一句,“姑娘,您今儿这事可太性急了,回头我替您去跟大少奶奶说说,若是姑爷来赔礼道歉了,您可得回去,别再犟了。”
张蜻蜓觉得很头疼,可是有些事情真不是头疼就能对付过去的。她这回是下了决心要斩断那啥烦恼丝,跟小豹子一刀两断了,所以再为难也得给周奶娘一个交待。
“奶娘,您就甭管了,这是您也管不了,我跟他,是没可能了!”
“我怎么管不了?”周奶娘委屈得直掉眼泪,“我知道姑娘大了,心思也多了,奶娘说话都不作数了,既然如此,那你就索性把我卖了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想想又怕张蜻蜓真地把她卖了,赶紧补了句,“离了这儿,我就找个有水的地方,一头淹死去!您也不怕我污了你的地方,或是不用力,死不了了。”
张大姑娘听得直抓头,这是把她骂娇蕊的话可惦记上了,起身去箱子里把周奶娘的卖身契寻了出来,递到她的面前,“这是你的不?”
周奶娘更加委屈了,红着眼睛瞪她一眼,“奶娘不识字,姑娘不用这么寒碜人!”
呃。。。。。问错人了。张蜻蜓仔细研究了一番,觉得很象,可不能确定,抬手把绿枝交了进来,把卖身契递给她,“念来听听.”
绿枝不解,但仍是照实读了下去。
周奶娘话说不管,可一双耳多却是支得老高,一字不拉的听了下来,确实是她的卖身契。为奴为婢这么多年,哪有人对这东西不关心的?有它,你就是旁人的奴才,没它,你就是自己的了。
等绿枝念完,张蜻蜓把这张承载着一个人命运的纸悬在火盆上方:“奶娘你看好了,我现在就烧了它,以后。。。。”
“不要啊!!”绿枝惊叫着,比周奶娘还激动的飞扑上前,把这张纸给抢了下来。
张蜻蜓吓了一跳,“绿枝,你这是干什么?”
绿枝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宝贝之极的护着这张纸,提高了嗓门急道,“姑娘,您就是想放了周奶娘,也不能这么干!若是把这个烧了,让周奶娘怎么去消籍换路引?没有路引,没有户籍,那就不成了流民了?若是给人当作逃奴,可是要充军的!”
哎唷,张蜻蜓这回是着实下了一跳,“还这么严重的?”
“那当然!”绿枝把卖身契又还给了她“您要是真的有心,就正正经经请个保甲,带周奶娘去把这事给办妥当了,才是真对她好哩!不过这大节下的,估计没人办事,等元宵之后吧!”
哦,张蜻蜓想想,把卖身契给了周奶娘。“听明白没?把东西收好,节后提醒我去办,行不?”
“我不要!”周奶娘心里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可是转念一想,却越发生气起来。“姑娘这是嫌我老了,要赶我走吧?”
她说的又想哭了。
唉!张蜻蜓见着眼泪就头大,“你怎么又哭上了?我啥时候说过要赶你走了?我不过是让你以后别老说这些见外的话,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我好,可我跟他。。。。。真得过不下去了嘛!”
“你们有什么过不下去的?”周奶娘安了心,就开始碎碎念了,“姑爷是有些贪玩,不过人还是不坏的。就是那个什么娇姑娘,也是姑娘您自个儿不好,闹出来的事。您怎么就不能忍一忍,非发脾气要休书的?”
周奶娘越说越生气,“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嫁,嫁人才不过几个月呀,就给休了,这名声传出去好听么?让人怎么看你?你下半辈子还怎么过?”
最后威胁起来,“你要是真敢接那休书,奶娘第一个吊死在你面前!”
哎唷我的妈,这可怎么搞?
绿枝觑着张蜻蜓的神色,也在一旁嗫嚅着劝,“论理。。。。。。姑娘这事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那个娇蕊说是有了身孕,是真是假咱们还没验过呢,再说,也不一定就是二少爷的,您怎么就那么容易信了呢?”
“就是啊!”周奶娘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跳了起来,“肯定不是姑爷的!要不然就是外头怀的野种,来讹咱们的!她当她那肚子是什么,怎么这么容易就怀上的?”
其实这当中的破绽张蜻蜓比她们看得更加明白,可她怎么能告诉她们,她不是那个章清亭,而是如假包换的杀猪女?
别人尚可,周奶娘是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若是知道她从小养大的姑娘莫名其妙跑到另一个国家成了个杀猪的,她非活活气地把眼泪流干不可。
再说,张蜻蜓也答应过潘茂广不把此事外泄。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