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苦涩的,江柔拾眼看向那张二十三年来不断在梦中纠缠她的脸,忍不住抬起双手抚摸他的头发。
「长峰,你老了,我们都老了,这二十三年来,我曾後悔过,但是自尊心害了我,我怕你已另组家庭了,我更怕以前的那种嫉护的痛苦随时啃图我的心,因此在学业完成俊,我就经同学介绍以华侨身分回台湾教书,决定切断过去所有的关系,重新开始,哪里知道会……」
「柔柔,你好傻,你看看,我们害得文治和明明从小就没有完整的家庭,更因为我们,继霞差一点独身一辈子!」
「长峰!哦,长峰!」双手环住丈夫的腰,江柔哭得他胸前一片湿。
「宝贝,不哭,不哭!儿女都长大了,我们应该庆幸才对,我们重新来过。」长蜂爱宠的轻抚她的背。
「爸、妈,我煮了面,你们来吃一些。」明明还不太自然的喊著爸爸。在女儿面前,夫妻俩很难为情的分了开来。
「柔柔,明明太像二十多年前的你了,我一看到她,几乎就马上认定她是你的女儿。」
「她脾气像你,固执得很!连要出国进修都执意自己赚钱,只同意让我帮她一点;不过,这孩子倒是挺听话的。」说著,夫妻已来到厨房。
「明明,你辛苦了,家事做得这么好。」长峰哽咽著,摸摸女儿的头。
「爸爸,我很好。倒是妈妈,她为了我吃了不少苦。」
「来吃面,明明,你上楼看姑姑和哥哥睡了没有,若还没睡,请他们下来—起吃。」江柔交代女儿。
「是。」明明连跑带跳的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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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著数日,感受父母那久别重逢的欣喜以及哥哥的呵护,明明从不自然到稍稍习惯,脸上洋溢著欢愉,踏著轻松的步伐来到乐团。今天要录的节目包括周六的综艺节目及新推出剧集的片头、片尾曲配乐。
收工後,明明步出电视台:心里一直祈盼著华翰来接,但是左顾右盼,就是没有他的人影,—阵失落感袭上心头。
「也许他太忙,不能来。」她只好自我安慰著。
忽地——
「给—千元买你现在在想什么?」
地狂喜的回过头。「讨厌,就会捉弄人!」
「小鬼,第四天了,你记得吗?」
「什么第四天?」明明取出大背包内的面纸替他擦拭脖子上的汗水。
「四天没见到你了。不要对我太好,否则我恐怕不会放你走。」
「难道你曾经有想放我走的念头?」
「不知道。」他坦白的承认,然後又补上一句:「你太好、太理想了,我怕一时之间无法给你什么承诺。」
「那?……」她一肚子疑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我们吃晚饭去。」华翰提议。
「……」明明末置可否。只是内心里—直不懂,他为什么会说想放开自己?
两人来到—家气氛颇为宁静的餐馆,要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他们点—份生蚝、白兰地、生菜沙拉、牛排和水果冻,华翰自己另外加一份面。在等上菜时,明明一直看著窗外灯光闪烁的大台北市,她有些迷惘,今早的好心情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你不高兴?」隔著桌面,他的大手掌覆住她放在桌缘的小手。
「没有。」她勉强笑了笑。
「有心事吗?」
「没有。」她的心揪得紧。
两人无言的吃完晚餐,也没有心情喝酒。
「我想回家休息。」
「到我住的地方去。」他将车子往自己住处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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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两人回到华翰的家,进门後,华翰将车钥匙往桌上一摆,迳自到厨房取来 两杯酒,一杯递给明明。
看著那琥珀色的液体,她心乱如麻。
「为什么心情不好?」华翰压抑著声音问。
「没必要向你报告。」
「为什么心情不好?」华翰粗声道。
「凭什么向你报告!」明明也提高声调。
「你!」华翰咬牙强忍住气,欺身向她面前,缓下声调。「为什么心情不好?」
听到他突然缓下的语调,明明心一酸,转开头,避开他的注意。
「明明,我们没事吧?」华翰充满不确定的声音问道:「我被除名了吗?」
「你才想放弃我,现在又担心被除名!」
「什么?原来你在气我刚才说的事!」华翰恍然大悟。
「难道不是?」
拉起她的手,华翰认真的注视她。
「明明,你可能也听过一些传闻,知道我过去的名声不太好。其实我只是个正常男人,曾自命风流过,但我绝不乱来,不与不明不白的女人来往,也不会和有婚姻关系的女人有任何牵扯。坦白讲,我眼光很苛的,我怕惹麻烦。」
明明挣开他的手,走到窗前。
「华翰,我不是好玩的女孩,你坦白说,你曾经把我看成你那些众花丛中的一个吗?」她下定决心问出口。
「不是,你和她们不同,你懂吗?绝对不同,因此我才下敢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接受你。当然,我指的不是经济能力,你应该了解。」他诚挚的说。
