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正在讲希康最有兴趣的话题。
“他爸爸很不得将全世界为非作歹的人都关到大牢去,才有这么一个疯狂的计划狠心将
不满七岁的独生子先送到大陆去学武术,再送到英国去学枪法机械之类的专技知识,然后又
放他到各地出生入死。看看他,才要他回来住一阵子就这种无聊的表情。我希望他娶妻,并
不是要用妻子绑住他手脚,而是要他无论身在何处打击犯罪都要保重自己。父母守不住他的
心,妻子儿女总可以吧!你就没看过他侦查案件那股劲儿,不要命似的!那种死了大不了二
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心态最是叫我操心。这种工作的危险性很高,打从我嫁他父亲时就有
所感;但我不会因为自己忧心,就要求丈夫、儿子放弃所热爱的工作。只是要他凡事为家中
顾虑几分,每次都要肯定自己能平安回来。”
嫁这种丈夫实在不保险;希康可以了解为什么沈母眉宇间总会有一抹轻愁。
“我不是一直平平安安到现在吗?”他不想继续这话题,徒勾起母亲伤感而已。
沈母看他。
“还说呢!你上衣脱掉给希康看看,那一道由左肩横到右腹下方的刀痕曾经使你差点没
命,昏迷了三个月才清醒,又休息了半年才复原,更别提那些枪伤了。”
“妈!”他打断母亲的话。看到希康好奇地瞪大眼,似乎想看看伤痕长成什么样子似
的,令他心中浮起一股燥热——这女人就不懂得保留一点吗?这么的看他!
“好了,好了,快七点了,我带她回署里处理一些事情。”他拉起希康,有些粗鲁地拖
到门口。
沈母追在后面。
“有空常来呀,希康。伯母和你聊天。”
希康回头直笑,在玄关处拖住沈拓宇的手说:“谢谢,我一定会再来的。晚餐很愉
快。”
道别完毕,上了车后,希康不以为然的看着他问道:“署里的事真有这么急?”
他没回答,面孔绷紧。
经沈母一提,希康才发现他的手、脸、颈,凡看得到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细微的疤
痕,不注意倒是看不出来。她看到他的右耳下方有一道长疤,好像是新伤口,肉色还呈红色
的。她伸出左手轻轻一碰,问道:“还会痛吗?”
他猛然煞住车身,希康一个不稳晃动了下,却跌入他坚实的怀抱中,他紧紧搂住了她。
希康用力挣扎着,抬起头想阻上他的无礼,却被两片灼热的双唇牢牢压住了。她的人已被搂
到他大腿上,被牢牢箍住了。
黑暗的车内,只闻两颗急如擂鼓的心跳与粗哑的喘气声。波涛暗涌的情潮回汤在紧贴约
两具身子中。他的吻带点愤怒,也带点欲望,更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感:他当她是什么?这么
随便地吻她,这么霸道地搂着她是了,他一直当她是荡妇,没有什么贞操观念的淫女,很容
易上手,不必有什么尊重!
“不要碰我!”她别开自己的脸,却挣不开他的怀抱,只好低埋在他肩上,防止他再吻
她!她的双手握成拳,紧紧抵住他胸膛。
“为什么?”他粗哑地问,努力抑制自己的情感。
“你没有资格碰我!你以为我是什么?如要解决需要,找妓汝去!”她吼着。
“我没有当你是妓汝!不许你这么想!”他愤怒地叫。她怎么会这么想?她又当他是什
么?一个Se情狂吗?虽然他表现得或许有点像,可是那是因为她那么的美!那么的拨动他的
心!他一直按捺着鼎沸的情yu;可是经她一碰,他所有的自制都溃散瓦解了!除了渲泄,他
又能如何?
“不许我这么想,你却表现得这样!”她指控。挣回自己的身体,坐回座位,寒声道:
“我辉煌的历史让你很高兴是吗?让你可以不必尊重我就加以侵犯是吗?”
“你闭嘴!”他不想听她说这些话。“你过去的历史与我何干!我反正是来不及介入
了,现在再来耿耿于怀又能如何?我告诉你,即使你的过去纯洁如白纸,我今天还是会吻
你!”
