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来，小天本已回归正途的心又濒临绝望，摸了摸口袋，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当下之计只能先回家再从长计议
踏上了返乡的公交车，小天将疲惫的身子狠狠的摔在了靠窗的座椅上，思量着回家后该如何跟母亲交待他辍学的事实，顿时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混沌
忽然，小天被一个天外来客用近乎刺透鼓膜的声音惊扰，方才如梦初醒，侧头看去却是吓了他一大跳只见身旁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青春可人，一双明眸专注的直视着自己，嘴角洋溢着羞涩的笑容，头上的马尾高高跃起而后柔顺的垂下，黑黝黝的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你是？”小天一脸惊骇，冒昧的问道
“我是丫丫艾小天哥不认识我啦？”女孩略带失望的说道
“丫丫？”小天迅速的在头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难道是纪爷爷家的丫丫？”小天不好意思的挠头问道，心里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我就说嘛，小天哥哥肯定记得我，说起来咱俩都三年半没见了吧，我可想你了”丫丫挽着小天的胳膊欢快的说道
“是艾自从你上初中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现在都是大姑娘了，哥哥都不敢认了”小天笑道
“小学毕业后爸妈就带我回县城了，平时也很少回乡下老家，所以就没机会去找你玩，没想到今天却在县城巧遇哥哥，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丫丫越说越开心
“那你今天这是要回老家吗？”小天看着丫丫和自己坐同一辆公车问道
“是艾我现在上高一了，爸妈工作忙没时间照顾我，所以平时上课期间我就住校，周末我就回老家跟爷爷奶奶一起住”丫丫详细的讲道
“噢，这样艾挺好的”小天淡淡的一笑，说道
经丫丫这么一说小天这才意识到周末的到来，也许是殚精竭虑过了头，他早已没了时间观念
“对了，小天哥，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还在上大学吧，怎么有空来县城玩翱”丫丫见小天若有所思，打破平静问道
“不上了，家里出了点事”小天回答道
“什么事翱严重吗？”丫丫关切而又好奇的问道
“这个......”小天环视了一下四周，车厢里挤满了人，他欲言又止，朝丫丫使了使眼色
丫丫是个聪慧的姑娘，自然心领神会，于是赶忙调转话题
“小天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老是跟在你ρi股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可你却从来都不嫌我烦，不但教我学习，还陪我玩耍”
“当然记得啦，那时候你总是哭鼻子，大部分时候眼睛都是肿的，像条小金鱼”小天配合着丫丫，将思绪拉回了六年前
“谁让大家都不跟我玩，我那时觉得好孤单，所以经常哭，现在想想都丢死人了，嘿嘿”丫丫边说边比划着哭鼻子的动作，依旧像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调皮可爱
“丫丫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丑小鸭啦，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想跟你玩的男孩子估计都能拿大卡车装了吧，哈哈”小天打趣的说道，虽说眼前的姑娘还没有发育完全，但是却早已脱胎换骨，样貌姣好，清新脱俗
“哪有，小天哥哥就知道取笑我”丫丫脸色殷红，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声音充满了羞涩
......
