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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如果是高璋主意,那段青倒是一时没有危险,怕就怕申屠江其实是自有主张,不知道带了段青去­干­什么。若是如此,那就是人世茫茫,再也难以寻觅了。

于是秦峥又马上修书一封给路放,一则是告知如今境况,二则是要让他在南蛮的暗探查查高璋的动静,看他是否有异动。

凤凰城护卫并三千­精­兵在凤凰城附近搜了七八日之后,竟然丝毫未见线索,就连凤凰城边境守城之人,也未见有这等形貌之人从此路过。

一时之间,段青和那申屠江竟然仿佛人间消失一般。

秦峥不免沮丧,心中不免后悔原本不该让段青跟随何笑来这凤凰城。其实自己若是心中不是对她有份疏离,又怎么会轻易同意她到凤凰城呢?想到这里,越发低落。

而何笑看起来也不好受,不过几日功夫,身上的金子衣也不穿了,行迹邋遢,面上甚至带了胡子渣。全然不是当日那个金光四­射­的凤凰城城主。

又三四日,秦峥知道怕是留在这里也无用,恰此时路放写了信函,一是说起已经派人前往南蛮查找,二是问起这里进展。

秦峥知道这都已经寻了半月有余,凤凰城附近几乎都要挖地三尺,三千人马将这附近过了一遍,根本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而慕容楠此时却是提议,怕是这申屠江早已离开了凤凰城,十几日的功夫,都跑到天边去了,一群人在这里索罗也是于事无补。如今倒不如回去后,着令皇上调动早先安Сhā在各处的暗探,对那申屠江详加寻访。

秦峥心中自然是明白,只是不愿轻易放弃罢了,如今听到这个,也只好点头。当下带领三千人马回去敦阳,却着令慕容楠留下一些人来继续查访。

而秦峥刚一回到敦阳,路放便已经派了人马来接,秦峥不进城门,先去何笑所说父亲埋葬之处去看了,到了那里,只见那里果然立着一个墓碑,上书“十里铺秦一人之墓”,坟头上已经长了半人高的杂草。秦峥想着父亲将自己辛辛苦苦拉扯长大,未曾享受半分福气,便被那南蛮人杀死在城门前,不觉心闷。此时早已有人将此事禀报了路放,路放忙也抛下政务赶来,和秦峥一起拜祭,一时又说起将这墓地好生修建一番。

秦峥却是摇头道:“我父亲生前不过是市井布衣,如今去了,这块墓地倒也和他般配。若是修建太好,反而让他不自在。”

路放见此,只能罢了,一时扫墓完后,他带着秦峥回城,一路上说起自己已经着人画了申屠江的模样,分与各处暗探私下查访。

秦峥点头。

路放见她面上有沉郁之­色­,便又道:“那申屠江千辛万苦来抓岳母,想来必然不是要她的­性­命。”

秦峥也明白这个,只是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时路放将她迎入宫中,霸梅带着路不弃也来见她,原来是多日不见,路不弃竟然流着口水想“吃吃吃”了。而霸梅也是着实担心秦峥,又听说好不容易寻得母亲,如今路放都未及拜见这位岳母,却又不见了,不免叹息。

路放见她一路风尘仆仆,知道她心力交瘁,便又让人吩咐了热水,加了牛­乳­,又恰逢此时花开正艳的时节,而他走在回廊时采了一朵玫瑰,便命也撒入其中,放松心神。

秦峥在路放的亲手服侍下,脱了衣衫,进了浴桶之中,只见这浴桶中­乳­白的颜­色­,飘着殷红的点点花瓣,迷上双眸,久绷多日的身体总算放松了几分。

路放拿过澡巾,亲自为她清洗身子,他素日握拳了刀剑马鞭的手,此时抚过那双肩,却见那肌肤若凝脂一般,滑腻似酥,令人爱不释手,一时不觉醉入其中,双手留恋,不愿离开。

秦峥原本是闭眸无语的,此时缓缓睁开眼来,望着路放。

路放凝视着那沉静如水的眸子,温声道:“累了的话,你就睡一会儿吧。等下洗好,我把你抱到床上去。”

秦峥却淡声开口道:“我不想睡。”

路放用手抚了抚她湿了的头发,道:“既如此,那我给你揉揉肩膀好不好?”

秦峥摇头:“不要。”

路放无奈,扶着她的肩蹲下,妥协地道:“那你要如何?还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却是恰好的,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秦峥的眸中有失落之­色­,低低地道:“我觉得好累。”

仰面望着路放,眸中有着浓浓的迷茫,面上隐约透出疲惫和脆弱。

路放忽觉得眼前的秦峥犹如一个小鸟一般,飞了许多许多的路,终于停歇在某处,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于是疲惫而无奈地低着头,望着自己无力的小爪子。

路放不觉心疼,拿来浴巾,有力的臂膀将她整个抱住,帮她擦­干­了头发,又小心地放到了榻上,然后自己也脱了外袍,将她整个抱住,揽在怀中。

此时的秦峥微微蜷缩,靠在他胸膛上,低声喃道:“我找了她那么久,可是找到了,却让她去了凤凰城……”

路放轻拍着她,温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秦峥咬­唇­,眸中有浓重的自责和挫败,颤声道:“她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才逃避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追寻了这么许久,往昔多少期盼,如今乍然找到了,却是情怯吗……

130|兄弟 女王不在家

( 因为路放看秦峥情绪极为低落,便抱着她在榻上躺着,柔声安慰,一直待她闭眸昏昏睡去,见她睡得安慰了,这才起身,当下召来了路一龙,仔细询问起这次凤凰城的情景,听闻秦峥把那个叫阿焰的表小姐打了一顿,便点头道:“这个人害她不浅,打一顿给她出气也好。”

其实自己和秦峥早已怀疑这个阿焰,只是没有什么证据,且她身份在那里,不好下手罢了。

路一龙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如果自己哪天得罪了秦峥,怕是也会被皇上送到她面前痛打一顿出气,顿时瑟缩了下,笑道:“说得对,敢得罪咱家皇后,打一顿算轻的。”

路放吐了一口气,眸中泛出深思。

最近他初登大宝,不知道有多少事要等着他去办。大渊境内,曾遭受战乱和灾荒,民生凋敝,出了敦阳,不知道多少人家在忍饥挨饿。他身上责任重大,每日里除了晚膳和就寝,几乎都和各位朝臣在一起商量对策,并处理政事。登基之后这几个月来,他派人召集昔年因先朝皇帝昏庸而失望之至退隐的官员,凡是有能有才者一律重用,并将诸般杂务渐渐分出去,这才勉强能透一口气。

而就在他忙碌之际,秦峥独自前往南蛮救母,他都没来得及听她细细讲起寻母之事,也未曾拜见过这位传说和秦峥年纪相仿的岳母,结果这岳母如今又失踪了。

想着昨日秦峥难得脆弱的样子,他却是觉得,有必要前往凤凰城见一见何笑的。

也恰此时,掐指一算,自己的姐姐路锦也该生产了,而自己也正想前去查探一下今年的夏麦收成如何。

于是路放当即决定,暂且抛开朝中杂务,带着秦峥离开皇宫,前往凤凰城一趟。路途中也恰好顺路视察下今年的夏麦。

***********************

第二日,大渊这登基不久的皇帝,决定抛下政务,前去民间探访民情。朝中诸事交予丞相诸葛铭以及荣国公等人暂且打理。

于是在某一日的凌晨时分,路放和秦峥两个人两匹马,连随身护卫都不曾带,离开了敦阳。

秦峥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面上疏淡,无­精­打采,就连晚间的事儿都仿佛不上心了。

走出敦阳后,一路上畅行无阻地骑马而去,只见这大渊不过才立国数月,可是百姓们脸上都少了惶然,多了几分安详。也恰此时正是收麦的季节,官道上时有农家的牛车,车上拉着才打的麦穗,沉甸甸的,农人们脸上也都洋溢着知足的笑意。

官道两旁,或者是已经收割过的麦子茬,或者是尚未收割的金黄­色­麦田,风一吹,便起了波浪。

想起这条路,两年前他们也曾走过,那时候这条路上的人们面黄肌瘦,一片惶惶之­色­,眸中都透着­干­涸。秦峥渐渐­唇­边浮现一点笑意,道:“国泰民安,果然是这国家平泰了,老百姓日子就好起来。”

想着若是如今依然在打仗,便是收了麦,也怕被抢了去,也过不安稳的。

路放住马,环视四方,风吹过时,黑发飘扬,他深邃的眸子仿佛看到很远的地方。

良久后,他忽然开口:“秦峥,你还记得燕儿吗?”

燕儿……

秦峥忆起那红­色­的头绳,以及那惨烈的夕阳,点头道:“记得。”

路放伸手,握住秦峥的手道:“我曾发誓,在我治下,再也不会有这等事情发生。我想开创一个盛世之治,我要大渊的子民永远饱足,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人间惨剧。”

秦峥反握住他的:“只要不再打仗了,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路放却道:“其实在南蛮入侵之前,大炎已经如朽木一般,民生凋敝,经济萧条,再者皇上不思进取,贪吏横行,更兼连年征战,兵役杂税,一层层压下来,老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到了南蛮军入侵,杀伤无数,又赶上灾荒……”

说到这里,路放不再说下去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两个曾经一起经历。那逃荒路上种种,几乎是让人永远不愿回忆起的。

路放想起种种,轻声叹道:“如今要整顿经济,举步维艰,第一则是要银子,第二则是要人。大炎原本留下的官员,凡是能人贤才,我不拘一格地提拔任用,可是如今却是缺一知民生懂经济之人。”

秦峥听他提起这个,忽然想到:“其实若是论起知经济懂民生,我倒是认为你可以录用一人。若是此人为大渊所用,不出三年,保你国库丰盈,再也不愁什么银子了。”

路放挑眉:“哦,你说得谁?”

秦峥笑了下:“图招财。”

路放开始时想笑,不过很快那笑收敛了,眸中有沉思之­色­,片刻后终于道:“其实你说得倒对。”

秦峥点头:“我也是做买卖出身,想着这个国家的民生啊经济啊,原本和开一个店也不差。这开店要想开过,总是要想找一个好掌柜好管家。你看这图招财,年纪轻轻的就坐上凤凰城的第七管家位置,他必然是极有手段的,眼光好,敛财能力强。若是你招了他来给你当官,还愁什么银子呢!”

路放点头:“你说得极是。我想着这一次,我们先去落甲山,看看咱们往日的屋子,收拾一下你的东西。然后就去凤凰城看我姐姐,她怕是要生了,我总得过。这一趟也顺便请图招财前来。”

秦峥深思道:“这图招财在凤凰城也算是一个人物,怕是不能轻易请的动的,你要知道,挖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路放闻言,故意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秦峥听了这个,笑道:“我想着,你可以把你姐姐请过来啊,你姐姐是公主了,自然应该跟着你来这里享福。你姐姐来了,到时候你的小外甥啊小外甥女也应该过来。再给你的小外甥封一个爵位,还怕他图招财不肯来?”

一时说到这里,忽记起路放所说路锦没有几年活头了,笑意敛去,面上便有几分怅然。

路放却仿佛不曾想起这事一般,点头道:“此计甚妙,到时候就依你说得办。”

秦峥舒了口气,当下和路放手桥手,纵马奔驰,继续前行。一路上夏风吹来,端得畅快。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处,天­色­已黑,却是错过了宿头,于是见前面地里有看瓜人建的凉棚,倒是已经弃用的模样,路放便道:“今晚将就些,就在这里住下如何?”

秦峥原本不是讲究之人,何况他们往日逃荒,什么地方不曾住过,当下便点头道:“好。我看那边有溪水,你去取些来,我们烧一把火,把咱们带的开炉饼热上,还有腊肠也烤一烤,正好就着吃。”

路放听此,倒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般,当下忙答应了,自己去了水囊去取水。

回来后,秦峥已经将火烧起来,把开炉饼和之前腌好的腊肠都烤了烤。那腊肠虽没有秦峥当日在落甲山腌得地道,可是却用足了各­色­香料的,此时烤来,香味四溢。

当下两个人分吃了,又各自喝了水。

...

正吃着时,却有人过来,看样子是个农人,背着一捆新打的麦子,问道:“你们既烧了火,可要小心,如今是打麦的季节,若是不小心走了水,把麦子烧了,你们可担当不起。”

路放听了,忙答应了,秦峥从旁也赶紧将火灭了。

农人看着那火堆成了灰烬,这才道了声谢,离开了。

当下路放和秦峥也吃饱喝足了,两个人便坐在田垄上闲聊,一时说起过去种种,都不由感慨万分。

路放见此,便谈笑间说起高璋,道:“若不是和他之间有国仇家恨,其实他对你倒是极好。”

秦峥哼道:“这个人心狠手辣的,有什么好。”

路放忽然不说话了,侧首凝视着秦峥。

秦峥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她,两个人在这星月之下四目相对。

一时之间,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不远处农人的吆喝声,以及偶尔狗叫声。

良久后,路放终于抬起手,抚了抚秦峥被风吹乱的头发,温声道:“你还记得吗,昔年我发了高热,你背着我,把脚崴了,却不告诉我,依然要背着我爬出去。”

秦峥轻轻“嗯”了声。

路放深吸了口气道:“从那一夜,你我喝着同一个水囊的水,生死相依,我便把你当做最亲的人。即使后来知道姐姐还活着,在我心里依然视你为最重。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你对我的重要­性­。”

秦峥只觉得路放的这些话,沉甸甸地落到心里,她抿了下­唇­,点头道:“我明白。在我心里,你也是最重要的。”

路放凝视着秦峥清泠的侧颜,心中却是默默地道:你不明白的……你是不明白,你对我的重要,到底有多重要。

不过,不明白也罢,只要我自己明白就可以了。

他笑了下,温声道:“峥弟,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该让我知道。”

秦峥闻听,侧首过去,道:“你认为我有什么瞒着你吗?”

路放道:“没有。”

他笑了下,补充道:“如果你没告诉我,那一定是你认为不重要。”

秦峥闻言,饶是素来冷心冷肺,也不由动容,道:“你若要知道高璋的事,我便一点点,原原本本告诉你,好不好?”

路放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却是没说话。

秦峥动了下,便靠在他身上,详细地说起在南蛮的种种情景。当说起自己骑在高璋身上要举刀杀高璋时,她感觉到路放的身体变得僵硬。

她戳了下他的胸膛:“喂,我也是骗他玩的。”

路放切齿在她耳边道:“以后,我不许你骑在任何男人身上,你懂不懂?”

秦峥挑眉笑道:“好,不许骑在任何男人身上是吗?那以后——”说着,眸中水波流转,别有意味。

路放忽然明白,冷哼道:“除我之外的任何男人。”

秦峥斜睨着他:“你有什么不一样吗?”

路放猛然搂着她,让她柔软修长的身子牢牢地抵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铁青着脸道:“秦峥,你必须明白,我是你的男人,唯一的男人。除了我之外,你不能有任何男人。不然——”

以前的他已经没法去管,但是以后,任何一个男人敢碰秦峥一下,他都会让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秦峥懒懒地道:“你有多少女人,我就不会去管,难道我这辈子只能靠着你一个吗?”

路放闻言,猛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眸子却如鹰隼一般。

秦峥见此,忙改口,坚定地道:“我这辈子就你一个,任何男人,让我骑我都不屑骑!”

路放神­色­这才稍缓,烧灼的嗓音哑声道:“但凡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你也只需要我一个就好了。”说着这话时,他越发地将秦峥的身体搂紧,几乎要镶嵌到自己身体里了。

秦峥修长的身体半趴在他身上,头则靠在他臂膀上,听着周围蛐蛐动人的叫声,以及偶尔谁家的狗汪汪声,听着彼此的心跳,这一刻竟然那么让人留恋,仿佛便是不玩那鱼水之欢都很满足了。

就在此时,远地里恰好走来一个农家女,头上包着头巾,皮肤晒得有些黑,她跳着涤要去给咱家田里看麦垛的阿哥送吃的,此时忽然见了这里两个人,倒是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往后一退。

秦峥见了,抬起头道:“姑娘别怕,我们只是错过宿头,在这里歇息一晚。”

那名姑娘看他们不像坏人,这才收住心神,可是随即她就发现不对了。

看这身形,一个趴在另一个身上,那身量仿佛不相上下,这怎么两个男人就这么叠在一起?

她震惊地捂住嘴,羞红脸看着他们二人,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啥……

秦峥见此,忙一跃而起,道:“姑娘——”话音未落,那姑娘“蹭”的一声,跑了。

秦峥蹙眉,重新趴下,用拳捶了捶路放的胸膛:“她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路放将刚才情景看得一清二楚,此时胸膛不由得震动着,憋着笑道:“不知道。”

秦峥重新在路放身上躺好了,拿手捏了捏他胸膛:“笑什么?”

路放黑眸闪动着亮光,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地道:“峥弟,你还是乖乖当我的峥弟吧,我们看来更像兄弟。”

秦峥冷哼,使劲捏他茱萸,威胁地道:“你以为当弟弟的会夜夜让你巫山云雨销魂不断?”

路放顿时不笑了,一本正经地道:“峥弟,那你还是不要当我弟弟了。”

当这两个人在那里相拥着谈笑正浓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行来。路放将秦峥的衣服掩盖好时,那群农人已经跑到眼前,个中便有那个姑娘,指着他们道:“就是这两个!”

秦峥站起身来,淡他们一眼道:“我们只是过路人错过宿头而已,借住这凉棚一宿。”

她眸间疏冷,这说话间,竟自有一股气势,众位农人面面相觑,倒有几分尴尬,不过其中一个黑脸汉子还是强撑起道:“你们借住就借住,不过我们这里民风淳朴,可是见不得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亲亲我我!”

秦峥闻言,顿时微怔,待明白过来,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衣服道:“你看看我这衣服,哪里像男人了!”

那黑脸汉子看了一眼,道:“不像男人,像不男不女!”

131|我现在只有你了

( 那黑脸汉子看了一眼,道:“不像男人,像不男不女!”

秦峥闻言,不怒反笑,眸中微闪,忽然指着地上的路放道:“这个,刚才被我压着的这个,是我家内人,你们爱信不信!”

那适才的姑娘,借着月光,看了看坐在凉棚里,发髻上犹自沾了两根稻草的人,却见他形貌冷峻清雅,端得是好看,不由脸上一红,呐呐道:“他倒是长得好看,难不成真是个女人。”

秦峥闻言,几乎想笑,不过到底忍住,一本正经地点头道:“这确实是我家娘子,我们夫妻二人错过宿头,在这里借住一宿,都是年轻夫妻,倒有些端不住,让各位见笑了。”说着,还向众人一个抱拳。

众人疑惑地瞅向地上坐着的那个,越看越觉得,这不像个女人啊!

半响,其中一个脸型还算方正的男子,忽然明白了,指着地上的路放道:“这,这是你的男宠吧?”

秦峥听得“男宠”二字,越发觉得好笑,当即再也忍不住,清亮笑道:“见笑了,见笑了!”

那姑娘再瞅地上路放一眼,借着月光,只觉得那眉眼实在犹如雕刻一般的迷人,想着这么俊美无俦的男人,怎么就当人家男宠呢?

那黑脸汉子见了此番情景,不由鄙视地扫了眼地上的路放,不过还是道:“既不是什么坏人,那也不必住在这凉棚里。前面就是我们的庄子,我们借你们一个草屋住上一晚就是了。”

当即秦峥体贴地上前,将黑着脸的路放拉起来,温声道:“我的放儿,既然这位大哥好心让咱们去庄子里借住一晚,不如我们就过去吧?也免得你受了寒,着了凉。”

一旁众人见了,只觉得不忍直视,都低头“咳”了声。

那位农户姑娘越发瞅着路放,越看越觉得这男子冷着脸的样子,恁地冷峻迷人,特别是如今他一站起来,身形着实挺拔,哪里像那平常男子。

路放暗中瞪了秦峥一眼,默不作声地跟着众人一起回了庄子。

秦峥偷偷地捏了一下路放,低声示意道:“不许说话,不然——”说着,还冲他挑眉威胁了下。

路放面无表情地看她,不过到底是没开口。

到了庄子上,那庄头是个老人家,胡子都白了,秦峥忙上前抱拳见礼,又说了自家的不方便,那老人家一见秦峥生得鼻挺眉正,语音朗朗,站在那里乾坤朗朗好男儿,便也欣赏,问起这是从哪里来的,秦峥一一答了,只说自己是敦阳人士,在敦阳开个小店,如今这是去凤凰城探亲的。

一时这庄头听说是敦阳来的,倒是很感兴趣,问起敦阳的情况,又说起如今天下安定了,这人心也稳了,还说如今的皇帝姓路,以前路老将军是个好人,这皇帝也是个好皇帝。

秦峥听他说得涂抹横飞,一边品着茶水,一边连连称是,又说这大渊朝的新皇帝如今端得是知人善任英明果断,又最是关爱黎民,偏又生得如何英姿挺拔帝王风姿,总之说了一堆好话。

路放这个“男宠”此时正拿了一个小杌子坐在一旁,听着这番话,忍不住喉咙发痒,轻轻“咳”了声。

秦峥见此,便又讨要了一杯茶水给路放:“渴了吧?”

路放冷眸扫了她一眼以做警告,接过茶默默地喝了。

那个农户人家的小姑娘叫阿英,阿英从旁悄悄看着路放,越看越觉得纳罕,心里就闷闷的。

秦峥又听那老庄头侃了一番大山,这才去了借用的茅屋睡下。这说是茅屋,其实建得极好,是这个大庄园里的倒Сhā房。虽说­阴­凉了点,但这大夏天的,反而觉得舒服。

秦峥又向阿英打听了井水在哪里,自己借了木盆要去打水。路放见此,本来接过来那木盆就要去的,谁知道秦峥却“嘘”了下道:“娘子啊……你在这里等着吧!”说完溜溜地跑了。

路放听得那“娘子”二字,脸又绷了起来,当下黑着脸坐在床上。

片刻,秦峥提了一个木桶并端了一个盆来,木桶里是清冽的井水,于是两个人先擦了擦身体,又泡了脚,这才上床歇息。

躺在床上,秦峥便开始不老实了,想起之前未竞之事,便道:“咱们继续吧?”

路放冷扫她一眼,道:“峥弟,你这‘夫君’,真是当得体贴周到。”

秦峥知道再整下去他怕是要恼羞成怒了,当下忙凑到他耳边,柔声道:“我哪里当得了什么夫君啊,路哥哥才是我的夫君呢!”说着赶紧抱着他的脸,伸嘴亲了亲他的脸颊,亲完尚觉得不够,又亲了亲他的耳根。

路放本来是憋到了极致,直待没人时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的,此时忽然被那软语的“夫君啊”“路哥哥”啊的叫声,叫得一颗心顿时仿佛沾了蜜一般,他脸上绷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绽出一点笑来,却又迅速收回去,瞪了她一眼道:“再叫一声。”

秦峥在他耳边吹着气儿,问道:“那你是要我叫你夫君呢,还是路哥哥呢,嗯,还是放哥哥呢?”

路放只觉得耳边酥麻痒,胸膛里有一层火,被她那低哑的柔语弄得腾腾燃烧,灼得难受,当下嘎声道:“都要叫。”

秦峥只好道:“好吧……路哥哥,放哥哥,夫君……”

路放很是受用,躺在那里望着屋顶的茅草,命道:“再叫。”

秦峥又说:“路哥哥,放哥哥,夫君……”

路放眸中都是笑意,­精­致的薄­唇­微微抿起,道:“再叫。”

秦峥蹙了蹙眉,不过依然叫道:“路哥哥,放哥哥,夫君……”

路放笑了,白牙在黑夜里都发着光:“再叫。”

秦峥不悦地瞪着他。

路放挑眉:“怎么不叫了?”

秦峥忽然,一抬脚,踢向路放。

路放不及防备,这屋子里的床又小,于是被她踢得半个身子掉在了床下。

他狼狈地爬起来,切齿道:“你这是做什么?”

秦峥低哼:“没做什么,还不赶紧睡觉!”

*************************

第二日,辞别了热情的老庄头已经恋恋不舍的阿英姑娘,他们继续骑马赶往落甲山。

此处已经距离落甲山不远,于是当日傍晚时分,他们便来到了落甲山山寨前。原来如今路放登基为帝,霸家父子却觉得不愿意去当官,说当官受拘束,于是路放便给霸盖天封了一个逍遥侯,并将落甲山附近的土地都赏赐给他,从此后安然在此度过晚年。

霸不悔也不想当官,可是他有个希望他当官的老泰山,无奈,他也只好准备去敦阳了。只是他有些舍不得,于是这几日和苏盼留在落甲山整顿,未曾下山呢。

苏盼如今肚子都已经有六个月了,走起来一晃一晃的,用霸不悔的话说像只鸭子。

苏盼听到这话很气愤,当路放和秦峥来到落甲山的时候,恰好这小两口正闹呢。

苏盼一见秦峥来了,分外的高兴,忙摇摇摆摆走过 ...

(去,拉着秦峥的手,抹着眼泪要秦峥给自己主持公道。

这一刻,路放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明明记得这个表妹以前喜欢缠着自己,怎么忽然要缠着秦峥了。

他扫了眼秦峥,又看看苏盼。

于是路放默默地决定,看来以后一定要告诉秦峥,不但不能骑任何男人,女人也是一定不能的。

秦峥见苏盼哭成这般,皱眉道:“是霸不悔欺负你了?”

说着,她挑眉看了看霸不悔。

霸不悔忙摇头摆手:“没啊,我可啥都没说!她如今是咱落甲山最尊贵的人儿,我哪里还敢欺负她,我就是不小心说了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苏盼瞪了霸不悔一眼,委屈地道:“他嫌弃我,嫌弃我如今身子重,嫌弃我难看,我就知道男人靠不住!”说着就开始呜呜呜起来,一边哭,一边拉着秦峥不放。

秦峥觉得那眼泪黏在自己手上很不舒服,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蹙眉道:“让你表哥给你出气。”

说着,示意路放上。

路放见此,只能走上前,不动声­色­地站在秦峥和苏盼之间,问霸不悔道:“霸大哥,阿盼年幼,自小骄纵,凡事万请忍让。”

霸不悔忙点头:“那是那是,我怎么会惹她生气呢。”

秦峥见苏盼还想哭,只好道:“我们远道而来,饿了,有没有好吃的啊?”

苏盼听了,这才不哭了,擦擦眼泪道:“有今日刚采的野果,正好给你们尝尝鲜。”说着就命侍女前去取来,又命人上茶。

片刻后,那侍女便端来了一篦子的野果,都是刚刚用清冽的山泉水洗过的。秦峥见了,倒是眼前一亮,这红润饱满的,原本是她去年的最爱,那时候每日路放都要摘了来给她吃。

苏盼见她捏了几个吃得香甜,不由笑了,道:“人说这个叫山里翠,从这初夏开始长,一直到入秋就要没了呢,你来得正是时候,倒是可以多吃点,正是甜的时候呢。”

秦峥听了,却道:“我怎么记得去年都要入冬了还有呢。”

苏盼想了想,道:“确实是一过秋就没了。怕是那山里犄角旮旯的地方因气候比外面晚,可能还留住一点吧。”

秦峥一想,望向路放。

路放面无表情,也不曾言语。

反而是一旁的霸不悔道:“我看咱路兄弟啊,去年为了你馋这一口,可把咱整个落甲山剩下的那点山里翠都给你摘来了。我记得有一次你为了摘这个,还差点从山崖下摔下去,挂了彩呢。”

秦峥拧眉,忽然想起去年确实有一次,他手上带了伤,当时还曾骂他笨来着呢。

当下不由得探寻的目光看向路放,路放别过眼去,依然没说话。

****************

到了用过晚膳洗漱之后,二人也该歇息了,秦峥终于忍不住问路放:“原来你对我这么好啊?”

废话!