“别告诉我你不介意!”她心申百味杂陈。明白他受西方教育,对女性的贞操不会太在
意:可是他毕竟是中国人,又是占有欲极强的人,说得再冠冕堂皇也缺少可信度。
沈拓宇叹了口气。
“有心想追求你的男人都会介意。你有胆有那种过去事迹,为什么怕追求你的男人会介
意而对你存轻薄之心?是你的过去让你对我草木皆兵、处处防范。既然自己都那么介意了,
又怎么会有那一段过去的产生?不是你心虚,就是根本没有那些事情发生。那些只是你的保
护色。”
希康暗暗吃??于他的分析能力,他在用世俗眼光衡量她之前就用自己那一套逻辑推理
判断她的态度了。
“你的意思是——你吻我是在追我?”她不信。
“似乎是!我的行动力向来不等大脑三思之后下达命令就擅自有动作。”对这么一个女
人,看来也只有追她、娶她了事;他根本见不得别的男人看她。
希康心跳快了一拍。
“这么的三级跳?那有人以吻人开始追求的!太快了吧!”
他执起她手,轻道:“我的行事原则是:确定目标,立刻执行,达到目的,一分钟也不
浪费,而且出奇制胜。”
她没挣脱,只是深深探索他的眼。
“如果介意我的过去,就别轻易展开追求,我开不起玩笑。”她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
这让她感到无助与不确定。她从没有这么没自信,这么惶恐过。
“如果能,我希望在那些事件发生前就出现在你身边——假如那些是真的话。我不会让
任何人碰你;我会将你包成阿拉伯女人,藏在深闺,专供我一个人欣赏,独享。既然我现在
才出现,就无能为力去改变些什么,只能从现在锁住你,为时未晚。介意,多少有;但还不
至于到可以使我不注意你,或放弃你的程度。你以为如何?”他这次很轻地啄了不地的唇。
这就够了!这样的说法。他相当诚实,她看得出来。这种男人,也许就是她一直在等
的!她微微地笑了。等着看吧!沈拓宇,如果我们有未来,你将会知道那些过去都是子乌虚
有的事,而你会得到我全心的爱与意想不到的惊喜!希康心中浮上了愉悦。刚才的不愉快,
两人都失控了,她对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反应过度,而他则是为他自己的感情感到愤怒!多奇
妙呀!感情就这么浮现了。
“你确定你是在办案,而不是假公济私地在对嫌犯下手?”她俏皮地问。
沈拓宇给她一个凶恶的神色。
“还不是你害的!我一世英名尽毁于此。”
在希康明朗的笑声中,车子再度启动。才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由陌生到这般亲近:这
感觉真是好。他们都是理智的人,也都不相信一见锺情;可是,才识得没多久光景,居然谈
起恋爱了,真是不可思议!也许下个月她搞不好就是沈太太了呢!以沈拓宇那种掠夺式的行
动力来说,很有可能。
※※※
何文杨毒瘾发作,下午我给移送到戒毒所,往后上法庭侦讯再提见,所以沈拓宇又送希
康回公寓。
才一开门,希康就??呼了声,抓住沈拓宇的手。
公寓乱成一团,被翻箱倒柜得惨不忍睹。怎么会这样?这是一幢有管厦,外人不能轻易
上来的。值钱的东西全在,有的东西被摔坏了:但是好西。她又没有什么仇人。
沈拓宇一言不发立刻打电话到警署派人来采集指纹证物,挂掉后,立扑房。
“衣服收拾一下,到我家或回你家——不——到我家比较安全。”
“我回自己家。家人会担心。”她收拾几件盥洗衣服,脑中不停地想:会是谁来她的公
寓?门锁没坏。又是如何进来的?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别人要的?
