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等着哑吧主动讲话。可是那女人又像平时一样,比比划划装聋作哑地表演起来。她做了一个往嘴里送饭的动作,指了指炉灶,意思是该吃晚饭了。
桔子不敢揭穿她的把戏,她朝那两个女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朝林子里指了指:“俺们先上趟茅房,一会儿再吃,你先吃吧。”
哑吧女人眼珠一转,突然发现了桔子她们身上左一层又一层套着的衣服,她猛地一把抓住了兰子的胳膊,转身就往老八的窝棚拖去。
兰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声尖叫,她拼命想挣脱哑吧的手,可是徒劳,哑吧像一头老牛一样有劲儿,揪着兰子的衣襟往前拖着。
兰子ρi股后坐、双脚蹬地,像一只即将被拉到屠宰场去的小羊一样,拼命挣扎着不肯走。她瘦削得没有缚鸡之力的双手撕扯着哑吧的大手,可是任她怎么掰,怎么扯,哑吧女人那双钳子一样的手都纹丝不动。
完了,桔子想,哑吧大概察觉了她们的企图。等一会儿老八的仪式一旦开始,她们就一个都逃不掉了……
桔子本想拉起玉环先逃到林子里去,可是她不甘心让兰子跟着老八去送死。就伸手拉住了兰子的衣襟,玉环一见桔子的动作,也跑上去帮忙。
三个女人紧紧地靠在一起,跟那个大个子哑吧对峙着,哑吧眼看坚持不住了。桔子看见哑吧的脸和眼睛突然间血红血红,像一只要吃人的野兽。
哑吧女人一急一怒,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八哥!你快来帮帮我呀,这几个疯女人要反了!”尽管已经知道了哑吧并不哑,可是当听到她终于当众说话了,几个女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哑吧女人的话音刚落,老八立即出现在窝棚门口。
只见他穿着崭新的黑布夹袄,脖子里露出雪白的衬衣领子,他一步一摇、不紧不慢地朝几个女人走过来,不动声色地对气喘吁吁的哑吧女人说:“放开她们,让她们自个儿走。”
哑吧犹豫着,不肯松手,她看了看几个女人,又不放心地看了看老八。
“你还怕她们逃走?这迷魂谷,没有我老八带路,谁也别想出去。”
说到这儿,他威严地扫视了几个女人一圈,低沉地喝道:“都给我跪下!你们这些罪人……”
玉环和兰子似乎一下就被老八的气焰压垮了,应声跪倒在杂草丛生的荒地上,桔子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肯屈就。
哑吧女人走上来,朝她的腿弯处猛地踢了一脚,桔子就结结实实地倒下去了。
“既然你们都等不及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老八的眼睛里放射出凶狠的蓝光来:“哑吧,你也跪下……好!今天是咱们进山修炼终成正果的日子,大家伙儿都应该高兴!我老八为了拯救你们这些罪人,也拯救自己的灵魂,宁愿风餐露宿,卧薪尝胆,陪着大家伙儿在这深山老林里熬过了两个七七四十九天,遭了九九八十一难。如今,可以向上苍交待了。你们每个人来世都会有好日子过,不用再像半坡村的愚民那样,祖祖辈辈浑浑噩噩,痴傻呆孽地混日子了……你们应该高兴!你们应该感谢上天对你们的另眼相看。”
说着,老八自己也跪倒在地,面向西方,口中念道:“祈求上天接纳我等罪孽深重的臣民吧……”
桔子听到有人激动地哭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叫着:“老天啊,老天啊,你要是有眼,来世让我遇上一个好人吧,我不要瘸子傻子,也不要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让我遇上一个好人吧……”她回过头去,只见是哑吧女人,正跪在草丛里,垂头阖目,唏唏嘘嘘,一派虔诚。
玉环吓得也跟着哭起来,她叫着自己死去的男人的名字,绝望地嘟哝着:“得胜得胜,我要跟你来了,你等等我呀!”
兰子浑身颤抖,像一只吓坏了的小狗儿,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桔子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才能躲过老八的残害。她努力猜测着老八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置她们于死地,是棍棒还是绳索?是利刃还是大烟?
“去,把锅里的肉端上来,分分吃了,大家伙儿一块儿上路吧。”老八对哑吧歪了一下脖子,哑吧女人闻声抹了两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就起身到锅灶那儿忙活去了。
是时候了。桔子想。
只要她们拖延一会儿,不去吃那下了毒的人肉,只要老八和哑吧先吃下去,她们就赢了。可是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先吃呢?
肉盛来了,用一只大铝盆装着。已经煮得稀烂的人腿肉,看上去松松懈懈,一点儿弹性都没有,装了满满的一盆,散发着一阵阵怪异的香味儿。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手。桔子急中生智,先上去撕下一块肉,强忍着恶心,举在手上,又回到原地跪下,眼睛望定老八,做出乖乖等候命令的样子。
那块肉被她小心地拿在手上,她明白那里面的剧毒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