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禹只是急切想着把小惠找见,也好不让师娘伤心,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史可平这一问,他更是回答不上来。只好说:“我只想着把人找见,至于其他,找见人再说吧。”
“孩子嘛,还是叫继续上学吧。我有个想法,你找到小惠后,如果她愿意,就想办法安排她到省城哪个大学上学吧。本科不行,专科也可以嘛。”史可平缓缓地郑重说道:“这个社会毕竟充满了竞争。没有文化,将来恐怕是要吃亏的。既然没有考上,那就花些钱,总得叫孩子上大学嘛。你不要担心,这个钱我出。”
康明禹刚说了句“那能让你出这个钱呢”,史可平语气里多了一份沉重,继续说道:“你师傅的去世,与我有很大关系,我对不起你的师傅。现在既然他人不在了,他女儿的事,我应该尽一份力,也算是忏悔和赎罪吧。你回去和你师娘商量商量,如果她也同意,你准备准备,后天和夏茗一起去省城。那边办事的人我帮你联系,应该问题不大。还有,你这次到了省城,要和香港的费总接触一下,顺便把北子口的事谈谈,要尽量谈的透彻。在引进外资这方面,人家可以说是专家。北子口的事,是你的心愿,现在既然风平浪静了,我可以帮你完成这个心愿了.”
这一席推心置腹的话,把康明禹感动的热泪盈眶。感动之余,慢慢思量起来,史可平一段时间以来,也是处在风雨飘摇的风口浪尖上。在面临各方面压力和步步荆棘的情形下,不光要化解自己面临的危险处境,千丝万缕之间,竟然还把小惠的事情考虑的这么周到仔细,并且对康明禹北子口的事依然牢记于心。这一份睿智精细,不能不让康明禹感动并且佩服了。
但康明禹此番被卷进一场惊涛骇浪中,如今虽然安全着陆,心头依旧后怕不已。见史可平如此关切,只好说:“去北子口的事,我想再考虑考虑。小惠的事情等我和师娘商量后,我立即着手去办。夏茗,就不用和我一起去省城了。公司又要推选干部,让她留下自己盯着吧。”说罢,猛然想起这一切的结果,还不是因为前次的干部推选,遂叹息道:“人人热中上进,夏茗也不能免俗,其他人可想而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呐.”
“夏茗还是陪你去,她在省城上的大学,人熟。至于推选干部的事,我想往后拖一拖。”史可平何尝不知道,正是前次的干部推选,让李万长为了摆脱康明禹不惜铤而走险,引发特大事故,以至于让自己焦头烂额,几乎折戟沉沙?如今,吴征已经辞职下台,没有了外界的干扰,推选干部还不是自己一力独断。想起特大事故刚刚结束,推选干部还没有被提上议事日程,就又有人蠢蠢欲动,史可平不觉就气不打一处来:“人为名利,前赴后继。我们在前面赴汤蹈火,有些人在后面煽风点火。说什么三号矿曾经有大师算过,两年肯定就有一次特大事故。还说三号矿属水,水来土壅,只有土命人才能镇得住。因此,这次三号矿的矿长必须是一个土命的人当矿长才能平安无事。什么意思?无非是司马昭之心,我能让他如意?看来,真所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啊!”
三号矿必须要土命人出任矿长的话,康明禹曾经听夏茗提说过。康明禹听后,感觉有些不对头,但没有想明白不对头的地方在那里,也就一笑置之,没有往心里去。后来还是听夏茗说,全公司中层干部中,除了康明禹,只有人事部王经理命理属土。康明禹这才感觉又有人在玩阴谋。本来想提醒史可平,没想到,史可平不光已经知道,并且有了基本的分析判断。王经理在上次的干部推选中,和吴征私下勾结,企图用一纸干部推荐名单绑架史可平,被刘大炮一帮人在会议上批驳的狗血淋头狼狈不堪。史可平原本打算徐徐修理王经理,只不过仓促之间三号矿发生了特大事故,只好暂时隐忍不发。等事故的真相浮出水面,史可平内心已经把这次事故的过错归结于吴征的干部推选,心中早对王经理是‘是可忍,熟不可忍’了。没有想到,吴征倒下去了,王经理竟然自行跳了出来,满肚皮火气的史可平岂能轻易放过他。
从史可平杀气腾腾的话中,康明禹知道,人事部王经理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但这些,已经与他这个已经辞职的矿长没有关系了.顺着史可平的意思,康明禹把话题引向自身。说:“这是典型的掩耳盗铃呀。不过,我这次算把吴征得罪到家了。将来吴征反过手来,我恐怕不会有好下场了。”
“你不要怕?我的原则是‘没事我不找事,有事我也不怕事。”史可平口气斩钉截铁,从沙发上藤地站了起来,说:“吴征自作聪明,结果怎样?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还不是自作自受。你是不是担心,吴征将来在北子口给你做文章,所以要再考虑考虑?”
康明禹确实担心这一点,尤其吴征和县委刘书记的私人关系,所以打算再看看。见史可平直接把话挑明,也就点点头,说:“吴征虽然辞去了矿管委主任一职,可人家是国家干部,还继续留在矿管委工作。说不定哪天随时复起。等我把摊子铺开了,他如果又复起了,还不把我弄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史可平满脸的不屑一顾,咬了牙说:“有我在,北子口你放心去。我还有个做人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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