“显然歹徒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那么你的安全堪虞了。”他大略看了下,注意到连小
厨房内的菜刀也被丢得四零八落,这是十分没道理的。他眼睛眯了起来,心中若有所悟。
“那代表我必须藏好一阵子罗?”她有些浮躁。她一生的运气从没像最近那么背!虽然
因此才有机会与沈拓宇的生命有交集,可是陷入这种扰人的麻烦中,未免太刺激了!她叹了
口气。
“或许是我们小题大作了;这搞不好只是单纯的闯空门,没有其他意义。”这是她衷心
希望,可是论点站不住脚。
他拿过她的行李,扶住她后脑倾身吻了一下。
“我们都这么希望;可是你知我知,那是不可能的。不妨将可疑人物列出来,何仲平可
以排第一号。”
“他何必这么做?”她不明白。
“我会给你答案。”他搂她走出去。有些事,他必须好好想一想,当务之急是将希康先
安顿好。
※※※
接下来几天,希康足不出户窝在家中。沈拓宇每晚打来一通电话问候,没有对她说明案
情进行到什么地步,只是再三交代她不要出门。只知道没有官司了,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原
因。
即使她想出去透气也得再三考虑;现在她的官司问题倍受各方瞩目,光想到出门会被别
人指指点点当怪物看,就没了那股兴致。
她开始想沈拓宇与自己。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得实在太快,快到有些事情来不及了解认
知;这实在冒险。没有深厚的基础,恋爱谈得再轰轰烈烈也显得空空汤汤的,少了份真实
感。尤其分开近一星期了,那种心悸情动因为空间相隔而逐渐冷却下来,所有发生的事就没
有那种踏实的感觉,好像只是突发的游戏,过了,就散了。在电话中,听到他的声音当然高
兴,但是千篇一律的问候却一次比一次感到生疏。对他的好感毋庸置疑;他对自己的关切也
很清楚。这份不定的情绪,也许只想要求再一次的确定吧。因为她内心的热度已经消退了。
再分开更久些,它大概就成了“逝去恋情”了——时间与空间对情感的杀伤力是很严重可
怕的。
※※※
上回他自希康那边带回何文扬行凶的水果刀,并没有缴回警署。声名狼籍的何仲平有多
次弓虽暴未成年小女生的案件;但弓虽暴因属告诉乃论,受害人通常因为其他原因而没有告他;
有的即私下和解,用钱打发了事。从四年前,他就大量培植所谓的玉女明星,开了演员训练
班,召集国中小女生,尤以逃家翘课那一类的学生为主。有一、两个的确被培养成当红明
星;但是,其他的呢?
近些日子以来,他着手调查何仲平的资料,发现他那间颇具规模的演员训练班,四年下
来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学员是下落不明的。二百多人左右,这么多的人失踪,却没有人报案,
没有人注意,自然有蹊跷处。再从调查局调来资料,上头的调查结果是那二百多人通常是早
已脱离家庭的不良少女,加入演员训练班学成后,自动要求被安排到东南亚一带发展,大圆
星梦。东南亚一带,的确有何仲平旗下的表演团在各地表演,但人数不足四十个。而所谓的
表演团也只是偶尔登台跳一些不堪入目的舞蹈而已。那么,其他少女呢?据说是因为出名无
望,自己脱队求发展去了。
沈拓宇一个字也不信。多年来他办过的案子比这复杂万千的都有。他过去的经验让他对
这件事归纳出一点:这绝对是人口贩卖的案件,再不就是与卖舂集团相勾结,由台湾“出
口”,“进口”到东南亚。
光这事一旦爆发就足以让何仲平身败名裂,老死狱中;何况肯定他还有别的罪条,至少
他妻子就死得很离奇!无缘无故吃安眠药自杀?早五年前已分居的妻子会在五年后还不堪丈
夫风流而自杀?沈拓宇冷冷一笑。何仲平要告希康,只是为了转移众人注意力,掩人耳目而
已。真是相当聪明,相当狡猾!一个能这么要尽天良无恶不作的男人,没有这些必备条件,
是玩不起来的。
昨天,他割开水果刀的刀柄,在柄腹内发现一卷缩小底片,一切果如他所料,上头有一
票女孩子的名单以及价码分出租与买断,有年限别与终生别——这是有力的证据;不过现在
还不是抓他的时候。要关他,要判他死刑或无期徒刑之前,他要把何仲平所干过的坏事全挖
出来。
真是的!他还一直小看台湾的犯罪难度呢!看来他是错了。现在的犯罪集团逐渐朝向国
际化经营,愈来愈有管理理念,高杆得不得了。台湾这蕞尔小岛更是不能小看呢。
此刻,他好想见见希康!见见那个美丽又变幻莫测的女人。已经一个星期了。
※※※
戒毒所内的何文扬,面孔苍白瘦弱,全身微微颤抖,看来形销骨立:不过,比起一星期
前,他好太多了至少现在他清醒的时候比较多,也不必靠药物来抑制毒发的痛苦,他已渐渐
痊愈中。
“你是希康姊的男友?”何文扬打量沈拓宇。
“而你是媒人。”他难得一笑。
“你想知道什么?”他直接问。
沈拓宇紧盯着他问:“你父亲告希康贩毒给你,并且教唆你杀人。你有什么话说?”