路放对于这种废话,都不屑搭理,当下背过身去躺着。

秦峥感叹一声,想起昔日自己养病之时,路放对自己的千般好,不由沉默了。

路放良久也不见她说话,只好回过身来看她。

只见月光从外面洒下,照在她清泠的脸上,披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她就这么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想着什么心事。

路放忍不住坐起来,与她并排坐着,低声问:“想什么呢?”

秦峥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道:“路放,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路放伸手拉起她的手,捏在手里。

秦峥又补充道:“其实,你对我来说,比我那个娘要重要多了。”

路放顿时黑脸,纠正道:“我不是你娘,我是你夫君。”

秦峥淡笑了下,道:“是,我知道。”

她认真地望着他,喃声道:“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如今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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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左右也无事,秦峥和路放便去看了自己当日住的松木屋,都已经收拾整齐,里面连被褥也没有了。苏盼指着旁边的一个箱子说:“这里面是你当日的东西,我给收拾好放在这里,原本想着给你送过去。你如今来了正好。”

秦峥打开那箱子,只见里面不过是几件衣物,并当日路锦送的八宝首饰盒。

秦峥将那首饰盒拿起来,想着总是路锦所赠。

苏盼肚子大了,久站就累了,陪着他们在后山转了一圈便告辞回去了,于是他们二人便沿着曾经经尺的山路,前往以前的温泉之处。这里的溪水依然清澈,自上而下,汩汩而流,偶尔有那各­色­小鱼儿在里面畅快地随着溪水而下。两个人走在山路上,踩着脚下积年的落叶,闻着那淡淡的松木香以及满山飘来的不知名的花香,甚至可心。

两个人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起以前,不多时到了那温泉处,却见温泉依然还在,只是这大夏日的,两个人倒失去了泡温泉的兴致。倒是这温泉之旁,有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或许因着泉水的滋润,芳草萋萋,偶有红的黄的小花儿迎风招展,有那五彩蝴蝶并小蜜蜂来往穿梭。

两个人挑了一块树荫处,躺在那里,望着碧蓝的天空,听着那虫鸣鸟叫之声,以天为被,以草为床。又偶有夏风习习而来,带来阵阵松香,真个惬意。

此时日头渐渐要升起来,秦峥被晒得身上懒懒的,笑睨着路放道:“你不觉得这草地如此柔软,打一个滚正舒服吗?”

路放自然心知她的意思,却是故意道:“你不要­骚­扰我的雅兴,我正在作诗。”

秦峥闻言,颇为诧异,爬起来用手臂撑着上半身,盯着他瞧:“你竟然还会作诗?”

路放一本正经地点头:“我自幼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无所不­精­,区区作诗,自然是会的。”

秦峥想起自己幼时不曾读过几年书,不过些许认识几个字罢了,这诗却是不会作的,当下便道:“你作一个来,我听听。”

路放道:“我这里现成的有一首,倒是应景,念给你听?”

秦峥点头:“念来。”

路放当下朗声道:“曲径通幽处,双峰夹小溪。洞中泉滴滴,壁上草萋萋。有水鱼难养,无林鸟自栖。可怜方寸地,多少世人迷。”

秦峥想想,倒也应景,便点头道:“还好,只是我听着也不甚好听。况且这里也是有鱼的,总有些不对呢。”

路放侧首,笑望着她。

秦峥忽然觉得不对,再细细品味那诗,陡然睁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望着路放:“你——”

路放解释道:“这个倒不是我做的,是以前从书上看来的。”

秦峥张双眸,凝视着路放,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一般:“你不是少年有为的大将军吗?怎么还读这种­淫­-诗?”

路放微红了下脸,道:“有一个表哥给我们看 ...

(,我们也都跟着看看了。”

秦峥笑了下,眸中仿佛有什么在跳跃:“那就再来一首给我听听。”

路放笑道:“不过是看了几眼罢了,就记住这个,再要却是没有了。”

秦峥却是不依,缠着他道:“可不许藏私。”

路放听着,眸中荡出万千柔情蜜意,低声道:“我何曾对你藏私过。”

秦峥将手拄在他的胸膛上,摇摇晃晃地道:“说得也是。”

一时路放有些心动,口舌发­干­,喉咙也发紧,便盯着上方的秦峥道:“飞鸟想入林,你说该怎么办?”

秦峥陡然听的这个,明白过来,以前他倒不曾说得如此直白,当下脸红了下,便道:“那你今日需还得依我。”

路放想起这些日子来自己的疑问,便趁机道:“你如今倒是不同往日,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秦峥闻言,便想起这送书的段青又已经失踪,顿时一扫这半日来的自在,扯了下­唇­角,道:“原本是我母亲段青派人送来的,一本叫《梅中秘的》册子,我看着极好。”

路放听了这个,这才明白,于是不由想到那丈母娘和自己年纪相仿,没想到竟然要给自己女儿这等册子,不由得暗暗蹙眉。

132|自入洞来无敌手

( 在落甲山呆了两日,秦峥和路放辞别了苏盼和霸家父子,便骑马前往凤凰城。

到了凤凰城后,早有图招财派了人前来接应,说是眼看着路锦就要生产了,离不开人,路锦也听说弟弟要来,在那里盼着呢。当下秦峥和路放忙进了城,却见路锦肚子已经很大,走起路来都要人扶着。根据游喆的说法,她身子骨弱,说不得哪天就早产了,是以如今分外小心谨慎。

路放和姐姐叙旧过后,便找来游喆,说是要请游喆过一下脉。游喆倒是也­精­明,笑望着路放,道:“小伙子近来很是得意啊。”

一语双关,既指了路放登基为帝一事,也暗指路放和秦峥鱼水之欢极为和谐。

路放不言,于是游喆为路放把脉,良久后,他笑道:“你素习武艺,根基极好,元气旺盛,只是切记,虽然是少年血气之时,这床笫之间,也不可太过气盛△为男子,万要记得,便是再心爱女子,也不能太过骄纵。”

路放当下不懂,面上微红,不过还是道:“游神医,可否细讲。”

游喆见他如今倒是不比往日那般冷寒,态度极为恭谨,当下便将自己多年经验尽数传之,说道:“譬如这闺房之事,你如今年纪,虽然可天天行之,可是到了老时,必然有筋疲力尽之时,到时候力有未逮,岂不是大大不妙?倒不如如今你收心敛­精­。”

路放听了,却是似懂非懂,他万不曾想到,这种事情还有如此机妙。

游喆见他依然不开窍,只能压低声音,细细问道:“你如今房事频率如何?你最盛之事,一夜几次?”

路放越发面红,不过依然道:“除了不便时的几日,其余时候几乎夜夜都有。每夜少则一次,多则三四次。”

游喆闻言,连连摇头:“这个就大大不对了,随是少年方勇,却是不宜天天。便是日日都有,也不能一夜抛上数次。你是新婚燕尔,自然疼爱妻子,可是万不能如此放纵,需要知道含而不­射­,养­精­蓄锐,方是长久之道。”

路放听闻,越发纳罕,于是继续请教,这老神医便附耳对他一番传经授业。

路放听完老神医的话,心中恍然之余,却又问道:“敢问这个和子嗣可有妨碍?”

老神医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你根基深厚,便是如今放纵个两年,也无妨碍的。”

路放听闻,放下心来,当下又要请游喆得便时去为秦峥看脉,此时老神医也看出路放心思,笑道:“这个你倒是放心,昔日我也曾为丫头过了脉的,于子嗣之上,她虽身体遭受重创,可是于子嗣却也是无碍的。你们如今年轻,到底来日方长,急什么呢,这个原本也急不得的。”

路放却还是不放心,依旧要游喆为秦峥把脉,游喆听了,倒也听从,说道:“也好,看看丫头如今身体可是大好。”

而此时秦峥却恰好去见何笑,谁知道何笑竟然不在的,一问时方知道,何笑离开了凤凰城,出门带领人马亲自去寻段青了。一旁侍卫见到秦峥,倒是将一个信函递给秦峥,说是城主曾说,若是大渊的皇后来了,将这封信交给她。

秦峥打开,只见里面寥寥数语,何笑说道:如今她年方二十,我却已经是三十有七。虽则如今比她大上许多,可到底也是风华之年。她这番离去,若是再等个十八年,我已经两鬓发白,到那时,真个是再无指望。不如放下一切,拼死去寻,便是天涯海角,也要随她而去。

秦峥看了,想起何笑,也算是对母亲一往情深。

只是母亲到底在哪里,是否还会再次出现,却是一切不可知。

待回到住处,见游喆和路放正在厅中等着自己。游喆笑呵呵地捋着胡子道:“丫头如今气­色­倒是大好。”

秦峥见了游喆,已经明白,当下便伸手道:“你若是要看脉,那就请看。”

路放听闻,却觉得她语气中有揶揄之意,心知她认为自己太重子嗣。

游喆倒也不客气,上前握住秦峥手腕,细细把脉,闭眸半响,睁开双眸,凝视秦峥一番,方才道:“你如今身子强健,气血充沛,极好,极好啊。”

秦峥笑问道:“那我何时能有子嗣?”

游喆闻言,哈哈大笑,忙道:“这个你却要去问你家小伙子,我哪里知道啊!”

当下游喆掠过此时不提,又问起如今敦阳情景,提起凤凰城种种趣事,又说起想念秦峥的菜。秦峥听了,倒是爽快,便要为游喆亲手捉刀做菜。游喆自然高兴。

一时待秦峥前去灶房忙碌,游喆却是把路放拉到一旁,神­色­颇为怪异地道:“万没想到,我游喆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路放闻言,心中微沉,忙问游喆此话怎讲。

游喆看了路放一眼,这才道:“你家丫头,若是长此下去,是不可能有孕的。”

路放听了这话,顿时蹙眉。

游喆叹了口气,继续道:“世间有种女子,天生媚骨,能将男子之­精­华吸为己用,化为自身之气。这样的女子,只因男­精­入体便消融,与女子为一体,是以男­精­不可能落地生根孕育胎儿的。”

路放本待不信的,可是忽想起自己往日所察,不觉心中发沉。

游喆看着路放这样,越发无奈:“你要知道,世间造化原本不是你我所能想象。你以为那天生媚骨的女子,便应该娇柔妩媚吗?素来世上女子,外刚内媚之辈并不少见。当然秦峥这事却有些奇了,不曾想我竟看走了眼。”

路放深吸一口气,却是问道:“当日你曾数次为她把脉,怎么未曾看出?”

游喆挠挠头,道:“想来是因为那时候她还是完璧之身,媚骨未成,因此不能看出吧。如今既然已经嫁人,长久得露水滋润,她化雨为气,气血如今渐渐流畅,自然就看出来了。你若是不信,那我问你,是否你们行房之后,她不但不曾疲倦,反而气血充沛,容光焕发?”

路放无奈,道:“是。”

游喆点头:“那就是你了。你看你这骁勇善战的,普通女子哪里受的了,我看也就丫头和你绝配了。”

路放忽然想起一事:“秦峥为何如此?是天生如此?若是传自父母,那为何她的父母却能将她生下?”

游喆沉吟一番,却是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于她而言,想来应该是天生如是吧。至于为何她父母会生下她,或许这媚骨传自父亲,也或者是她根本就是造化使然,并非传自父母。”

路放盯着游喆,问道:“此事可有解决之道?”

他和秦峥,怎么可以没有子嗣呢。

游喆闻言,却是大摇其头:“这个解决之道,我却是没有的。”

路放挑眉,追问道:“你没有,那意思是别人有了?”

游喆听了这话,呵呵一笑,捋着胡子说:“这事吧,也是巧了,你若是问其他大夫,便是那­妇­科圣手,也未必能说出丫头的问题,更不可能知道这解决之道何处可寻。可是我游喆却恰恰知道的。”

路放忙问: ...

(“哪里有解决之道。”

游喆笑了下,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路放挑眸中泛出些微疑惑,却是依然不懂。

游喆哈哈大笑,道:“百年凤凰城,有藏书库名为罗天阁,传闻包罗万象,藏天下之珍本。就在这罗天阁,有一套男女双修之书,分别名为《梅中秘》《掬花谱》《自入洞来无敌手》这三本书,分别为女修之书,男修之术,以及男女双修之书。若是女子得《梅中秘》则能从此采阳补­阴­,畅享鱼水,令男子永生难忘;若男子得这《掬花谱》勤加练习,必能够固本培元,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此久经不衰。而你如今最紧要的却是这第三本,《自入洞来无敌手》,你唯有得此书,习双修之道,方能强­精­,克制这媚骨女子,另她产下子嗣,同时也能男女双修,百年琴瑟和鸣。”

路放闻言,却是想起秦峥手中的《梅中秘》,想来这三本书是确有此事的,只是如今秦峥只有那《梅中秘》,若是想要另外两本,如今却是要去凤凰城的罗天阁去寻了。

两个人正说着时,恰此时秦峥回来,路放听到脚步声,忙止住这话题。秦峥拎着菜刀进了厅中,问道:“我见这里恰好有新采的荷叶,便想着给你们做荷叶包来吃,却是要问,喝什么汤?这灶房里的食材,若是要做,能做个荷花­干­贝汤,还有薄荷老鸭汤。”

游喆听闻有吃的,那胡子都在抖动,笑着道:“我听着这两样都好,不如都做来吧。”

秦峥挑眉:“你也未免太贪心了吧?”一边说着,一边晃悠了下手中的刀。

游喆见此,忙道:“那就荷花­干­贝汤吧,这个听着鲜!”

秦峥一笑,这才下去了。

到了晚间时分,游喆走了,秦峥上床,和路放独自说话,不由问起:“今日那老头子和你说什么了,我看你神­色­有些不对。”

路放却是不愿意将这事告知秦峥,免得她跟着烦恼,或者从此她知道难以有孕,而自己如今身为天子,也怕她万一多想,当下便故意道:“不过是问起姐姐身子,说是素来体弱,怕是生产艰难。我想着如今我路家兄弟众多,只剩下我和她,虽则她原本没有几年过头,可是也怕就此去了,我未免担心。”

这话倒也是实话。

秦峥想想也是,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有游喆在,想来总不至于出什么岔子的。”

路放便点点头,随口问起今日她去见何笑的事,秦峥便将何笑外出寻自己母亲段青一事说了。一时路放便顺势问起段青种种,秦峥都一一说了☆后路放忽道:“她除了那本《梅中秘》还曾交给你什么吗?”

说完这个,见秦峥用亮晶晶的眸子望着自己,便道:“我原想着,或许她的离开是自己有意为之?若是如此,她总该留下些线索。”

秦峥摇了摇头:“当时只是送我一个锦盒,锦盒里只有这本书,再无其他。”

路放听着这话,却是必须去罗天阁设法要到另外两本书了,但只是他也明白那个罗天阁乃收集了凤凰城三百年来的各种珍藏,包括万象,外人自然不可能轻易踏入,更不要说借走两本书。便是如今自己身为大渊帝王,对方也未必卖自己这个情面。

想着这个,心中甚觉难办,可是又不愿意秦峥看破,当下只是故意叹道:“你母亲这一走,还不知道何日能够寻到。”

路放这么一说,倒是勾起秦峥心事,当下两个人各自躺下,却没行云雨之事。

第二日,路放恰好要去见凤凰城的大管家商议共建民生经济之事,便令秦峥独自在这里上街游玩,自己则去拜访大管家。

如今何笑离开,凡事都由大管家暂且处置。这大管家和路放原本也是见过,是一个善言辞懂经济之人,当下纵论天下经济之道,颇投路放心思。于是两个人又细细商议了将来大炎内的商户管理,船税车马税以及商户税等事,以及该投入多少金银等,这些都是有理可循的,双方相谈倒也投机。末了路放又提及他日必然派丞相诸葛铭前来,相谈其他细节。大管家见此,自然欢喜,要知道如今大渊初立,多少事宜,都是未经商议过的,若是不及早谈下,怕是将来乱了章法。

待谈完这个,路放无意间便提及这罗天阁中,是否藏书甚丰,久闻其名,只是未曾一睹。谁知道提起这个,大管家却是笑着摇头:“这罗天阁,慢说别人,便是我在凤凰城三十多年了,也不过每年进去过一次。这绝不是外人轻易能进的,倒是要陛下失望了。”

路放听此,这借书一事却是不知道如何提及,到底自己所借,乃是那男女双修等书,未免有些失了体统。

谁知道这大管家最是心思敏锐之人,一见路放这般神情,便已明白,于是问道:“敢问陛下,可是有何书籍要借看?”

路放见他问起这个,当下也就不再遮掩,于是直言道:“朕有一个朋友,因某些难以切齿之缘由,需得借着罗天阁中两本书来一观。”

133|得饶人处且饶人

( 这大管家闻言,忙问:“到底是哪两本若是等闲书籍,老朽或可借来。”

路放听他言辞恳切,便道:“分别是《桃花谱》和《自入洞来无敌手》。”

路放话音刚落,这大管家脸­色­就变了下。

路放看他脸­色­,不免心中尴尬,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做出波澜不惊的样子来。

半响,这大管家为难地摇头道:“若是普通藏书,或许老朽可帮忙借来。但只是这《桃花谱》和《自出洞来无敌手》,乃是罗天阁三修之书中的两本,为凤凰城之秘藏,是不能给外人观看的。虽则前些时候,听闻城主曾命人抄录了《梅中秘》送人,可是城主可做的,老朽却绝不敢做来。”

路放万没想到,段青拿到《梅中秘》的事情已经是凤凰城中管家们口中公开的秘密,心中越发无奈。不过想起此事关乎子嗣,也只好强自忍下,道:“除了何城主,如今城中还有哪位能做主此事”

这大管家思虑良久,望定路放道:“自前些日子大渊的皇后娘娘来过这里后,如今凤凰城的表小姐阿焰已经被城主远嫁望垠之地,并命令此生不许回到凤凰城。而城主又远走他乡,不知归期。想来想去,此时能够做主此事的,也唯有各位长老了。”

路放闻言,只好道:“烦请通报一声,朕想见见各位长老。”

大管家当即笑道:“这个却是不难,各位长老倒也恰好想拜见陛下,陛下在此稍作等候,老朽这就去请示。”

路放当即点头。

过了月末一刻钟功夫,便听到大管家回来的脚步声,但见他笑容满面,道:“各位长老有请大渊的皇帝。”

一时路放跟随一旁的护卫进了那小院子,却见竹影斑驳,风声萧萧,此处格外­阴­凉,待沿着竹林中的鹅卵石小路穿过竹林,便见禅房一个,修整得甚是别致。

路放昔日到过此处,知道这里便是各位长老的禅房。此时侍卫们已经退下,他径自在外间道:“路放前来见过各位长老。”

一时只听到里面苍老的声音道:“陛下,请进吧。”

路放进去,却见各位长老们依然做出一副宝相森严的样子,闭眸养神。

如今路放虽然已经贵为大渊之天下,可是到底晚辈,当下本着敬老的心思,还是拜见了各位长老。

其中胡子最长的那个长老,眯了眯眸子,点头道:“昔日我等,到底是没有看错,你果非池中之物。”

路放听此言,自然知道当日何笑押宝在自己身上,必然是经过凤凰城众人万般斟酌的,当下笑而不语。

几句攀谈之后,那长老终于道:“陛下来到这里,想必有事,但说无妨。”

路放听此,当下少不得重新厚着脸皮,将借那那《掬花谱》和《自出洞来无敌手》之事一一说了。

谁知道路放话音刚落,那长老们便变了脸上神­色­,当即便道:“陛下可知,前些日子城主送了外人《梅中秘》的抄誊本,为此自感认罪,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请罪。”

路放闻言皱眉,他倒是未曾想过,即使连何笑借出一本这女修之书,竟然也要受此惩罚。

那长老见路放神情,不由一个叹息,却道:“世人传言,我凤凰城何家素来荒­淫­,藏有男女修习之术三本,为此多遭世人语诽。可是谁人知道,这琴瑟和鸣鱼水之欢,本乃子嗣传承之道。我先人费尽苦心,编写此书,也是为男女子孙百年大计而想。”

这句话中的“为此多遭世人语诽”,路放却想起昔日在落甲山中,自己何尝不曾暗鄙过凤凰城传言中的荒­淫­呢。万不曾想,如今自己却要低首求那荒­淫­之书。

当下路放低首,恭敬地道:“长老所言极是。”

长老点了点头,却是道:“老朽在这里说这些,不过是要陛下知道,我等不是不愿意借,实在是罗天阁有重规,这等藏书,是万万不能传到凤凰城之外的,还望陛下见谅。”

路放心知此事不易,便又道:“实在是此事关乎我一位极要好朋友的子嗣,是以厚颜来此,向长老求书。若是诸位长老能够通融,路放将感激不尽。”

谁知道这长老却是望着路放,眸中有深思之意:“陛下能够亲自来此为这位朋友求书,想来交易非浅啊!”

路放耳根微红,知道怕是此事已经被这几个老人瑞看破,不过他如今身为一国帝王,自然不能承认自己竟然需要这等培元固本之男女双修之术,于是依然硬着头皮道:“确实交易非浅,为生死之交。”

这长老们面面相觑,半响,叹了一口气道:“既如此,或许能够网开一面。”

路放闻言,心中略喜,不过他很快明白,这几个长老怕是有意为难,此话应有转折。

果然,这长老闭上眸子,摇头晃脑地道:“但只是若是为了外人坏了凤凰城规矩,总是该有些缘由啊。”

路放马上抱拳一拜:“诸位长老,有话但请讲来,但凡我路放能够办到的,一定效犬马之劳。”

这长老又是眯眸半响,终于道:“听闻适才,我凤凰城大管家和皇帝陛下谈起日后赋税等事?”

路放心知,他们必然是要以此为要挟,要自己多多让步了?当下他心中微恼,平生最恨此等要挟。不过想到这件事关乎自己和秦峥子嗣后代,若是不能拿到这两本书,秦峥无法孕育,那以后自己又该如何?

纵然是自己可以让别个女子孕育子嗣,可是到底心里不喜。他自有了秦峥,只一心把秦峥当做一生相守之人,哪里有半分愿意看向别人。

如今自己既然被人拿住把柄,有求于人,少不得让他几分。但凡这要求不过分,也只能答应了。

于是路放暗暗忍下心头不悦,道:“确有此事。”

那长老呵呵笑了下,眸中­精­光微闪,望定了路放道:“陛下,那老朽是否可以请陛下,在前朝旧例基础上,免我凤凰城三分税赋,便从此后,允我凤凰城掌管大渊银票之印制发行。”

路放闻言,陡然­色­变,不由皱眉道:“长老,这未免太过分了吧。”

让三分税赋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吃一时之亏,可是作为一国之君,若是将那银钱印制发行等事都一并交出,那岂不是把自身命脉咽喉都交与他人之手。

路放眸中­射­出厉­色­,盯着那长老道:“凤凰城之野心,未免也太好了吧。”

谁知道这长老却忽然哈哈大笑,道:“陛下,这并非野心,而是仁心。”

路放低哼,却是不言。

这长老见此,却道:“老朽知道如今大渊万业待兴,民生凋敝,此时此刻,唯有我凤凰城全力以赴,大家同心合作,方能在最短的时间恢复民生。可是这必然需要我凤凰城投以巨资,并付出许多心力。可是我们到底付出多少心血,到底要掂量一下利弊。若是陛下将这银钱印制发行之事一并交给我们,那我们凤凰城和大渊从此一家休戚相关,凤凰城自然倾尽所能以扶持大渊经济民生。”

路放 ...

(咬牙,虽说这长老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是若是他答应这等要求,那分明是将举国之经济权让出,届时他便是有了子嗣,又有何面目去将一个被他人握住咽喉的天下传给他们。

这几位长老中,那位胡子最长的,却忽然道:“陛下初听此事,自然难以接受,不妨回去好生思量一番。若是能够答应,老朽等人就在此等候。若是不能答应,于我凤凰城倒也无关紧要。”

说着,摆了摆手,示意路放离开。

路放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拜别众位长老,离开了这禅房。

待路放离开,几个长老马上交头接耳。

其中一个道:“你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他能答应吗!”

另一个哼道:“管他答应不答应,先出一口恶气再说。你看如今咱们何笑跑了不见了,阿焰丫头被他那皇后打了也远嫁了,没得让他这么逍遥!”

于是第一个想想,也对,当下众人纷纷赞同。

其实最关键的是,你路放要这个双修之术­干­嘛?还不是固本培元强身健体,你固本培元了,生下子嗣了,高兴了,那岂不是让我们越发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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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当下甩袖离开这松林中,回到第七管家图招财小院自己下榻之处,心中不免厌恶,想着这几个长老真是趁人之危,借机要挟,更是贪得无厌。

回去时,秦峥却是去街道上行走,听一旁侍卫说起,说是和游喆尝尝这里酒楼的饭菜去了,晌午应该是不回来了。

他一个人左右无事,先去看了看自己姐姐路锦,见她气­色­尚好,一旁又有图招财陪护,很是周到用心。

他放下心来,便去街道上寻找秦峥和游喆。

134|要还是不要?

( 这大炎的街道却是极为繁华,此时正值盛夏,两边杨柳依依,金翠一般,柳树映衬的后面,都是划一的两层楼房。楼房上挂了各­色­牌匾或旗子,有金银店有布庄有书店等,应有尽有,又有说书人在那茶肆里胡侃,听得一众人都连连叫好。

路放不知道秦峥去了哪里,想着便去找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便是了,结果一打听,凤凰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却是叫“挽青楼”。路放初听,未免觉得这个名字太过风雅,倒不像是个酒楼,可是待走到那酒楼前,见得那“挽青”两个大字,却是陡然明白过来。

想着何笑,看似风流,没曾想却用情至深,堂堂一介城主,至今未娶,等了十八年。如今那段青离去,他更是抛下一切追随而去。而如今这挽青楼,想必是因为知道段青素来爱美食,于是特意为她建下,等着她有一日能够回首。

但只是不知道为何那段青偏偏嫁给秦峥之父秦一人这一介布衣,这其中又有什么故事,寻常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路放站在那里看着,一时有小二甩着松江汗巾,只看他一眼,便知道不是俗人,当下忙热情招呼进去,又问他几位,又问他是否要楼上去。

路放听了,便问道:“这店中如今可有一身量高挑的­妇­人,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那小二想了想,却是道:“不曾有你说的这二位。不过如今游神医正偕同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在楼上用膳,不知你要找的是不是游神医?”

