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哭,有人笑,都这样好听。我听见冰姨又问:“丁香,今天初九了吧?”
丁香答:“是。”
冰姨道:“离十五却也没有几天了。”
八月十五。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八月十五夜,羌城剑枯台。万荷山庄少庄主萧莲苦拜上。
我的信简,送给即将来羌城赴盟主大会的六大剑派。我不知道现在,除了六大剑派,江湖中还有多少人正在赴羌城的路上。
剑枯台
黎明。
我总是在绝早的晨光中醒来,因为这个时候,即使是寂静如恨梅谷,你也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翦雪鸥在恨梅丛中觅食,采花鼠还在树洞里打着呼噜,长夜过后狼在远处放松踱步,而赵妈,已经在灶间轻手轻脚地生起了炊烟。
现在,我能听到对面铺子正启下门板,水车轱辘咕噜地碾过石子路,老人在咳嗽,母亲给啼哭的孩子喂奶,谁家的婆婆这么早就开始斥责小媳妇。无论是羌城还是芍药村,世俗的声音,大抵相同,也一样让我欢喜。
门外有脚步声。
打开房门,就看见锦绣。
她安静地站在院子里。她说:“你醒了?”
她为我梳洗。
她梳发的动作持久而耐心,然后挽髻,束巾。从头到尾,隆重端严,好像一场诀别。
暖香楼远大于我的想象,重叠院落,宽阔马场。现在已有客人在练习骑射。
长街外,是绵延到天边的荒漠。
我依照离叔所说,在荒漠中朝西半个时辰,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石台,石台的一角已经坍塌败落。
剑枯台。
剑枯台旁,一片枯死的胡杨,树干直立,皮叶全无。周围沙包绵延,长着红柳和骆驼刺。清晨中的红柳灿若朝霞。
台上有人,竟然。
那个叫张远墨的少年。他的蓝衫被露水打湿,似乎已经站了一夜。
“我想你会来。”他说。
他的手按上剑柄:“我的武功远不如你。”
我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