何文扬咬住下唇,眼中闪着愤怒。
“他总是懂得先咬别人一口。”他看着沈拓宇。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我告诉你毒品是他给我的?他弓虽暴过几个女人?”
沈拓宇摇头,这些小事不值一问。
“他昨天来看过你,说了什么?”
“他要刀,要我把刀子给他,湮没证据。他要用方法让我出去,要使我的行为看来无
辜,想要把我犯的罪推到希康姊头上,让她当替死鬼。”他讽刺地说着。
“你怎么说?”
“我说刀子在半路去了,丢到一条水沟里。”他顿了顿,道:“但是,刀呢?警署没
有,希康姊的公寓也没有。”
这孩子很敏捷,思考力很强,是可造之材!沈宇拓渐渐发现了这一点。
不过,他没回答何文扬的问题。
“他是你父亲,你有权利替他说话;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他犯的罪足以判死刑而死有余
辜。如果你再抖出你知道的,有雪上加霜的效果,可是没有更重的了。”
“有这么严重吗?顶多无期徒刑而已吧!”他不信。父亲不是好人,但他知道弓虽暴、贩
毒都不足以至死,他也只是小毒犯而已。大毒枭都没有被判死刑。
沈拓宇淡淡地开口:“你母亲是个事业有成的女人,你父亲的风流使得她全心全意在事
业上。她有自己的世界,难道会因为你父亲多年的风流而想不开?法医报告她是自杀,但事
实上据她死后手脚有被捆绑的淤痕研判,她是他杀的。”
何文扬瞠目!他一直觉得母亲自杀是父亲的错,因为那天父亲跑到母亲的住处与母亲大
吼大叫。第二天,就传出母亲死了!可是他杀?父亲会狠毒到杀自己妻子吗?“你乱
讲!”他大吼。
“用你的头脑想一想,合理地去思考,你就会得到答案。也许你母亲发现了什么他不可
告人的秘密而遭灭口!”沈拓宇说着,想到一直令他疑惑的问题。“那天你杀你父亲时是在
东明社区,是谁住的地方?”
“本来是我妈住的!”他已经无法平静思考,烦躁地叫。
“家具全都是新的?”那天去看时,发现所有的家具全是刚换不久。
“他说死人用过的东西有晦气,所以全换了!”
“那原本的家具呢?”他沈思。
“丢了!全被拆成碎片,丢了。”
这就是了!就差最后一个问题:“那把很精致的水果刀呢?”
“是我妈生前常用的,所以我才用它杀人。”他大吼,眼神全部狂乱起来,站起来扑向
沈拓宇——是毒瘾,也是身心受震太多,需要发泄。沈拓宇一拳准确无误地击中他下腹,旋
身一扭,何文扬昏睡在他的床上。
何仲平的妻子藏了他的犯罪证据,被发现了才被杀死。想必找遍全家寻不着底片的何仲
平,终于想到那把刀也许就藏着他要的东西。因为他写的报告中没有包括凶器,所以何仲平
才会去搜希康的公寓。有何文扬的误导,希康至少是安全了。
※※※
这实在不是她杨希康会有的打扮,她向来是美艳而风情万种的;可是,看看她,长发绑
成两束辫子挂垂双肩,一件白色无领无袖的贴身T恤,配上一件短热裤,穿着拖鞋看起来清
纯无邪又邋遢——老天!她已经忘记什么叫形象了。她拖着一条水管,淋着家门前的大草皮——
现在才知道养个草皮也是麻烦得可以,天天浇水不说,还要三天两头就修剪。老奶奶见
她饱食终日所以派了这个伟大的差事给她。真是体贴呀!炎炎夏日,要她抱着水管清凉消
暑。成绩不错。不过,却换来自己半身湿透老实说,她宁愿去游泳池泡一天,即使嫌池水不
乾净,就是浴缸也好。
当机立断地关掉水龙头,才发现半开的铁门旁,倚着一身休闲打扮的沈拓宇,隔着墨镜
不知看了她多久了。她竟然没发现他的存在,他那辆深蓝的轿车就停在门口,她怎么会没听
到车声?
积压已久的怨气,一时之间全涌上心头,她冲到他面前,叉腰指着他鼻子吼道:“你不
是很忙吗?大警官,来我这里做什么!好稀奇呀!你不是很忙吗?”