路放听闻,点头道:“正是了。”

于是小二便带着路放上楼去。这楼板去是竹子的,脚踏上去,吱嘎吱嘎的响。待到了二楼,果然见临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一个就是游喆,另一个自然是做男装打扮的秦峥。

此时秦峥见路放来了,忙招呼道:“过来,坐这里。”

路放含笑过去,坐在秦峥身边,道:“我忙了这半日,劳心劳力,你倒很是逍遥。”他这话说得其实有些小小怨言的。

秦峥听了这话,却是挑眉道:“你也大可不必忙碌,歇下心来,跟着我们一起看看景致,尝尝美食啊,但只是你自己放不下而已。”

路放自己想想也是,望定了秦峥,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极是,我只是放不下而已。”

此生此世,若能放下,少­操­一些心,想来他是能多活几年的吧。

秦峥不知道路放话中有话,当下拉着他道:“看这里景致,真个不错。”

原来这桌子恰好邻窗的,只见窗外有从护城河引来的活水,那两岸柳枝摇曳,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之中,那河上之上有天鹅几只,优雅游动,一时又有女子穿红戴翠,婀娜而行在杨柳之下,一时风动,水波荡漾,又有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阵阵荷花清香,坐在这酒楼之上,品着一点香茶,等着那挽青楼的美食,也真叫惬意。

路放心里有事,无心欣赏,却是问道:“这酒楼竟叫个挽青楼。”

游喆闻言,却是呵呵一笑。

秦峥眉目黯淡了下:“想必是有些缘由吧。”

游喆扫了眼这二人,这才道:“你们自然是不知道,当年这城主何笑年方十七,那可是风华绝代的少年,一曲风情动九州,不知道多少女子为他钟情。可是他偏偏喜欢上你那娘亲段青。大家都以为这二人必然会成为美谈,谁知道啊,你娘爱吃美食,于是何笑就请了天下名厨来为你娘做菜,还特意建下这挽青楼。”

游喆嘿嘿一笑,却是道:“后面的事儿,谁也猜不到啊,人家吃菜吃得满意了,跟着厨子跑了。那时候把何笑气的啊……从那之后啊,他就一下子变了一个人,整天穿金戴金的,做出一股风流相来,笑嘻嘻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

秦峥听了,放下碗筷,正­色­道:“我爹自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男人,对我娘体贴无比,我娘慧眼识男人,自然跟着我爹走。”

游喆低首品茶,笑道:“我原也没说你爹不好,只是说说往事罢了。这些事啊,老一辈的都知道,不过人家未必给你说呢,当日何城主伤心之余,谁敢提起此事,那就是马上变脸的。于是时候一长,这事也没人知道了。”

路放伸手握住秦峥的手以示安慰,他其实年少时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只是到底是路途遥远并得并不真切,只知道这城主何笑曾痴恋一个女子,那女子却辜负了他。具体姓名等却是一概不知的,自然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女子竟然是秦峥的母亲。

秦峥其实原本倒也无所谓的,不过只是并不喜欢大家好似将自己的母亲段青总是和何笑联系在一起,仿佛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过路人一般。

对别人而言,那也许只是一个传说中夺人所爱的厨子,可是对她而言,那是从小将她养大,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曾经她最重要的人。

她相信母亲当年选择父亲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也亲眼看着父亲这么多年来对母亲的日思夜想,忧虑成疾。

路放见秦峥眸中有几分哀意,知道勾起她的心事,当下不再提起此事,反而问起此间吃食菜­色­,于是游喆来了­精­神,当下如数家珍一般,一一道来。

秦峥听起这诸般吃食,渐渐地也把刚才烦恼抛却,便同路放游喆二人一起等着美食。

少顷,饭菜上桌,却见菜类就点了糊炒田­鸡­、三鲜笋、浮助酒蟹、光明虾炙等,点心则是十蒸金­乳­酥,樱桃饆饠、千金碎香饼子等,另外还有汤羹,游喆点了土步辣羹和生豆腐百宜羹。

这菜­色­一看便知道功夫老道,饶是秦峥见了,也不由拿起筷子要品尝。虽知道这游喆却忽然道:“我可要先说清楚,我从来是身无分外,只有别人请我吃饭,没有我请吃饭的道理。”

秦峥闻言,不由斜眉瞅他:“你往日诊金都去了哪里?”

游喆暗搓搓地笑了下,却是不语。

秦峥便不再问了,路放道:“原没有让你请客的道理。”

游喆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三人吃着­精­致菜肴,又要了一壶竹叶青,品酒赏窗外风光,倒也悠闲。却忽而间,秦峥指着窗外,挑眉道:“你看哪个夫人,倒是眼熟。”

路放看过去时,却见那杨柳之下,有一个­妇­人,带着两名小丫鬟,娓娓立在那里,身影孤寂,神情萧瑟,怔怔地望着水中的白­色­天鹅出神。

这­妇­人却不是别个,正是他昔日未过门的妻子夏明月,后来嫁给凤凰城第二十六管家的那个。

路放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吃菜便是。”

秦峥对此人也没什么好感,见此,便也不再看了。

谁知道这吃着时,却忽然外面有一人,大喊大叫:“游神医可在这里?”

游喆听了皱眉,道:“又是哪里的讨债的,怎地在我吃酒的时候上门?”

路放却是听着,这声音仿若听过,倒像是图招财家中宅院某个侍卫的声音,当下心中微顿,想着难不成姐姐出事了?

那喊叫之人少顷已经上楼,果 ...

(然是图招财府中的,见了游喆在这里,如同看到救命稻草,大叫道:“游神医速去,我家夫人怕是要生了。”

游喆一听,知道路锦若是生产,怕是难关一个,当下救人要紧,也顾不得吃了一半的饭菜,扔下筷子就往外跑。路放和秦峥当下也赶紧跟出去。

外面已经牵了两匹马来,当下那侍卫和游喆共乘一匹,秦峥路放共乘一匹,赶往图招财府中。这街道上人多,也幸得他们马技高超,才不会冲撞了人。即使如此,也有玄衣卫注意到了,当下从后面追赶着大叫道:“站住!城内不许骑马!”

可是那玄衣卫一路跟过去时,游喆路放等人已经到了图招财府中。那玄衣卫也是一个死心眼,虽然见是第七管家府中,可却也不畏权势,当下就要冲上去抓住路放游喆几个不法之徒。

待游喆冲进去时,却听产婆说,夫人刚刚已经生下一个千金,重三斤九两,母女平安,一边说着时,一边有人向图招财道喜,并将那个襁褓中的女娃抱出来给图招财看,那图招财自然是乐得合不上嘴巴了,一并声地说好。

游喆见自己来了也白来,倒也乐得逍以在,再也没有比母女平安更为高兴的事了不是吗。一时那玄衣卫嚷着要进门,这图招财府上并不大,不过是三进三出的,那玄衣卫嗓门也大,于是嚷得图招财在内院都听到了动静。

他心下不悦,招手道:“让那不长眼的进来。”

很快,这个不长眼的玄衣卫被请了进来,一见到路放,便要说捉拿不守法之徒,谁知道图招财上前,眯着眸子,笑道:“今日我图招财喜得千金,你既然来了,赏你一个红包!”说着,就让人扔过去一个银锭子。

那玄衣卫不认识路放游喆,却是认识这大名鼎鼎的图招财的,当下他见这第七管家图招财竟然赏自己一个整整的银锭子,倒是吓了一跳。再看时,果然自己没看错,几乎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图招财高兴之余,骂道:“我这里喜得千金,你却来找晦气,还不快走!”

这玄衣卫一想,人家要生孩子,骑骑马也就罢了,于是也就拿着银锭子高兴的走了。他走了后,和其他玄衣卫说起从第七管家那里得了赏的事,大家都震惊了。

这么抠门的人手里,也能拿到赏,这绝对是凤凰城里的头一号新闻啊。

却说图招财得了千金,且自己那娇滴滴的夫人路锦也是平安无事,高兴之余,自然要大摆筵席,于是商量着三日宴人如何,九日宴如何,满月宴如何,只听得人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秦峥和路放进去看过路锦,却见路锦虽然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可是游喆把脉说并无大碍,大家也都放心了。一时路放把游喆叫过去,问起游喆道:“除了罗天阁那两本书,还有其他办法吗?”

游喆大摇其头:“自然没有的。”

路放皱眉,再次问道:“若是不能拿到那两本书,秦峥真得没有任何可能怀孕生子吗?”

游喆斩钉截铁地道:“真的没有任何可能。”

路放眸中黯淡:“世间万物,皆遵循相生相克之道。但凡有这媚骨天生之人,那自然有破解之道吧?”

游喆笑道:“是啊,那破解之道就是罗天阁里两本书。”

游喆说得无丝毫回旋余地,路放听在心中,却是如被冷水泼了一般。

游喆见他神­色­,便道:“若是丫头是其他病,便是不孕不育宫内寒症,我都可以一一治来。但只是这个,我是知道的,世间唯有一个解法,那便是罗天阁的《掬花谱》和《自入洞来无敌手》。”

路放心间一动,忽抬眸问道:“莫非世间还曾有别个有这种?游神医见过?”

游喆闻听,神情便有些不太自然,搓手道:“这个涉及别家私密,却是不能告诉你的。”

路放见他不愿意说,也就不问了。

这游喆叹息道:“想来必然是那几个长老为难你吧?你若觉得为难,就不妨等等,或许哪天何笑回来了,以着何笑和秦峥母亲的交情,也许他愿意帮忙。”

路放却是扯出一抹无奈:“一则他未必愿意相助,二则他回来,还不知道何年何月。”

他自然知道,何笑离开凤凰城,几位长老不知道派了多少人马去寻,可是到现在不见任何踪迹。

游喆闻听,也是没办法,拍了下路放的肩头,安慰道:“这件事你好生掂量下吧。其实左右我看那丫头,也不是气量狭小之人。你作为帝王之尊,若是她一直无出,你随便找个妃嫔生几个孩子不就没事了嘛!”

游喆所说,路放自然明白。

只不过,他的秦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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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间躺下睡时,因路放这几日忙碌,不曾和秦峥好生温存,于是这一晚翻云覆雨,好一番补偿,尽自己所能全都给与了她。待到一切结束,他感受着她的温热,想着自己所给与的­精­华全都化为她的气血在她体内流畅,胸口那里便发烫发热。

他靠在她的发丝上,想着如果不是要什么子嗣,那这样又有什么不好,他愿意将自己的­精­血全都化作她的,让她一世身体强健,永远容光焕发。

一时他喃喃地在她耳边道:“秦峥,你今日瞧着我那小外甥女,你喜欢吗?”

秦峥听到这个,含糊地道:“自然喜欢。”

路放­唇­边泛起一个温柔的笑来,亲昵地吻着她的耳垂,道:“那你想不想生一个那样的小娃儿?”

秦峥凝视着身边满怀期待的路放,道:“想……”

路放听了,越发细致地啄吻着她的迷人的耳朵,她的头发,还有她的额头和鼻子,一边吻着,一边含糊地道:“你既想要,那我便会给你的……

135|签订丧权辱国条约 女王不在家

( 第二日,面无表情的路放,重新来到了竹林的禅房中。

几位长老,虽然面上依然装得平静如初,可是心中却是骇异,这个路放,到底怎么回事,竟然为了那两本书,真得要答应这个要求吗?

不过既然他要答应,他们也乐得高兴,当下忙拿来文书,签约画押。

可是签约之时,路放却道:“我之一言,只能诺下我为帝期间,却不能承诺子孙后事。”

这时候凤凰城长老们正是高兴,也怕把这个路放逼急了­干­脆人跑了,于是当下也就答应,此合约只在路放为大渊之君期间有效。

签署完后,路放依旧面­色­平静地走出了竹林,然后被人带着来到了传说中的罗天阁。

罗天阁,这个传说中收罗了世间珍奇藏书之地,却不过是一栋古朴简单的三层小楼罢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颤巍巍地拿着一个扫帚在扫地。见到路放来了,只是道:“任何人,进入罗天阁,必须在当日出去。任何人,一年只能有一次机会进入罗天阁。”

路放明白,这个意思是他必须在一日之内记住那两本书的所有内容。

他点了点头,那老人便放下扫帚,登上颤巍巍的楼板,在前面引路。路放撩起袍子,缓步稳稳地登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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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路放一大早就出去,说是有事要和凤凰城的人谈。秦峥想着他应该是谈如今大渊的经济民生,便随他去了。到了晌午时分,秦峥做了几个好菜,也不见他回来,便不再等他,端了­鸡­汤去给路锦送去。

路锦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头上戴着昭君罩,大热天的依然躺在锦被下,见秦峥过来了,那眼睛马上盯着秦峥手中的食盒。

秦峥打开食盒,端出砂锅,拿了一只碗盛了一碗递给路锦。路锦笑得极甜,一边小心喝着一边满怀期待地望着秦峥。

她在这诱人­鸡­汤的热气中,满足地叹气:“多亏有你啊,不然我哪里能吃得上这么好吃的­鸡­汤啊!”

秦峥轻轻“哦”了下,也不回腔。她和这位路放姐姐实在也没话说。

路锦却是有许多话,她左看看秦峥,右看看秦峥,最后开口道:“以后我跟着你们回去,就可以天天吃你做的好吃的了吧?”

啊?

秦峥莫名:“你……”忽然间,她想明白了,想来是路放已经和图招财说过希望他去大渊的事了?

秦峥笑了下,点头道:“那是自然。等你带着小娃儿一起回去,可以让她和不弃一起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谁知道路锦听了,却是摇头道:“没有啊,我不带回去!我自己回去啊!”

秦峥不解了,看看那软绵绵的小娃,再看看路锦,她要把孩子放在这里?

路锦见秦峥的目光,忙解释道:“我和图招财是有约定的,等我为他生下孩子,我们就一笔勾销了。现在终于生了,我这债也还完了,当然可以走啦!”

说到最后她冲着秦峥挑眉笑了下:“你看如今路放也当上皇上了,我回去当一个长公主,岂不逍以在?”

秦峥听得蹙眉,半响终于问:“那你不要图招财了?”

路锦听到图招财,顿时耸了耸鼻子,半响摇了摇头道:“不要了。”

秦峥见她如此,忽想起路放说的话,便觉心中有股寒凉,只是不知道那图招财是否知道。

晚间时分,秦峥回去,却见路放已经回来了,正在案前笔走游龙,快速地写着什么,见秦峥进来,那笔便顿了顿。

秦峥见他神­色­肃冷,心想难道和凤凰城的管家谈得不高兴,当下便问道:“用过饭了吗?”

路放点头:“用过了。”

秦峥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他的后背,眼睛不着痕迹地看向桌上的书函,口中却是笑道:“我这里给你姐姐熬的­鸡­汤,还有剩下,要不要热了给你喝?”

路放却不想现在让她知道这些,当下回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凭着今日记忆誊写的本子挡住,点头道:“你这一说,我确实有些饿了,你去取来给我喝些吧。”

秦峥道声“好”,便出门去了。

出门之后,秦峥便蹙眉,其实这几日也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却未曾细察,如今看来,竟然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的?

她知道自从路放登基为帝后,诸事需要­操­心得极多,而自己于这等事上比较懒散,他又没和自己提起,于是便对他的政务知之甚少。没想到如今,已经到了他要特意隐瞒自己什么了吗?

秦峥在灶房前独自站了片刻,这才将一直用温火热着的­鸡­汤盛到碗里,拿去给路放喝。再回去的时候,路放已经将之前誊写的东西收起来了。

秦峥便笑了下,不再提起此事。

当晚,路放没有提起要和她行房事,卦躺在那里闭目养神,秦峥便也闷着,不提此事,倒头睡去。

等到她睡去,路放才睁开双眸,将自己白日所记的两本书内容再次在心中过了一遍。他虽有过目不忘之才,可是此事到底重要,又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才得到的,于是便在心中重新温习一遍。

待全部在脑中重背一遍后,他侧过身,凝视着身边的睡熟的秦峥。

知道她今日心里必然是有不满的,不过现在却不好说明白,左右等到日后她就知道了。

秦峥睡觉是很奇怪的,有时候极为警醒,但凡一点异动便能醒来,有时候又如同一头小猪一般睡得昏沉沉。路放早已发现,但凡和自己在一起,她总是能睡得极香的。

借着月光,看她睡得恬静,他忍不住伸出手,让自己的手在月光下之下形成一个­阴­影,笼罩在她清泠的脸上。

他的手指动了动,那个留在她脸上的暗影也跟着动了动。

原本今日心情实在不好的路放,难得的笑了下,靠近秦峥,眸中的温柔如海一般。

****************

这一日是图家小娃儿的三日礼,图招财豪爽地包下了挽青楼,大摆筵席庆祝,一时之间大家都说图招财转­性­子了。宴席那日图招财特意换上了新做的缎袍,这又是极为难得,于是整个宴席大家都不想那小娃儿,纷纷看图招财。

其实图招财人只有二十七八岁,年轻得很,如今穿上青­色­缎袍,倒也算是一个俊美好儿郎。

秦峥见此情景,打量了图招财一番,对路放道:“其实图招财实在也算是一表人才。”

路放扫了下秦峥。

秦峥笑了下,问起路放:“你问过你姐吗,她如今要离开图招财的。”

路放听了,顿时皱眉:“这不是胡闹吗?”

秦峥挑眉,当下并不发表意见。

路放盯着那个脸­色­喜气洋洋的图招财,思虑片刻,便道:“稍后我自会去问问我姐。”

于是当日,路放找到路锦,摒退一旁嬷嬷侍女,便叹了口气,道:“姐,有件事,必须你来出 ...

(面了。”

路锦正啃着一个茯苓糕吃得香,此时听到这话,便随口道:“什么事?”

路放说:“如今大渊刚刚立国,国内民生萧条,我需要一个有为之人来帮我掌控户部财政,我看来看去,竟无一人合适,想来竟然是姐夫最好了,我既能放心,他又颇通此道。”

路锦原本吃得香喷喷的茯苓糕顿时掉在了被子上。

她皱着眉头,看了路放半响,终于将那茯苓糕拿起,扔到一旁:“你就不能找别人吗?”

路放坐到床边,黑眸认真地望着路锦,,故意道:“姐姐,怎么了,难道姐夫不愿意帮我吗?”

路锦为难地叹了口气,仰天无语。

路放温柔地伸手,握着姐姐的双手:“如果姐夫不愿意,那我就不勉强了,省的姐姐为难。”

路锦听了,挥开他的手,一下子倒在锦被上了。

路放抿了抿­唇­,挑眉道:“还是说姐姐有什么想法?”

路锦沉默了半响,终于道:“你明知道我没几年活头,为何不让我自在些?”

路放此时已经看明白路锦的心思,审度地望着路锦,叹道:“你既没几年可活,为何不能陪在他和孩子身边?”

路锦摇了摇头:“我不想,我不喜欢,我不要从别人眼中看到惋惜和怜悯!”

路放略一沉吟,道:“其实你心里是喜欢图招财的吧?”

路锦听了,眸中黯然,微微叹息:“那又如何……”

路放坐过去,将路锦半揽在怀中。

路锦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给咱们家送菜的那个孩子嘛?”

路放点头:“记得。你那时候很喜欢逗她玩。”

路锦勉强笑了下:“小时候我都没人玩,只有他来到咱们园子里的时候才陪我玩。他可是答应过我,等他长大了,会挣很多很多银子,然后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

路放想起往事,却道:“可是我记得你也说过,你当时踢了他一脚,说他那么穷,一辈子都养不起你。”

路锦闻言,点头,笑道:“是啊,我把他打跑了。”

她垂下眸来,眸中有浓浓的黯淡:“因为我以为,我也许根本等不到他来娶我。”

可是其实她后来活了挺久的……

136|后宫1 女王不在家

( 路放见她这般,心中不忍,待要宽慰她几句,却不知如何说,就在此时,忽听到第二十六夫人来拜。按说路锦正在月子期间,自然是等闲不会见客,不过夏明月与路锦却是关系非同一般,到底是自小一块长大的。

路放听此,想着避嫌,便要先行离开。谁知道刚走下台阶,便见夏明月婀娜多姿地行来了。

她见了路放,微微一怔,愣在那里,娇­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不知道如何开口。

既然遇都遇到了,路放也只好停下见礼,又问起她如今可好。夏明月听了,­唇­边勾起一个凄苦的笑来,道:“说不得好,也说不得不好。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这一天天的,也没个盼头。”

路放闻言,却是不想听她说起这个,当下就要告辞而去。

谁知道秦峥此时正好也走过来,手里提了食盒来给路锦送­鸡­汤。路锦自从喝过她的­鸡­汤后,表示这辈子以前喝的­鸡­汤怕都是假的,不是­鸡­汤,是鸭汤。

秦峥大步自回廊走来,恰见这和路放说话的女子眼熟,细看之下却是夏明月。

夏明月抬眸看向秦峥,眸中不免露出酸涩。尤记得往日,她身形高挑削瘦,看着不过是个模样还算俊朗的男儿罢了,谁曾想,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女儿家。更不曾想的是,她竟然嫁给了路放为妻,如今更是借着路放,登上了大渊最为尊贵的后位,从此母仪天下。

夏明月含泪双眸,只见那秦峥如今身形修长,姿容若山,虽则少几分娇美,可是那脸庞净白无暇,竟如凝脂一般,偏偏也不知道怎么滋补的,那脸面上竟然仿佛散发出淡淡的粉泽,仿若上好的珍珠。

她忽然想起自己今早揽镜自照,却见镜中自己,满面愁苦,已经如守寡多年的枯朽之人一般。当时心中便是一惊,想着这以后,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从此连半分指望都没有,这可怎么熬下去啊。

虽说她不缺吃穿,凤凰城看在逝去的第二十六管家的情面上,自然不会亏待了她,可是这女人家,原本不是吃好穿好便能满足,原也要一个人儿站在旁边,陪着风风雨雨,陪着说说闲话。

夏明月不由得又回首望了眼路放,挺拔若松,深沉如海,举手投足间已经是泱泱帝王风范,这样丰神俊朗的男儿,如今眸中却是笑望着刚刚走来的那秦峥,竟然没有再看自己半分。

夏明月紧攥着手中帕子,指尖几乎发白,她踉跄了下,几乎站不住,一旁的两个侍女忙上前扶持住她。

秦峥一进垂花门,便见这夏明月眸中泛着别样的神­色­打量自己,不由得心中一个皱眉,不过想着她同路家姐弟的交情,还是忍下,上前打了一个招呼,面无表情地道:“二十六夫人,别来无恙。”

夏明月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道:“别来无恙。”

说出这句,忽然又回首,对路放道:“两位如今已经贵为皇上皇后了,没想到却来这凤凰城了。”

秦峥昔日因为路放之事,对于夏明月就无好感,如今看她拉拉扯扯的不知道说什么算话,便不想和她说,恰好此时路锦听到秦峥声音,忙在里面喊道:“秦峥,我的汤来了?”

秦峥顿时觉得来了救星,便对路放道:“你先回去,我去给姐姐送汤,待她喝完,我自去找你。”

路放点头:“嗯,你快些。”

路放说完这个,便撩袍迈步离去。

夏明月暗暗看着那英姿勃发的背影,看着这伟岸男儿离去,想着这个男人其实曾经可能属于自己,心中便开始抽疼,疼得厉害。再想起刚才路放和这秦峥那两句言语间的多少默契,脸上更是没有了血­色­,脚下也没了力气。幸好两个侍女扶住,要不然怕是都要跌倒在那里了。

当下秦峥提着食盒进去,自打开来给路锦吃,路锦和路放刚才一番话,正是心中低落,此时喝了汤后,便觉得暖了胃。暖了胃,心里也舒服了。

恰此时夏明月也颤巍巍地进来了,路锦见她这样,倒是惊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病了?”

夏明月苦笑一声,摇头说:“没病,只是昨夜不曾睡好,有些­精­神不济罢了。”

路锦知道她经常如此,当下也不再多问,一时又对夏明月夸赞秦峥这手艺如何了得,这夏明月听了,越发的难受。再回头看那摇篮中小娃儿,只不过几日功夫,眉眼已经展开,那修长的眉线,那白胖的脸蛋,真个叫人眼馋。

夏明月怔怔望着,心知自己这一世,怕是都没有办法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路锦盯着夏明月,多少已经猜到了夏明月的心思,不过她却是不以为然的,在她看来,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还没有人整日里唧唧歪歪,这不就是她路锦想要的日子吗?

这可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路锦想起这个,却是又想起刚才路放所说的话,便问秦峥道:“我怎么听路放说,想让图招财去大渊帮着料理民生经济?”

秦峥点头:“确有此事。如今大渊万事待兴,路放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朝中也缺少能够托付重任之辈。若是姐夫能去,再好不过。”

说着这话时,秦峥从旁看路锦脸­色­。

路锦仰脸沉思许久,终于道:“罢了,看来我只能再帮他最后一次了。谁让他是我弟弟呢。”

秦峥闻言,勾­唇­一笑,望着摇篮中的孩儿,道:“那恰好,大家都去大渊,从此你可以日日喝到­鸡­汤。”

夏明月闻言,却是眸中诧异,问道:“谁要去大渊?”

路锦此时心里不好,面上也蔫蔫的,便随口道:“都去。”

夏明月看了看路锦,再看看秦峥,眸中露出沉思之­色­。

***********************

秦峥将路锦之事告诉了路放,路放点头,道:“如此甚好。”

于是当日,他便去找图招财,提起此事,图招财皱眉良久,终于表示要考虑一番。

路放倒也不着急,于是让他先行考虑,若是愿意,待姐姐出了月子,图招财自可带着家小前去大渊。

此时路放已经出来敦阳好些时日,恰此时丞相诸葛铭捎函,说是诸事需要皇上定夺,请皇上速回。当下路放不再耽搁,带了秦峥,快马赶回敦阳。

回到敦阳宫中,最欢迎秦峥回来的却是路不弃,路不弃走路已经能走得很好,而且是连带跑,跑起来颠颠的,扭着小ρi股很是可爱。路不弃看着秦峥,眼前发亮,口水直流,一个劲地喊着:“吃吃吃……”、

霸梅无奈地笑了:“也不知道怎么这么馋。”

此时霸梅已经带着路不弃出去开府,就住在以前严嵩的旧府,打扫一新,把原本那个“严”字招待砸了个稀巴烂,换成了宁王府的招牌。一时说着,忽又想起严嵩,以前他是跟着南蛮军混的,自从南蛮军大败,多湖死去,从此后这严嵩再也不见了人影,倒也奇怪。

路放对于此事也是奇怪,也曾派人查过,却是南蛮根本不曾有 ...

(这等人。而在大炎和凤凰城,也是派了探子留意严嵩下落的,一直未见踪迹。如此之下,路放难免怀疑,难道严嵩竟然去了西野?

此人虽然­阴­险,且和路家有深仇大恨,不过路放倒也不着急。如今天下初定,多少大事等着他去办理,严嵩不过是一个蝼蚁小人,此时倒是不值得大费周章地寻来。

当下秦峥自和路不弃在这里玩,秦峥又是手艺灵巧的,既会做各­色­吃食,又会用柳枝做个口哨啊,编个小帽子啊,只逗得路不弃很是开心,咯咯咯地笑,在秦峥ρi股后面追着跑。

霸梅见路不弃和秦峥投缘,便时常带了他进宫来玩,这是后话。

此时路放召来重臣,商议国事,这第一等紧急之事却是采纳宫中各­色­妃嫔宫女,充塞后宫。朝臣有言,偌大一个皇宫,竟然人烟极少,这不是国家兴盛之兆。

路放翻着近期各­色­奏折,半响终于道:“招纳宫女内侍倒是应该,只是这妃嫔便罢了。”

诸葛铭听了这话,却是无言,他深知路放­性­情,知道他对秦峥那片深情,怕是不会轻易容纳其他妃嫔。但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既坐在这一国之君的位置上,难免有遵从惯例,唯有多纳妃嫔,才能散播雨露,为皇家开枝散叶,从此这江山才能越发牢固。远的不提,但说这刚刚灭亡的大炎,但凡这皇帝有个兄弟,怕是如今也不会让路放做到这个位置上吧?

当下诸葛铭心中暗暗踌躇一番,想着这件事该如何劝说,谁知道路放却已经沉声道:“此事不必再议。”

诸葛铭无奈,一旁的工部侍郎袁松待要说话,但是看丞相诸葛铭的神­色­,便也暂且忍耐下了。

原来这工部侍郎乃是出自鞍山九马庄袁家,曾在前朝为官多年,为人清正廉明,当年和路放之父路鹏飞也曾是至交好友。后来刘安继位,处事昏庸,平日多听信小人严嵩之言,于是这袁松便来了一个丁忧还乡,从此后不再回朝。

如今朝中缺人,路放便将这袁松请了回来,官拜工部侍郎。

袁松和诸葛铭倒也是老交情了,当下袁松看诸葛铭神­色­,便不多言,于是众人继续商议其他政事。待到商议完毕,诸葛铭和袁松等人退下,袁松拉住诸葛铭到了一处僻静地儿,问道:“这后宫之中,总不能只有皇后一人啊!”

诸葛铭嘿嘿笑了下,想着这后宫之主皇后娘娘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当下瞅着袁松,道:“你若是有事,直接说就是,何必和我拐弯抹角。”

袁松和诸葛铭极熟的,当下也不客气,只好道:“你知道的,我家中三女,自幼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偏也看那行兵布阵之书,如今生得二九之年,尚未婚配,我想着若是能够送进宫来,也算是一桩美事。”

袁松不好直接说的是,这个三女儿袁静兰,也爱个舞刀弄枪的,对路放仰慕至极,曾发下誓言,只嫁那身穿白袍小将军。又因为后来打仗,拖延到如今十八岁了,再不嫁出去怕都要熬成老姑娘。他心里着急,也恰好见如今皇上后宫空虚,想着正好趁此了了自家女儿一桩心愿。

诸葛铭闻言,叹息一声,道:“你可知道这后宫之主,乃是何等人?”

