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当他走进课客厅的时候,王太太和王业斌正在谈论着什么,但见他以后就住嘴不谈论。楚越不是白痴,他隐约能感受到他们的话题,多半是他俩。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去询问,也害怕询问,自认为自己还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他叫了一声:“舅舅,舅妈”就坐在了沙发上。
王业斌暗暗的点了点头,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他一眼,楚越接触到那双眼神又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王太太慈爱的说:“这几天还好吗?”
“我很好的,舅妈。”他很轻松的回答。
王业斌推了推眼镜,他幽幽的说:“苏婷婷找过我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婷婷全告诉我了,舅舅......”他低低的回答,准备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然而王业斌并没有发脾气,他也没有说话,抬起眼睛注视着他,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奇特,甚至让楚越都无法捉摸了,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眼神,他几乎不能猜测出王业斌是喜是忧。
沉默了好久,楚越小声的叫了声“舅舅”
王业斌收回他的眼神面无表情的问道:“我们说的话她也应该和你说了?”
“是的,舅舅。”他诚恳的说。
“那你也不打算出国了?”王业斌敏锐的问道。
“舅舅,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好吗?”楚越怯怯的说。
“看来她说的全是真的?”王业斌迅速的瞥了他一眼,从衣袋中拿出一支香烟放在嘴里,他随即又摸索着点燃了香烟,狠命的吸了一口,顿时从嘴里喷出一阵烟雾。
“让他好好想想再做打算,他还没毕业,等到明年再说吧!”王太太说。
楚越顺从的看了一眼王太太,随后又看着自己的舅舅,王业斌吐了一口烟雾,烟蒂上的火光明亮的一闪,紧接着他就被那阵烟雾包围了。楚越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舅舅,在他的印象中他是很少见到王业斌吸烟的,即使是他的口袋中装着香烟他也不会去吸一支的,但是每每商场上的不如意,或者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他才会吸的,而现在他自己却成了他的矛盾体。
王业斌仍旧是没有说话,他是那样的安静,等他静静的吸完那支烟,把烟蒂扔在烟灰缸中,他狠狠的盯了楚越一眼,楚越默默的接受了这个冷峻的目光,顿时所有的滋味都涌上心头。他在信里暗自感叹:舅舅啊!你怎么不骂我呢?你骂我吧!把我大骂一顿,你为什么这样镇定?我是个不能尽孝的孩子,我喜欢上了不应该喜欢的人......
可是感情的发生谁又能去阻止呢?他也想过一再的控制自己,埋藏自己的那份感情,但是每次见到婷婷,所有的毅力和决心都抛开了,从甜蜜的爱情中醒过来他才知道还有多么严酷的问题在等着他去处理,他有舅舅和舅妈,他有尊敬的人......
“楚越,你是真的很喜欢苏婷婷吗?”王太太郑重的问道。
楚越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他的眼神却是说明了一切,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哀怨和无可奈何。
“翠函怎么办?”王业斌冷冷的问道。
他依旧沉默着,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有权利回答关于翠函的问题吗?他心里千遍万遍的告诉自己——翠函是自己的妹妹,他也从没有逾越这条界线,反而翠函却把他看的那样重要,翠函是个好女孩!他想。
“翠函是我妹妹,我一直把她当作是自己的亲生妹妹的......”他说。
“可是她一直默默的喜欢这你,你怎么去拒绝她?”王业斌蹙着眉问道。
楚越叹了一口气,他问道:“翠函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去吧,她在房间里,她每天都在等着你呢!虽然她没有说,但是我还能看的出来的。”王太太温和的说,楚越轻轻的答应了一声,走到那间画室门前,他没有敲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会增加他们之间的陌生感。
他推门而进,翠函正坐在画架面前发呆,画布上画的是他的肖像,但是还没有画完的,只是画好了他的脸面,还是那样冰冷的样子,在他的肖像后面的画布上画着的是一片片白云,白云的一端却画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楚越反手关上房门,仔细打量着那副奇怪的画,走近了他才发现那个模糊的影子是翠函,他有些理解这幅画的用意了。
翠函看到楚越脸上不自觉的抹上了一层红晕,语序是由于那幅画而引起的吧!因为那幅画倾注了她的所有感情。
他僵硬的坐在床上,笑了笑说:“好久不见了!”
“有两个星期了。”翠函微笑着提醒他说。有这样长的时间吗?他有些诧异了,为什么她会记的这么清楚呢?偏偏他自己却忽略了,这全是因为他对时间的淡薄吗?