他心中暗暗记住以后要强制她不能穿白色的衣服,若是要穿也只能在家中穿,光给他一
个人看。
穿白色已使得曲线若隐若现了,这半湿呢,效果更是吓人,可以很清楚看到她浑圆胸部
的形状了。
“去换一套黑色的衣服!”他拿下墨镜命令着。
不是他命令的口气使她屈服,而是他眼中烧的欲火让她立刻照做。这男人就不懂得隐藏
一些吗?这么赤祼祼的!而此刻,她是高兴的!她知道他会来。愤怒的假面后是期待成真的
狂喜!他果然来了!不必言语表态,他的眼神、他的态度就是一副占有的霸气。若要此时说
些什么甜言蜜语、久别重逢的话,就太生疏了,因为他根本表示了,他从不曾离开,也从不
曾放弃背离她。今天再见是很自然的出现,她还是他的,永不改变。这么自大!这么骄傲!
真该上演一出移情别恋的戏码吓他,可是她又怀疑那会有用。想像得到他的反应是将某个倒
楣鬼拆成碎片。一个星期未见,没有愧疚,表示出他坚定的忠贞,所以才会理所当然。那
么,对于他的傲慢,她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她不也使泼了一下吗?
换好衣服,拿了一个纸袋下楼,轻快地上车后,就迎上沈拓宇疑问的眼光。
“你想去那里?”
“你家呀!上回伯母借我衣服首饰。我订做了一套要回送她,连同发簪。”她回答。
他腾出一手抬高她下颚道:“认真一点好不好?我们正在约会,不许想我以外的人、
事、物。我可没打算一整天就看你跟我妈聊天,而我彷佛成了隐形人。”
她推开他的手,右手却被他转而握住。他看了下,手心仍有淡淡刀痕,手背倒是没事
了,他拉过轻吻了下。
她笑道:“羞不羞?跟自己母亲吃醋!”
“你才奇怪,不跟我好好谈恋爱,偏要先宠络公婆,这叫不务正业,本末倒置。”他睨
她。
这么说,希康可是有话说了:“哼!要讨论不务正业,不妨先说说你这一个星期以来忙
些什么!跟我谈恋爱?笑话一椿!这只让我深刻体认到你这个人工作第一,我,杨希康,顺
便而已。”
沈拓宇摇头。
“顺便?杨大小姐。你可太看轻自己的破坏力了。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一星期内可以同时
侦查几个案件,而这星期就只用心这一椿?要不是这件事牵连到你,警署内根本看不到我的
影子。你使我的英名毁于一旦,还有什么是你要抱怨的?”
“抬举了!沈大警官,不敢当!你不认为也许是你的体力逐渐走下坡,判断力、推理力
趋于迟钝,不敢勇于承认,才推到我头上?”她讽刺地说着,其实心中是甜蜜的,只是讨厌
他将她的“魅力”说成“破坏力”,难听死了!
他皱眉。
“你又想让我载你到海边灭火了是不是?”
希康斜睨他一眼。
“该灭火的也许是你。”
他深沉盯了她好一会,不说话,直到车子开入一家俱乐部的停车场,他才道:“小心
哪,小姑娘。说话节制些,我已经忍耐很久了,撩拨到我失控,想想你得付出什么代价。”
她下车,脸蛋两抹淡红。冒险犯难的心,倒有些好奇他失控时会是什么模样。这种成|人
式的对话真教她脸红心跳。他一定以为她很有经验,说话才这么不保留;要是他知道她未经
人事,说话还会这么大胆吗?哦,他还是会。他这个人不以意淫为耻;他会想,但不曾侵
犯,所以他勇于表示。
“我们来这边打网球吗?”她看向远处的网球杨。
他搂住她腰说:“不!来聊天。这里有相当雅致的包厢,可泡茶,用点心。”两人往华
丽的三层楼建筑走去,他又道:“顺便来见见我爸爸,五分钟就好,我不要别人占去我们太
多时间。”
他可真是帅!才给自己的老爸五分钟?一点尊重的意味都没有!
“你爸知道我?”她问。“是伯母提起的吧?”