袁松却是早已打听清楚:“我听闻是个市井女子,原本是个厨子,曾经救过皇上,和皇上是生死之交。”

诸葛铭点头:“这就是了,这个女人在皇上心中地位非同一般。你家女儿,别说皇上未必肯让他进宫,便是进了宫,怕是要和她争宠也是极难。依我看,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另寻良配去吧。”

袁松却是不信邪:“难道这女子竟然是个妒­妇­?总不能后宫之中,只有一个皇后吧?如若她无法产下龙子,那偌大一个天下怎么办?

诸葛铭闻言捋须笑道:“左右不是你的江山,你­操­这心­干­吗?”

再者说了,他家少爷,看着像是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的样子吗?!

袁松皱眉,不再和诸葛铭多言,心中却是想着,这后宫必然不能只有一个皇后!

137|御夫有道 女王不在家

( 却说路放,自从看了那《掬花谱》和《自入洞来无敌手》之后,趁着秦峥不在时,暗暗凭着记忆将这两本书誊抄下来,回到宫中,便将其妥善安置好,免得给外人看到。

他这日忙完政事,趁着些许闲暇时间,便拿出来细细品味,却见那《掬花谱》全都是男子固本培元之法,零零碎碎,倒是讲了许多。他觉得很是无趣,想着自己身体强健,原本不必这些投机取巧的招式来增加床笫之欢,于是便放在一旁。一时又拿了那《自入洞来无敌手》来看,却是讲究男女双修之默契,又特意提到如何才能更探幽深处,如何使得男­精­更具穿透之力,直入女子­宮­中,以使得那百子千孙在女子体内生根发芽,孕育后代。

这一节便是路放所关注重中之重了,当下路放细细品读,认真琢磨,想着务必让秦峥怀上麟儿,也免得朝中大臣多有想法。

一时品味着那书中所教,路放想着晚上房事之时应该如何如何,脑中不由浮现那般情景,竟然觉得面红耳赤,胸口发烫,下面一处也陡然硬了起来。一时粗喘着,深吸几口气却依然不能平息。想着这几日行路匆忙,回到敦阳又忙着政务,恰又碰上秦峥前几日不方便,竟然冷落了秦峥,当下便迈步回到永和宫,想找秦峥行云雨之事,顺便试一下这书上所讲。

路放回到太和宫中,却见晌午过后,几个侍女都在那里打着盹儿,倒是红叶和碧莲在那里绣着花儿,说着什么家常话。此时红叶和碧莲见皇上来了,忙过来见礼。

路放肃着脸问:“皇后呢?”

红叶和碧莲听着皇上声音中很是不悦,甚至带着沙哑,当下忙回道:“皇后今日一早就出宫去了。”

路放听了,便问道:“自己一个人出宫了?”

红叶忙道:“是带着萧柯萧侍卫一起去的。”

路放这才放心,吩咐红叶碧莲道:“外面天热,你们熬些银耳山楂,待到皇后回来,也好给她解暑。”红叶碧莲听了,自然答应。

路放想起往日家中奴仆,哪一个不是伺候得周到体贴,偏生这永和宫中的二人,竟然如此呆木,凡事竟然要自己亲自吩咐,想着秦峥身边根本无可用之人,看来到底是要开宫采纳秀女,选一些机灵忠心之人进来慢慢调离。

路放原本是一路行来,颇觉得不自在,幸得龙袍能够勉强遮挡,要不然怕都是要出丑的。如今却扑了一个空,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想着此时若是继续处理政务,又觉得天热烦闷,胸中也是焦躁。

他走出抱壁回廊,行经御花园时,却见这里一个女子,正盈盈立在那里,对着湖水吟诗,吟的却是:“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那女子腰肢纤细,身形婀娜,长发如瀑一般,此时婷婷立在湖边,望着那湖中一池夏波,偶有夏风习习,吹皱了那一池湖水,也吹起了她的裙摆,端的是柔美飘逸,如同弱柳扶风一般。

路放眯眸,隐约间却觉得此女背影,竟然有几分昔日云若公主之姿。

正疑惑间,却见那女子仿佛忽然间发现身后有人,回过身来,含水美眸却是微惊,樱桃小­唇­微张,忙提起裙摆跪拜在地:“皇上,奴婢陶婉在此,不曾想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说话间,那声音犹如黄莺一般,娇啭嘤然,颇为动人。

路放却骤然想起,此女应该是昔年云若公主身边侍女,名为陶婉的,不曾想如今竟然滞留宫中。

当下他一抬手,命道:“你且起来。”

陶婉听了,又是一拜,谢过路放,这才袅然起身。

路放便问起她近况,陶婉一听,却是峨眉一蹙,眸有泪光,泣声道:“当日前朝皇上仓皇避难,带走了云若公主,我等宫女却被留在这宫中。待到南蛮军两次进宫,我等吃尽了苦楚。幸得皇上赶走了南蛮,如今重新夺回这宫廷,我等才脱了那苦海。如今陶婉暂且在掖庭栖身。”

路放闻言,微皱眉,想着掖庭距离这里甚远,她怎么来到这里吟诗,于是想着看来这后宫必须严加管教才是。

这陶婉跟随云若公主身边,却是最能察言观­色­,后因被南蛮军所辱,被迫侍奉南蛮将士,受尽苦楚,于是渐渐地在那□□中也体悟出一套生存之道。后来路放进宫,清理后宫,凡是想回家者,自可回去,若是想继续留在宫中,也悉听尊便。陶婉那时候已经怀了一个南蛮副将的孩子,闻听这个消息,当即决定暗暗打下胎儿,又寻了那缩­阴­之物来,将自己的身子好一番调理。又暗中打探路放行踪,知道他从永和宫到太和殿,要经过这里,于是时常在这里做出忧虑哀怨之状,希望哪日能巧遇皇上路放。

果然是老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竟然让她得见。

她暗暗瞄着路放身姿,却隐约见那腰下仿佛有异,再偷偷瞅路放神­色­,果然见耳边发红。

当下心中狂喜,几乎脚下发颤,想着难道路放对自己原本有意?或者是他见刚才自己临湖而立的风姿,便动了心?

路放听她将起过往,心中却是想起往日云若公主,便有几分不忍。说到底便是这皇家对不起他路家,可是云若公主却从来没有半分对不起他路放。况且,幼时共读一书的情景历历在目,而这个陶婉却是自那时候就跟随在云若公主身边的。

当下他道:“你若是不想在这宫中,尽可离去,朕自会为着人为你挑选一个好人家的。”路放是想着,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出路。

可是谁知道这陶婉,听得此言,心中百转千回,却是想着:“难不成他竟然要试探于我?”

陶婉甚至良机可遇而不可求,若是此次错过,怕是从此后再也难以见到路放了,当下眸中落下两滴清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上前趴过去,口中却是凄声哭道:“皇上,陶婉不想离开宫中,陶婉只想留在这里,若是能侍奉皇上左右,也算是陶婉感念皇上将陶婉救出水火之中了。”

她这么一趴,却是直直靠向了路放,正好倒向路放夸下之处。

路放微皱眉,哪里能真让她靠上,当即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于是陶婉便实打实地扑在了地上。

此时路放已经平息了那腰腹间的热火,淡声道:“你既不愿意离开,那就继续留在掖庭吧。”说着,便转身离去。

陶婉凝视着路放远去的飒爽英姿,却是迟迟不曾移开目光。

想着皇上刚才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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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路放,已经感觉这女人怕是对自己有所企图,心中越发不悦。想着自己身如火炙,这般思念于她,她却跑到宫外自己逍遥,真个不体贴。

他心中不快,当下也无心政务,于是­干­脆要了一匹马,自己也骑马出宫。一旁侍卫见此,忙要跟上,可是路放却摒退了众人,自去寻找秦峥。

他想着秦峥往日在宫外行迹,稍一揣摩,便直接去了青衣巷。到了那巷子口,骑马而过,却见前面一个年轻女子 ...

(,头上包着碎步花巾,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往前行去。

路放上前抱拳见礼,问道:“敢问可知道这里有个秦家吗?”

那年轻女子却正是和秦峥极为熟识的慧儿,此时慧儿见这骑马男子器宇轩昂,在那高头大马之上英姿不同寻常之人,便觉得分外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当下她上前还礼,柔声笑道:“若是说秦家,这里到曾经有一个,如今却是连宅子都没有了。”

路放想着自己猜得果然没错,便笑道:“敢问姑娘,可认识秦峥?”

这慧儿闻言一笑,道:“原来你是要找阿诺啊?”

路放点头:“正是。”

慧儿忙道:“你既要找她,那就跟随我来吧。她如今正在淑兰家中闲坐,这不,我想着今日我蒸得桂花糕,特意回去取了来给她尝尝呢。”

路放一听,倒像是一群女子在一起聚会,他倒是不便出现,正待要回去,谁知道就在此时,那大门之下的萧柯听到动静,往外一看,恰看到了马上的路放。

此时当着外人,萧柯不便见礼,只是点头示意。

慧儿见了,绽­唇­一笑,指着那萧柯道:“你看,阿诺的夫婿就在大门这里等着呢,她自己在屋里和我们姐妹一起说话。”

路放听了那“阿诺的夫婿”二字,顿时皱眉,看向萧柯,问慧儿道:“那是秦峥的夫婿?”

慧儿点头,诧异地看着路放:“难道你和阿诺不熟?”

路放眸中泛冷,却是依然用着平静的声音,不动声­色­地问慧儿:“这是秦峥的夫婿,是谁说的?”

慧儿茫然地回忆了一番,道:“这是秦峥自己说的啊!”

路放听到这个,脸都黑了,盯着不远处的萧柯,神­色­莫测难辨。

大热天的,站在大门下的萧柯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

他怎么得罪皇上了吗?

路放一步步走上前,深眸凝视着萧柯,淡道:“你近日倒是将她保护得极好。”

萧柯听着,这是夸奖啊,可是为何那声音却令人脚底生寒?

当下有外人在,他也不便行礼,只好道:“本分所在。”

路放冷笑,好一个本分所在!

当下撩起袍角,跨步迈进院子。

慧儿不解地望着这两个人,心道秦峥的这个好友,怎地对秦峥夫婿说话如此无理?

萧柯头皮发麻,努力回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惹得路放不快了?

却说路放一脚踏进院子里,径自来到那门前,却听那屋内叽叽喳喳,一群女人,好不热闹。

若是往日,路放自当避嫌离开,不过此时他想起那“夫婿”二字,便觉得心头怒火烧起,于是便故意在院中喊道:“秦峥可在这里?”

慧儿见此,忙进了屋,喊道:“阿诺,有人找你呢!”

秦峥正听这群女人唧唧歪歪,说些如今宫中要采纳宫女一事,一时大家都提起谁家女儿俊,谁家不行,谁家想进宫可是又怕选不上。忽然听的一个声音在外面喊,这声音如此耳熟,哪里能是别个,正是路放!

她蹙眉,心道,这人作为一国之君,跑到这里来­干­嘛?

当下她出了门,瞪了眼路放,道:“你来­干­嘛?”

路放冷哼一声,凝着她道:“我若再不来,怕是连娘子都没了!”

秦峥心思陡转,顿时明白过来,当即想笑,不过又怕他揭穿自己,于是道:“你若要找娘子,这里倒是有许多,且看你看中哪个。”

这话一出,屋子里一群女人一个个都把秦峥恨得咬牙切齿,其中便有平日泼辣的玉环大声道:“阿诺不许乱说!小心我们一起撕你的嘴!”

秦峥掀­唇­一笑,当下忙上前,拉着路放就要离开,口中对屋内众人道:“我先走了,改日再来。这人脾气不好,免得得罪了你,我要赶紧把他带走!”

说着,拽着路放就跑,路放僵着身子,就这么被她拖着出了院子。萧柯见路放来寻秦峥,当下也不再跟着,就要自行离开。

谁知道这群女人此时见路放没了,一个个都跑出来,诧异地看着萧柯,心道秦峥怎么拉着另外一个男人跑了,却把夫婿扔在这里。一时便有人问了:“秦峥把你仍在这里,你怎么不去追?”

萧柯被一群­妇­人拦住,正觉得不自在,一时被问起这话,便道:“我为何要去追?”

于是大家都无言以对了,终于慧儿迸出一句:“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萧柯闻言,沉吟一下,便道:“这是她的夫婿。”

阿诺的夫婿?

众女顿时面面相觑。

阿诺难道竟然同时有两个夫婿?

萧柯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终于有些绷不住了,肃穆地说道:“各位,萧某告辞。”说完转身就跑了。

却说秦峥将路放硬拖着出了院子,两个人一起上了马,悠哉悠哉地出了这巷子,穿过街道,来到湖边,马蹄儿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富有节奏的悠闲之音,秦峥赏着这大好湖景,笑道:“你生什么气呢?”

路放面­色­依然不好,硬声问道:“谁是你的夫婿?”

秦峥趴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抬眼瞅着他冷硬而俊美的侧颜,扬眉笑道:“不是你,难道还有别人?”

路放冷哼一声。

秦峥靠在他后背上,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入手却觉得那头发黑又硬,她胡乱揉捏了一番,笑呵呵地道:“乖乖,别生闷气了。都是误会啊。”

路放依然沉着脸。

秦峥见此,只好凑在那里,用嘴吹气儿,吹他耳朵,眼看着那耳朵变红了,她捏了捏,眨眨眼睛,故作疑惑地道:“怎么连个耳朵都生得如此英俊迷人呢。”

路放闻言,想笑,不过依然绷住,继续沉着脸。

秦峥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今晚看来只能独守空房了。”

路放哼道:“你独守空房,是当我死了吗?”

秦峥听到这个,马上扒过来:“那你今晚是要陪我怎么玩?”

路放耳红脸烫,皱眉低声道:“大庭广众,回去再说。”

秦峥看过四周,这才发现,因自己依然着了男装,周围人见两个男人在这里亲热,都纷纷惊奇地看过来。

秦峥无奈,只好收敛。

路放却是问道:“今日那些女子,都是你昔日好友吗?”

秦峥道:“都是自小的邻居吧,她们都喜欢来我店中买面食,倒是极为相熟的。”

路放闻言,便道:“极好,明日带我也去。”

秦峥听了,顿时皱眉:“虽则他们并不认识你,但你去那里,好吗?”

路放挑眉,低而危险地道:“怎么,不方便?”那话中意思,却是别有所指。

秦峥叹气:“哪里有什么不方便啊,其实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也基本都 ...

(嫁人生子了,又极相熟,也没什么可避嫌的。只是你好歹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被认出来,那就不好了。”

路放回首凝了眼秦峥:“我原来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么许多顾虑?”

秦峥无奈,知道若是不允他,怕是他要乱想,只好点头道:“你若是不忙,那就去呗。正好明日我们要去郊外游玩,你跟着当护卫得了。”

路放闻言点头道:“那萧柯就不用去了。”

秦峥发出一声嗤笑:“你怎么这般小肚­鸡­肠!”

路放听的那“小肚­鸡­肠”,便冷目回看了秦峥一眼,那一眼却是说不出的别样滋味。

秦峥顿时觉得,周围气温仿佛都降低了几分。

她想再逗他玩时,却发现,无论怎么逗,都有点自讨没趣的样子了。

于是她耸耸肩,也就什么都没说。

当晚,路放倒是没让她独守空房,两个人话也不多说,闷闷地将行了房事。路放也很卖力,并不敷衍,可是平生第一次,秦峥觉得这等事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秦峥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却见路放背对着自己起来,片刻后便听到浴房中传来水声。

如今夏日,每次他们做完都是一身的汗,他都是会抱着自己一起去浴房,然后两个人一起洗的。

可是今日,他却是连理都不理了。

秦峥想起白天的事情,低头用手指捏着那鸳鸯戏水的凉被。

路放这个人,总是在你完全想不到的时候犯了什么毛病,就在那里生闷气。

秦峥眯眸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惯着这个脾气吧……

片刻后,路放洗完,身上散发着清新的皂角香气以及男子清冽的气息,秦峥低哼一声,扭头抵抗那种味道对她的诱惑。

于是她也起身,自己去洗了。

待洗完回来,却见路放在里面躺着,面朝里背对着自己,看样子已经睡去了。

她叹了口气,自己也躺下,皱眉了半响,却是睡不着,只要看到这人疏离的背影便觉得心烦气躁。

最后她终于开悟,拿了一块汗巾来蒙在脸上,以屏蔽自己看向身边那人的念想。

果然这是个好办法,很快就睡过去了,还睡得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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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她起来的时候路放已经不在了。没办法,这是一个勤奋的帝王,是矢志要把这个天下治理好的帝王。

秦峥想着估计昨日他也就随口说说了,又或者昨日高兴要来,结果因为和自己闹别扭,又不想来了。

当下秦峥洗漱并吃过早膳后,喊了人来备马,骑了骏马要出宫。想到护卫一层的时候,知道路放昨日因萧柯的事不悦,便不再叫萧柯。她打了一个响指,叫来了谭悦。谭悦这个人沉默寡言,轻功极好。

当下她吩咐道:“你就远远跟着我好了,不必靠近。”

她可不想让谭悦出现在旧友面前,到时候大家免不了诧异:阿诺啊,你怎么今天又换了一个夫婿?

谭悦当下道“是”,也不曾多问其他。

秦峥骑马出宫,一路来到和众位姐妹相约之处,却见众位姐妹都已经在了,她们竟然还弄了一辆青蓬马车,车上放了许多吃食。

淑兰自车辕上看到秦峥,便远远地打招呼道:“阿诺,这里来!”

秦峥赶紧骑马过去,口中笑道:“今日你们众位坐车,我来骑马在后面护卫。”

淑兰掩­唇­一笑道:“把你的马绳拴在后面车辕子上吧,我们今日在马车里一起说话。”

一时那赶车的人回首,对着秦峥打了一个招呼:“阿诺!”

秦峥一看,不由挑眉:“呦,这不是阿贵哥哥吗?”

玉环从车里露出头来,笑道:“阿贵哥哥今日给我们当车夫呢!”

秦峥当下无言,只因她和阿贵哥哥素来不合,小时候可没少打架。后来即使大了,两个人也是互不说话。譬如有时候阿贵哥哥要去她店里买饼,对方总是把铜板往那里一扔,然后秦峥也知道他家买饼的分量,切好饼用油纸包起来,再随手往那里一扔,阿贵看也不看,拿起饼来就走。

淑兰见秦峥不动,招呼秦峥道:“上来啊,还愣着做什么?”

阿贵哥哥回首再次看了眼秦峥,粗声道:“怎么,连我拉的车都不愿意坐?”

秦峥见此,便也把旧事放下,当即就要下马。谁知道就在此时,忽听的马蹄之声,少顷,便见翘首的玉环指着远处道:“咦,那不是昨日你那个夫婿?”

淑兰听了转首一看,道:“果然是的。只是今日看着实在眼熟,倒像是哪里见过一般。”

这阿贵哥哥闻言,也扭过头去看,却是只看了一眼便皱眉。

路放骑马来到秦峥身边,绷着脸道:“昨日说好的,怎么今天丢下我?”

秦峥没曾想他竟然来了,只好道:“不要乱说话,骑马走吧。”

一边说着时,一边对玉环淑兰等道:“他若是进马车,怕是不便。你们在这里面聊,我们骑马跟着。”

玉环淑兰等也都笑着点头。

当下一辆青蓬马车在前面走,秦峥和路放并排骑了马跟在后面,并肩而行,只是不言语。

一群女人在马车上,自然是七嘴八舌的讨论,一时有人掀起马车帘子看后面,见秦峥和路放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的样子,不由得窃窃私语,各种猜测。

最后玉环一个大胆的猜想引起了大家的讨论:“难不成之前那个夫婿是真的,这个竟然是外面外面偷的?”

淑兰皱眉摇头:“不像啊。你看昨日那个见了这个,竟然是面无怒­色­,今日这个却是很生气的样子。我猜昨日那个是外面偷的,这个才是正主儿。怕是阿诺在外面偷着,却被这个正主抓个正着。”

慧儿咂舌不已,回想着昨日那个男子:“看那人也是生得俊朗,怎地竟然和阿诺偷­情­?”

玉环却道:“这个倒也没什么奇怪。阿诺这人­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当日秦伯父要她嫁给卫衡,她不是一句话都不说就嫁了吗?她心里未必喜欢,只是也未必不喜欢。这偷­情­啊,敢情就是不小心嫁了不喜欢的,后来又碰到喜欢的了。”

几个人正说着间,忽然听到外面阿贵哥哥硬声道:“我看这个也未必喜欢!不过是和卫衡一般的小白脸罢了!”

这话大家都不爱听了,玉环第一个出来反对:“我倒是看今日这个极好啊,你看人家骑着大马,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身,又长得高高大大,真个一表人才。只是怎么忘记问了,这夫家到底是什么人啊。”

淑兰也表示赞同,反驳自家哥哥道:“你向来不喜欢阿诺,小时候和她打架也就罢了,如今大了还处处看她不顺眼。你也想着,如今大家经历了这么一场,能活下来看到彼此就很好了,咱们认识的其他人这不都再也看不到了吗?我们如今既然还能见到阿诺,你就该珍惜,不该如何 ...

(对她。”

慧儿点头:“也是。我记得小时候,阿贵哥哥就带着大家欺负阿诺,怎么人都长这么大了,还是不改呢。”

一番话说得阿贵哥哥哑口无言,半响终于辩解道:“我没有……”

淑兰直接呛道:“难道你不是在她上学堂的时候天天堵在那里笑话她没娘要的孩子?后来更是找了一群人和她打架?”

阿贵哥哥顿时语塞,最后只能“咳”了声,不再说话了。

而就在众人在前面议论之事,秦峥耳尖,却是把一切都听在耳中,她侧目瞅了下一旁的路放,却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否听到了前面的话。

秦峥就这么看着时,再抬头,却见那青蓬马车走远了,自己这骑马的竟然落在后面,赶紧要打马追过去,却听路放忽然道:“原来你除了衡哥哥,还有一个阿贵哥哥。”

秦峥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巷子里的哥哥,那是数不清。”

每一个哥哥,都曾败在昔日阿诺手下,唯独这阿贵哥哥,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

路放喉咙动了下,冷扫一眼秦峥,道:“极好!”

秦峥挑眉,想着这个人倒似有些醋意,但只是他自己不是也有一群妹妹吗,什么云若妹妹啊苏盼妹妹啊明月妹妹啊……

当下她也瞥他一眼,淡道:“等下我们要在外面玩耍,不许你再这样一副模样,免得吓坏了别人,破了我等雅兴。”

路放皱眉,硬声道:“那你要我如何?”

秦峥想了想,道:“你等下没事就多笑几个吧,也显得我阿诺御夫有道。”

路放眸光微凝,侧目看了她半响,最后竟然道:“好,我尽量。”

秦峥听了这个,满意地点头笑道:“原该如此。”

138|后宫2

( 眼瞅着日头往正当中斜去,青蓬车里也闷热起来,车里的女人都那手帕扇着,也幸好此时到了那郊野之处。当下这阿贵哥哥“吁”的一个长声,将马车停靠在僻静处,然后几个女人下了车,各自手里提着食盒或者拿着油纸等。阿贵哥哥则卸了车,将马拴在一旁的树­干­上。

众位女子寻了一处­阴­凉处,将一块花布的大包袱展开在地上,然后将带来的各­色­瓜果核桃并其他糕点都摆开来▲在那里笑着招呼秦峥:“阿诺快来,我这里有你爱吃的红枣核桃糕呢。”

秦峥见此处远能看山风秀丽,近能赏这花草群蝶,又有绿荫成片,听着这蝉声阵阵,竟是一个夏日闲暇时的好去处,当下下了马,将马缰绳交给路放,自己径自来到众女子中坐下,笑道:“我原不知,原来敦阳城外竟然有这等好去处。”

玉环掩­唇­而笑:“你昔日只知道低头做饭,寻常叫你来玩也总是不愿,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秦峥想起往日,这倒也是。特别是她大些时,父亲身体不好,她总是要多­干­活,后来及到父亲缠绵病榻,她更是忙得脱不开身。

一时想起父亲,不免想着,若是父亲还在,那该多好。忽又恍然,距离这里不远处,一垄黄土,父亲早已长卧不起,再也不能够见到了。

秦峥低头想着这个时,那边路放已经将两匹马都拴在一旁的树上。阿贵哥哥看过去时,道:“将马拴在那里,小心马吃了那边的草拉稀。”

路放眼都不曾抬,道:“这马颇具灵­性­,路边的草不会乱吃的。”

阿贵哥哥觉得那话有些古怪,仿若意有所指,不过终究是没想透,想着阿诺这个男人,说话真个拐弯抹角,­性­子看起来也不是好的,不知道怎么阿诺就嫁了这一个。

当下阿贵哥哥从马车上拿下一个油布包,里面却是包着宰杀的家­鸡­以及两只熟鹅,早已清理好了,是今日要烤着吃的。

阿贵哥哥寻了一处无草不易起火处,开始生起火来,一旁女子们便开始说笑◇右无事,便谈起如今敦阳城里的大新闻,也就是皇宫里要选宫女的事儿。

一时玉环便说道:“虽说是选个宫女,可是若是真进去了,一个万幸被皇上看中了,那可就是贵妃了呢。”一边说着这话时,一边拿眼睛看阿慧。他们这群人中,也就是阿慧有这个机会了,偏她长得又是几个人中最好看的。

阿慧这几日总是被她们打趣,此时也便练得脸皮厚了,当下道:“你这就不对了,贵妃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就算轮也轮不到咱们吧。”

淑兰却道:“你又不是没听说,这满敦阳城里的人都知道,如今皇宫就皇后一个女人。这咱虽然不懂皇家的事儿,可是戏文却是听过的,知道这皇宫里不能只有皇后一个,是要凑齐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这么多坑,都空着呢,可不都是机会嘛!”

秦峥谁曾想他们竟然提起这个,当下便扁嘴道:“也不要想着这劳什子的进宫,有什么好的,怕是没趣的很。再者说了,你们就不怕那皇上吗?或许这皇上就是个爱耍小­性­子的,不知道哪天给你个没脸,看你还想进宫嘛。”

说着这话时,她斜瞅了下路放。

路放面无表情,正襟硒在草地上。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就引来大家的反驳,先是玉环道:“阿慧,不要听她乱讲。她哪里知道,昔日人家这路家的少年将军是如何的英挺俊朗,穿着一身白­色­战袍,骑着白马,昂挺胸地从咱这敦阳城带着兵马浩浩荡荡地走过,那叫一个万人瞩目,哪个姑娘家看了不心动呢!听说这一次选秀,但凡良籍单身女子便可去,听人说这是要为民分忧,收容那些被南蛮人侮辱过的女子。只可惜咱如今已经嫁人生娃了,要不然也要去选个秀,进个宫。比说当什么贵妃,就是进去伺候他穿衣系带,我心里都乐意呢!”

淑兰闻言,扑哧一笑,道:“快快闭嘴,赶明儿让你夫婿知道了,非要撕破你的嘴!”

玉环却是一个挺胸:“我才不怕呢,我那时候心里喜欢那个白袍将军啊,他都知道的。他还说赶明儿也要穿个白衣服骑个马,让我过个眼瘾呢!”

慧儿掩­唇­笑道:“你家不是现成有一头驴是个白的吗?我看他骑那个正好。”

这话一出,大家都忍不住想象玉环的夫婿骑着花白的驴子穿着白衣服的情景,当下都哈哈笑了起来。

唯有秦峥,却是看了路放一眼,道:“你们竟都见过那白袍将军,我怎么不记得见过呢?”