他舅舅说的很对,他如何能拒绝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女孩子呢?Allteng曾经是一度的喜欢他,而他却阴差阳错的拒绝了她,现在Allteng应该都身陷在他制造的悲剧当中。Allteng恨他,林亚辉恨他,将来翠函是不是也要恨他呢?不!翠函不会恨他的,在翠函的眼里只有爱,没有恨,她也许只会偷偷的掉眼泪,因为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她比婷婷更“淑女”,她是一位典型的“封建淑女”形象,她文静、闲逸、温柔,可是在楚越看来她的身上似乎是缺少了一些活力,她太服从了,从来不知道反抗,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他代替她妄下结论。
“这几天你好吗?”她重复着这句已经说了千万遍的问候语,因为此刻的她还想不出有什么话能表达她的心意。
楚越像往常一样点了点头,把整颗心都埋藏在那幅画中,他看了一会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还是很好奇的问道:“翠函,这幅画怎么这么奇怪?你为什么把自己画车一个虚幻的影子呢?”
翠函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她没有言语,也许是出于羞涩她才会那样的闭塞。
“说吧,翠函!”楚越看出了她的窘态,鼓励似的说。
她点了点头,小声的说:“这幅画叫——‘形影’!”
“形影?”楚越有些愕然了,脑子迅速转过以后,他勉强笑了笑说:“好奇怪的名字!但是翠函,你不是影子的......”
“你怎么看待这幅画?”她低着头问道。
“你画的很好啊,真的很不错,真是越来越高明了,但是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画成一个影子,因为在我眼中你不是我的影子。”他说。
翠函没有抬起头来,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说:“无所谓的,明年我打算拿着这幅画去参加全市的画展,那才是油画聚集的地方呢!”
“很好啊,我支持你,你一定能成功的,翠函,相信自己,加油吧!”他诚挚的说。
“真的吗?你真的是这样认为?”她高兴的问道。
“是的!”他点了点头,“我当然希望我的妹妹能得奖了......”
翠函的嘴角涌起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她还是那样文静温柔,而他自己却惭愧起来,他觉得自己好虚伪、好圆滑世故。
“我会好好画好这幅画的,然后会毫不犹豫的去参加油画展览......”她兴高采烈的描述着,憔悴的脸上一直挂着羞怯的微笑。
楚越静静的听着,这仿佛是给她最大的安慰,是的!她需要安慰,但也易于满足,往往得到一点的赞赏就兴奋的不得了,楚越在她的眼中不止是兄长那么简单,她有对他的向往,他的一行一动都牵动着她,影响着她......
“暂时我先不会出国了,等你毕业以后我们在一起出国,还能参加世界油画展览呢!”她说。
出国?他什么时候准备出国了?翠函把他想的太伟大了,她也是太单纯了。楚越抬眼看了看她的样子,她的嘴角还是挂着甜甜的微笑,仿佛是他们出国早就成了不能改变的定局。楚越没有说什么,现在他才真正的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多么大的感情漩涡,他翻腾着几乎是要被吞噬了。
翠函还是在自顾自的叙述着,她没有看到他那副伪装的表情。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他又伤害了一位深深爱着他的女孩子。
从舅舅家出来他直接回到了公寓,今晚的天是阴沉沉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么过不了多长时间一定会下雨的,在黑夜里听着雨打窗户的声音,恐怕他又难以入睡了。
还是上线吧,或许还能遇到婷婷呢!一想到婷婷,他又开始兴奋起来。坐在电脑前面他上了线,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婷婷并没有在线,关掉所有的Page,孤零零的线上只有几个无聊的朋友在,他也懒得的去理他们,还有几封未读的E-mail。他不由得有些沮丧起来,不过也好,没有见到婷婷倒不见的是一件坏事,如果婷婷问起今天在舅舅家的事情他恐怕是又难以回答了,他既不想失去婷婷,又不想去伤害翠函,天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啊?
他重新又开始写他的那本“十月*开”,因为那本书稿才能使他快乐一些,一打开文件,婷婷的影子又飘然浮现在他的眼前,她一直是微笑着的,笑的很清纯很可爱,还有三分的孩子气。
婷婷,婷婷......又是一连串的名字闯进他的心脏,他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两只手表准的按在键盘上,可是他没有动,木然的像块化石一样。
整本书稿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他想继续写下去,可是应该写什么呢?那时他和婷婷只是普通的朋友,谁会料到他们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呢?
他苦笑着,真是造化弄人啊。老天爷注定要给予他一些爱情,但是也注定要让他面临失去一些亲情。就像鱼和熊掌一样,二者不可兼得,他只能任取其一,但是他却想兼得,他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呆愣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写下一个字去,他也没有心情去写,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他起身走出了卧室,索性站在阳台上向远处看去,天空更阴沉了,也许不多时真的会下雨的,哪里还能等到深夜呢?
灰蒙蒙的天空是不是他的命运呢?
他预料的没错,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稀稀落落的雨点,没有闷雷,他打开了窗子,一阵雨雾夹杂着冷风扑了进来,他瑟缩着颤抖了一下是的,已经要接近冬天了,春天也应该是不远了,一年年的就这样消逝了,他的毕业时间也不远了,他马上就要接受这个出国的考验,他又深深的陷入了那片矛盾中。
出国!出国!他愤愤的关上窗户,玻璃上留下了雨点我痕迹,朦朦胧胧的再也看不远了,在这寥落的季节谁会有这样无聊的举动呢?他是个例外,换句话说他真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