「徐华翰,难道从头到尾都只是我—厢情愿的想法?」明明的自尊心受到不小的伤害。
「不,明明,我要你,感情和身体都迫切的想要你,但又怕伤害你。」他忙分辩。
「况且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未考虑到负责两个字。 」
「也就是说,最好江明明也和你徐大律师先玩一玩,然後再配合你的心态来决定要不要负责任?」明明对他失望极了。
「明明,你明知道我没有那种心态,你知道的!但是你这样说实在太伤我了!」
「那我该怎么说才合乎大律师的标准且不必负法律责任?」
「明明!你太过分了!」华翰怒声道。
「你就不过分?徐华翰,你自私,你是披著人皮的狼!你无耻!」
恨恨地抓起大背包,她冲向门口,而华翰跨几个大步挡在她面前。
「不要走,把话说清楚再走!」他铁青著脸。
「够清楚了!」瞅著他,她也白著一张脸。
「你不要自以为清高,把别人看得一文不值。告诉你,我所有的朋友,每—个都北你乾净!」他咬著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杀出。
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但他仍不松口。而当明明听到他那无情的指责时,全身一震,双手紧握著拳,狠命的咬住下唇,抖个不停。看得华翰的心好痛好痛。过了几乎有一世纪那么久,她拾起头面向他,用平静得让他惊慌的口吻说:「对不起,我要走了。」
打开大门,她落寞而去,留下後悔万分的他,独自啃嘱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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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固定每星期五回台北与丈夫、儿子团聚,周一上午才搭机回台南授课。全家人也要求明明搬回去,但明明因为住惯山上,推说过一阵子才回去。但允诺每天通电话,并且要常常回去看家人,才让父母及哥哥安下心来。
从华翰家回来的第二天上午,她向公司请假三天,整装回台南。做妈妈的,一看到女儿阴郁的神情,十分担心。江柔直觉认为女儿有心事,而且—定与徐华翰有关,但是她知道自己Сhā不上手。这个年头,做父母的实在为难,总有担不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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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峰为庆祝全家人团圆,也希望把江柔介绍给在台湾的朋友,因此选了一个周五晚上,在国宾饭店包下一层餐厅,宴请商场朋友。当天下午四时过後,江柔母女已打扮妥当,五点不到,长峰父子亲自回家接她们母女。
「柔柔,你们母女俩看起来倒像姊妹一般。」口中叫著太大,双眼看向女儿,长峰以赞赏的口气说著。
「今晚客人看到我们家的绝代双娇—定惊艳不已。」文治玩笑著说。
「文治,怎么连你也开妈妈的玩笑!」江柔笑骂。
「哥哥最讨厌了!」
「哈哈……」随著文治,全家四口笑容满面的坐专用电梯下专用地下停车场。
六点半,一家四口从饭店休息室走出门口迎接来宾。
七点整开席,是鸡尾酒自助方式,但气氛营造得很热闹。
明明不太习惯热闹,也不善商场应酬,只能跟在哥哥後面,客人中有一位安安保险公司的小开王公子,他对明明颇为殷勤,加上他人又幽默,数度惹得明明哈哈大笑,听到她不做作的爽朗笑声,很自然的,年轻—辈的都集中在他们兄妹旁聊著。突然间,这一小撮人中有数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接著,大家受感染的也都望向门口,只见来人约八、九人。
「是徐家。」文治说著,丢下妹妹和朋友们,与父亲同时走到门口迎接来客。江柔也过来带著女儿跟在丈夫和儿子的後面。陈、徐两家的大家长各自相互介绍自己的家人。
「陈董,恭喜你一家人团圆。」
徐傍青伸手很诚挚的紧握长峰的手。
「谢谢您,希望您不嫌弃,能多多指导。」
就在此时,明明对上那一双调侃的双眼,她数度闪开视线。
「柔柔、明明,来。」长峰—手牵著妻子,另—手牵著女儿,来到徐大大面前。「嫂夫人,请您今後多多照顾我的太太和女儿。」
徐家夫妻再一次带著子女、媳妇与江柔母女握手。华翰故意只与江柔握手招呼,而忽略明明。此举看在江柔眼里,她内心很纳闷,也证实自己前些时的猜测。
华翰取来—杯酒,站在—旁角落,他自忖,原来明明母女是陈长峰的妻女,这世界怎么这么小?不久前才听地诉说她对家庭的憧憬,今天她的愿望就已实现,似乎幸运之神满眷顾她的。
「老弟,正点吧?陈长峰的女儿。」堂哥自强朝他使了个眼色。
华翰狠狠的瞪堂哥一眼。「你少胡来!」
「我又怎么了?」自强莫名其妙走开了。
而华妥源涌吹矫髅鞯谝谎劬拖不渡纤了,因此,她往年轻人那一堆里挤去,再一次向明明介绍自己。
明明也十分欣赏清纯率直的华娟,明明心想,徐华翰那种人竟然有如此坦率的妹妹!