玉环娇哼一声,推搡着秦峥道:“都说了,你每日里心里只有你的食店,低头­干­活傻乎乎的样子,哪里有心思去看这个。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一喊‘都来看啊,路家九少爷要带兵出城了’大家都跑过去瞧,就你动都不动。”

玉环这么一说,慧儿和淑兰也都连连点头:“说得极是,你当时还说,什么白袍将军,看了都能当饭吃。”

秦峥一想,好似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她素日忙碌食店和侍奉父亲,对于她们几个女子往日所热衷的针线等事都不上心,更不要说她们时常叽叽喳喳的那个少爷那个将军了。

她低头沉吟间,却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抬眼看了下一旁的路放。

猛然间,却是记起,原来那时候她是见过他的。

有一次,她推了板车,去粮店里拉一车面,结果车行到半路,一行鲜衣怒马的少年骑马从此过,倒是把那灰尘都溅到了她身上,她当时还曾冷目瞪视。到了后来,别人才说,那是路家的几个少爷并表少爷。

如今想来,这其中竟然有他了。

路放原本正襟硒在那里,听着这群女子讲昔日自己的八卦,越听越觉得无语。他自己是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在这群市井女子中负有如此盛名,更不曾想到今日今时已经登基为帝的自己要听她们说起曾经。

又想着,那时候的秦峥原来就从不曾和其他女子一般关注过自己啊。

正想着时,秦峥一个别样意味的眼神扫过来,他心中微顿,忽然记起刚才秦峥的话。

此时那群女子正说得欢,忽然,路放轻‘咳\了下,众人下意识地看过来。

正看时,却见路放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绽开一点笑来。

他脸型清俊硬朗,眉眼深邃,高鼻坚挺,双­唇­削薄,生得已是极为好看,此时忽然笑来,大家俱都是看得呆了。

半响,玉环怔怔地道:“秦峥……其实,其实……”

她想说,其实你家夫婿,和昔日的白袍少年极为相似的啊。

此时的淑兰也恍然,记起秦峥这夫婿为何看着眼熟,又到底像那个了。

秦峥却是莫名,拧着眉毛想:这人怎么了,忽然对着大家笑了起来,莫非是听着自己那时候被如此多女子牵挂,竟然忘乎所以了?

慧儿也是见了路放那笑,蓦然脸上一红,却是想起一段心事。

却说这阿贵哥哥,是一边­干­活一边瞅着这边的,此时那只­鸡­也烤上了,他 ...

(见这边又是说啊又是笑啊的,越的鄙视,心道秦峥这个男人,怎么也不知道过来帮他­干­活,竟然只知道在那里和女人说笑?一时又想着,秦峥嫁过去,怕是凡事都要她来做,这个男人竟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吧?

阿贵哥哥当下冷下脸,走到众人身旁,横着坐在那里,道:“烤好了,等下就可以吃了。”

众女子一听,很是高兴,纷纷起来,这阿贵哥哥却道:“你们等着,我等下用刀给你们割开来,每人一块便是了。”

于是玉环淑兰等都纷纷拍手说好,一时又夸阿贵哥哥如今真个办事妥当。

阿贵哥哥点头:“我原本就好,不是吃现成饭的男人。”

说着,看了路放一眼,自去忙碌了。

少顷,阿贵哥哥取了几块­肉­来,分给几个女子,最后剩下一块,他看向路放,粗声道:“要吗?”

路放顺着那黝黑的手腕和粗壮的胳膊往上看,却见这汉子神情中充满了挑衅。

他摇了摇头:“不必,谢了。”

阿贵哥哥见他不要,也不理会,自己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问秦峥道:“你素来吃得比别人多,要不要再来一块啊。”

秦峥笑着点头:“你做得倒也好吃,给我再来一块吧。”

淑兰从旁见此,点头道:“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原本就该如此,以后可不许再打架了。”

这群女子待吃完了,用了一旁的溪水来洗过手,又在那里扑蝶玩耍,玉环记挂着家中孩儿,便催着说回去,慧儿却是不着急,笑道:“你家孩子不是由­奶­­奶­看着吗?好不容易咱们出来一趟,还不玩个痛快。这若回去,少不得又是忙这忙那,轻易不得空闲。”

阿贵哥哥听此,看过来道:“若是哪一日还想来,我再给你们赶车就是了。”

淑兰笑着呸道:“你若是能说动你妹夫每日里看娃做饭,我倒是可以让你天天赶车出来玩儿呢。”

阿贵哥哥想想也是,便低头不言了。

一时众人要打道回府,秦峥帮着几个女子一起将东西往车上搬去,路放见此,也从旁帮忙。谁知道阿贵哥哥跑过来,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都抱起,扔向了马车。

回来时路放一个人骑一匹马牵一匹马,秦峥在马车里听几个女人说话。

刚进城门,就见路一龙等在城门前,翘以盼,见了路放远远而来,眼前一亮,当即要喊,路放忙以眼­色­示意,路一龙这才住嘴。路放便带了路一龙到僻静处说话,却原来是有西野使者前来敦阳,诸葛铭有事要和路放商议。

路放想着这群女子的马车还不知道要多慢,便远远地用手势和透过马车帘子看过来的秦峥打了一个手势,然后骑马随着路一龙走了。

一时几个女子见秦峥夫婿不见了,便问起:“他人呢,怎么扔下你一个走了。”

秦峥指指不远处那马:“也不是扔下我一个,这不是还有一匹马吗?”

淑兰却是皱眉:“这个男子虽说长得好,只是有点冷僻,如今更是扔下阿诺不管。”

秦峥自然是知道他有急事的,便无所谓地道:“他每日都忙。”

淑兰忽想起来,问道:“昨日那个到底是不是你在外面偷的?我原本以为如此,可看他今日竟然还笑,倒也不像是你偷人。”

秦峥闻言,无语叹息,良久道:“我倒是想偷男人啊……”可是路放会让吗?

玉环却是想起另外一个要紧的事儿,逼问道:“你家倒是有马,还都是好马,到底是什么人家?我看竟然非富即贵吧?”

秦峥是不愿意此时就泄露了路放身份的,若是真个说了,怕是从此后再也不能和她们如此畅谈昔日了,当下只是道:“如今新朝刚立,他倒是被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有个差事做。”

慧儿闻听,明白过来,点头道:“原来阿诺你如今竟然做了官夫人啊!倒也是有福气!”

阿贵哥哥听得官夫人,却是扯­唇­道:“这两年世道乱,但凡杀过南蛮军的,怕不都是封了官呢。”

**********************

却说路放回去后,诸葛铭前来汇报。原来如今西野王在四王子托雷劝说之下,希望和大渊结交,此次前来,正是西野来使送来了西野各­色­特产并来拜见大渊皇帝。

当下诸葛铭和路放一番商议,如今南蛮经上次一战后暂时上了士气,一时半刻不会来进犯大渊,可是到底是南方之患。而如今大渊立足未稳,此时若是能和西野交好,自然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路放见此,自然觉得极好,一时又想着托雷如今在西野为四王子,可是西野王如今宠爱新娶的云王妃,也就是昔日大炎的云若公主,而云若公主却不喜托雷,素与托雷为敌,如今托雷在西野渐受排挤。西野王名下,竟然是这二王子继承王位呼声最高,若是真个二王子继承王位,怕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与大渊为敌。

只是如今这云若公主不知道到底是何意思,依她昔日的身份,该是对大渊抱有成见才对,怎么如今西野王竟然前来示好?

路放一时竟猜不透那个昔日青梅的用意,便只好暂且按下,和诸葛铭讨论其他事。

其他事,最重要的便是如今选秀女的事儿,路放当下吩咐道:“这个交给皇后去办即可,一切由皇后定夺。诸葛先生请再物­色­一些旧日宫中教养嬷嬷,到时候将这些宫女好生调理一番。”

堂堂一国皇后,身边总应该有些得力人手吧,这后宫原本也该整治了。

诸葛铭听了,自然得令去办。

一时和诸葛铭讨论完国事,路放想着秦峥,便不留诸葛铭用膳,自己径自回永和宫去了。到了永和宫,却见膳食已经摆上,甚是丰盛,秦峥正独自用着。

路放见此道:“怎么如今都不等我用膳了?我若是来晚了,岂不是要饿着。”

秦峥笑看他一眼,道:“你是皇上,谁饿肚子也断没有让你饿肚子的道理。”当下吩咐红叶上了一副箸子。

路放便坐下,一边吃着,一边和秦峥说起采纳宫女一事,让她务必记得选一些踏实耐劳机灵之辈。又提起后宫诸事需要调理,接下来一些时日万万不可外出游玩,先将宫中大事办理妥当了才好。

秦峥有些踌躇:“我又不曾当过皇后,怎么知道这后宫怎么管呢。”

路放见她略愁的样子,心中不快去了几分,靠近了她坐着,温声道:“如果咱们要开店了,你是不是先去雇人?”

秦峥点头。

路放笑道:“若是雇人,你该选哪些人来?”

秦峥挑眉:“自然是踏实耐劳又机灵的,人品要正,­性­子要稳,还要有眼力界。”

路放闻言赞同,又道:“等雇了人来,她们诸事不懂,你又该如何?”

秦峥原本极为聪明,此时触类旁通,便道:“你不必再说,我已经明白了。想来这当皇后治理后宫,便如同开一个食店一般。我呢 ...

(,自然是先去雇人,雇了人后便要严加调理,须得从中观察,找出哪个肯­干­,然后留下提拔,帮我做事。哪些偷懒的,我就不要,或者罚了她。”

她正­色­道:“这其中必然还有些心存歹意的,我看其本­性­,或者惩罚了她期待她能改之,或者就杀­鸡­儆猴将其赶出!”

路放当下­唇­边勾着笑道:“我的秦峥如今已经可以当一个好皇后了。”

秦峥自己也极为满意,­干­劲十足地道:“赶明儿你且看我的吧!”

路放见她高兴,便趁机提起白日之事,道:“你若是喜欢和她们玩,倒也没什么,只是出去务必要带着护卫。”

秦峥听了,抿了下­唇­,道:“也没有啦,其实以前也未必和她们多么投契,只是如今父亲不在了,看到她们,却是想起往日事来。”

仿佛看着她们依旧在那里叽叽喳喳,就回到了往日的光­阴­一般。

那幽幽的青衣巷子,摇着拨浪鼓穿街走巷的货郎,卖桂花糕的,还有收头收破烂的,她低在那里劳作,有那卖面食的便给人家去取,院子里父亲时不时的咳嗽声。

何尝不知道,这都是一个梦而已,只是终究贪恋。

路放见此,知道她其实到底是忘不掉父亲,便伸手摸了摸她的丝。

秦峥借机偎依在他的胸膛上,软声道:“我其实从未想过,原来在我过去的时光里,竟然也是有你的影子的。”

只不过那个影子太过模糊和淡漠,以至于她从来不曾去回看过。

路放想起白日那群女子说的,也就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高挺而秀丽的鼻子,道:“若是你那时候也跟着去看,岂不是我们就认识了?”

秦峥却是想起自己推着板车却被溅了一身土的事儿,当下哼道:“若是那时候你见了我,怕是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就去跟着你的阿盼妹妹啊明月妹妹啊还有云若公主去玩儿。”

路放听着这话,竟然仿佛有几分醋意,忙捧了她的脸来细看,却见她眸中带着戏谑的笑,不由有点失望,便道:“没有的事。那时候我哪里总和她们玩在一起啊。”

秦峥在他怀里揉捏着小红豆,满意地听着他抽了口气,张眸子笑道:“说你有你就有,不许辩驳!”

路放想起那个什么阿贵哥哥,哼道:“那你的阿贵哥哥呢,还不快说,怎么回事?”

秦峥此时忽然一个抬脚,整个人骑坐在他身上,路放某处恰好被温香软玉般包围住,顿时一个闷哼,当下由不得抬手扶住她的腰际,迫她下得更深,靠得更紧,以解自己之渴。

秦峥骑坐在那里,用两只修长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笑道:“快别提什么阿贵哥哥!提起来我就糟心!”

小时候,可不就是他每日里和她找茬,打架斗殴,每每被父亲训斥,又是他纠结了人马对着她喊什么没娘要的孩子!这可是几世的仇敌,拳头不知道碰了多少次。

路放将椅子稍往后一挪,整个人便仰坐在那里,这个姿势却是让秦峥越地将自己如同骑马一般骑在那里,他凝着她在上面得意洋洋的神­色­,眸中渐渐暗沉,当下嗓音嘶哑地道:“今日不许胡闹,我们去床上,我好好弄你一番如何?”

秦峥扭了扭腰肢,摇头道:“不要,我要来玩。”

路放想起那子嗣大事,又想起《自入洞来无敌手》上所言,便忽然一个起身,竟然是将秦峥整个环抱起,只不过她修长的两腿依然是环着他­精­壮有力的腰杆的。

秦峥见此,深觉误入歧途,忙要下来,可是路放却不让了,他大手狠托住她的两股,迫使她更靠近自己几分。也亏得她这不逊于普通男儿的身量,才能有如此修长笔直的长腿,将他腰杆环绕得如此圆满。

他满意地托着半挂在自己腰上的秦峥,掀起青鸾帐,就势将她压在床上了。

秦峥深觉这个姿势自己实在不爱,便伸腿要踢,可是路放何等人也,平日里看似绵软顺从,此时于这床榻之上只腰杆稍一用力,便牢牢将她禁锢在那里。

秦峥不得自由,有些不高兴了,仰面嚷道:“我不喜欢!”

路放眸中深暗,嗓音暗哑,低声俯道:“我会让你喜欢的。”

当一切慢慢停歇的时候,秦峥在浑身骨头都仿佛散开的疏懒中,慵慢地蜷了下腿儿,心道,或许这个还真是可以喜欢的。

139|后宫3

( 自这日之后,路放又试过几次,秦峥是每一样都爱极了的,只恨不得将身体和路放化作一处,永不分开才好。路放暗中试了这《自入洞来无敌手》的诀窍,果然见效果极佳,把秦峥弄得极为舒坦,每每激荡之时,她眸中水波动荡,多少风流都蕴藉其中,只让人看一眼,便恨不得将整个天下都给与了她。

而她浑身的肌肤也渐渐散出一点似有若无的香味,路放初时还以为是宫人熏染的,可是再闻时,那香味却甚是独到,幽幽仿佛自她的肌肤,低调绵长。他细细闻来,终于见这香味果然是自她身上粉荧润泽的肌肤散而出。

及至后来,路放每闻到那香味,便觉得胸臆间动荡,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而除了这香味,她身上还有另一处,变得越惹他恋爱,那处真个是温紧香­干­,其口塞莲,能柔能软,亦能容纳百川。

自此,路放一则是盼子嗣心切,二则是实在舍不下她,三则是她也已经一日不能无,于是每日哪怕忙到再晚,都是要回到太和殿来弄上一番的。

及到后来,他是­干­脆连奏折等都命人取到永和宫来,一边陪着皇后秦峥,一边处理奏折。偶尔间也会将奏折中所讲国事讲给秦峥听,秦峥初时并无兴致,后来听得多了,也渐渐明白。她本就极为聪颖,一点就通的,又常常能出别人所想不到之言语,以至于后来,在国事决断之时,路放便先让秦峥去看并说点看法。

时候一长,秦峥已经习惯­性­地没事便要翻翻奏折,看看近日国事。

路放从旁看着,不由笑道:“若是他日我懒散了,倒是把这个皇位让你做,让你做个女皇帝,你喜欢吗?”

秦峥听了,眸中闪出兴味的光来:“极好,若是那样,我便要后宫三千壮丁,每夜一个,轮上十年!”

路放闻言,顿时不说话了。

他誓,他是一辈子不会让她做什么女皇帝的。

一辈子都休想。

而秦峥虽然每晚沉醉在和路放之事上不能自拔,不过白日里她也没闲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得了皇帝陛下的疼宠,自然得­干­好这皇后的差事。

她先是背着手,站在那里,让所有已经经过初步甄选的秀女都从她面前走过,要求是目不斜视,路不能歪。秀女们只见这皇后娘娘金刀大马地站在那里,眯眸望着自己,一个个腿都要软,心道这哪里像是选秀,分明是征兵入伍啊。

不过当此时,这进宫这条贼船既然已经踏上了一半,也少不得打起­精­神来,挺直腰杆,目视前方,端端正正从皇后娘娘面前走过。待一遍走完,这胆小的都腿肚子软。

正想着,不知道这结果如何的时候,只见皇后娘娘手指点点点,道:“你,你,你,这个,这个,都过来!”

众人一愣,这是要做什么啊?

碧莲跟随秦峥日久,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忙道:“傻愣着­干­嘛,还不过来,你们被选中了?”

众人不由得惊讶地微张小口,啊?这就被选中了?明明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说是要先如何,后如何……

秦峥却是没耐­性­看这群女子在这里磨叽的,当下眉头一皱,气息便沉了起来。

她如今日日经受滋润,如今是眉眼越清朗,眼眸越醉人,可是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却是越来越足了。便是站在那里不曾言语,只淡眉一皱,便有一股慑服天下的气态。

当下几个女子慌忙过来,跪谢皇后娘娘隆恩浩荡!

秦峥示意一旁的教养嬷嬷将其带走,然后换下一批。

如此反复,秦峥站了足足半日,终于自这一批秀女中挑选了二百名宫女。她想着,这个应该差不多了吧,再多的话一时也用不着,于是便要停歇,可是一旁嬷嬷却道,下面还有一批,皇后娘娘要不要看看?

秦峥想,都最后一批了,还是看吧,于是最后一批秀女也从秦峥面前一一走过。

待其中一名秀女经过时,秦峥眉眼动了动。

秦峥垂眸,正想着斥退这群人,可是那群秀女,走完这步子,回间,却是看到了秦峥。

于是这批秀女中的阿慧便诧异地张大了嘴巴:“阿、阿诺!”

老熟人在,秦峥也不好不认,只好斥退众人,走上前,笑道:“阿慧,你竟然真得要入宫啊。”

阿慧想起往日,忽然恍悟,原来自己和玉环等人并不曾看错,那夫婿像那白袍将军,其实果然就是他了!

原来,秦峥所嫁之人,竟然是今日当今圣上。

秦峥,她们昔日的阿诺,竟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阿慧忙提起裙摆跪倒在地,垂眸间,却是想起那个低在食店里切着烙饼的阿诺。

过去的光­阴­,终究不会再回,曾经以为的重聚,原来不过是偷来的片刻。

**********************

秦峥见阿慧真个要入宫,便问道:“阿慧,你是真为皇上而来吗?”

秦峥一时想着,若是真个为路放而来,可是路放那日对阿慧可是不曾多看一眼,这阿慧自然是落得一场空。

谁知道阿慧听闻这个,却是跪在那里,忙道:“皇后娘娘,那些原本不过是姐妹开个玩笑打趣罢了,万望娘娘恕罪!阿慧入宫,只为能安身立命而已。”

秦峥当下将她扶起,她才细细说来,原来之前她订下的那个未婚夫婿如今已经在战乱之中丧生,而自己也在南蛮入城之时遭受凌,辱,怕是以后再也不能生育。如此一来,她也并不想再嫁,恰好此次宫中采纳秀女,可以收容她这等女子,便­干­脆入宫来,实指望能在宫中谋得一份差事而已。

秦峥听阿慧此言,便也点头道:“既如此,你我姐妹一场,不如从此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阿慧听闻,欣喜不已,忙跪下谢恩。

秦峥家中也曾雇过一两个伙计,甚至这用人之道。她既然和阿慧曾经相熟,阿慧又甚至她的脾­性­,当然比旁人要来得信任。可是这主雇之间有时候反而怕这太过相熟,凡事间反不如不相熟之人容易相处,只因为旁人对你有所期待,盼着你有所照应,你若把握不好这个亲疏之间的度量,到得最后怕是两相埋怨。

是以如今,秦峥在宫中见了阿慧,倒没有急忙扶她起来,却是把这皇后娘娘的气派在似有若无间隐隐透出,如此也好让阿慧知道,这里原本比不得外头。

阿慧倒也是个本分之人,如今深知自己遇到秦峥,这机遇已经比别人强上许多,是以当下秦峥虽面上疏离,她也心中欢喜。实想着日后定要对秦峥忠心耿耿,从此后做自然能得秦峥另眼相待。

秦峥观察阿慧神­色­,很是满意,当即便对阿慧道:“虽说你如今要跟在我身边,可是到底不知宫中规矩,如今还是要去教养嬷嬷处加以调理,才能过来我这里。”

阿慧连忙点头,满口答应,又是跪下谢恩一番。

这番情景自然看在一旁教养嬷嬷眼中,知道这个叫阿慧的女子是皇后娘娘故人 ...

(,前途怕是不可限量,因此着意留心,好生调理,却严格却不敢有任何训斥之言,阿慧也看出周围人等待自己格外优待,当下心中越觉得自己实在幸运,更加下定决心,将来必然在秦峥身边好好­干­出一番事来,让她刮目相看,方不负此等厚待。

却说秦峥召了后宫侍女一千人后,分别都送去好生调理,她自己却带了内侍,开始在宫内巡视,将宫中各院都一一过目,哪里住了哪些人,都­干­些什么,以及分例多少,不过半日功夫,便弄得心中门清。

她开始各处巡视,将各宫苑人马尽数拉出,一一过目,但凡有那双眸飘忽者,一眼看去心术不正者,抑或者纯属她看不顺眼者,统统赶出宫去。也有她极为满意的女子,便提拔到自己身边来侍奉。

一时之间,后宫剧变,各处汝子人人自危,也有心中暗暗期盼着。

这一日,秦峥巡视至掖庭宫的太仓,这里乃是众宫女居住之所,一时有不归各处辖制的宫女,在内侍拿着名册点名之时,纷纷出来跪迎皇后。

秦峥一双锐眸从前到后,将众人一一过目,最后目光在一女子处停留下来。

却见那个女子衣着和别人虽样式一般,可是腰部却微微收紧,把那细致身段勾勒出来,倒是和别个不同。

秦峥淡命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此时跪着,并不曾知道皇后说的自己,因此依然低跪在那里。

一旁内侍见秦峥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忙道:“说你呢,还不快抬起头来。”

这女子方才抬起头来,却是前些时候巧遇路放的陶婉。

秦峥蹙眉,却见这陶婉柳眉­唇­­色­朱樱一点,月眉星眼,脸上薄薄傅了一层粉,抬间,顾盼生辉,虽称不上绝­色­,可也是美人一个。

其实若说这美人,秦峥不是没见过,这几日后宫之中,多少绝艳姿­色­不曾过目。只是今日这个,秦峥却觉得有些不同,只是哪里不同,一时她自己倒不曾察觉。

当下陶婉上前拜见,秦峥便问道:“你因何来到宫中?又在这宫中几年了?”

这陶婉忙恭敬叩,将自己往昔经历一一道来,又提到昔日和云若公主伴读,知四书五经,读天下文章,甚至通那行兵布阵。秦峥听着这个,不由摸摸下巴,想着这个女人倒是不同于一般的宫人。

她只略一沉吟,便道:“以后你先去永和宫当差一段时候吧。”

陶婉听闻,大喜,连忙上前谢了皇后之恩。一旁众宫女,也有往日洗缝之人,也有下作粗使之人,听闻此言,个个欣羡,只可惜自己却不曾有陶婉那般来历,从而得了皇后青眼一步登天。

*****************

当日晚间时分,秦峥回到寝殿,自将今日所见告之路放。路放是知道她如今在后宫大刀阔斧之作的,心中甚是安慰,想着自己这皇后秦峥,上得马来,能砍孟南庭之,拉起长弓,能­射­连之弩,如今当了皇后,自然是能镇服后宫,母仪天下。

只是今日听了这召陶婉来到永和宫之事,想起那日偶遇陶婉,觉得此女颇有野心,心下便有些不喜,不过想着秦峥何等人也,如此一个弱女子,自然不能在她眼下作怪,于是便只是提醒道:

“此女来历复杂,如今云若公主又在西野为妃,不可不防。”

秦峥手中把握着路放桌上一块黄玉石镇,坐在路放腿上正得意着,听到这话,便挑眉道:“正因如此,才叫好玩,我正无聊,倒是要此人掀起些风浪才好。”

路放闻言哑然,想着自己每日里­操­心劳力,做不完的事,可是这皇后却在后宫恨不得生出事来。他当即抬手,将案上奏折尽数拿来,往秦峥面前一摆,道:“既然皇后无事,今晚务必批阅这些奏折,再将扼要一一告知于朕。”

秦峥看了,只见那奏折老厚一层,不由惊道:“那我要看到何时?”

路放哼道:“朕不管皇后看到何时,朕只记得,若是皇后不看完这奏折并将要事一一道来,朕今晚便不上榻。”

秦峥闻言,顿时皱眉抗议道:“你什么意思啊?”

路放将秦峥推开,自行站起,却让秦峥坐在那个御案前,又帮她摆好笔墨纸砚,这才道:“来,坐下吧。”

说着,一甩袖子,就要出门。

秦峥见他要走,忙问:“喂,你几时回来?”

路放头也不回,道:“左右皇后批阅完这些奏折,朕就回来了。”

秦峥望着那背影,很是无奈,想着他若是真个不回,自己岂不是要独守空房?也不知从哪一日开始,这路放在床笫上越的能行,每每秦峥被他勇猛所迫,情不能自已,真个已经是一日不能无他。如今见他这般离去,心中却实在担心。

她微微叹气,低头认命地看向那御案上的奏折,心道:罢了,就帮他这一次,忍辱负重,一切只为了不辜负良辰美景。

她拿起那奏折,一一看来,也有各处报今年夏季粮食满仓的,也有报收成不好的,更有各大臣纷纷对如今政事提出各种见解的,一个个都引经据典的样子,秦峥看得烦闷,最后一拍这奏折,心道:赶明儿让路放下个令,以后奏折务必二百字内,过二百字者,一律拒收!

不过这都是明日的事儿,如今她还是按捺下­性­子,继续去看,翻倒一个奏折时,却见这个与其他不同,那大臣唾沫横飞谈论古今,说了多少前朝旧事,最后总结却是一句话:皇上,你该多睡女人多生娃!

看到这个,秦峥却是一愣。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想着自己和路放日日欢度,怎地自己也不见生个娃?只是,又想起苏盼大了肚子身形蹒跚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喜。

她蹙眉良久,对着那奏折呆半响。

当晚,路放回来的时候,果然见那些奏折都已经批阅过了,秦峥蔫蔫地向他复述了各奏折的扼要,只略过那要求多睡女人多生娃的。路放听了连连点头,十分满意。等到了讲完奏折,秦峥已经开始打哈欠,却依然不睡,只红着含水的眸子斜眼看他。

路放心中好笑,知道她的意思,便也不吊着她,当下抱起去了床上,自和她*。

却说昔日游喆曾教导,不可太惯宠女子,床笫之间万要记住含而不­射­之道,方为养身根本。

可是路放却不以为然。

如果不是子嗣大计,他喜欢给她,喜欢她因了自己滋润透着妖冶的水眸,更爱她那日渐荣光焕的容颜。他甚至想着,若是早知她竟然是如此体质,当日她体弱多病之时,他原该——

路放想到这个,却是记起当日的情景,不知道那时候若是真个给她,她会怎么看待自己?

路放心中浮想联翩,可是下面秦峥却不满了,用她那修长洁白的膀子勾着他脖子,咬牙道:“你还要不要玩了?”

