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康明禹似乎被自己感动了,口气更加深沉,眼眶里也好像有泪光闪烁,愈加情真意切:“鲁哥帮了我多少,我数都数不清。……下雨了,我没有鞋,是鲁哥,他给了我鞋;下雪了,我没有棉衣,是鲁哥,他脱下了自己的棉衣;数九寒天,我妈病了,是鲁哥,他背着去……看的病呀……”顿了顿,抽了一下鼻子。“还有……”鲁哥这时好似有些感动,待康明禹说完,默默的已经端起酒杯,自己喝了。
按平时酒宴的规矩,酒过三巡之后,该是相互敬酒,互致敬意的时候。但康明禹今天决心要把感情戏唱足,也好打动这个桀骜不驯的混世魔王。他端起了第四杯酒说:“那时侯,我们年纪还不大,可我们都喜好武功。我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起早贪黑----我今天的身手,也有鲁哥当初的----言传身教呐----鲁哥对我,没说的----兄弟们,所以,这一杯,我们还是敬鲁哥。来,我们大家干了。”这句话说完,鲁哥的心终于被打动,眼圈好像红了,点着头,克制住自己猛的喝了。
第五杯酒端起时,康明禹热泪盈眶:“我和鲁哥十年了,十年呐,人生,小时候的痛苦,小时候的快乐,现在----鲁哥----”
“好了,别说了。”鲁哥突然打断康明禹,眼睛有些湿润,脸上刀疤一搐一搐的:“兄弟,我喝,我喝还不行吗,兄弟?”
“好,好。”康明禹深情的点头:“我不说了,我们喝酒。干,鲁哥。来,弟兄们,干。我们敬鲁哥。”
刘刚听的五色迷乱,他不清楚何以康明禹和鲁哥早年相知,而且交情深厚。但康明禹说的感人肺腑,鲁哥感动的积极响应,应该是真真实确的。这时的刘刚,心里就暗自感叹倒霉,偏巧遇上了鲁哥的铁哥们。看来,让康明禹赔罪的希望已经没有了。
其他的人也被康明禹的一番款款深情,娓娓道来的往事感动的泪眼蒙胧。心里感动鲁哥慷慨为人的同时,为有鲁哥这样知情重义的哥们高兴着。都在想,怪不得鲁哥能做大哥,原来鲁哥是这样的重感情,讲义气呀。
田方不知道康明禹用什么办法,就这么轻松的把鲁哥请进了包厢,还在一直思考。等康明禹讲述时,起先他也听的云山雾海,待听到最后,方才明白,康明禹说的是他和保义的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康明禹还把这些小事记在心里,讲起来一往情深,真实感人,让他不由得为之动容。这时候,他才清楚康明禹在捣鬼弄计,一人独唱一台戏。把个不可一世的鲁哥玩的神魂颠倒,连一帮混混也跟着瞎感动,不觉好笑。
田保义也不明白,康明禹要他先制服为首的鲁哥,为什么却又深情回忆他们的深厚交情,口口声声却为鲁哥歌功颂德。他一贯不擅思考,总觉得康明禹一切都是对的。所以,也未加考虑,就要放松对鲁哥的警惕。却见康明禹眼角余光瞟了过来,森严凌厉。方才明白这是康明禹在玩手段。立即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的继续关切鲁哥的举动。
康明禹好像已经从回忆中恢复到了现实,又端起一杯,对鲁哥说:“鲁哥,这杯酒,我单独敬你,愿我们兄弟情义长存。我们干。”
鲁哥被康明禹的一番煽情表白弄的颇为情绪激昂,六杯酒下肚之后,内心也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还没有等康明禹放下杯子,已经主动另端起酒杯,真心实意的说:“兄弟,这一杯,该我敬你。”
康明禹喝下去后,眼睛红红的望着鲁哥说:“鲁哥,我们有十年没有见面了吧?”看鲁哥机械的点头,康明禹手往空中一挥,“弟兄们,换大杯,我们放开喝。”看大杯已经倒满,康明禹对鲁哥说:“十年不见,鲁哥,来,我要敬你三杯。”
又是三大杯下去之后,鲁哥已经感动的热血沸腾,搂着康明禹的肩膀,啪啪拍着胸脯:“兄弟,在县城有事,你找我。有我在,你不要怕。”
康明禹却眼含热泪,声音哽咽,:“鲁哥,咱妹子苦呀。”
鲁哥双眼圆睁:“咱妹子,咋妹子咋了?”
康明禹无限悲伤的摇着头:“咱妹子差点被人打死,你说,你说,我当哥的,眼睁睁在一旁看着,我能不管吗?”
酒喝多了,鲁哥已经拿康明禹当了铁哥们,听了这话,怒不可遏:“那你是干啥的,你要管不了,还有我嘛?我就不信,有我在,谁敢欺负咱,咱妹子。谁敢?你说,是谁?”
