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夏茗一早上刚上班,峰涌而至的一帮人就把办公室围的水泄不通。为首的一号矿刘矿长气势汹汹,手里拿着一份推荐表的复印件,在桌子上拍的啪啪直响。质问夏茗:“这怎么解释,啊,为什么没有老子,老子吃苦受累的时候,你们一帮兔崽子在哪里?啊!老子辛辛苦苦打下了江山,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们一帮王八蛋要赶老子走。为什么,你给我解释,这是为什么?”
夏茗因为有了康明禹的面授机宜,心里有底,也就不在乎刘矿长的粗鲁。只听刘矿长破口大骂:“几个小兔崽子,把你们还能的不成了,自以为大学毕业就了不起了,老子上大学的时候,你他妈的还不知在那转筋呢。工作两年以上就想当干部,告诉你,小兔崽子,还差的远呢。王八蛋。”
其他几个没有上过大学的矿长经理随声附和,就是就是,也是大骂一气。什么居心险恶,用心不良,丧尽天良……甚至断子绝孙,生了小孩没ρi眼,反正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话,吵闹成一团。
刘矿长虽然人称刘大炮,到底是老牌工农兵大学生,嘴里骂的难听,却是条理分明:“小兔崽子,矿长就是那么好当的,你懂什么呀,会掌握标高,会估算坐标,还是能分析岩层?你狗屁都不懂,就热巴巴地想当矿长?你以为,学了两天ABC就一切OK了。屁,什么都干不了,一个个心机还不浅。你以为,凭这么一张破纸片就能把你任命为矿长经理?小兔崽子想得美,呸!”
其他人一片哄然,附和的同时,口里杂七杂八地骂着。
夏茗看刘矿长骂的差不多了,和颜悦色地说:“刘矿长,这事史总没有交代,我也没有参与。我们都是同事,你在我这就不要闹了,我不知道这些事。”
刘矿长气咻咻地:“那是谁安排的,又是谁定的这个名单,你说清楚。”
夏茗依然轻声细语,却开始把火往那几个小年轻身上引:“刘矿长,我那几天不在,回来也没有见着史总,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你既然能拿到名单,你就应该清楚是谁定的名单啊。”
刘矿长回身四顾,怒气冲天的寻找那几个毛头小子。几个小子从刘矿长进门时的颜色不善,就知道风头不顺,此刻早已跑的无影无踪。刘矿长又返回来对夏茗不依不饶:“那文件是谁发的,这个你总知道吧?”
夏茗还是笑着回答:“文件是矿管委发的。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好好的班子却要调整呢。象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学生,能干什么呢?毕竟太年轻呀。”
刘矿长被夏茗温柔地将了一军,愣了一会,眼皮忽闪两下,恨恨地说:“好啊,吴征这个王八蛋,他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不让他舒心。走,我们找他去。”
一帮人嚷嚷闹闹着出去,楼下响起一片汽车发动的声音。看着重新回来的几个毛头小伙,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面面相觑。夏茗口里埋怨道:“你们呀,好端端的得罪这些人干什么,也不看看,我们惹的起吗?”
李万长坐了康明禹的车,赶到县城时,正好下班时间,就让田保义自己去宾馆。田保义是个除了康明禹谁也不认的角色,见李万长学着康明禹的样子对他颐指气使,心中非常不满。因为是康明禹安排出车的,只好冷了脸,开车走了。李万长装着没看见,他自己打车到矿业公司门口,在那里等快要下班的夏茗。他打算请夏茗一起吃午饭,也好趁机了解人事方面的动向。
作为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夏茗能够看懂李万长眼中的热切期待。如果没有康明禹,他也许会和面前这个阳光男孩相知相交,甚至谈婚论嫁的,最起码,李万长也是正规大学的本科毕业生。但她的心已经给了康明禹,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平心而论,和同年代的人相比,李万长也属于那种非常优秀的男孩,帅气斯文,幽默能干而性格开朗。可要和康明禹比,却显得阅历单薄,涉世未深,给人的感觉有些轻俏浮躁的样子。夏茗本来不想接受邀请,可一想是不是康明禹有什么事,也就笑着答应了:“好啊,我正不知道吃什么呢,能和你一起共进午餐,荣幸之至。”
看夏茗踌躇的思索着,李万长紧张地盯了夏茗的脸,听到答应了,忙咧嘴一笑:“是我荣幸,是我荣幸啊。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嘛。”
夏茗没有理会他的贫嘴,淡淡地说:“走吧,什么地方,我请你。”
李万长忙说:“不要,不要,我是男人,哪能你请我呢。”
按李万长的意思,应该去好一点的餐馆,最好是环境幽雅,但夏茗执意去了一家排挡。菜上来后,李万长倒了两杯啤酒,举起杯,要和夏茗干杯。夏茗推说自己不能喝,下午还要上班。李万长只好自己喝了,一边倒酒一边问:“听说矿管委下文了,中层干部要大换班?”
夏茗一切成竹在胸,就把矿管委如何下的文件,大家如何讨论,名单是怎么产生的,连带着把早上发生在矿业公司的事统统说了出来。
李万长一面啜酒,一面仔细倾听,这时候脸上才显现出与年龄不太相符的少年老成来,听完又啜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说:“这是吴征要报复康矿长,醉翁之意不在酒呀。至于要动别的矿长经理,恐怕就难了,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