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鉴于林云倩不知道,所以她临别时候所说的话在他心里显得格外有份量。
“阿墨,我们结婚后,你愿意住我们厂里吗?”她含情脉脉地问道。
“只要能跟你住在一起,哪怕狗窝也是金窝,我当然愿意!”杨墨斗感激地回答道,其实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他当上秘书之后和她住在县政府机关大院宿舍楼里的愿景。
“你上下班骑摩托车怎么样?”林云倩目光近乎迷离,内心憧憬着未来,语调轻柔地又问道,“只是难为你来回跑……”
“骑什么摩托?”杨墨斗双手箍住她的腰部,两人面对面紧紧贴在一块,“我迈开双脚跑又何妨?!”
林云倩感觉到他的裆部的雄壮强硬如山岩突兀,满脸羞红,娇声道:“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我曾经几次从这场里跑到贵安街,然后再往回跑……”杨墨斗正色道,当然他那时想到的是他考上县府办秘书之后步入官场、驰骋官场的远景,至少也像县农业局局长那样出入有专车,跑步只是作为他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
……
如今,所有的希望成为了泡影,所有赖以骄傲的东西犹如消失的彩虹,情何以堪啊!
他此时只是觉得孤单,还没有感到寂寞,因为还有林云倩对他的情分在,偌大的世界里有她在,便不觉得寂寞nAd3(
他眼角的余光发现石阶路口站着那只黑狗——黑黑,黑黑垂着大尾巴怯怯地往他看。
他转身,朝黑黑招手,有点内疚地喊道:“黑黑,过来——”
黑黑摇动大尾巴,双耳紧贴脑袋,风驰电掣般到了他的跟前,前面双脚贴地面,向杨墨斗鞠躬致意。
杨墨斗抚摸黑黑的头,温和地说道:“黑黑,刚才对不起你了?等下,我就去贵安街买肉,咱们中午好好吃上一顿……”
晚饭后,杨墨斗又习惯性地坐在办公室里看书学习了。
为了迎考秘书,这十来天里他都在囫囵吞枣而又如饥似渴地学习马、恩、列、斯、毛等革命导师的论著。
这些大部头论著都是他和良种场支部书记郑山峰到省城三山市新华书店替公家购买的。
郑山峰以为杨墨斗要求政治上进步了,乐得时不时就到他办公室来关心一下,顺便跟他说:“党的大门始终为你打开的!”
“郑书记,待我学深学透了,就写入党申请书。”杨墨斗诚恳地说道。
但是,直到十天过后的如今,杨墨斗还没有向支部递交入党申请书。
说来奇怪,他现在却迷上了政治、历史之类知识的涉猎,尤其对治国理政方略的研究更是达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
他敬仰先秦法家学说的杰出代表韩非子,对他提出“法治”理念更是推崇备至。
“啧啧,这《二柄》写得太好了!”杨墨斗拍案而起。
一直卧在门口的黑黑立马站起,怯怯地看了一眼杨墨斗,便默默跑开了。
“黑黑,过来!”杨墨斗喊道。
杨墨斗嘴里虽然喊着黑黑,但是没有希望黑黑听后马上回转来,他脑海里充塞着《二柄》里“刑”与“德”的概念。
瞬间过后,他见黑黑还没有回转来,便走到走廊外看,但见黑黑继续夹着尾巴往前走去。
他蓦地觉得此时的黑黑是畏惧惩罚而躲避,回想中午的黑黑因为吃了自己喂给它的猪骨而喜欢接近他,以至于晚上一直候在他办公室门口充当保镖,他咧嘴一笑,仿佛觉得韩非子的“刑德理论”不仅可以用在人类身上,而且还跨越到畜生道狗的身上,由此,他兴奋之余越发大声喊道:“黑黑——!”
结果,黑黑越跑越远了,淹没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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