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抽水。”康明禹说:“这个时候,我一步也不能离开。”
“行了。”夏茗大喊一声,厉声说:“你知道水抽了几天了?现在是事故的第几天了?暴雨引起的停电你知道吗?你是怎么喝的酒你清楚吗?又怎么睡到员工宿舍的你明白吗?”
康明禹:“我……”
夏茗:“你还要去抽水,就是因为你已经累的没有意识了,没有思维了,大家才想出这么个办法让你睡觉的。”
康明禹:“可是抽水要紧呀,28条人命呢。”
夏茗摇着头,一字一句说:“正是因为抽水要紧,你这个矿长才不能累倒。你想想,你要是累倒了,有谁还可以代替你指挥抢险。你要是累倒了,困在井下的人还有希望吗?还有,一个累的已经没有思维和意识的人,又怎么来组织抽水救人,抢险救灾?”
康明禹:“可是……”
夏茗斩钉截铁:“可是什么?没有什么可是。你要明白,抽水只是抢险的一部分。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你呢。”
康明禹:“水抽到位,人就可以救出来,还有什么比抽水更重要?”
夏茗:“抽水是重要。可抽水到位之后呢,被困在井下七八天的人能自己走出来吗?还有,困了七八天的人,谁能保证就能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康明禹:“……”
夏茗:“所以,你要适当的休息,把所有问题都考虑清楚。现在,我们一步都不能走错。倘若有半点疏忽,我们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康明禹这时猛然惊出一身冷汗,望着夏茗只是出神。大脑里竭力想回忆睡觉前的细节,但愣了半天,却是一片空白。只好说:“你还是让我去井口看着抽水吧,在这里,我也睡不着。”
田保义对夏茗一番话佩服的五体投地,听康明禹还要固执地去抽水,劝说道:“睡不着,躺一会也好呀。你这么熬煎下去,身体怎么受的了?”
康明禹没有回答,沉思了一会,关切地问:“我刚才把你打疼了吧?”
田保义被感动的差点流泪,但他是个冷面人,只淡淡说:“没有事,你是累极了。”
康明禹意味深长地说:“保义,你要明白,身体怎么熬煎我都不怕,心里的熬煎才是要命呢。……好了,我还是去井口吧。”
田保义突然蛮横地挡在康明禹面前:“不行,现在你必须休息。天亮我陪你去抽水。”
康明禹苦笑一下,看了看夏茗。
夏茗见康明禹恢复了神志,反过来一想,任谁遇上这样的事,现在也不可能睡得着。也只好说:“保义,让他去吧。这样,我们一起去。反正,留在这里,我也不安心。”
史可平正呆呆地想着心思,被康明禹一声“史总”给惊醒了。抬头问:“睡醒了?”
康明禹点头:“史总,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值班,你放心吧。”
史可平也不推辞:“那好,你现在清醒了,要多思考后面的事。记住,宁可把问题想的严重些,都不要有一丝疏忽。”
康明禹:“我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其实,你心里比我还累。”
史可平:“唉,我脑子现在也乱的一团糟。商量什么事情也想不出了。你先总体想想,我们随后再商量。”
康明禹一边答应,一边招呼几个司机把各自的领导扶着去休息。见几人困的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都被司机扶着去了。回头看见李万长摇摇晃晃着过来,累的也是站都站不住了。遂叫田保义搀扶着李万长也去休息。李万长声气微弱说他睡不着。康明禹吩咐田保义,叫他们两每人也喝半瓶酒,先好好睡一觉。
一直监视康明禹的警察这时也累的要跨架,见领导都走了,就无声的靠着坑道岩壁溜了下去,一会就呼噜起来了。
康明禹知道,夏茗这时候绝对不会自己去休息的。他也不劝了,只是充满歉意的对夏茗说:“你也一直没有休息。现在,你就趴在我怀里,我抱着你眯一会吧。”
夏茗顺从地猫在康明禹的怀中,微微闭上眼睛。半晌仰起头说:“一想起来,就后怕呀.今天,要不是史总提前对停电做了充分准备,也许现在我们就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绝境了.……你说,困在下边的人,他们会不会已经被水全淹没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师傅梁工不是就……那才多少水,也就几个小时啊。”
康明禹头轰的一响,呼吸立时急促起来,霎间不寒而栗,仿佛师傅遇难时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曾几何时,他大脑中也若明若暗的闪现过这种结局,被困的28人或许已经和师傅一样遇难了。但每一次,他都不敢顺着这条线思考下去。只好说:“放心,我那次也和师傅在一起,我不是没有事嘛。”
夏茗:“可你师傅——梁工呢?”
康明禹:“师傅,他……”
夏茗若有所思地说:“但愿好人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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