不久,侍者快速的退掉放置餐点的桌子及摆设,前头舞台上不知何时已有—组乐队奏起音乐,客人三三两两找伴跳起舞来。徐自强丝毫不考虑的来到明明身旁,请她跳舞。两人舞技都相当高超,连跳两曲之後,哥哥文治来到他们身旁,礼貌的拍拍自强的肩後又点点头,兄妹就此在舞池中婆娑起舞。此时,徐太大正与江柔注视著场中一对对跳舞的年轻人。
「真杰出,陈太太,你那一对儿女好俊啊!」徐太太由衷的赞叹著。
「您太客气了,孩子不懂事,今後还请您不吝指导。」
兄妹舞罢回到一旁,明明取来饮料躲到一旁,才喘口气,华翰却来到身前。
「清高的女孩,我们可以跳支舞吗?」
不容她有所反应,他紧紧地抓紧她的腰,往场中带。
「徐大律师,今天怎么纡尊降贵来到我们这里,不怕失掉你大律师的身分?」明明咬牙恨恨说著。
「因为我要看那高贵的天鹅到底要清高到几时!」华翰故意嘻皮笑脸的。
「你无赖!」明明气愤莫名,挣脱他,迳自回到妈妈身边。
江柔以了然的眼神看向女儿。「明明,看你热得一身是汗,到外面阳台吸吸新鲜空气去。」
害怕面对母亲那了然的眼光,明明开侧门走出阳台。不久,有—位高大的人影也随後闪出阳台。
明明在围栏角落站了一阵子,梢稍平息激动的情绪,待整个人冷静下来後,她似乎有个感觉,身边好像有什么声音,急速转身,只见—堵人墙杵在她左侧不知已多久了,吓得她捣住嘴巴,急退向墙,适时,—双温热的大手掌及时稳住她的双肩。
「明明,是我。」那熟悉又可恨的声音一出,惊魂甫定的明明,慌乱的看向那对深邃的深眸。
「我……」明明说不出话来。
俯下头,他吻住她的眼,像催眠似的轻点著她。
「明明,你折磨我折磨得好苦啊,明明。」说著复又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此时,明明像著魔似的,全身的神经随著他的唇在颤动著,他的舌更大胆的深入她嘴里,充满占有和需索。
「明明,你到底对我施了什么魔咒?让我日夜的想著你、渴望著你……」他拾起头,双唇又覆向她那低胸礼服的胸线边缘,左手紧抱住她的腰,右手伸入她的左峰,又捻又捏的,教明明颤抖不已。「明明,救救我,只有你……只有你能救我!」
听到他那充满需索的话语,突然她整个人醒了,她很生气自己刚刚向他投怀送抱。用尽全身力气,地推开他,华翰在毫无预警之下倒退数步,待回过神来,已不见她的踪影,他若有所失且懊恼的回到会场。
会场一角,把前後状况看在眼里的徐自强傻了眼,他满怀疑问的来到堂弟身边。
「老弟,就是她对不对?你们早就认识了,对不对?」
「徐自强,闭上你的嘴!」
「啧啧!拿我当出气筒!」自强悻悻然。
「我拜托你好不好?不要开口可不可以!」华翰懊恼极了。
自从看到陈家的女儿之後,徐家二媳妇曼俪就打定主意想凑合小叔华翰与明明,因此,整晚曼俪的—对眼睛—直在观察著明明,她在研究著小叔与明明合不合适。当她发现华翰去邀舞时,她深怕华翰太不自重,更担心他像过去一样不太认真,随即看到两人跳舞时的表情,曼俪有一个感觉,似乎两人早已很熟了,待看到两人前後出回廊,曼俪已肯定他们两人绝不是今日才认识!不久後再看他们那种表情前後进门,曼俪暗自捏把冷汗,暗忖,怎么会这样?
十点多,客人玩得都尽兴了,陈家在门口送客,明明闪在父母的身侧後面站著,她也像母亲一样微笑著,但无论如何佯装,总掩饰下了一脸的僵硬,她的表情根本瞒不了在场的有心人的眼光,像是母亲、徐自强、曼俪。明明她心里好恐慌,她的世界好像再已无生趣。此时有—双温暖柔和的手握著明明那冰冷的小手。
「明明小姐,谢谢你,希望马上可以再与你相聚。」是徐家兄弟的太太,明明强装微笑并点点头。
「明明,有空来我家玩,我们再联络。」华娟热情的抱抱她。「天啊!你怎么这么冰,冷吗?」
听到华土珠炮的叫声,华翰转身离开现场,没有再与家人说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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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班前,明明去电告诉姑姑。自己星期日无法给宝宝上课。但将于下周二晚上亲自到姑姑家给宝宝补课。此刻的心情,她深知自己难挨周末,第—次,她想利用酒来麻醉自己。
从西餐厅回到青祥的家,青祥已睡了;她走到另—个小房间,从提包里取出预购的酒,到厨房取来玻璃杯,就这样喝起来。生平第一次没命的喝酒,喝到最後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
第二天过了中午才从头痛欲裂的困境中醒来,她燠热难当,坐起身,又不支倒在床上。此时,音祥端—杯冷饮在房门口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