“我对他说不要再挑适婚对象了,因为我下个月就会有个太太了。”他说。好像事
情全是他一个人决定似的。她笑了笑。
“真巧,我昨天也跟奶奶说,明年才打算办喜事,我还舍不得放弃单身生活。”
这事暂时停上讨论。包厢内,坐着一个五十来岁,五官与沈拓宇神似,看来刚正不阿的
严肃男人,他是沈斐,警界的大家长。她向来只闻其大名,未见其人。
“老爸,她是希康。”他们坐下,沈拓宇介绍。
“杨小姐。”沈斐对她笑着,深沈的眼中不断评量着。
希康点了下头,笑道:“沈伯伯好。”
一会,沈斐似乎确定了,笑得更温和。他自然知道杨希康一个私生活风评不好的女明
星。未见面时他并不十分赞同,但妻子要他自己来看。一个能深得妻子喜爱的女孩,必定不
同凡响;妻子看人只看心。而能让儿子倾心就更稀奇了!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今日一看,
他放心了。那种清新的气质是造作不出来的。
“拓宇的心像野马,不好掌握哦。”他提醒。
希康看沈拓宇一眼。
“掌握他?我不会那么做,向来都是别人试图来掌握我的,而我不愿那样。自己要靠过
来,就靠过来了,无须刻意驾驭。”
这会,沈斐有些同情起儿子了;假若儿子娶到这么一个活跃的如花美眷,他还舍得远离
家园去过冒险生活吗?这女孩可不是盲从附和型的。也好,反正他一生也是冒险惯了,要是
与这女孩生活,日子绝对不呆板。
沈拓宇自作主张:“我想娶她,越快越好。”他真是一秒也不浪费。
沈父幸好明理些。
“一切照古礼来,礼貌上要挑个日子上门提亲,商定日期。别太急切,会吓跑人家
的。”
受西式教化很深的沈拓宇,对繁文缛节大感麻烦,公证结婚简便太多了。
一旁的希康实在好气又好笑。他做事都讲求三级跳吗?才认得,就当情侣;才恋爱,就
讨论结婚。嫁给他的心肯定不变,可是太急了,她一时适应不了。不过,这倒不须她操心,
老奶奶那关批不准,婚事就得延后。
“好了,五分钟了。”沈拓宇真的有在计时。沈斐不以为意地拍拍他的肩,站起来看杨
希康。
“欢迎你入沈家,希康。”
“谢谢。”她只能这么说。
阖上门,沈拓宇立即紧抱过她深情地吻,狂猛地吻,好像忍了很久似的吻到她几乎窒
息………她紧紧搂住他颈项,和他的脸颊相贴……他的吻很有毁灭性,如排山倒海之势一骨
脑全倾给她………真是的!起先还以为他冷酷无情呢!想不到一旦爆发起来像火山似“什么
时候嫁我??”他低哑地问。他不想在婚前与她亲密。尊重她,就要在合法的情况下,即使
她有过往也一样。
嫁他?等着吧!在他还不懂得先求婚之前,她不妨多摇几次头拒绝。当然会嫁他,只是
早晚的问题而已。他有他一套过程原则;她当然也有。
“去我家提亲呀,问我做什么?”她的回答很合理,却暗藏陷阱;可是他不曾知道。
他又绵绵密密地吻她。她半躺在他哀中,被娇宠得有些幸福欲醉,性感的笑容如一片柔
情的网,直直向他张开。
“你在诱人犯罪……”他粗喘,再次捕捉她的红唇,一手不受控制地探入她上衣领口
内,他手心的灼热吓着了她。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会是他的,可是她不要在这地方。在
自己尚可以控制之前,她明白该找一个安全的话题来破解包厢内的情潮暗涌。她轻轻拉出他
的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在他冒火的眼光流连处,看到自己上半身的祼露,很快地整理
好衣物、然后递给他一杯冰水。
“灭火吧。”
他一口仰尽,这个女人若不尽快嫁他,他会活不到七老八十,搞不好一个月内就被欲火
焚身而死。她总是做这种事吗?——无辜挑起别人欲火,再送上一杯冰水?
她也喝了口茶问道:“何仲平那件事目前如何了?”
“他的命运从今起一路长黑。”他斟酌要不要全盘告诉她?卖春、贩毒、贩人、杀人、
弓虽暴这一长串罪状她听了会不会做恶梦?感到恶心?
“怎么说?”