康明禹却似难以开口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停的摇头,就是不肯说话。
鲁哥急了,脸上刀疤直跳,连声的追问:“是谁,谁欺负了咱妹子,你说,你说呀。”
康明禹好似清醒了些,控制一下情绪:“算了,鲁哥,我们喝酒。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说出来,你也为难。来,喝酒。”
鲁哥这时却不依不饶,一定要问个究竟。
康明禹假意为难的推托了半天,最后要求鲁哥,他如果说出来,不许鲁哥生气。见鲁哥答应,又要求鲁哥,不许对欺负妹子的人动武,劝说劝说这个人就可以了,叫他以后不要再欺负妹子。鲁哥全答应了。
在鲁哥答应了所有的条件后,并且一再催促下,康明禹却又带着哭腔说:“鲁哥,我今天来,是给你赔罪的呀,是我打了你的兄弟,他,也是我的兄弟呀。鲁哥,你就处置我吧。可她欺负的是咱咱妹子呀。”
鲁哥一时懵懂了,连头绪也理不清了。歪着脑袋想了半晌,还是没有弄清楚,但他内心已经把康明禹当成了好哥们,就说:“兄弟,你说咋办,我听你的。”
康明禹也想了半晌,才无可奈何的说:“鲁哥,算了,我不为难你。但你劝劝刘刚,不要再欺负咱妹子了。咱妹子,不容易呀。”
鲁哥瞪着刘刚,眦牙喝道:“刘刚,听明白没有?你妈的×,敢欺负我妹子。以后再要欺负我妹子,我劈了你。”
包厢里大多数人已经半醉了,也开始放浪形骸,闹哄起来。有的脱了上衣,田方这才发现,有腰里缠着软鞭和软剑的,也有Сhā着砍刀和匕首的,一个个都凶神恶煞似的,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刘刚其实没有喝几杯酒,他是清醒的。从康明禹描述和鲁哥的多年交情时,他已熄灭了报复康明禹的念头。又见两人搂搂抱抱,倍是亲近热情,友好情谊令人感动。倒担心鲁哥和康明禹反过来再收拾他。等到听了康明禹主动替他向鲁哥求情时,他已经没有任何讨价的念头了。听了鲁哥的话,连忙点头:“好的,好的,再也不会了,不敢了。”
康明禹却一脸严肃悲壮,一字一句对刘刚说:“刘刚,你记着,今天,我要不看鲁哥面子。以你在我家门口,带人打我的妹子媛媛,我能饶了你?即使我饶了你,我就不信,鲁哥能饶了你?是不是,鲁哥?”
鲁哥点着头,刘刚也是不停点头。康明禹却脸上挂了霜一样,继续说:“你知道我的身手,我能废了你。你信吗?……你要保证,今后不再欺负媛媛,我就放你这一马。鲁哥可以作证。”
刘刚已经点头如啄米,不停的答应着。鲁哥这时倒出来打起了圆场:“好了,刘刚,你妈的×,你以后再欺负我妹子,我就先劈了你。”又对康明禹说:“好了,兄弟,就饶了他这回吧,以后,他再欺负咱妹子,我先劈了他。好了,不要生气了,今天,算我请客,刘刚给你赔罪。”他好似忘记了,是康明禹请自己吃饭赔罪道歉。
康明禹却有些勃然作色的说:“鲁哥,这啥意思,虽然在县城,是你的地盘,客,我还请的起。”
鲁哥暴躁的喊道:“兄弟,你瞧不起我?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咋能你请客?我请,刘刚应该给你赔罪嘛。”
康明禹豪爽的说:“算了,鲁哥,你请我请都一样。自家兄弟,谁跟谁呀?鲁哥,我们喝酒,不醉不归。来我敬你。”
鲁哥端着酒说:“不行,我请客,你要不答应,这杯酒我不喝。”见康明禹不说话,回头对混混们喊道:“日你妈,先去把帐结了。你妈×,看把你喝不死。……来,兄弟,我敬你,喝。”
康明禹不好意思的说:“好,好,随你,我喝。不过,下次结帐,你不要和我抢。”
鲁哥憨厚的答应了。
开怀畅饮之后,在康明禹的喜怒笑骂和软硬兼施下,鲁哥一会被江湖义气激动的热血沸腾,一会又被兄弟真情糊涂的云山雾海。刘刚一会被骂的狗雪喷头,一会又被安抚的泪眼蒙胧。一番阴险狡诈和道义真情来往反复,颠来倒去被康明禹信手拈来,花言巧语的娴熟使用,直把鲁哥和刘刚他们一帮混混折腾的服服帖帖。最后,鲁哥和几个比较清醒的混混,坚持把康明禹和田方送上了车。田方见康明禹把一个给别人道歉的赔罪宴,吃成了让对方赔情道歉的道义交情饭。小使手段,还让对方主动抢着买了单,不禁哑然失笑。看刘刚左臂挎着吊带,用右手毕恭毕敬,费力的搀扶酒醉的康明禹上了车。在康明禹不断的警告和数落下,刘刚只是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
等三菱车驶出大院,后座上的康明禹拊掌大笑,已经没有丝毫的酒醉迹象。田方冷森森的说:“你比流氓还流氓。”
康明禹说:“与小人交,更小人行。”目光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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