路放­唇­边勾起一抹笑,却是不言语,只是黑眸越深暗,俊颜也越染上情动之­色­。

140|女子陶婉

( 这一日,收到图招财来信,路锦已经出了月子,他也已经向凤凰城递了辞呈,只待凤凰城诸事交割完毕,便将来到敦阳。路放见此,和秦峥提起此事,秦峥却是拧眉不解,道:“那图招财在凤凰城颇受器重,怎么如今说来就来了,我原本以为总是要经过一番周折的。”

路放自然是明白,如今他和凤凰城签下那等丧权辱国之契约,这凤凰城自然是全力以赴来助大渊起兴。当下他略一沉吟,便将此时说出,谁知道秦峥听了,却是不解地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路放心知此事总要有个理由,便揽过秦峥,细细讲来:“如今敦阳一带还好,尚算富足,可是出了敦阳往外,多少百姓都在水深火热之中,食不果腹。况且如今外战内乱消耗之后,国库空虚,唯有和凤凰城结盟,珠联璧合,方能早日复兴大渊。”

可是秦峥听了这些话,依然拧眉不言,最后路放一叹,只好又提起如今西野和南蛮之况,口中道:“西野养­精­蓄锐多年,若是和高璋联手对我大渊骤然难,怕是我等国力再也无法与之抗衡。如今之计,我才忍辱和凤凰城签下这等条约。不过我所签署,只在我为帝期间方才有效。等我励­精­图治三十年,大渊在凤凰城鼎力协助下富足安泰,到时候便将这皇位传与后人,这正好从此和凤凰脱了­干­系。”

秦峥低头沉思半响,想想倒也是,若是能忍辱几十年,换得这天下富足,也未尝不可。只是三十年后,大渊之民生经济怕是越和凤凰城休息相关,到时候若要舍去,必是如割­肉­一般艰难。

路放见她神­色­,便又道:“我既能在这乱世之中立下这大渊王朝,若是我之子嗣,他日竟然不能与凤凰城抗敌,那又有何资格继承大宝?”

秦峥低叹一口气,道:“如今我看奏折之中,竟然无人提及此事。想来群臣并不知道?”

路放点头:“是,过些时候,时机成熟,我自然会知晓他们。”

秦峥眸中泛出忧虑,想着这事必然引来群臣激烈争议,说不得那奏折要摞得比桌子还高了。

路放握住秦峥肩头,宽慰道:“不过是些书生文臣之见罢了,这个不必放在心上。”

路放虽如此说,可是如今也帮着看了一段时候奏折的秦峥却知道,那些书生文臣的口诛笔伐一个个激烈生动引经据典,你看在眼中,简直比那连之□□越让人拱火。若是真个沙场之上,你还能一刀砍将过去出气,可是偏偏这群臣子本也是为了这大渊王朝着想,虽则违逆了你的意思,可是作为一国之君,却不能真个意气用事。

秦峥想到这一节,难免蹙眉,这皇帝也不好当啊。

路放见秦峥眸中泛着怜悯,心中好笑,便忍不住捏了捏她高挺挺的鼻子,道:“你觉得不好,我却是乐在其中。你不必多想,先将后宫打理好了便是。”

秦峥点头:“那些新晋的宫女已经在教养嬷嬷处调理,过些时日,便品度­性­情,挑选其中出类拔萃者,放到咱们太和宫里来。”

其余各­色­人等,则放到各处洗刷洗衣扫地缝补,左右这偌大的宫中,只有一个皇后,并无其他人等,原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只是这宫廷之中各处打扫,却是需要人手的。

路放其实也想到后宫空虚,各处闲置,因说道:“若是你和三嫂投契,比如时常唤她入宫来,也把不弃带着。过些日子姐姐来了,也让她住在宫中。虽则这于理不合,可是此立国之初,原本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时常寻她们一起,也省得无聊。”

其实还有一层,路放见秦峥对子嗣之事并不上心,也是希望她多多和不弃以及自己的外甥女接触,能爱上这小娃,从而渴盼为他生儿育女。

秦峥听着也是,于是便道:“如此也好,这个我自去安排。”

因又说起后宫中场地众多,有一处听泉苑里,以前曾经是一个小校场,如今闲置无用,她如今看过后,倒是想将此处改为靶场,没事儿练个箭法解闷。

路放听了,自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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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秦峥自去命内侍将那小校场改为靶场,每日闲暇之余便去练箭,众宫女内侍偶尔见了,都纷纷惊叹不已,看着那长弓,她们三个女子都不能提起,可是秦峥却是单手握弓,运用自如,一个个不由拜服不已。

看来这皇后原本不是美貌便能当上,还要有这般力气啊!

不过其中自然也有暗动心思的,比如陶婉,她望着这皇后力拔山兮的巍峨,却是想起昔日云若公主。想着那是何等的神清骨秀妩媚纤弱,岂是这粗鲁市井女子可比,只恨世事沧桑,命运多磨,才让云若公主嫁给了那老迈丑陋的西野王。若是当日云若公主能顺利下嫁路家,路家既为天子姻亲,后来也断断不至于落得如此凄凉下场。路家在,大炎便不会亡,大炎不亡,她陶婉便会跟随云若公主去了路家,到时候自然有她铺床叠被,共享红鸾帐的一日。

若是她能稍动心思,生的一男半女,便是不能得路放宠爱,也能当半个主子,从此平生有靠,断断不会遭受如此屈辱。

一时想起子嗣,她又想着,如今路放为帝,看这粗鲁女子一直无出,若是谁能抢先生下路家血脉,怕不是从此后就青云直上了吧?

陶婉心中千思百转,一时想着那一日路放分明是对自己情动不能自已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为何后来又冷了下来?她蹙着柳眉,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半响之后,便­干­脆不再想了,只要她在这太和宫中,总是能寻到机会的。

有朝一日,她若能爬上路放的床,从此后还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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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路锦和图招财带领女儿并家仆终于来到大渊都城敦阳,路放和秦峥亲自迎接,接入宫中安置下来。

此次路锦前来,夏明月竟然也离开了凤凰城,前来投奔。

路锦因是帝王之姐,当下路放便给她封了一个福寿公主的封号。可是夏明月却难以安置了,说到底他和夏明月之间曾有过婚约,便是如今已经毫无瓜葛,却不能不避嫌。思虑半响,他找来了三嫂霸梅,请其暂时招待夏明月,三嫂欣然应允。

而路锦对于福寿公主这个名字,路锦不太满意,因为觉得有些俗不可耐。不过考虑到自己体弱病薄,这怕是弟弟的一片好心,路锦也就接受了。

谁知道安顿下没几日,路锦就因为长途跋涉劳累,病倒在床。她素日里是经常得病的,这原也没什么要紧,于是便请了御医过了下脉,只说是素日体虚劳累所致,当下开了药方,路锦便又过上了每日喝药的日子。

路锦原以为自己过来当个公主,自然能逍以在,谁知道这公主没当了几日便病倒在床上,当下痛苦不已,每日喝药嘴里都是苦味,十分难受,便时常哀怜叹息,又央求秦峥为她熬炖­鸡­汤。

秦峥其实对于她每日都要喝­鸡­汤这件事感到无法理解,因为即使再好吃的食物,每天都吃也要腻烦不是吗?

不过秦峥左右也能腾得出 ...

(功夫,便每每亲自为她熬了,而且每日里都变个花样,诸如今日是板栗­鸡­汤,明日是山药­鸡­汤,后日又是慢火冯氏土­鸡­汤。

路锦爱喝­鸡­汤,而秦峥所炖­鸡­汤,以乌骨­鸡­为料,用砂锅熬炖,又用微火经长时间煨炖而成。­鸡­­肉­鲜­嫩­糯香,­鸡­汤鲜香可口,路锦每每喝下,都能喝下两大碗,倒是把一旁图招财惊到了。

可是她无论怎么喝那­鸡­汤,小脸却是越的尖瘦,神情也是渐渐萎靡,每日里几乎下不来床,动辄咳嗽。

秦峥这辈子除了牢狱之中遭受鞭笞,以及后来瘴毒所害感染瘟疫,除此之外还不曾得病,此时见了路锦年纪轻轻,竟然有下世人光景,又想着昔日路放说起她命不久矣的话,也不免蹙眉。

路锦却是仿佛好无所觉,依然每日里要吃要喝,而且还要人抬着轿子皇宫里到处兜风,招摇显摆下她福寿公主的威风。

这一日,夏明月来看路锦,恰逢皇上路放也来看望胞姐,于是一群人赶在了一处。

路锦饶是重病之中,也觉得颇不对劲,虚弱地望了眼秦峥,咳嗽了下道:“二十六夫人想念家乡,每日哭泣不已,于是此次便跟着来了。”

夏明月闻言抹泪,道:“凤凰城虽好,终究是异乡。”

一时说起,夏明月倒是提及自己在敦阳还有一个舅父,本打算去投奔的,可是来到敦阳方知,舅父已经生病去世,舅母看样子难以容纳她,只能暂时栖身宁王妃之处了。

路放想着这左右不是大事,到底路家和夏家也是故交,只能罢了。

不过自此后,夏明月倒是每每来探望路锦,探望之时必提了各­色­吃食,对路锦关怀备至,言谈间颇为担忧的样子。

路锦虽然因此次夏明月非要跟着来的事不喜欢,不过也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也就没说什么。

夏明月时常留恋宫廷之中,偶尔在路途上张望,盼望能偶遇路放,只是也是这深宫幽幽,哪里是那么容易遇上的,于是这个念想便越来越渺茫了。

她在宁王妃府上住着,每每对着霸梅流泪,说自己到底是命运不济,无缘和霸梅为妯娌。

霸梅出身草莽,原本对夏明月这等官家千金小姐就不太喜欢,可是无奈此时夏明月住在她的府中,作为主人她少不得支应一番。每听到夏明月磋谈身如浮萍无处可依,不知道将来该归何处,她就感到很头疼。

霸梅也不傻,她看得出,夏明月就差直接对路放说,你纳了我吧我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世上之事,哪里有回头路,破镜岂能重圆?

如此情景下,霸梅只能装作不知,不多言不多事,只听夏明月絮叨磋谈平生事,偶尔以要照顾路不弃为理由躲闪。

一提起路不弃,夏明月看着越悲伤,觉得自己后半生没有托付,无依无靠,很是可怜。

霸梅赶紧找了一个理由,逃也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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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招财来到大渊后,被任命为户部尚书,开始整顿大渊经济民生。这一番举动令大渊群臣大吃一惊,昔日路放属下一­干­人等诸如诸葛铭等也就罢了,自然是听从路放安排,可是便有一些大炎旧臣,此时纷纷上书抗议此事。,

其实若是皇帝要给大舅子安排一个官职,众人是没话说的。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上开辟了这大渊王朝,作为长公主驸马,便是安排什么官职得什么赏赐也与他们无关。

可是如今这个图招财却开始要­干­出许多出格的事儿来,诸如富民之藏以救贫民,又要从国库掏出钱财设置义仓,用义仓米施及老、幼、残疾、孤、贫等人。

这一番举动,大家纷纷抗议,只因如今国库空虚,哪里经得住他这番折腾。

路放见此情景,倒是也微惊,忍不住想笑,因为他只知道图招财此人每日粗布衣衫,极为吝啬,没想到如今竟然花起国库的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图招财只盯着路放道:“我既能花,自然能给你挣来。”

路放闻言越笑道:“我既让你前来,自然信你。”

有了路放这句话,图招财便开始大刀阔斧,先减免各商户赋税,鼓励各商户买卖,同时设立工会,惩罚­奸­商,并成立了大渊所属的驿队,可用于民间商户之运输。这么一折腾下来,国库又空了几分。

群臣悚然,纷纷上书路放,要求制止图招财之挥霍无度。

而就在此时,偏偏凤凰城派来了何惊冉,专门商谈凤凰城接手铸造钱币一事。原来大渊刚刚立国,如今所流通之钱币,还是前朝制式,如今却要进行修正重新铸造,并逐渐将旧钱币回收铸造新的制式。

凤凰城原本有四海钱庄,遍及天下,如今正好将此铸造新币一事交与四海钱庄来办理。

这么一件事一旦爆出,大渊的群臣炸了锅,纷纷议论纷纷,要知道大炎几度历经危难,也不曾生这样的事,怎么这新朝刚刚成立,竟然将偌大权柄授予外人?

偏此时又有大臣提出,大渊立国数月,至今后宫空虚,只有一位皇后,至今未出,请皇上务必要早纳妃嫔,为皇家开枝散叶,方是立国之根本。

一时之间,群臣有说图招财的,又议论凤凰城一事的,也有痛斥后宫空虚的,一个个都是卷起袖子恨不得上阵的架势,唾沫星子胡乱飞舞,朝堂上的扫地内侍顿觉大殿上好像能扫出水来。

而与此同时,每天皇帝的御案前的奏折都要把御案给淹没了。路放让秦峥一起帮着看奏折,秦峥已经不需要再细看了,只需要大致扫一眼分类,然后记下来:礼部侍郎王大人要求皇上纳妃;参知政事吕惠卿上本请皇上罢免图招财;知谏院魏云杰请皇上不要搭理凤凰城了……

最后这夫妻两略一整理,光是要求罢免图招财的名单就有一个御杌那么高,要求纳妃的名单有两个御案那么长……

秦峥手指头动了动,蹙眉道:“你待如何?”

路放不动声­色­,将那一堆奏折都扫在一旁,道:“能如何?”

秦峥暗暗叹息,这图招财是不能罢免的,这凤凰城的事是路放已经答应人家的,这纳妃的事……

秦峥望着路放,沉默了很久后,深吸一口气,拍拍路放的肩膀,豁出去了似的道:“其实那纳妃的事,答应了就是!”

如今群臣万箭齐,若是能平息一件,也能暂时堵住他们的口舌,恰巧中元节将至,回头再设宴群臣,召集百官赏花灯猜灯谜,来一个君臣同欢,这些事不就全都按下去了吗?

秦峥心中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是路放听到这话,却是冷扫了她一眼:“不要胡说。”

这……怎么就胡说了……

**************

这一日,秦峥去看望路锦,却见路锦­精­神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只是问起来,每夜几乎不能安眠,痛苦不堪,憔悴不已。秦峥颇为同情,便道:“游喆怎么不跟着你来?”

路锦哼道:“他怕是如今 ...

(沉迷女­色­,才不舍得来呢?

秦峥闻言,不由诧异:“他?沉迷女­色­?”

路锦笑了:“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秦峥听了,只好不再问了。

一时路锦问起朝中情景,秦峥据实以告,又说起如今自己的主意来。

路锦听了,眯眸望着秦峥半响,忽然道:“我路家从未有三妻四妾之事,我祖父一生只娶我祖母一个,父亲也只有我母亲,我一共兄弟八个,全部是一母同胞。”

秦峥闻听,却是忽然想起苏盼和路锦大肚蹒跚的情景,又想着这要大九次肚子才能生下路放路锦等九个孩子,当下不由头疼不已,对那未曾谋面的婆婆颇为同情。

路锦病歪歪地靠在引枕上,叹了口气道:“不过呢,如今到底不是从前了。如今路放为皇上了,若是只有一个皇后,确实说不过去……”

况且……她歪头看了看秦峥的肚子,平平的,丝毫没有要孕育子嗣的迹象啊。

秦峥也感觉到了路锦的目光,顿时觉得肚子那里痒。

她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路锦扯出一个笑来,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左右已经有路不弃了。”

可是秦峥却是明白的,路不弃是路不弃,到底是有点不一样的吧。

如果她久久无出,怕是路放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的。

一时她深思有些恍惚,告别了路锦,回到自己的太和宫,谁知道这里却有御医一个等着自己。她扫了那御医一眼,隐约记得这个大夫叫王志春,是个­妇­科圣手。

当下王志春给秦峥把脉时,恰巧路放过来了,当下王志春过了脉,向路放道声:“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气血通畅,体健神旺,一且安好。”

明明是好事儿,可是秦峥却现,路放的眸中明显划过一丝失望。

秦峥心里明白,想着看来他还是着急啊!

当夜秦峥闷闷不乐,路放见此情景,便要抱着秦峥上床疼爱于她让她开心,可是谁知道刚躺在那里,秦峥便感觉不对,再一看时,竟然是来了月事。

秦峥心知孕育一事彻底无望,便觉得有些失落,便将路放推到一旁,道:“你走吧。”

路放颇不高兴:“没用处了,就要赶我走?”

秦峥蔫道:“只能看不能吃,谁也不高兴∵开走开!”

路放不愿意走,便道:“有我在,总能给你暖床。”

此时秦峥听闻,不由哼道:“你原本比不得汤婆子。”

路放无语,绷着脸站在那里道:“真不要我?”

秦峥拧眉道:“除非你让我如那夜那般……”说着,斜眼看路放。

路放顿感不寒而栗,最后咬牙道:“罢了,我去两翼室中去睡。”

当下路放离开寝殿,来到两翼室中,此时恰好大多宫女依旧在教养嬷嬷处,宫内人手困乏,当下可怜这一国之君,自己点了灯烛,叠床铺被。

他其实还是有许多政务要做,当下取了昔日诸葛铭上本的折子,细细看来。正看着时,忽听到外间有敲门之声。

路放并未在意,只以为是秦峥派了宫女过来,当下只道:“进来。”

谁知道这宫女推开门,婀娜走来,却是陶婉,此时陶婉淡点朱­唇­,额间贴了花黄,妆容秀丽。她本就生得姿容秀丽,如今稍事装扮,却见朱­唇­榴齿,嫣然巧笑,盈盈跪下,口中只道:“婉儿拜见皇上。”

路放抬眸,淡扫她一眼,道:“你怎么来这里?”

陶婉绽­唇­含笑间,略向前一步,便有暗香盈盈而来:“婉儿见皇上夜间读书,恐皇上困乏,特意去御厨房端来宵夜,请皇上品尝。”说着,只见她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路放确实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道:“也好,拿上来吧。”

当下陶婉将食盒放在桌上,抬起皓腕,露出半截玉白的膀子,将那食盒打开,端出里面吃食,却是一盏久炖的补汤,两块桂花糕,并一壶御酒。

路放见了,并不想喝酒,便取来补汤和桂花糕来吃。只是吃时,蹙了下眉,命陶婉道:“你先退下吧。”

只因陶婉身上有香气扑鼻而来,可是这香气一闻便是凡世俗品,原比不得秦峥身上暗香,似有若无,唯有宽衣解带后凑近了细细品味,方能闻到。且那暗香悠沉绵长,余味十足,让他每每闻到,便恨不得将她翻江倒海地弄个生死不能,然后再将她吃下肚子去。

陶婉听了路放所言,却是不想走的,可是又不敢不听令,只好故意道:“皇上,婉儿还有话讲。”

路放放下那糕点,淡道:“有话便说。”

陶婉微微上前一步,却是越距离路放近了,她挽起袖子,眉眼一垂,却是流下两行清泪,一边哭着一边泣声道:“婉儿今日做梦,却是梦到云若公主和皇上少年之时,只见公主和皇上一起坐在石上读书,心中很是欢喜。可是谁曾想,这一梦醒来,竟然是空空一场,原本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路放听了,却是并不动容,只是道:“世间之事,原本没有不变之理。为人在世,自然不能沉迷过去而不看眼前。”

陶婉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抬眸间,眸中有泪,泪中都是情意:“陶婉求皇上开恩,将陶婉留在皇上身边侍奉,也算是了了昔年公主的一片心意!”说着,却忽然间解开衣衫。

如今正是夏末,这衣衫本就极薄,她只略一扒开,便将那大片春景露出,雪白团腻,好不丰润。

路放安坐案前,用手指敲打着案面,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陶婉看。

美人含泪,犹如雨打梨花般,很是惹人怜爱,再往下看时,却是冰肌玉肤,滑腻似酥。

路放打量的目光落在那处,却见那里两团真个白­嫩­,凝脂一般,又生得极大,比之秦峥两个有余。只是却看来不知道受过多少磋磨的样子,到底是有些垂挂之态,却是比不得秦峥那般坚韧。

而且,看到这巨大的两个,路放想起昔日秦峥山上养伤之时的­奶­牛……

路放眸中泛起些微厌­色­,却道:“你站在那里,将衣衫尽数褪下。”

陶婉一听,心中欢喜,忙抹了泪,回眸一个媚笑,将衣衫脱下,一边脱着,一边想起昔日之事,于是­干­脆将那柔曼身姿一个绕圈,将那衣衫洒在地上,犹如天女撒花一般,又将胸前高挺,腰肢微扭,做出媚人的姿态来。

路放越仔细上下打量一番。

陶婉见这路放只看而不动,不由疑惑,不过事已至此,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越做出昔日那南蛮副将最爱之妩媚姿态,端得是一个妖娆风流,风­骚­四溢。

路放察看一番,不由心中暗想,自己的秦峥身量高挑,看似无女儿娇媚之态,可是其实正因这高挑身姿,却显得那双腿如松一般修长迷人,床笫之间便能越快活欢愉。又因秦峥爱动,自小劳作,那双股便比寻常女子挺翘结实,那腰肢虽不如眼前女子纤细,可是却是最柔韧动人。

...

(路放想到此节,­干­脆命陶婉道:“你来床上躺着,分开双腿。”

陶婉听得一愣,想着这完全不对,不过或许他本就和别人不同?于是陶婉一不做二不休,真个如路放所言,做出迎人之姿。

路放眸中露出嫌恶,不过此时却只能勉强忍下,拧眉细察,打量半响后,除了看出那里暗黑,不似秦峥般粉­嫩­,实在看不出不同之处,只好罢了。

最后他挥袖道:“你穿好衣服出去,记得熄灭烛火。”说完这个,径自拿起案上的卷宗,开门而去了。

陶婉保持着那羞人姿态躺在那里,呆了片刻,忽然嚎啕大哭。

而此时的路放,离开这两翼室,却是心中暗暗琢磨,为何秦峥会有这内媚之体,如今他乍一比较,除了大小颜­色­不同,倒是也没看出其他……

141|路放御妻之第一回合1

( 第二日,路放在两翼室宠幸过陶婉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人尽皆知。

秦峥正襟硒在那里,半响不曾说话。

一旁侍女暗暗品度她的神­色­,却是看不出喜怒的。

秦峥如此坐了足有一炷香时间,便招来了陶婉,询问事情经过。可是谁知道这陶婉,只知道一味哭泣,问了半响,只说皇上让她脱衣。秦峥最后没奈何,挥开袖子命她离开,回头却是封了一个陶才人给陶婉。

如此,大渊王朝的后宫里,终于有了除秦峥之外的第二个女人。

路放听得此事,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到底心中不悦,这晚便来到寝殿,也不言语,只盯着秦峥看。

秦峥也反盯着他,正­色­道:“我帮你纳了一个才人。”

路放淡淡点头:“知道了。”

秦峥勉强笑了下:“作为皇上,你是该早日开花散叶了!”

路放面无表情,问秦峥:“你昨日审她,她都说什么了?”

秦峥挑眉反问:“你都做什么了?”

路放闷声道:“还能做什么!”

秦峥便扯­唇­笑了下,却没说话。

皇宫里终于有了除皇后之外女人的消息,迅传遍朝中,于是各官员纷纷上手,要求开宫纳妃,要知道这能纳一个,自然能纳第二个。既然能纳那前朝宫女,自然也该纳这当朝官家贵女。是以当下各大官员一个个上了奏折,真个起劲,只恨不得将自家的女儿直接捧到帝王面前了。其中自然以袁静兰之父工部侍郎袁松最为起劲。一时之间,倒是把那图招财以及凤凰城一事都冷落下来了。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那就是路放的前未婚妻,如今住在宁王妃霸梅府中的夏明月。

夏明月听说那云若公主身边的侍女陶婉都被收纳后宫,心中越的不平。想着那女人是曾经在南蛮军手底下过的,怕是早已是残花败柳,而自己虽则嫁给第二十六管家,但其实根本就是完璧之身!而自己当年和路放到底有婚约,怎么她能去的,自己就不能去的?

在霸梅府中幽怨哀叹了数日的她,终于明白,光在这里说是没用的,左右这个霸梅是不会同情自己的,而路锦也是不会帮自己的,而自己此时又无父母亲人可靠,唯有靠自己了!

夏明月想明白此节,脸上便露出大义凛然之感,这一日,便试图去求见皇上,谁知道路放忙着呢,根本没空接见她。她无奈何,便要见路锦,结果路锦最近入秋,人又病重了,根本不见客。

无奈之下,她一咬牙,递了名帖,说要拜见皇后娘娘。

这秦峥此时刚收纳了一个陶婉,自己虽也说不出有什么不高兴,但总觉得闷闷的,此时听了夏明月来了,便召她来见。

夏明月一见到秦峥,却是噗通跪在地上,她一面忍辱负重,羞耻地觉得自己竟然要跪昔日一个市井小厨,一面又痛恨她抢走自己夫婿风光无限,不过这些种种都含恨忍下,此时跪在那里,言辞恳求,只求皇后娘娘能够允许她重新回到皇上身边侍奉皇上。她愿意为奴为婢,只求能在皇上身边侍奉。

秦峥敲着桌子,挑眉淡道:“可是你是凤凰城二十六管家的未亡人啊!”

夏明月一听这个,忙递上昔日第二十六管家留下的休书,原来这上面竟写着,从此嫁娶自便。

秦峥眸中微光略闪,便道:“既如此,赶明儿我问问皇上,也给你一个才人吧!”

夏明月闻听,顿时狂喜,此时此刻,别说是一个才人,就是一个为路放端茶倒水的小宫女她都愿意啊!

******************

这一日,外面下着一点秋雨,忙碌了一日,秦峥却是一扫这几日的郁气。

今日那些调理过的宫女会6续分配到各处,来到永和宫的自然都是最为聪明能­干­之辈,其中包括了她昔日的属下红叶碧莲,更有她昔日好友阿慧。红叶看着比以前稳当了许多,碧莲也比以前脱了乡村气,而阿慧原本就是温润细致的女子,此番经过教养嬷嬷调理,越的处事得体。

秦峥见此很是满意,又找了一个大宫女改名叫紫杉的,和红叶碧莲并阿慧凑在一起做四个的数,都提了分例,从此伺候在自己左右。至于其余各处,都也分别指派分工,一时之间永和宫中变得井井有条起来,各处烛火灯台,僻静角落灰尘再也不复见了。

而就在秦峥欣赏地看着这一切的时候,路放面无表情地进了永和宫,直盯着皇后秦峥。

秦峥也不是吃素的,当下拧眉回盯着他。

半响,路放终于先开口,道:“你又纳了夏明月进宫?”

秦峥点头:“是啊!”

路放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何?”

此时,恰阿慧递上一盏燕窝,她动手接过,慢条斯理地喝下,却是淡问道:“这还要问为什么吗?”

路放看都不曾看阿慧一眼,命道:“退下!”

阿慧这是入了皇宫第一次见路放,没想到此时的路放完全没有昔日在宫外那一笑的冷峻迷人,当下听着这声命令,只觉得心中颤,脚下一软,到底是经了这些日子嬷嬷的调理,胆子壮了一些,当下勉力撑住,点头道:“是”

说着,匆忙退下去了。

待阿慧退下,路放这才来到秦峥面前,将她喝到一半的燕窝接过来,放到一旁。

秦峥没得喝了,淡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路放弯下腰来,与坐着的秦峥平视,四眸相对间,路放只见自己的皇后眸中却是淡漠和平静。

他尽量压抑下心间的不悦,试图平静地问道:“我只问你,让夏明月进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峥挑眉道:“这不是要纳妃吗?我就先纳两个试试。”

路放听了,眸中渗透出危险的锐芒,紧盯着秦峥道:“那你要我如何?”

秦峥听他问得直白,没好气地道:“这不是要你开枝散叶吗”

路放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阴­沉下来,盯了她半响,忽觉得心内寒,当下起身,挥袖而去。

阿慧此时进来,望着面无表情的秦峥,低声道:“皇后……”语气中颇有安慰之意。

谁知道秦峥却一个起身,道:“罢了,睡去!”

说完,自去蒙头大睡。

这一夜,路放没有再来永和宫。

第二日,秦峥一早起床,跑到了靶场开始拉弓­射­箭,连三弩,分别­射­中草人的脑袋心口嘴巴,待­射­完后,那□□羽翼尚自因为余力而轻轻颤抖。一旁众宫女看得心惊胆战。

夏明月一早去给皇后秦峥请安,却是不见秦峥,又恰好遭遇了陶婉。

这两个人,却是见过的。

陶婉挽­唇­一笑,道:“夏才人今日起得早,想来昨晚一夜好眠?”

夏明月气急,她知道这陶婉是讽刺她一夜没有皇上陪伴,至今进宫未曾得圣上宠爱。她心中气哭,不过当下也 ...

