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童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身下虚无,空荡荡的感觉让他烦躁不安。
瘫痪?可笑。他已经没有了双腿,为什么还要用一个瘫痪来折磨他。这张圆形大床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巨大无比,而他就像只可怜的虫子,爬来爬去,颠沛辗转,只为活着。
“童少爷,您起来了了?”吴妈将换洗的衣物放进衣橱,问道:“还有什么吩咐吗?”
珂童咬着牙坐起来,“没事,你去忙吧。那个,她怎么样?”
“小姐很好,童少爷,您想她了?”
珂童被问的哑口无言,低着头,紧抿着唇不说话。出院回家后,他就不曾见过悦繁,他也奇怪,身体刚刚康复就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吗?怎么连休息几天的时间都没有。
吴妈走后珂童木然的躺在床上,如果说以前的生活是无聊无奈,那么现在的生活就是生不如死了,腰部以下毫无知觉,他连坐起来都有困难,更不用说像以前一样自己上轮椅照顾自己的生活了,也就是说一切都要重新开始,重新学习吃喝拉撒睡,重新学习正常人举手就可以做到的事情。珂童苦笑了一下,望着窗外发呆。
傍晚的景色很美,晚霞如火,斜斜地照映着一池湖水,还记得他们曾经在人工湖边比赛画工,还记得她望着自己的画作那种沉醉的神情,还记得她无忧无虑地孩子一般戏水的神情。
呵呵,珂童自嘲的想到,孩子?她何曾像过孩子了,还不是凶神恶煞的恶婆娘一个。
珂童支撑着起身,捞过床边的轮椅想像往常一样坐上去,可是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和以前相提并论了,上身剧烈晃了晃,然后理所当然地跌坐在地上。
“shit!”珂童骂道。
“几天不见,你倒是学会粗口了。”悦繁站在他面前,照样猫一般没有声息。
珂童白了她一眼,“我会的东西多着呢。”
“包括会从床上摔下去?”娇艳的小嘴唇,吐出的却是蛇蝎般恶毒的话语,好在珂童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让他心下猛地一战,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戳他的痛处呢?
“你能不能嘴下积点德。”珂童反唇相讥,说来也怪,和邹悦繁对着干的滋味还满奇怪的。
“我不会,就算死后下地狱也是七八十年之后的事了。”
“你就这么自信能活那么久?”珂童边还击边摸索着想要坐上轮椅。可恶!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东西这么高!
“哦,你是不想让我活那么久喽?”悦繁撅着小嘴问道。
“当然。”珂童在气喘吁吁之际还不忘补给她一个胜利的笑容。
悦繁意料之外没有还嘴,反而上前一步伸手把地上的人捞了起来,“要是指望你自己,恐怕你后半辈子都要在地上度过喽。”
“你少幸灾乐祸。”
“我怎么能是幸灾乐祸,难道你不知道最麻烦的人是我啊。”悦繁为他系好轮椅上的束带,又替他整好衣服,“你这么急着下来要干什么?”
珂童顺顺气,顿了好半天才悠悠说道:“厕所。”
悦繁脑袋上明显两条黑线,“你不会早说啊!”推他到洗手间门口,悦繁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啊?”语气轻柔却还是很好的保持了邹悦繁的风格,完完全全的戏弄和讥讽。
“不用!”珂童双手一用力,冲进了厕所。
悦繁在珂童的床头翻看着他平时用来解闷的书,除了珠宝杂志美术史这类专业书竟然还有言情小说!什么嘛,一个大男人居然相信这些。悦繁不屑地摇摇头。
巨大的撞击声把悦繁吓了一跳,急忙冲进去。里面的场景狼狈不堪。珂童木讷地坐在洗手间光亮的地板上,马桶、地面还有他身上,黄|色的液体洋洋洒洒一路蜿蜒。珂童屈辱的表情刺痛了悦繁,上天怎么会这么残忍,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他。
“我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家伙,不想看见你出丑,快点收拾好出来。”悦繁忍住心中的疼痛,狠狠心说道,然后关上了门。这样一如既往地发号施令会让他好受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