谈笑间，公车早已穿梭过了大片青绿的麦田，返回了村落，丫丫携着小天下了车
丫丫欢快的跳跃着，像一只燕子飞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
小天步伐沉重的跟在丫丫身后，离家近一步，他的心忐忑就多一分他想象着母亲知道他辍学之后大发雷霆，然后眼泪婆娑，接着再苦苦相劝，那时他又该如何，妥协还是坚持
“小天哥哥，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丫丫质问道，她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
“噢，没什么，刚才在想晚上吃什么”小天回答道，他不想把这种惆怅传染给眼前这个欢快开朗的女孩可是，再美丽的花儿总会染指春天的悲伤
“是不是再想家里的事，你还没告诉我家里发生了什么呢”丫丫追问道
小天顿时站在了原地，望着远处的麦田，眼神深邃，一言不发
“快讲嘛，你要是不讲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丫丫生气的说道，她并不是真生小天的气，她只是着急小天曾经留给她的是和善的面容和爽朗的笑声，可久别重逢后却是大相径庭
小天本打算瞒着丫丫，可此刻看到她撅着小嘴，倔强的侧头不理睬自己，心一下子软了眼前的女孩总会让他束手就擒，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爸爸去世了”小天轻声说道，他知道再怎么歇斯底里，父亲都不回再回来了
二
“啊......”丫丫听到这里惊讶的无言以对，缓了片刻说道：“可是年前我还在街头碰到过李伯伯，当时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丫丫似乎还不敢相信小天说的事实
“上上个周，就在我准备回学校的前一个晚上，他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小天面色平静的说道，可是心里却早已泛起了涟漪，每每想到那个夜晚，他都无法平复
“小天哥哥，你节哀顺便”丫丫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她知道千言万语的宽慰也难以挽回小天逝去的父亲
小天继续沉默，自从父亲辞世，这句节哀顺变他已经听得他耳朵起茧了
“那接下来哥哥怎么打算的？不上学了吗？”丫丫试探的问道
“上不了了，爸爸走了，妈妈身体也不好，小禾还刚上大专，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撑起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小天惋惜的说道，回想当年自己以相当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国内一流学府，本想着上完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赡养二老，可造化弄人，现在却不得不辍学，离开那令他魂牵梦萦的象牙塔
“太可惜了”丫丫本想劝小天继续上学，可是她终究没有讲出来，他知道小天不但不会听劝，还有可能因此而迁怒于自己
“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小天看着远处的夕阳一点点被地平线吞噬，叹了口气说道
二人缓步走在街道上，两旁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清香
“对了，小天哥哥，你到县城干嘛去了？”丫丫打破凝结已久的沉默问道
“找工作”小天回答道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讲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呢”丫丫猜到了小天肯定没有找到工作，因此才一脸沮丧
“那些企业一听我辍学了没一个愿意要，真是狗眼看人低”小天想到这几天的遭遇就来气，虽说他才上大三，可是专业知识和个人能力却是出类拔萃，居然没人识货再想想一会到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母亲解释，她肯定不会像丫丫这样不予相劝
“就是，小天哥哥才华横溢，只能说明他们不识货对了，我们学蓄近好像再招老师，你可以试试”丫丫一边宽慰小天，同时又想到了些信息
“真的吗，可是现在的高中老师不是都要大学本科以上，还得考得教师资格证才可以，我这去了也是白去吧”听丫丫这么一说小天眼前一亮，可是瞬间又熄灭了
“放心吧，我爸和校长很熟，只要你去面试，我保证你可以得到这份工作”丫丫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不太好吧”小天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沦落到找关系走后门的这一天
“怎么就不好了，我相信你的实力，到时候可别给我丢脸噢”丫丫坏坏的笑道
“哥哥怎么会让你失望呢”工作的事算是有了着落，小天凝重的面色这才放松了些许
话说，小天本不信丫丫可以帮自己争取到这份工作，毕竟童言无忌，可是他记得丫丫的父亲纪明呵副县长，因此他宁可信这一回
“对了，小天哥哥，你手机号多少，有消息了我好告诉你”丫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问道