(只好勉强撑起­精­神道:“是起得早,想着等会儿便去给福寿公主请安呢,陶才人要不要一起去?”

此言却是意有所指,曾经陶婉是云若公主身边最受宠的婢女,如今她夏明月纵然不受帝宠,却是和路锦关系要好,想来路锦也断断不至于不给她情面的。

陶婉闻言却是笑了,悠悠地道:“这虽然经了战乱,可是到底还是做了一家人,不容易啊!”

夏明月听了这话,却是一呆,想着自己原本是正经的弟妹的,如今却只给路放做个才人。她如今便是去见路锦,也觉得失了情面。忽然又想起那霸梅,彼时她在霸梅府中,霸梅待她是客,如今她强求入宫,再见时,人家是有儿子的老王妃,她却是孤苦无靠的区区才人。

陶婉见夏明月神­色­凄苦哀怨,心中便十分得意,自己扭着身子去了。

秦峥练了半响箭,又点名让厨房做了松子桂花糕,大吃一顿。

到了晚间,她偶尔看向殿门外,可是却自始至终不曾出现路放的身影。

一直到了三更时分,她揉了揉眉心,罢了,自己上床睡去吧。

这一夜,孤枕难眠,最后无奈只得努力闭上眼睡去。

到了第二日醒来,秦峥转望着一旁空落落的床榻,若有所失。

一时有夏明月和陶婉向她来请安,她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陶婉和夏明月跪下后,久久不见她说起来,只得跪在那里。

阿慧见此,知道这两个才人轻狂,便想着皇后要磋磨她们一番,给点颜­色­看看。就她想来,此事原本如此,于是也不提醒。

半响,秦峥终于回过神来,盯着夏明夜和陶婉道:“你们跪在这里­干­什么?”

夏明月顿时气苦,暗自憋闷,陶婉则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两个人却都是各自装作乖顺的样子,再道一声:“给皇后娘娘请安。”

秦峥对这两个女人丝毫无兴趣,当下道:“你们下去吧。”

夏明月和陶婉这才出来,出得殿后,夏明月在廊下就哭了,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拼命地拿帕子擦着。

陶婉鄙视地望了夏明月一眼,心道,这种女人,活该!

陶婉婀娜着身段走出去,总有一日,她会设法让路放爱宠自己的!甚至总有一天,那个坐在那里令众人前去请安的会是自己的!

而这一日的秦峥,却是莫名的失落。她已经连着两日不曾见到路放了。世间之苦,莫过于床榻空虚。而世间之最最苦,莫过于前几日才在床上生龙活虎好生将你伺候的男人,忽然两日不见踪迹!

这一日的秦峥,有气无力地来到靶场,却是连长弓都懒得提起。

她疏懒地迈着闲步,最后在皇宫里转了一圈,想起路锦,不知道身体如何了,于是赶过去路锦所住的毓秀宫前来看望。这毓秀宫如今也被她分配了各等级宫人,将这里搭理得井井有条。

她进去的时候,先看了看那小娃,小女娃胖胖的,眼睛清灵得跟山泉水一般。她逗了逗这小娃儿,便去看路锦,谁知道进了屋,却见路锦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病恹恹的。

她还以为路锦病又重了,便要问起,谁知路锦却叹气道:“秦峥……唉……”

秦峥不解:“你怎么了?”

路锦再次哀叹了一下,勉强扯起一个笑来,对秦峥说:“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秦峥越纳罕:“什么愿望?”

路锦却道:“他要和我和离了。”

秦峥听着不由蹙眉:“你们刚来大渊,我看图招财­干­这个户部侍郎也­干­得极好,怎么你却闹着要和离?”

路锦摇头:“这次不是我要和离,是他要和离啊。”她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不过我也挺高兴的,我赶紧赞成了。”

秦峥对于这件事,也不想过问,当下点头道:“你若是喜欢,那自然是好的。”

只是仿佛觉得哪里不对劲啊?不过此时的秦峥,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也无心多管闲事,当下懒懒地和路锦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秦峥离开路锦那里后,她觉得自己也要病恹恹了。不过看了看日头,已经西斜了。

她忽然来了一点­精­神,想着如今眼看着天黑了,所谓倦鸟归林,想来路放也该回来了吧,最好是回来用晚膳。

她想到晚膳,顿时­精­神抖擞起来,马上吩咐御厨房开始做饭,且要按照她的菜单来做。御厨房拿到那菜单,只见上面列满了:炙蛤蜊一盘,清蒸琉璃虾一盘,清炒起阳草一盘,雄鸭腰子一盘,螺蛳盒小菜二个,乌木筋二只,鹿尾烧鹿­肉­一盘,银耳白果汤一盏……

御厨看了这个,顿时汗颜,想着难道是如今新进了两位才人,皇帝不支?可是看着皇上体魄健壮的样子,倒不像是如此不济事的啊?

不过不管如何,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一个御厨也不敢质疑,当下就照单全做了。

于是到了晚膳时分,一个个食盒提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秦峥看着这菜,点头道:“好。”

她就不信,若是路放吃了这些,还能按捺得住?

她坐在桌前,等啊等,等了一个晚上,可是却一直不曾见路放的身影。

最后,她无奈地坐在那里,自己随便吃了一些,径自睡去了。

又是一夜虚度,秦峥第二日起床时,感到头重脚轻。

她冷笑一声,当下亲自来到了御厨房。

摈退了御厨,她让阿慧给自己当下手开始做饭。

她这次要做的这个菜,却是别有名头的,叫一了百当。

她自己亲手将新鲜的猪­肉­羊­肉­牛­肉­各少许剁烂成馅,却命阿慧将新剥的大虾三两洗­干­净,捣成碎末。待垛完后,又将马芹、茴香、川椒、胡椒、杏仁、红豆等物各半两,捣成末。

最后,取了十两细丝生姜,腊糟一斤,麦酱一斤,葱白一斤,盐一斤以及芜拂细切二两。将这些菜品先用好香油一斤炼热后,将各­色­­肉­料一齐下锅炒熟,然后都下锅熬煮。

阿慧不知道秦峥要做什么,当下只看着她吩咐这个要那个的,半响之后,所有吃­肉­末都熬煮成一锅。这一锅,黏糊糊的,说粥不是粥的,看不出个子午卯丑。

秦峥却挑选了一个白釉大煲儿,盛了这­肉­粥放到大煲儿里,吩咐御厨中人道:“把这个给皇上送去,就说是皇后娘娘亲自为他准备的午膳。”

御厨的人哪里敢说不字,只好听命行事了。

秦峥得意地扬了扬眉。

满怀期待地回去永和宫等着去了。

142|路放御妻是第一回合2

( 却说路放此时正招来诸葛铭并路家诸位将军议事,原来如今南蛮军在边境偶有动静,这个倒是不可不防,于是便要令路一虎前去镇守绥阳,又令路一袁的特遣队分散形事,前去西野和南蛮打探秦峥之母段青的下落。

路一龙呢,则是还要留在敦阳以防万一。

讨论完这个,一时又说起敦阳朝中的形势,原来自从路放宫中纳了两个才人,朝中官员一个个闻风而动,当下竟然把赶走图招财,以及和凤凰城的事儿都暂时搁置,纷纷讨论着后宫之事。

诸葛铭笑捋着胡子道:“皇后娘娘这个事,倒是做得极妙。”

路放听了这个,面­色­沉着,却是不置可否。

一时想起那《掬花谱》和《自入洞来无敌手》,他费尽心机,付出那般代价,却是为了谁,结果这女人,却将其他女人引入家门,竟然真盼着他和别人去开枝散叶?

路放想到此处,心中便又开始冷,想着这一次却是怎么也要给她一个教训才好。

已经连着三日不曾去她那里了,再煎熬两日后,他倒要看看,她是怎么拜倒在自己身下,怎么个请不能自已!

正想着间,忽见内侍前来禀报:“皇上,皇后娘娘特意为你做了一道菜,说是给您当午膳的。可是奴才想着现在还不到午膳时分,又怕这菜放凉了终究不好吃,白白辜负了皇后娘娘一片心意,于是特来禀报皇上,请皇上定夺。”

路放听到这个,想着正闹着别扭,怎么如今竟然给自己做起菜来?必是她到底想念自己了……

路放一想到此节,原本已经冷的心就仿佛被那小暖炉烤了烤,顿时热乎乎的。不过此时到底忍下­唇­边几乎想泛起的笑意,故意道:“确实还不到午膳时分,先端下去吧。”

谁知道一旁诸葛铭却道:“皇上,何必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好心。”

而此时,一旁的路一龙等人却是眼巴巴地瞅着,暗中想到,皇后的厨艺乃是一绝,不知道那菜到底做了多少?若是多,他们岂不是也可以跟着尝尝?

路放听诸葛铭这么说,又见路一龙等渴盼的样子,当下只好道:“那就先端上来吧。”

待到呈上来后,却见是一个大煲,里面盛了满满一煲的粥,看着像是­肉­粥,里面还夹杂了些许绿­色­,闻过来时,倒是极香。当下路放见做了这么许多,便命内侍取来碗筷,分别盛了一些分给诸葛铭等吃。

他自己自然也尝了一碗,入口之时,只觉得那­肉­粥口感细腻爽滑,又有各­色­青菜的鲜美,味道竟然是极好的。

待到吃完了各自碗中,众人都眼看着那煲,还想再吃的样子,路放见剩下的不多了,便道:“既已都吃过了,咱们继续议事吧。”说着时,命内侍将那大煲取走收好。

等议事完后,路放难得的没有给几位昔日家臣留饭,让他们各自出宫去了,他自己命人将之前的那点­肉­粥热一热,在午膳时一起吃了。

吃过饭后,他打算拿过各自奏报来看,谁知道却觉得腹内热,仿佛那里有一团小火苗在慢慢蒸腾。他情知有异,忙叫来内侍,仔细盘问了今日午膳,却是并无异常的。他略一蹙眉,便深吸了气,尝试平息体内燥热,可是谁知道越是他要平息,那燥热越是蒸腾起来,甚至他下面也开始变成了一柱擎天。

路放本待要去找秦峥,可是他刚要起身,却是恍然,必然是适才那碗­肉­粥的问题了。

路放略一沉思,想明白秦峥所用的伎俩,未免想笑,可是到底忍住。

她既这般迫切,他偏不让她如意,到底要让她知道,夜里缺了自己她是有多难熬!

路放既有了这个想法,­干­脆一狠心,便去了浴房,却是用冷水淋头浇来,生生地将那小腹火苗浇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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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皇后秦峥,却是不知道自己的美好计划已经葬送在一个冷水浴上了。她还在永和宫里躺在床上,翘着腿儿,眯着眼睛,畅想着即将到来的美好。

可是她左等右等,却一直等不来路放,一直到傍晚时分,她心知不妙,正要亲自,谁知道阿慧却进来,忙回禀道:“皇上今日洗了一个冷浴,然后便去正阳殿了。”

秦峥闻言皱眉,想着看来他竟然用冷水洗浴的方式来浇熄了这一了百当带来的妙效。

阿慧见秦峥面­色­极为不豫,便道:“不如皇后亲自去见见皇上,把事情说清楚了。”

其实阿慧看着那一日在外面游玩时,这皇上对秦峥是极为放在心上的,此时少不得床头打架床尾合,只是总要有一个低头啊。既然这夫婿乃是一国之君,秦峥必须要低这个头才好。

阿慧还没说的是,如今那两位才人也知道皇上三日不曾来皇后宫中了。今日她遇到那两个人,看那陶婉,眼中的得意儿劲儿,真个是藏也藏不住呢。

便是那娇滴滴的夏明月,眼睛里都有了希翼呢,怕是都盼着皇上赶紧去宠幸她们。

秦峥此时听到阿慧的劝解,却是坚决地道:“不去。”

要她说什么呢,说对不起夫君我错了,你赶紧把我抱上床吧我实在不能没有你?说我这几天想你想得魂不守舍?

怎么可能!

秦峥从鼻子里出一声哼,却是不再提及此事。

于是这一晚,秦峥是真个孤枕难眠,一直到了天亮时分,她都不曾合眼。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秦峥此时便是这般境况。

早间时分,阿慧伺候秦峥洗漱之后,又端来早点,秦峥却是无心去吃,只面无表情地在那里坐着。

阿慧见秦峥眸中隐隐有怒气氤氲酝酿,便道:“皇后娘娘,皇上今日——”

她话没说完,却听秦峥忽然沉声喝道:“不许提他!”

阿慧倒是吓了一惊,她万不曾想到,昔日那个不声不响只一心做饭的秦峥,如今只冷喝一声,竟然有这般威仪。她咬了下­唇­,跪在那里,心知如今的秦峥早已不是昔日市井之中卖饼沽汤的阿诺,而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秦峥却是不曾在意到阿慧,她起身,淡命道:“备马,我要出宫。”

皇后娘娘要骑马出宫,谁也不敢阻拦。

只是她一出宫,便有萧柯谭悦默默从后跟上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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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骑马出宫,一路穿过大街小巷,路过酒肆,见那旗子迎风招展,便­干­脆要了一坛酒。她却是没带钱的,摸遍全身,却是分文没有。那卖酒之人正要难,却见萧柯无声地走上来,递给那酒铺伙计一串铜板。

秦峥见此,便提着酒坛子,骑上大马,继续往前走,一路走出敦阳城门,在这畅行无阻的官道上一边骑马一边喝酒。彼时官道两旁有落叶飘零,秋风乍起时,分外冷萧。

萧柯和谭悦见此状,对视一眼,于是萧柯便回去赶紧将此事汇报给皇上路放,而 ...

(谭悦继续悄无声息的跟随。

秦峥喝了半响,这酒坛子竟然半洒半喝,没剩下几个,她打了一个酒嗝,不满地将那酒坛子仍在路边,只听酒坛子出一声脆响,闷了个稀巴烂。

她打了一个酒嗝,继续抓着缰绳往前摇摇晃晃地行去,谭悦从后面看着,竟觉得她仿佛要摔下马来。当下越警惕,只想着她若一摔,自己就赶紧上前接住。

又走了片刻,却见对面一人,身形萧条单薄,就这么远远行来。

谭悦一眯眸,不由诧异,对面那个行来之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单言。

原本以为他已经死在南蛮,没想到如今就这么回来了。

此时的单言,风尘仆仆地赶来,于那疲惫萧索间,忽而抬头,便见前面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摇摇欲坠的人,正是秦峥!

他一路行来,知道如今秦峥已经做了皇后,再不是往日的普通女子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进入敦阳就碰到了她。

当下他忙上前,道:“秦峥?”

秦峥这时候醉眼朦胧,也认出了单言,当下翻身下马,却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单言忙将她扶住。

秦峥拉着单言道:“你回来了啊?”

单言听她醉意不轻,便皱眉道:“怎地喝成这样?路放在哪里?

虽说如今路放当了大渊的皇帝,可是单言是凤凰城人,别人敬畏他,可是单言却并不一定要敬畏他,是以他如今直呼其名。

秦峥听到“路放”这两个字,却是眉间一皱,不满地道:“你管他在哪里!左右不在这里!”

一时说着间,她拉着单言道:“走,上马,我们去喝酒!”

单言看她醉得两眼迷离,竟然莫名带着一股妩媚,心中狠狠一荡,就被她这么拉着,两个人一起上了马。

骑在马上,单言从后方半搂着秦峥,竟然仿佛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那香气虽在熏人的酒意中显得越稀淡,可是单言却是嗅觉极为灵敏之人,此时又靠得秦峥极近,是以才能闻到。

他胸臆间仿佛有什么开始酝酿,只恨不得更靠秦峥近几分。不过他到底心中自有底线,是以咬牙忍住。

谁知道,两个人同骑片刻,秦峥却是­干­脆仰着,靠在他胸膛上。单言越不自在起来,心中只觉得有什么在抓挠,他知道再不能这么骑下去了,却见路旁有废弃的驿馆房舍,便道:“秦峥,你累了吗?不如我们下来,歇息片刻再走?”

秦峥正觉得肚子里都是酒,这么颠簸来颠簸去不舒服,头脑也实在是晕沉,当下同意,于是两个人一起下马,进了那驿馆。

此时的谭悦,看着前方这两个人,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他是多少知道单言之前和这皇后秦峥有些瓜葛的,此时两个人孤男寡女同骑一马,又是这般亲密,实在不妥当。他待要上前制止,可是却又师出无名,要知道如今秦峥才算是她的主人,他自然不能阻止主人去和哪个男人抱着……

谭悦心中尴尬,只盼着路放早点回来,制止这一幕,又或者萧柯回来也好,好歹拿个主意啊!

却说秦峥和单言进了那废弃驿馆歇息,却见这驿馆中有许多的茅草,并有一个土炕,那土炕上也放了茅草,想来是有那过路人曾经在此将就吧。

当下单言见秦峥醉得几乎不省人事,便要扶着她坐下。

谁知道秦峥却是拉着他的袖口根本不放开,口中道:“单言……”

单言单膝蹲下,黑眸认真地凝视着这个女人,低声道:“秦峥……”

秦峥醉眼朦胧,斜斜地瞅着单言,那淡漠的眉眼却是带着一点别样的妖娆:“你以前不是想娶我的吗……是不是……”

单言脸上红,呼吸跟着急促,他咬了咬­唇­,道:“是。”

秦峥手指着单言,迷醉的眸间忽然有了不满:“我原本也想嫁给你的,结果你在我染上瘟疫后,却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你始乱终弃,你抛弃我!你这个——”她原待要说什么,将这个男人痛骂一番,可是大脑晕沉沉的疼着,却是想不起来,最后只能眯着醉眸在那里楞。

单言听的这个,却是紧握着她的手,辩解道:“没有,我没有始乱终弃,我也从来没有抛弃过你!”

秦峥闻言,却是­唇­边挑起一个醉意盎然的笑来,道:“是吗?你没有抛弃我?那好吧,现在我们来……”

她打了一个酒嗝,大着舌头道:“路放,你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一个男人吗?难道离开了你我就只能独守空房吗?你可以有后宫三千,为什么我不能去找别人!”说着,她忽然趔趄着站起来,歪歪扭扭地倒向了单言的怀中。

单言怕她摔倒,忙将她抱住,可是她倒过来的势头很猛,于是这一下子,两个人就一起倒在了草窝里。

秦峥在上,单言在下,她­干­脆骑在他肚子上,勾勾手指头道:“来啊……”

单言望着骑在自己身上勾着手指头的女人,满面通红,咬牙道:“秦峥,你如今已经是大渊的皇后了!”

秦峥面上一冷,望着单言的醉眸中竟有鄙视之意,口中喃喃道:“你这个胆小鬼!原来你连这个胆量都没有!”

说着一抬脚,就要从单言身上下来。

单言闻言,眸中陡然透出倔强,他忙一伸手,按住秦峥,不让她离开。

他咬着薄­唇­,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也渗透出汗滴。

他望定上方那个一别数月如今竟然已经带着凉淡妩媚的女子,低声吼道:“不,秦峥,别走!”

他想起过往,想起自己为了她而历尽艰难去抓游喆,想起自己为了她踏遍千山万水只为了一罐苕子花蜂蜜,又想起她曾经对自己的冷淡凉薄,眸中竟然渗出泪来,咬牙道:“秦峥,我一直爱你,比路放都要爱你!”

他骤然起身,狠狠将秦峥抱住,嘶声道:“我真得爱你!”说着,便要去亲秦峥的脸颊。

143| 路放御妻是第一回合3

( 可是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声响传来,一把凉而散着寒气的剑已经指在了他的喉间。

路放穿着一身红袍,眉目俊朗,­唇­线­精­致,只是那冷沉的神­色­间,自有凌厉杀气张扬,一时间那红袍无风而动,在他清宽健硕的胸膛上扑打。

他盯着单言的咽喉,眸中­射­出彻骨的寒芒,却以着平静的语调道:“你碰她一下,我便杀了你。”

此时萧柯忙上前,跪倒在秦峥面前,道:“皇后娘娘!”

萧柯不能得罪大渊皇帝路放去救单言,可是他却不能看着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单言再去死。

原本谭悦看着这一切,已经呆在那里,正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见了,忙也上前,唤道:“皇后娘娘!”

秦峥此时使劲地睁眼闭眼,总算找回一点神智,她望着眼前一晃一晃的路放人影,喃喃地道:“放开单言。”

路放冷眸微缩,沉默半响,最后倏然收回剑来。

他盯着秦峥,用毫无波动的声音道:“秦峥,你太过分了。”

说完这话,他一个伸手,将秦峥揽在怀里拦腰抱起,纵身一跃,已经出了这废弃驿馆,只须臾功夫,众人只听得马声嘶鸣,紧接着马蹄之声响起。

萧柯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把揪住单言的衣领,怒斥道:“你疯了吗?她是你能碰的吗?”

**********************

此时秋风萧杀,路放紧搂着这女人,打马狂奔。

耳边风声在吼,他心里却有万千怒气,只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撕成粉碎。

如果他晚来一步,是不是她真得就和那单言成就好事!

路放再也压抑不住胸臆间的狂怒,忍不住忽然扼住她的颈子,迫使她回过头来,然后俯下­唇­去,狠狠地往那­唇­上,一口咬下。

醉酒中的秦峥却也是知道痛的,顿时“啊”的叫了一声,迷茫而委屈地看着路放。

路放停下马来,剑眉压低,冷望着她,道:“疼不疼?”

秦峥摸摸­唇­边的血,点头:“疼。”

路放粗重喘息着,眯眸望着她:“秦峥,我不过是旷了你几日,你竟然给我去找野男人!你——”

秦峥此时被咬了那一口,酒已经醒了一半,想起方才的事来,情知自己不该。这种事若是偷偷去做也就罢了,偏偏还光明正大,偏偏还被逮个正着……

只是……她­唇­动了下,终于道:“这也不是野男人啊……”

路放原本看着她低头认错,乖顺说疼的样子,想着她其实只是酒醉,原也不是故意的,心中已经软了,又看她口中带着血,那怒气已经渐渐消散,此时忽然听到“这不是野男人”,顿时那一口气又到了喉咙,他眯着危险的眸,紧绷的声线一字字地问:“不是野男人,那是什么?”

秦峥看他竟然这般凶,简直想哭,只好委屈地道:“是野男人,没错……”

她抬眸望着他,小心地道:“我、我知道错了……”

路放捏着她的胳膊,硬声道:“秦峥,我要告诉你,如果你让任何一个男人碰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他。然后——”

他垂眸望着醉酒后她那委屈的情态,认真地道:“然后我会让你一辈子不能出永和宫,你信吗?”

秦峥摸了摸疼的­唇­,小心翼翼地点头:“我信。”

路放望着她­唇­上的血,俯下去,强硬地覆住她的­唇­,将那血尽数吸入自己口中。

­唇­瓣丝丝疼痛,带着麻痒,秦峥顿时瞪大了迷醉的双眼,想躲开,可是路放却不让,趁机用­唇­舌霸道地探开她的,侵入其中,在她的口齿间翻江倒海。

秦峥喘息艰难,气息紊乱,还待要躲,抬眸望去时,却见路放冷沉沉的黑眸盯着自己,一时想起刚才自己的荒唐,那要躲开的气焰便顿时熄了下来,当下动也不动,靠在他胸膛上,任凭他施为。

此时马已经停下,大道之上并无人烟,他将她的身子反转过来,将她柔软饱满之处抵死靠近自己,用自己的­唇­开始探索那块从未去过之处。

一时之间,两个人喘息粗重,­唇­齿交融,气息紊乱。秦峥面颊渐渐泛出酡红来,眼眸也有迷离冶艳之意,她原本不知道,原来这­唇­齿间的交融竟然如此的亲密激烈,并不比那床笫之间的交融逊­色­。

其实这竟然是他们的第一个深吻,之前偶尔有过,都是秦峥浅尝辄止地碰碰路放的­唇­便躲开。路放因怕她不喜,也从未敢深入。

深吻过后,两个人都有些情动,只是此时官道后方恰有车马过来,两个人只抱着骑马前行,并不敢再亲了。

路放坐在马上,搂着秦峥,低眸望着近在眼前的她的髻,心间却是泛起一种浓浓的忧虑。

如今不过是旷了她几日而已,她竟然一个气不过,就要去找其他男人。如今他自然是体力强健,日日给她,甚至一日给个几次,让她甚为餍足,可是来日方长,若有朝一日他气力不足,又该如何?传闻女子到了四十便是狼虎之年,而男人四十之后渐渐力衰,到时候他无法让她饱足,她会如何?

路放垂眸望着那因为骑马而一上一下的灵动髻,心中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

路放回到宫中后,便开始翻出那本《掬花谱》来,好生研究。往日他虽背过,但到底时候一长,记忆有些模糊,此时对着那书,细细研读。

其实自从寻来这两本书,他只粗略研习过专能克制女子天生媚体的《自入洞来无敌手》,看那书中所讲房中九法要诀,却还没研习过所谓能够固本培元强身健体的《掬花谱》。

如今心生危及之感,连忙翻来,却现上面句句真知灼见,真乃帝王必备之书!

原来这《梅中秘》乃女修之书,路放自不去理会,而这《掬花谱》却是着重讲那男子七损八益。

七损者,一曰闭,二曰泄,三曰竭,四曰勿,五曰烦,六曰绝,七曰费。路放彼时背诵来时囫囵吞枣,又未曾有切肤之痛。如今细细品味过来,方知自己过去一些时日,仗着少年神勇,不知道­干­出多少损耗伤身之事,以后少不得要一一避免。

而看那“八益”却是,一益曰“固­精­”,二益曰“安气”,三益曰“利脏”,四利曰“强骨”,五益曰:“调脉”,六益曰“畜血”,七益曰“益液”,八益曰“道休”

路放此前对凤凰城之中房术多由不屑为之,如今看着这八益之道,又暗想昔日恩师曾教诲的练武养气之道,竟觉得休息相关。人生在世之根本在于气,而无论是练习武艺内力,还是习这八益之道,都是要固­精­安气,强骨调脉,方得长生连绵之道。

好在他尚且年轻,不过弱冠而已,此时体力强健,正是阳刚最盛之年,从此之后收­精­敛气,想来必能养气益强,延年益行,居处乐长。

路放默坐片刻后,他找来了御医和御厨,在一番密谈后,御医自为他制定了新的膳食表。 ...

而皇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们现,如今皇上忽然每日四更便要起床,拿着刀剑在那里练习一番,待练到身上出了薄汗,便两腿支开,成于空中成蹲坐之姿,只这个姿态就要保持一炷香时间。众人不知为何,可是也不敢多问。

自那日单言之事后,秦峥彻底酒醒后,回忆昨日之事,第一个便是把萧柯谭悦孟仞俱都唤来。当下三个男子,都是挺拔如松的身板,巍然站在秦峥面前,垂不言。

秦峥平静清冷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三人,最后那目光终于落在萧柯脸上。

她终于启­唇­,淡声道:“此次单言竟能够从南蛮王高璋手中死里逃生,实在是不幸中之大幸。”

三个男子,想起那日眼前这位皇后和单言的事儿,一个个都绷紧了脸,只做面无表情状。

秦峥望着萧柯,忽然绽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道:“不过单言最近也不适合继续留在本宫身边护卫。萧护卫,麻烦你配送单言回去凤凰城吧。”

萧柯闻言,剑眉微锁,不过依然上前道:“是。”

秦峥摸了摸昨日被咬破的­唇­,却是道:“到了凤凰城,就不必回来了。”

萧柯听此,心间猛震,忙抬看过去,却见秦峥一袭黛­色­长袍,从下往上看时,却觉得那身姿修长洒脱。此时这秦峥面­色­清冷,眸中凉淡,只是­唇­上那点伤痕显得有些不搭。

他垂间,心间不知是何滋味。

他原本不过是看守凤凰城大门的一个玄衣卫,当日路放慧眼赏识,由此被凤凰城城主何笑掘,从此接连高升,委以重任,如今更是被城主指派来守护秦峥。

萧柯对如今秦峥身边态势,却是自有一杆秤。只因孟仞谭悦虽功夫了得,也是城主身边伸手倚重的高手,可是到底素来沉默寡言,遇事太过低调。而单言也是素来少话,且又与秦峥有过男女瓜葛。这么一来,萧柯武功虽然不济,却堪堪将为四人之。

这是城主对自己的试炼,也是城主给与自己的机会。

可是如今,自己因昨日向皇上路放通风报信之事得罪秦峥,却是要被送回。如此一来,莫说是大好前程,怕是­性­命都难以保全。

一旁谭悦和孟仞听此,忙上前拱手道:“皇后娘娘,万万不可!”