“他经营应召站,并用毒品控制旗下女孩卖春。”他简单扼要地说。
何仲平干这些非法勾当,演艺圈内早有耳语。谣言总是真假掺半,想不到竟是真的!希
康很快联想到自己只是被他利用的幌子。
“他怎么突然不告我了?”她不明白。
其实这是沾了沈拓宇盛名的光。何仲平自国外请来一个名律师,在收集资料时,发现沈
拓宇站在希康这边,立刻不接这个案子了。何仲平问其原因,才知道沈拓宇在黑道上、国际
上的大名。小小的官司一深入下去,惊动沈拓宇的话,下场会像抓了一条线头,提起一串棕
子,什么事都会曝光。何仲平被这位名律师的警告吓坏了,于是匆匆撤回告诉,连儿子的死
活也不管了,一心想找到那柄水果刀。而沈拓宇之所以知道,是那名律师对他说的。这律师
是个一流法庭战士,而他另一个身份则是“清道夫”——一个黑道的清道夫。法律无法制裁
的大奸大恶人物,只要犯在他手上,都会消声匿迹。正派人物、邪派举止的他是黑道中闻名
的“死神”;而知道他身份的只有两个人,沈拓宇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之间自是有一段精彩
的相识过程,亦友非友,惺惺相惜。
沈拓宇遥想一会才道:“他心虚。”
这说法合理。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中间好像还有一段曲折呢?暂且不问。
“那何文扬呢?他会关多久?”
“未满十八岁会有减刑。吸毒加伤害,也不是什么大罪,顶多三年。等他出来我想训练
他成一流警探。”他一直有这念头。那孩子有些天份,可以当个好警察。
希康放下了心,不再牵念。一个星期多以来,她什么事都烦恼,一颗心像悬了十五个吊
桶七上八下的。沈拓宇将一切说得条理分明,好像简单得很;但接下来呢?
“那么何仲平可以逍遥法外吗?你手中的证据足不足?”
他再度搂住她,爱极她各种美丽的表情。
“我在度假享受,他当然也还在高枕无忧吧。改天吧,我有空时,他就完了。”
她娇笑,笑他的狂妄自负。其实他有那么大的名气,有什么本事她不知道?她也没看他
如何办案,名气符不符实无从得知;但他的狂妄可真是无法无天地吓人。
正要偷香的沈拓宇突然全身绷紧,迅速搂她到身后,几乎是同时,门给拉开了。一个全
身黑衣,罩着一件白色风衣的高瘦男子悠闲地半举双手做投降状。是一个很俊美的混血儿,
黑发、黄皮肤、碧眼、西方人轮廓,唇边一抹闲适的笑。
“沈,你耳朵还是那么灵?”
沈拓宇放松下来,再度搂希康入怀淡笑。
“不是耳朵,是鼻子,老远就闻到冥纸味。”
这混血男子身上有一股很危险的气息,在锐利之外像是暗藏一股杀气;可是,他笑得却
很温和。
“美丽的东方明珠,我是东方磊——沈的敌人兼朋友。”他很绅士地执起她的手吻了一
下。标准的中文一听就知道长年住海外。
“你故意的!”沈拓宇若有所指地问。
“是的。能吓到你是我毕生乐事之一。”东方磊回答,眼光明显地对希康表现出欣赏。
刚才在门外,他培养一股杀气,让敏锐的沈拓宇察觉出。出于本能的,沈拓宇以为是仇
家来寻仇才会备战!东方磊常是寂然无声,让人无从察觉其存在。
“你来做什么?还没滚出台湾?”
“来见过嫂夫人呀!什么美人能让你马上抛弃单身贵族那一套理论,我很好奇。”
两个男人彼此嘲来讽去的,看来是针锋相对,可是感觉不到火爆,反而有一股亲切。
希康有预感,一旦她成了沈太太,往后还会有一些非凡人种让她见识到,她已经在期侍
了。
※※※
不久之后,何仲平被逮捕了,当时他正在交易一批毒品,人赃俱获。再牵扯出一长串罪
状,首要功臣沈拓宇的大名出现各大报。他显赫的身世与正和女明星杨希康热恋的消息全被
大肆报导。
政府为了挽留这位顶尖的人才继续在国内效命,特地办了个大宴会,举行授勋升官的仪
式,要让他拥有最光荣的头衔,并授与相当于调查局的权力,只受命沈斐一人。从今以后,
他仍是可以外借合作侦办跨国大案件,但以台湾为轴心。
沈拓宇的旋风席卷台湾,掳获不少芳心。他非常非常的风光,媒体争相采访,连同警局
的同事也沾光上电视亮相;可是,女主角杨希康没有出现,她像是突然消失了。不过大家都
深深肯定,今晚的授勋宴,她一定会出现,并且会为宴会带来Gao潮。记者们已经磨拳擦掌在
等待了,只为捕捉这对恋人互诉情衷的镜头,明日就是个大卖点。
杨希康人呢?
