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之上阳光明媚,卫离纤细的身影在一群皇孙公子中更显单薄,当朝天子尚武,即便在如今的太平之年也少不得演武游猎,京城公子们无不是从小便修习骑射,校场之上的众位少年更是其中翘楚,随着一声令下,十支羽箭破空而出,竟有九箭是正中红心,而京城第一公子卫离却是歪着头望着前方空荡荡的箭靶,十分忧伤。
骄傲的少年有一股不服输的执拗,不顾他人各异的目光,再次轻咬着嘴唇拉弓搭箭,动作十二分的标准,然而那白细手腕实在娇弱,箭未离手已在微微颤抖,嗖嗖嗖一连三箭,春风之中羽箭终于扭扭捏捏的飘了出去,自然是连靶子的边儿都没碰上就纷纷阵亡了。
清秀少年懊恼的低头,手指摩挲着弓身似是十分不解:“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哪里错了?”
幸灾乐祸的一众公子被这一抹化不去的忧愁迷离了双眼,嗤笑之声也消散在了风中,那轻轻蹙眉的少年竟将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比了下去,俊美如此让他们怎舍得移开眼!如此俊美倾城,也难怪安定侯府会小心的藏着,鲜少放其露面,竟犹如养在闺中的女儿nAd3(
“贤弟莫要灰心,你才大病初愈,身子骨弱了些而已,养养就好了。”镇南王世子邵南第一个走上前,温言安慰,一只大手轻轻的握住卫离的,想要替她检查手腕,却被卫离巧妙的避了开去,笑话!满京城几乎都知道这位小祖宗好男风,她这个“假男人”怎么说也占了个“男”字不是,保不齐就被小世子给瞄上了呢!
“卫离有些不适,请准先行回府。”卫离埋头向骑射师父拱了拱手,也不看其他同学,便苍白着一张小脸离开,甚至在后来还身形不稳的压抑咳了两声,弱不禁风的模样我见犹怜。
卫全小心搀扶看起来走路都吃力的小主子,感受着身后那一道道紧随着担忧目光,他心里面笑的连肚子都在抽筋,他家小姐总是这样无良的骗取众娃娃的同情心,他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出了校场,已有刻着“安定”二字的马车在等候,然而卫离却立在不远处定定的看向另一边更加华丽的那一辆,一身紫金袍的齐之允含笑倚在车前,皇孙与生俱来的轩昂萦绕周身,即便此时的他略有些懒散,却仍旧有一股逼人的尊贵若隐若现:“听父王说你养病归来,我却一直未有机会看望,近来可好,卫离小舅舅?”
卫离翻着白眼恭敬行礼,这一声“舅舅”叫得她胃疼。
面前的少年乃是当朝天子极宠爱的孙儿,比她大上两岁,论辈分却要叫她一声“舅舅”。从前,两人都还年幼时,江若梅常带卫离到皇子府串门子,卫离这个隐藏了怪阿姨灵魂的小舅舅没少哄骗耍弄尊贵的小皇孙,那时众人见个才抓周的娃娃将三岁的皇孙欺负的团团转,着实稀罕了一番,卫离也因此被扣上了“早慧聪颖”的帽子,踏上了她光辉的天才之路。
后来,齐之允渐渐懂事,比同辈的兄弟都要机灵几分,学东西快不说,连鬼主意也更多,对此,卫离私底下还同老侯爷笑称这一切都是她幼年“□□”的功劳,换来老侯爷狠狠的一掌。当时的卫离已成了没娘疼的苦孩子,被老侯爷拘在侯府亲自教导,一身武艺皆是在那时打下的地基,小小一个人儿,一天到晚累的两眼冒星星,便也没心思再去逗弄什么小屁孩了,与齐之允的关系自然也就淡了下去,今日这一面怕是除去年节外少有的会面了。
卫离看着面前的贵气皇孙,深沉的感叹了一把“时光飞逝”,动作夸张的揉着发酸的手腕苦笑:“不知殿下来校场可是有事?卫离先前不慎受了伤,这便不耽误殿下的正事了。”
齐之允显然早就来到了校场,淡淡瞟了一眼那被揉的发红的纤细手腕,若有所思的点头。
“乱世争武,盛世论文,如今正是太平盛世,小舅舅的骑射不练也无妨。”齐之允说着自顾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玉小瓶,笑盈盈的抛向卫离,“这是消肿的良药,小舅舅的伤只需回去擦上两日便可完全恢复,用起来清凉舒爽,止痛效果亦是不差。”
卫离意外的连忙伸手去接,却动作笨拙的接了个空,于是只好又慌忙的弯身去捡,像一只摇摆的笨鸭子,看的涵养极好的齐之允也不禁皱眉,而护主心切的卫全早已经把险些摊倒在地的主子架了起来,一主一仆皆是尴尬的把头埋进了怀里。
卫离在齐之允的注视之下轻一脚浅一脚的踏上了侯府的马车,掀开帘子十分惭愧的道别:“好久不见,微臣也想与殿下好好叙叙旧,奈何,这身子……”
齐之允的薄唇紧紧的抿着,直到卫离的马车离去许久,仍旧长久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