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离的进学一路坦途,不出几年就闯出了不小的名声,聪明伶俐的惊呆了无数学府先生,伸长了脖子免费给她造势,弄得小小神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她死去的娘亲给她留下了彪悍的人际网,身为荣国公的外公和育有两个皇子的姨妈拿出来都能吓死个人,那个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姨父就不止是吓人那么简单了。卫离顶着这一脑袋的光环,走到哪里都能受到火热的注目礼,就连放个屁都会有一群人谄媚的赞一声“真香”!
于是卫离不过十四岁竟已经摘得了“京城第一公子”的桂冠,至于其中到底掺了多少水分就不得而知,反正这响亮的名头是坐实了nAd3(
因着书苑大考,卫离本该前两日便该入城,然而小公子随性惯了,偏旷考去祭拜亡母。
江若梅生前伤透了心,临终前剪了一头乌发命人埋在京郊桃林,仿佛这样她就能和卫青山不再有丝毫瓜葛似的,卫离怜惜这个可悲的古代女子,便总会在母亲生辰之日去桃林祭拜。
携着点点桃花瓣回到侯爷府,恰好遇见了同样进府的卫青山。卫青山今天休沐,换了常服便将两个儿子叫去书房,考较文章。虽然两人的学问见解明显卫离更胜一筹,但是卫青山却更喜爱卫驰这个庶子,准确的说,是江若梅贴身丫头所生下的庶长子。
卫离对此只当没看见,她对这个便宜爹一点感情也没有,他卫青山爱疼谁疼谁去,总归不会抬了通房丫头做正室,威胁卫离和小妹卫晚的地位。
卫青山也只有在此时才能悄悄的报复下卫离,仿佛这样他的心情就会舒畅似的。这么多年过来多少有些长进,正所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他已过了不惑之年,天命都一知半解了,自然比十多年前稳重了很多,而且更难得是有了“自知之明”——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混了这么多年,才生拉硬拽的爬上从三品,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也算认清楚了,当年他是侯府世子,可如今这世子的名头虽然没有明文割去,但是任谁也知道老侯爷已经放弃他这把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在这种情况下,卫青山自然不会主动去欺负前途无量的假儿子,到时候卫老侯爷指不定会拿了家法伺候他这一身老胳膊老腿儿。
卫青山拿着书又问了一会儿,看这卫驰笑的欣慰:“驰儿一向用功,这一段文解得极好。卫离!你不要整日里胡闹荒废了课业,今天上午又逃课到哪儿疯去了?哼!以后要多向你大哥请教。”
“是。”卫离低眉顺目的恭敬应着,转脸却挑起眉梢不轻不重的瞟了卫驰一眼,吓得卫驰小腿肚打颤,哆嗦着跟在卫离后面出了书房。
春日里暖风和煦,卫驰亦步亦趋的像个乖巧的媳妇儿,看得卫离一阵摇头,她虽然和这个大哥不亲,却也比旁人要多关注两分,听说卫青山近日里正准备走后门给他捐个小官混日子,这样畏畏缩缩的出去,丢的也是他们侯府的脸。
“听说你一会儿要去和镇南王家的公子喝酒?”卫离纤细的手指摘下长廊外的一枝桃花,将那粉红花瓣一瓣一瓣慢慢撕下来,动作轻柔,却看得卫驰的嘴角一颤一颤的。
“是,是。”卫驰小心的答,面对这个小他三岁却处处强他百倍的弟弟,他总像是老鼠见了猫。
“进了官场多少要积攒些人脉,但具体与什么样的人结交,还望兄长认真思量,那镇南王府的小世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且听说是个好男风的。”卫离勾着嘴角将卫驰从头到脚的瞧了个遍,目光暧昧轻挑,看得卫驰浑身不自在。
卫离轻轻嗤笑,将那摧残殆尽的花纸扔进卫驰手中,懒懒的拍手,抖落一片桃色:“兄长好自为之吧!”
卫驰愣愣的反应半晌,小弟这是在关心提点他吗?唉呀妈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受宠若惊的他惊喜的抬头,却只来得及望见长廊尽头的一片雪白衣角。
陪着老侯爷在棋盘上拼杀了两个时辰,卫离拿着棋子叫苦不迭,爷爷这是气她任性晚归悟了大考,所以一语不发,只强势的释放着低气压锤炼她的心理素质。
“爷爷。”卫离咬咬牙,声音弯了十八弯,她好好一个姑娘家却只有在面对老侯爷时,才能释放一下小女儿的娇态,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太亏!
果然,叱咤风云的老侯爷还就吃这套,没好气的拿了棋子砸向小孙女,语气却柔和:“今日陛下好兴致去了书苑,众家的娃都乖乖的在座,连一向不着调的镇南王小世子都在,唯独缺了你一个,我老头子红着脸替你告病假,还要谢绝陛下为你派太医的美意,欺君,欺君啊!”
卫离一双凤眼弯弯,抱了老头的胳膊蹭,嘴里调了蜜似的左一句“侯爷威武”、右一句“爷爷疼我”,完全没把那“欺君”放在眼里。
当年天下初定,卫老侯爷立下大功,却毅然决然的上交兵权,并跪请□□爷收回异姓王的封赏,只挥挥衣袖做了闲散的安定侯,自古天家多疑者数不胜数,卸磨杀驴的事情更是不少,卫老侯爷不求权势滔天,只求太平盛世,他能子孙绕膝。这么多年过去,老侯爷虽权利不及其他几位异姓王,然而论起与皇家的亲厚,却是无人可比,所以今日这种无伤大雅的“欺君”也只会更显得君臣之间的亲厚。更何况,她被老侯爷送出京城“养病”一年有余,一路车马劳顿伤了身子也情有可原。
至于那一年一度的大考,她更不会放在心上,京城第一公子才学过人是早已人尽皆知的,让她古今加起来三十多岁的高龄,去和一群官二代小屁孩争考试第一的大红花,她心中有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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