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事隔多年,当她于喧闹人群,朝我走来,说,可我却认识你的时候,我竟然认为这只是冰姨安排的一句对白。
雪落,是什么使我的内心这样失去惊动,难道是残荷听雨?
如果仅仅因为容颜和名字的改变,就不再认识一个人,那么,我是不如花痴了。或者人和花痴比,一定有什么是盲的。
却不可能是因为遗忘,因为我一直记得。
一直记得,十一岁那年,一月。
她像雪一样飘落进恨梅谷。伏在一只大雕的背上。
人和雕均伤痕累累,血迹斑斑。那只雕,当它落下,就已经因流血过多,力竭而死。它的血染红了整片雪地,也许它通人性,一直在支撑,直到看见人烟。
背上的小女孩,比我年幼。却已昏迷,奄奄一息。
雪姨检查了她的伤口,说:“其他伤口皆无碍,大多为擦伤。只是离她心脏一寸不到有处剑伤差点致命,剑法之怪,我却不识。好在刺她的人似乎在半途遭到什么阻挡,所以留得性命。莲苦,以你现在所学,已能救她。”
雪姨将她交给我,自行走开,从此亦是不闻不问。
她的衣袖里有一本绣花图谱。许多绣花图案,注解着平针、齐针、散套、施针、戳纱、滚针等字样。雪姨说这是江南的苏绣针法,江南许多绣娘手中都有这样的绣花图本,看来女孩是江南人氏。
她是我的第二个病人。第一个是花痴,八岁那年,我将它从一头狼的口中救出。伤口痊愈,它却不走,总跟着我。
两个月之后,她已能下地。
但却仍然孱弱而且惊惧,一点声音都能让她惊跳。问她任何事都只摇头,不肯开口说话。伤口疼痛亦是忍着,不声不响。
雪姨和我,都是不习惯多言的人。她不说,我们便不再问。但必须有一个名字唤她,所以,我叫她雪落,像雪一样飘落下来的意思。
我说:“雪落,该喝药了。”
“雪落,太阳很好,你要练习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