宴会七点开始,现在已经六点四十分了,她正在沐浴。半个月前在俱乐部分手后,他就
开始专心办何仲平的案子,两人一直没见面。她有收到遨请卡,对沈拓宇的风光也有耳闻;
不过四天前就听说他不堪打扰而躲起来了。今天他既然是宴会主角,他一定会去的,是不
是?
不!他不会去,她有预感,也在下赌注。洗了满身馨香,从镜中看到自己若有所盼的双
眸,微微一笑。是时候了!是时候了!他不求婚,她求可以吧?
擦乾身子,套上浴袍,她坐在沙发中盯着墙上的钟,七点了……
门铃准时响起!
她双眼为之一亮跑去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束花海老天!至少有三百朵玫瑰花呢!——
而让她惊呼的还不只这个,一只金色手铐铐上她左手,手铐的另一端铐着他右手。沈拓宇
从花海中露出脸,踢上门的同时也吻住她红唇。
“你犯了罪,女人,我要逮捕你!”他丢开花,紧紧搂住她。
“我犯了什么罪?警官大人!”她娇媚地问。
“诱拐罪,不只如此。首先我要判你无期徒刑加终生监禁。”他居然还一本正经。
她好玩地陪他玩。
“没有这么严重吧?”
“没有?”他凶恶地看她。“你利用美色使一个全台湾最优秀的警官成了一个平凡的呆
子,这已经很惨了;还让他直想把每个看你的男人都丢到牢中关到死为止;最重要的,你绑
住了他的心,让他想征服世界的野心为你而放弃,甘心在此终老一生。”
希康笑了出来,满溢的柔情令她不停回应他的吻。
“那么,我真的是罪孽深重罗!我要怎么做才对得起那位白痴警官呢?”
“你具有高度危险性,我要判你马上嫁人,最好嫁给那位因你而变成呆子的可怜男人做
为惩罚。怎么?你有异议吗?”他更狂猛地吻她,将她抱到沙发上。
她微喘,双颊红艳。
“这是个很公平的裁决不是吗?我亲爱的白痴警官,你是否愿意牺牲自由,守住这个高
度危险的女人,并且无怨无悔呢?”
“闭上嘴!我是男人,应该由我求婚才对!”他大吼,换来希康娇媚的笑声回汤在屋内
然后她那张顽皮爱笑的嘴,再度被吻住——过了很久,沈拓宇才喘息道:“嫁给我!”
她扬眉看他。
“你不是受西方教育吗?西方人怎么求婚的,你不知道吗?”一边拿下手铐。
沈拓宇瞄了一眼已被丢散的花束,终于下定决心放开她,捡起大把玫瑰,走到她面前装
腔作势地单膝跪地,一手拿花,一手捧心。
“亲爱的杨希康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个我得想一想!”她下巴朝天,高傲得很。
冷不防地给沈拓宇一把拖到地毡上,跌在他膝上。
“也许我该试试别的方法,揍你一顿后再绑你上礼堂,收效会比较迅速些。”
他说道。
做势要打她ρi股,却看呆了眼,从他这个方位看下去,她领口内的胴体看得一览无遗——
老天!
他终于发现了!这个大傻瓜!希康坐在他腿上,没有拉拢自己半敞的浴袍,迳自看着他
问:“宴会呢?”
“什么宴会?”此刻他只知道她的企图;天塌下来也吓不了他,更何况什么鬼宴会?
希康笑着挑逗他!平常他可没这么鲁钝,今天怎么失常了?她赌赢了他舍宴会而取她,
那么他就会得到奖品!她会给他一个大惊喜,等会他就会知道。
夜,还很长。在这种两心相契的时刻,言语全属多余。她,杨希康,在寻寻觅觅二十四
年后,得到终生所爱,倾其所有,她会抓住这一份幸福,并且永远维持下去。婚后的生活
呢?——那绝对是值得期待的。
早婚何妨,她寻到所爱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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