“XXXXXXXXXXX”小天顺口的背了出来
“好的，我打给你，你也存一下我的号”
丫丫刚要拨通手机却被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叫赚抬头看时却是爷爷，丫丫顿时欣喜若狂，跑过去扑向了爷爷的怀抱，小天则是大步跟随
“爷爷，我可想你了”
“爷爷也想你”
“奶奶呢？”丫丫问爷爷道
“奶奶在后厨给你做好吃的呢”丫丫笑道
“纪爷爷好”小天礼貌的向老人打招呼道
“是小天艾你送丫丫回来的吧”爷爷放开丫丫，乐呵呵的看着小天
“没有了，在车上恰巧碰到，就一起回来了”
“家里一切还好吧”纪爷爷关切的问道，小天家里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清楚，毕竟是住在同一条街道的街坊
“嗯，还好，事情都过去了”小天笑颜相对
“那就好，要坚强，有困难就讲出来，我们都会帮忙的”纪爷爷拍了拍小天的手臂，眼神中充满了慈祥
“谢谢纪爷爷”小天忙以礼回之
“好啦，我都饿了，小天哥哥，跟我们一起进屋吃饭吧”丫丫见小天只顾着跟爷爷说话，赶忙Сhā嘴说道
“今天就算了吧，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呢，改天我再过来好好拜访一下爷爷奶奶”小天想到自己晚上还得向母亲解释一切，所以赶忙推辞
“好吧，那你赶紧回去吧，天都快黑了”丫丫稍显失落的说道
小天告别了丫丫和纪爷爷，朝着街尾走去，他们家和丫丫家恰巧在一条街道的两头
回到家里，母亲正在刷碗，见小天突然出现便是一脸诧异
“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把什么东西落家里了翱”母亲放下手中还未刷完的碗问道
“妈，我没回学校”小天如实说道，他知道不能再对母亲有任何隐瞒谎言越是持久，暴露的时候就越是惊天动地
“饿了吧，先吃饭再说”母亲并没有立刻追问，而是擦干了手给小天准备饭菜
小天心不在焉的吃着饭，思量着话该从何说起，母亲则是平静的看着小天一口口咀嚼着饭菜，并不言语，直到小天将稀饭喝的一干二净
“是不是辍学了？”母亲问道
“嗯，爸爸走了，该是我扛起他留下的涤的时候了”小天抹了抹嘴说道
“听妈一句话，你回去上学，家里的涤妈来扛，还有一年半你就毕业了，到时候再从妈手中接过涤不迟”妈妈的规劝姗姗来迟
“可是......”
此刻小天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讲给母亲听，可他还是没能说出来，他知道他就算找遍千万个理由，母亲也会用各种慈爱而不讲理的方式一一驳回
“妈，我意已决，您就别劝我了，再说不在学校我照样可以自学艾不影响的”小天说道
“你不后悔？”妈妈追问道
“不后悔”小天掷地有声的说道，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既然你有了自己的想法，妈就不再为难你了，但是这件事情不能让小禾知道”母亲说道
“嗯，放心吧，我会守口如瓶的”
小天知道母亲的用意，他的弟弟他自己当然也深知，如若让小禾知道了自己辍学的消息，那他肯定也会放弃学业，那样，父母大半辈子的努力就全部功亏一篑化为泡影了
“那你这几天肯定也是去找工作了吧”母亲心知肚明的问道
“嗯，什么都逃不过您老的法眼”小天笑道
“情况如何，找到没？”
“算是找到了吧，教师，过几天去试讲”小天想到丫丫给自己的承诺，此刻也不管真假与否，就当作是一根救命稻草吧，他实在不能让母亲再为他操半分心
“噢，好好表现，你早点歇着，我去洗碗了”
母亲的表情如湖水一般，从始至终都保持平静
小天褪了鞋子，半靠在床上，拿起放在床头的一本旧书，信手翻看了几页，思绪又抛锚到下午偶遇丫丫的场景，顿时童年时的掠影一一闪过脑海，纯真的笑意再一次泛上了嘴角
三
一大早小天便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闭着眼接了电话
“小天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手机那头是一个清脆而又欢快的少女，显然是丫丫
“噢，什么好消息”听到是丫丫的声音，小天赶忙弹身而起，带着沉睡初醒的沙哑回答道
“还没起床吧，懒猪，等你洗漱完毕我再告诉你”丫丫故意卖关子的说道
“好吧，那你稍等”小天很好奇，但同时也很无奈
“我在村口的小溪旁等你，要快点噢”丫丫说罢就挂了电话
小天感觉到丫丫口中的好消息肯定与他的工作有关，因此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火急火燎的洗了脸刷了牙，正要大步出门的时候却被母亲叫住了
“你着急的干嘛去翱”
“妈，我有点急事出去下”小天回头向母亲笑了下
“什么急事，先吃饭再说”母亲一手端着一碗稀饭，另一手端着一盘子芝麻饼
小天不好意思拒绝母亲的好意，于是走到母亲身边，从盘子里拿起一块芝麻饼，接着转身出了门，边走边喊到：“妈，我一会就回来了，您甭管我，自己吃吧”
母亲看着小天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待小天赶到村口时，丫丫正蹲在小溪边的石头上，拨弄着溪水和摇曳的水草，岸边还放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大风筝
“丫丫，你在干嘛呢？”小天走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