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院中打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老态,看着卫全一脸焦急担忧的模样,起初也跟着担忧,卫离毕竟是女儿身,身子总归虚了些。然而等听到卫全皱巴着脸转述卫离的话,老侯爷静默了一瞬,然后放出爽朗畅快的大笑,直接吩咐卫离尽管放心养病,不用怕耽误了课业,等身子彻底好了再去书苑也不迟。
于是,当满京城权贵在混乱的泥潭中挣扎时,安定侯府的卫离公子却过得多年少有的安宁闲散,然而人之初、性本恶,总有人见不得不人好nAd3(
卫离难得歇在家中,老侯爷也干脆偷闲,他已年过六旬,偶尔身子骨不适再正常不过,就算太医来诊治也摸不出真假。老侯爷心情愉悦,招了所有的小辈承欢膝下,往日里卫离极少见的几个也乖乖的爬出来,卫离瞧着那一张张有些熟悉,却又更为陌生的脸,惊觉原来他们侯爷府还有这么多孩子!
自卫离生母仙逝,卫青山似乎也安稳了许多,但仍旧先后纳了几房小妾,加上之前的几位,卫青山虽没有三妻四妾,但是又零妻八妾,总数上倒也不吃亏。经过多年的努力耕耘,如今也正是收获的时节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卫离汗颜,私以为“计划生育”是不是该提前登上历史的舞台呢?
这些妾室生下的孩子难免见识不足,尤其是女孩那股子爱慕金银,说起话来冷嘲热讽的小家子气,令卫离十分看不惯,好在她的宝贝卫晚由江若梅留下的老嬷嬷教导,年纪虽小但性情行事一看便是大家闺女。卫离捧着茶碗将这些兄弟姐妹瞧着,更是越发觉的自家妹子千般万般的好,竟然生出了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来。
“小子,想什么呢笑的这般开心!”卫老侯爷瞧着卫离凤眼满足的眯着,活像一只捡到了宝的小狐狸,那模样倒是和已经过世的发妻十分相像。
卫离放了茶,恭敬的答:“多日不见晚儿,如今发现妹妹已经出落成个漂亮的大姑娘了,所以很是欢喜。”
卫老侯爷从一开始就在暗暗打量这些孙子孙女,连卫离都能看出的差别,他又怎么会没发现,此时也大感欣慰,他的儿子不争气,生孩子也上不了台面,还好那过世的儿媳妇为他留下两个好的。老头子正想着以后对儿孙要加强管教,下面已经有没眼色的撞了上来。
“人靠衣装啊!妹妹这一身名贵的衣料,还有那一套富贵牡丹的头面,可真是大手笔呢!姐姐在侯府这么多年也是未曾见过的的。”说话的是年纪最长的卫晴,她再过一年便及笄,如今正是议亲的时候,才过了礼。她虽是庶出,但因着是侯府长女,男方备的礼不可谓不丰厚。卫晴本来是极欢喜的,然而今天见小小的卫晚,简简单单的一身就把她成箱的大礼都比了下去,心中酸的能滴满一个醋缸,语气自然也是酸气冲天。
卫老侯爷皱眉,却安静的去瞧卫晚的表现,只见那个小丫头完全不过心,仍旧笑的温和可人,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溢满甜蜜:“只是哥哥送我的生辰礼,要不送给姐姐也无妨。”
小丫头单纯,但听在卫晴的耳中却成了嘲讽,一时没忍住又是酸酸的一句:“谁稀罕你来送!”
卫离怕妹妹吃亏,便站起身拉了卫晚到身边,转头对老侯爷恭敬的道:“是孙儿思虑不周,没有想到家中庶姐,只念想着妹妹生辰去坐坐,却没想到阖府上下除了老嬷嬷外,竟然没有一人记着。孙儿见妹妹只在小屋独自的吃了碗长寿面,连件新衣裳也未曾得,便匆匆的去置办了这一身,母亲去的早,孙儿如此做也算是补上晚儿过去八年的遗憾,没想到还是未能做周全。”
卫离虔诚的连连自责,卫老侯爷的脸就跟着越来越黑!他堂堂侯府唯一的嫡亲孙女,生辰竟然只吃一碗长寿面!他堂堂侯府唯一的嫡亲孙女,竟然得不到生辰礼!而且竟生生这样过了八年!老侯爷自然知道这其中卫离绝不会亏待了妹妹,但卫离自小养在他身旁,掌握钱财外事也不过是这两年,那么之前的五六年呢!老侯爷越想越气,眉头越皱越紧,再抬头看向已经立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卫青山,更是火气上涌,拿了茶碗便照着卫青山的脑门砸去。
“爹!”卫青山捂着淌血的头向后踉跄,却不敢申辩。
老侯爷砸了一茶碗还不解气,又上去赏了一脚:“知道你是个不争气,却没想到只剩下在府中虐待嫡女的本事了,说,如今你院中是谁在管家!”
卫青山嗫嚅良久,才掐着嗓子蚊子一般的答:“是,是,张氏。”
“张氏!”老侯爷反映了半晌,怒极反笑:“你竟然让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丫头理家!”
说完又觉得错了,他儿子身边的有哪一个能上得了台面!他与发妻恩爱数十载,只留下这么个不争气的种,发妻去后他也就渐渐不理后宅的琐事,却没想到被卫青山理成了这样,看来这后院也必须要整治整治了:“哼!若是我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家业怕是迟早要让你败光,来人,将这孽子后院的几房姬妾即刻都送到南郊的庄子去,若有闹事的直接打死!”
房中一片压抑,隐隐还能够听到外面的哭喊声,卫青山跪在地上心疼的往门外望了几眼,终究懦弱的别过脸去,认命一般的颓然在地。不知过了多久,老管家卫福的大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大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侯爷,宫里来了旨意,执事太监已在外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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