秦峥负手,受伤的­唇­边浮起一抹冷笑:“若是你不想回凤凰城,那也可以,不如就跟随在皇上身边?”

这话,却是越讽刺了,暗指昨日之事,萧柯已经背叛皇后秦峥,却为皇上路放通风报信!

萧柯上前慨然一跪,沉声道:“萧柯知罪,愿以一死而谢罪!”

说着,抬手间,长剑出,就要抹向颈项。

谭悦和孟仞见此,自然不能让他就此了断,于是谭悦上前用剑格开他的剑,两剑相撞击,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再看时,萧柯之剑已经断在那里。

秦峥俯看那地上断剑,知道今日萧柯倒也不是做做样子。若是她弃了萧柯,萧柯回去凤凰城也是要以死谢罪了。

她笑了下,坐在椅上,道:“既你不愿意离开,那就暂且留在这里吧。但只是——”

萧柯听闻,脸­色­已经苍白,上前跪着,咬牙道:“萧柯知罪,从此后再不敢犯!”

秦峥淡声命他起来,却是又道:“单言,你们问过了吗?”

谭悦听此,忙上前道:“昨日回去,已经问过,只是他也未曾细说,只说昔日险些死在南蛮军手中,后来幸得逃的­性­命,躲避在一处山野,自己养好了伤,这才趁机逃回来。”

秦峥半合上眸子,回忆起昔日初见时,那个脸­色­苍白­色­身形单薄,却沉默能­干­的少年,一时想起他满身是血地吊在地牢里,一时又想起他陪着自己一路从大炎逃回十里铺,又在那里对自己诸般照顾。

还想起,他眼睛望着那房梁,结结巴巴对自己表达的情义……

秦峥吐出一口气,微闭上眸子,眼前却是浮现昨晚朦胧酒醉中,他躺在自己身下的脸红模样。

他说“秦峥,我一直爱你,比路放都要爱你”。

他抱着自己,流泪了。

秦峥忍不住摸了摸脸颊,她虽酒醉,却那么清晰地记得那个男子泪水沾在脸颊的沁凉。

一时谭悦抬头,见秦峥神情有些恍惚,便略一犹豫,道:“单言,单言想见皇后娘娘。”

秦峥闻言,恍然从那回忆中惊醒,便淡声问道:“他如今在哪儿?”

谭悦看了眼孟仞,孟仞咳了下,上前道:“如今单言就等在宫门外。”

其实是从昨晚皇上抱着皇后入了宫,他就一直等在那里,已经站了整整一夜。

秦峥手指头动了动,道:“让他走吧。”

她神情不再恍惚,却是变得清冷疏离:“天下之大,总有他可去之处。”

时至今日,凤凰城未必容他,可是这大渊他是绝计不能留下了。

孟仞和谭悦对视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秦峥的决定,固然冷心,但是对单言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说到底,如今秦峥已经是大渊的皇后,便是单言对她有万般情意,那又能如何?他此时此刻,便是能见到秦峥一面,他又能说什么?秦峥能听吗?如今已经贵为天子的路放,又能放过他吗?

那日路放不杀单言,已经是偌大的恩情!

当下孟仞和谭悦告别皇后秦峥,出了太和宫,径自往宫门外而去。

而秦峥扫了眼地上的萧柯,道:“你知道你昔日便和路放交好,且和他极为相投,但是你既为我护卫,我便不容许你有二心,即使那个人如今是我的夫君◎日之事,我可以饶恕你一次,但是决定不能有第二次。”

萧柯垂眸,沉声道:“萧柯明白。”

秦峥当下点头:“好,你也去送一送单言吧。”

萧柯遵令,当下告别而去。

而秦峥眼看着他们几个人走了,当下却是也换上一身青­色­便服,当下骑了马,也走近路向宫门而去。

宫门附近有一楼阁,为赏风阁,她提起袍角,登上那赏风阁,果然见宫门外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男子,就那么倔强孤零地立在秋风中。

太远,看不真切,可是秦峥却知道,他一定是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眸中一定有着萧瑟的绝望。

秦峥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看了许久,最后那个身影终于动了一下。

她看到他默默地转过身,望了那紧闭的宫门最后一眼,然后笔挺倔强地,迈步缓缓离开了。

秋风起时,黄昏已近,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可观。

秦峥一直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眼前,变得模糊,最后终于在人群中不见了。

她低头,叹了口气。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很微妙。

那一日,如果不是他忽然带来了路放击败南蛮军的消息,或许自己已经轻易许嫁了吧。

结果呢,后来呢,路放击败南蛮 ...

(军,他陪着自己去凤凰城,紧接着自己得瘴毒,九死一生,这个人从此后再也没有出现了。

秦峥摸了摸­唇­角的痛意,将那惆怅从心间挥去。

而此时的单言,一步步地走离了那大渊的宫门,走在那日渐消沉的夜幕中,心却仿佛被一个蚂蚁在一点点的啃噬。

那种痛,来得极其慢,却又那么的清晰,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被啃吃的声音。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地位低下,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无法匹配那个女子。

连最后再见一面都那么的艰难。

单言心间又浮现昨日她骑在自己身上的妩媚妖娆,想起她在自己怀中酡红的脸颊,迷醉的双眸。

握紧了拳,他­唇­边勾起一个凄冷的笑。

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如今梦已经醒,天下之大,他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恍惚间,他一直往前走,走出叫卖连连的街道,走过炊烟四起的人家,走出巍峨古老的城门,走过凄凄哀绝的芳草。

黄昏的余晖中,他朦胧看到眼前一人一骑,巍然挺立,气势慨然,背着长弓,拿着大刀。

那个人冷眼瞪着他,哼道:“久违了,单护卫。”

144|路放御妻之第二回合

( 秦峥回到寝殿后,将那一层隐约的不快挥开,想起路放,她便觉得有些歉疚≡己差点和单言成就苟且之事,面对路放她是羞愧,要知道路放身为大渊帝王,必然难以忍受此等耻辱。可是昨晚两个人独处,路放依旧是答应自己放过单言。路放当时的话,犹自在耳。

我答应饶过他,不是因为我心胸宽大,也不是因为我软弱无能,而是因为我知道我若杀了他,你会对他心存歉疚。

秦峥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从今日起,做一个好皇后好妻子,再也不要让他­操­心为难。

只是……她等了半响,怎么也不见路放来用晚膳呢?

没了路放,她也没什么胃口,便等在那里,一直到饭食都凉了,路放才匆忙赶来,神­色­间倒不同于往日。而路放见秦峥一直等着自己,且神态极为乖顺的样子,总算是放心了。当下带着笑意,轻柔地抚摸了她的头。

秦峥心知他对自己万分的包容,也抬头对他一笑。

自此路放越对她疼宠,不过在房事之上却是比往日控制,并不纵她,每日一次,不多不少,只比以前更为绵长细腻而已。

两个人这番尝试后,秦峥开始还觉不满,后来却现其中别有一番妙处,也就依了。一时忽问起:“怎地你最近和往日多有不同?”

路放淡笑,却不说话。

秦峥斜眼瞅他,想着这人又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左右于她有益,也就不再问了。

一时又见他闻­鸡­起舞,很是奋勇,便又好奇:“难道又要打仗了,竟然要你这一朝天子御驾亲征?”

路放刚刚沐浴过,健硕的胸膛上犹自带着晶莹的水滴,听着这话,长腿一伸,将她收住,深沉的黑眸盯着她道:“我难道不是日日都要御驾亲征?”

秦峥拿修长的双腿踢他::“少来这些胡话。”

玉白的脚丫上,十个贝壳般的指甲粉­嫩­莹润,踏在胸膛上那结实富有弹­性­的肌­肉­上,秦峥拿眼一瞄,便笑了:“这个踩着倒是好玩。”

路放也不动,任凭她踩,却是不动声­色­地用手捉了一只来,细细看了一番,幽深的眸子逐渐便暗,口中道:“我往日到底什么眼神,竟然不曾识破你是女儿身。”

秦峥却是道:“往日的脚和如今当然有些不同。”

秦峥记得,往日自己的脚上总是有薄茧的,也不似如今这般滑腻柔软。这都是因了当日游喆为她开出各般养肤之道,路放固执,即使她后来好了,也偏要她各种泡浴,以至于竟然养出这一身如缎一般紧实白细的肌肤来。

路放捉着这脚,眸中深暗,忍不住便低下头,张开­精­致的薄­唇­,将那脚趾头含在口中,轻轻去吸。

秦峥却觉得痒极了,便躲便踢,路放便捉住那脚,秦峥越挣扎,于是路放便­干­脆一个势头,将那两只脚扛在自己的肩头,只用深不见底的眸凝视着她。

秦峥见自己的两个脚都跑到了路放的肩头,不由觉得这个姿势很是不妙,正待要跑,却被路放压下。

他暗哑的嗓音道:“不许跑。”

********************

待一切平息后,路放还略显粗噶的声音,带着汗湿的味道,开始和秦峥推心置腹地谈道:“如今纳了陶婉和夏明月为才人也就罢了,她们都是无权无势之女,我便是不去宠幸她们,原也没人说半个不字,可是若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必然要纳其他大臣将士之女为妃,到时候我若是只纳不去宠幸,怕是引得臣子不满。而若是我去宠幸她人,你哪里来得夜夜美满?”

秦峥疏懒地拿眼瞅着他,嘲讽道:“左右你一日几次也不见疲惫,何乐而不为呢?”

路放闻言,不由哼道:“我一介天子,难道要落得在各­色­女子之间疲于奔命?”

秦峥抬抬眼皮子,懒懒地道:“依我从那些奏折来看,这当皇帝啊,恰如牛马,这家用了那家使,竟是个要轮着来的!”

路放听了,低看着她嘲讽的样子,几乎想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她当自己是什么?她家院子里拴着的牛马吗?还要一日几次地使唤!

无可奈何的路放,深吸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国之天子,他能逐鹿天下,亦能开疆辟土,更能神机妙算,此时此刻,若要谋女子之心,自然不在话下。

自视甚高的路放,眯起眸来,­精­光乍现,很快便想起又一个谋算之道。

于是他郑重地对秦峥道:“你说得对,从此后我自会雨露均沾,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独守空房的。”他凝视着秦峥,正­色­道:“作为一国之母,想来皇后是有这番气度的吧?”

啊?

秦峥仰脸望着面前这个一本正经,满怀期待的男人,竟觉得骑虎难下,抿­唇­许久,最后只好道:“有。”

**********************

为了方便管理,秦峥将夏明月和陶婉都安置在了锦林苑。

如今深秋之际,锦林苑里落叶飘飞。

路放撩起袍角,踩着那一地的落叶,来到了回廊上。

夏明月此时正低用裙摆盛了一裙的残花,她由不得一个叹息,想着这凋谢之花,正犹如自己,少不得明日便落入尘土之中,就此碾碎成泥。明年此时,自有新的花朵盛开,又有谁记得往年旧花。

一时又想起,那个被自己放弃的三叶堇­干­花,想着自己到底是太过心急了吧,若是留到此时,还能为如今情势挽回一切局面吧?

正想着时,回间,却见那身穿绛红龙袍的少年天子,眉目犹如雕刻一般,端得俊美,而那绛红龙袍越将他映衬得英姿挺拔,丰神俊朗。

夏明月一怔,忙叩拜下,拜下时两手轻颤,却不知道路放为何而来。

路放淡道:“起来吧。”

垂眸见,却是记起,这是昔日父亲亲自为他指下的女子。现如今却已经是沧桑之变,若是父亲在天有灵,见此女子,是不是也要一个叹息。

夏明月忙起身,一时不知道如何搭话,忽想起,应该迎接皇上入室内小做。

路放当下也不拒绝,便进了屋内,夏明月忙命人上了茶水,侍奉茶水后,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路放忽然笑了下,道:“宫内住得可习惯?”

夏明月忙点头:“极好,这里极好。皇后也对我极好。”

一切供应,倒是不曾短缺,只是唯独见不到皇上罢了。

路放点头笑道:“皇后自然是极好的。”

夏明月闻言,不知道为何却觉得那语气中带着些许凉淡嘲讽,只是她抬头去时,却见天子温润含笑,真个温柔。

她脸颊一红,便道:“皇上……”

她开始想着,皇上于这傍晚时分前来,该不会是要?

谁知道路放却起身,道:“朕要去皇后那里用晚膳了,明日再来看你如何?”

夏明月听得去皇后那里用晚膳 ...

(,心内一沉,再听了这“明日再来看你如何”陡然那心又泛起了甜,心中起了希翼,当下咬­唇­笑望着路放,点头笑道:“好的。”

路放当下离开了这锦林苑,一时陶婉听说,便特意过来,狐疑地打量着夏明月。

“皇上来了说什么?”陶婉直截了当。

夏明月挽­唇­一笑,道:“不过是说一些旧事罢了。”

陶婉闻言拧眉。

夏明月满足地一个叹息,想着这个陶婉虽则生得柔媚动人,也比自己要­精­明许多,可是说到底,她不过是昔日云若公主下面一个侍卫罢了,而自己呢,却是路放昔日未过门的妻子。

这比较起来,自然是不同的。

而路放呢,离开了锦林苑,便缓步向永和宫走去。

可是如今这满宫之中,原本都是秦峥所安置的人,自然很快便有人将这一切汇报给了阿慧,阿慧听了蹙眉,忙将这事告知了秦峥。

秦峥却是不说话,当下只等着路放过来用晚膳。果然,片刻之后,路放回来了,两个人便牵了手用膳,膳食却是秦峥­精­心打理过的。

路放原本或许不懂,此时只扫了一眼,便也了然,心中暗笑,却是不戳破。

这晚两个人用过晚膳后,自然是洗漱上床,就此浓情蜜意,不在话下。

到了第二日,秦峥又听得阿慧汇报,说是路放又去了夏明月那里,这次不但聊了一会儿,还喝了一盏茶。

秦峥依旧不说话,只等着路放前来用晚膳。

可是这晚膳已经摆上了,路放还未曾来。秦峥等了片刻,那晚膳都凉了一半,路放才匆忙赶来,俊颜带着些许歉意,黑眸望着她道:“我和明月多说了几句,竟然来迟了。”

秦峥摆摆手:“没关系的,我们吃吧。”

于是两个人又用了晚膳,用过晚膳后自然是洗漱上床,这次是路放批改了一番奏折后,到了晚间便上了床,就此浓情蜜意,不在话下。

到了第三日,秦峥晚膳特意晚摆了三炷香的时间,不过等她肚子都饿了,路放却还是没有来。

阿慧来汇报,路放依然去了夏明月那里。

这次不但赏花喝茶,两个人还对弈一番。

秦峥自己吃了晚饭,便躺在床上等着路放。

一直等到她都要困了,路放才匆忙出现,来到床前,搂着秦峥,满面歉疚地道:“峥儿,我和明月对弈,谁曾想她棋艺比往日高明许多,我竟久攻不下,这才来迟了。”

秦峥张困乏的眼睛,迷迷糊糊地道:“没关系。”

到了第四日晚上,秦峥早早地自己吃了晚膳,又随意看了几本闲书,这才自己靠在一旁的软榻上等着路放。

她先睡了一会儿,这一睡便沉沉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

待到感觉有人上了床的时候,她陡然醒来,睁着迷蒙的双眸望着半夜出现衣冠看起来也不整的路放。

路放抚了下她温热的脸颊,暖声道:“峥儿,我今晚……”

秦峥歪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路放道:“你开枝散叶去了吧……”

路放俊美的容颜泛起一丝狼狈,点头道:“是……我、我完事后陪着月儿说了一会儿话,才晚了……”

秦峥一把将他推下床,命道:“去洗­干­净再来。”

路放点头:“好的。”

不知道是路放太过困乏,还是他心不在焉,他很潦草地应付了一番便完了。

秦峥面无表情,之后再也不曾睡,只是在黑暗中睁着双眸。

到了第五个晚上,秦峥已经不等路放了,她努力闭上双眸,准备睡去。

待到一觉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四更时分了。

她看到床边一个人,正在打理着身上袍冠,可不就是路放么。

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路放歉疚地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温柔地搂起秦峥,正­色­道:“峥儿,对不起,我在那边陪着月儿,结果一觉睡过去了。不曾想醒来就四更了。我赶紧过来穿了龙袍和头冠,正要去上朝,怕是这上朝都要晚了。”

秦峥蹙眉,摆手道:“好,那你快去吧。”

路放刚走出两步,却又回来,道:“月儿这几日身子不适,她就不必来给你请安了,如何?”

秦峥点头:“好。”

当晚,她早早地上床睡觉,不过路放一直没有来。

她睁着双眼,一直到了四更,她知道四更的时候,路放会起来闻­鸡­起舞一番,然后就沐浴换上龙袍去上早朝。

她继续睁着双眼,一直到了天亮,天亮了,早朝都散了,路放该吃早膳了。

后来,又到了晌午时分,路放想来应该先和朝臣议事,然后留下朝臣一起用午膳了吧……

到了晚膳时分,秦峥自己用了晚膳,用筷子将那些晚膳一个个都戳了个稀巴烂。

这几日,夏明月也没有过来向她请安,倒是陶婉日日来,不过看陶婉脸上神情,却是分外­精­彩。

阿慧见秦峥神情恍惚的样子,便蹙眉道:“皇后,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想个法子……”

她也看出来了,夏明月分明是要夺宠的态势。

秦峥当即问道:“该想什么法子?”

阿慧听了,却是一时也没法子,便道:“要不然把那个夏才人叫来问问?”

这算什么法子啊。

不过……她忽然对夏明月产生了好奇,于是便点头道:“好的,宣她过来。”

很快,夏明月便跪在了秦峥面前,向秦峥请安。

秦峥望着跪在那里的女子,细细端详,却见她柳眉如画,口如朱丹,头上梳着雍容的堕马髻,乌黑黑的头只斜Сhā了一根凤钗,盈盈跪在那里,削肩瑟瑟而动,纤纤玉手紧紧攥着,仿佛怕了自己一般。

秦峥淡淡地道:“起来吧。”

当下夏明月盈盈而立,却依然是柔顺地垂着头,恭敬地立在那里。

秦峥微眯起细眸,审视着这个丰姿绰约的女子,平生第一次,她的心间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嫉妒。

这个女人,如同画上走出来的一般,楚楚动人,端得是一个倚栏待月的红妆佳人。

她忽然开始嫉妒这个女子的娇媚如花,同时对那个和这女人翻云覆雨的路放产生了厌恶。

想着自己独守空房的时候,路放是不是搂着这个女人,和她去做他们经出的那些,彻夜欢愉,缠绵悱恻,柔情蜜意……

秦峥眸中陡然­射­出寒芒,而夏明月即使低着头,都感到一股不自在。

她忙跪在那里,瑟瑟抖,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秦峥见她犹如一个小动物一般颤抖着,倒仿佛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一般,便也觉得厌倦,当下道:“出去吧。”

夏明月听了,如梦特赦,忙叩谢过后离去了。

阿慧忙上前, ...

(不安地道:“这就让她走?”

阿慧看着这个夏明月,深深觉得这是秦峥的一个威胁。

显然,这个女人和秦峥完全不同的类型。

秦峥坚韧如高山,孤绝若明月。

可是这个女人却柔婉如水。

男人再是爱女人,可是看久了也容易厌倦,厌倦了的话就容易找一个完全不同类型的来尝试。

朦胧中,这个道理秦峥仿佛也是懂的。

此时此刻,秦峥只觉得胸闷,当下挥手道:“罢了,我要出去散散步,你们不许跟着我。”

145|路放御妻是第二回合2 女王不在家

( 此时正是深秋,苍穹犹如被铅­色­覆盖一般,带给人沉闷的压抑,秋风渐起时,有斑驳的黄叶打着卷儿落在秦峥脚下。

秦峥低着头,负手一个人缓缓走出永和宫,信步来到了丽水湖旁,沿着那湖边漫步,一时间秋雨细密织就,朦胧落下。

秦峥倒是也不惧这寒凉,只立在湖边,望着那犹如笼罩了一层烟雾的湖面。

这秋雨丝丝缕缕,轻薄浅落,如烟如雾,倒平空让人生出几分陌生的情愫,诸如幽怨,诸如伤感。秦峥伸出微凉的手掌,看那雨滴落在掌心,那凉意便遍布全身。

秦峥仰起脸,让那雨丝的凉意在脸庞蔓延,那斜起的秋风将衣衫吹得飘飞。

闭上双眸,秦峥深吸一口气,却依然无法排解那心底的憋闷。

就在远处,身穿绛红龙袍的男子,默然立在树荫下,远远地凝视着湖边。

却见微雨之中,那个女人孤绝而立,冷漠嶙峋,一时秋风起,宽袖长袍摇摆而动,飘渺遥远。

有那么一瞬间,路放恍惚间仿佛觉得那个女人生了翅膀,就要乘风而去一般,他伸出手,几乎想去将她抓在手里。

可是那修长有力的手伸在这寒凉秋雨中,终究僵在那里,半响后,默默地收回了。

路放冷峻硬朗的脸上缓缓泛起一抹眷恋而温柔的笑意,看了她最后一眼,终究是转身,去往了夏明月的锦林苑。

而就在锦林苑中,陶婉正在夏明月处小坐,她笑望着夏明月,眸子中有着探究,别有意味地道:“妹妹好夫妻,国破家亡落难之际,自有凤凰城第二十六管家老英雄救美,如今皇上登得大宝,你又得皇上如此宠爱,妹妹真个有福气。”

夏明月听着那别有所指的话语,却是心烦,她知道陶婉暗暗嘲讽自己先许路放,后跟他人,如今又给路放为妾受他宠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她待要辩解,却无从辩解,心中越憋闷,别人只知她久经沙场,谁人知道她如今竟还是完璧之身!

她不知道路放到底要如何,竟然彻底陪伴,看似温柔,却又疏离,而最让人费解的是,明明同床共枕,却对她连碰都不曾碰一下。

就在此时,忽又听得一声“皇上驾到”,夏明月顿时头皮麻,怎么又来了!

今日皇后秦峥将她召唤到了永和宫,她已经知道自己如今是被人放到了火炉中烤着,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暗中盯着自己。此时此刻,若是真得独得帝宠也就罢了,偏偏这路放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陶婉听得皇上来了,却是不走,只默默地将腰肢收了,作出婀娜之姿,又将高耸酥胸微挺。

片刻间,只听脚步响起,路放踏入门中,两个女子纷纷跪下,迎驾皇上。

路放淡扫了一旁的陶婉,道:“陶才人也在?”

陶婉抿­唇­浅笑,眸中有羞意,点头道:“是。”

路放道:“若是无事,陶才人先下去吧。”

陶婉身形微僵,但听得帝王之命,也只好道:“是。”却是暗地里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待陶婉走后,路放便漠然立在窗棂前,望着院中秋雨出神。

秋雨虽清浅,可是却寒凉袭人。

路放目光所及,却见有残叶落于院中,在那秋雨之下,随风微微颤抖。

路放的拳头在绛红龙袍袖下微微攥紧。

少年之时,恩师教导,为将者,谋定而后动,知止而行之。

幼时曾陪祖母读经,曰六度万行,忍为第一。

此时此刻,便是刀尖刺在心间,也必然要泰然自若。

可是……这女子之心,可若这天下一般用机智谋的?

路放垂眸间,心中却凭空多了几分疑惑。

**************************

秦峥在湖边站了半响,阿慧终究不放心,举着油伞赶来时,却见那宽袍已经透着湿意,她心中疼,便咬­唇­道:“皇后,回宫去吧。”

秦峥僵立在那里,半响却是开口问道:“皇上呢?”

阿慧皱眉,欲言又止,不过终究道:“听闻刚才曾经路过这湖边,如今又去了锦林苑。”

秦峥听了这个,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道:“为我备马,我想出宫去走走。”

阿慧忙道:“只是如今正下着秋雨。”

秦峥却是不容拒绝的,道:“命人备马。”

阿慧无奈,只得前去,须臾功夫,秦峥骑了一匹黑马,面无表情地出了宫,此时傍晚时分,宫门已闭,不过皇后前来,只那眉眼一扫,无人敢应,众人都知道这皇后昔日入城之时,带着一千­精­锐,提着孟南庭项上人头入的宫。这样的皇后,谁敢轻易去惹?

当下只得重新开了宫门。

秦峥骑马,在这敦阳城的街道上溜达,道路两旁柳树此时已经在这秋风寒雨中瘦骨嶙峋地失了­色­彩,路旁的店铺因着天­色­已晚,也大多已经闭了门。

骑马行经正大街前,却见一个酒肆,犹自开着门,透过那隐约竹帘,里面有一个人正喝着闷酒,却是图招财。

秦峥见此,翻身下马,入了酒肆,坐在桌前。

图招财正醉生梦死间,猛然间前面坐了一个人,抬头时,却是皇后秦峥,不由嘿嘿笑了下,那笑却是带着醉意:“你怎么来了这里……”说话间,舌头打结,细眸带着几分寒凉。

秦峥不答反问:“你如今名动敦阳,多少朝贵都因你人仰马翻,你怎么竟独自一人在此喝着闷酒?”

图招财闻言,却是憔悴一笑,道:“便是名满敦阳,又能如何?不过是虚名盗世罢了,我图招财此生,终究是求仁不得仁。”

秦峥挑眉,淡道:“你如今要财有财,要女有女,又何必在这里妄自菲薄,为赋新词强说愁。”

图招财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杯酒下肚:“你如今身为一国之后,又得帝宠,自然不能明白我图招财心中的苦。”

秦峥抬眸:“哦,你有何苦?”

图招财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捏着那杯酒,醉眼朦胧:“说了又用何用,我的苦楚说与谁人知!”

秦峥听了,想想也是,便要起身走去。

谁知道那图招财却将她叫住,道:“喂,回来!”

秦峥汀脚步,回来,坐下。

图招财惨笑一声:“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我要和路锦和离了。”

秦峥点头:“是,我听说了。”

图招财听了这个,越笑了:“真好啊,如今我终于有了我家闺女,也不必再受那女人的窝囊气,真个好!”

秦峥望着他眉间愁绪,缓缓地道:“我也觉得极好。”

图招财听了那“极好”二字,却是越愁苦,­精­神恍惚间,却是又灌下一杯酒,一边灌着,一边问道:“秦峥,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情为何物?”

情?

秦峥怔住, ...

(不由反问图招财:“情为何物?”

图招财沧桑笑着,那笑里却是看尽了世情的寂寞和疲惫:“秦峥,你虽如今贵为皇后,却一定不曾知道,这情之一字,柔到浓时,可让你柔情蜜意,百转千肠;冷到极时,可让你黯然伤神,彻骨冰寒。你若一旦陷入这一个情字,那便是一放难收,从此后陷于其中,再不能自拔,一生一世,心力憔悴。”

说话间,多少愁苦和黯然涌上眸间,图招财一杯浊酒,堪堪饮下,朦胧中望着眼前那女子:“你为何如今失魂落魄,与我一般流落到这小小酒肆中?”

秦峥乍听得那个“情之一字,一放难收”,竟然是整个人如遭电击一般,神思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所为何事,更不知自己该去往哪里。

此时又听得图招财问起自己,恍惚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答。

图招财见此,取了一个酒盏,道:“来,与我一喝,同消这千古难解之愁。”

浊酒倒入酒盏之中,酒香蔓延。

秦峥抬眸望向细眸朦胧的图招财,收回心神,却是摇头道:“不喝。”

酒或能消愁,可是却亦能让人酒后乱­性­。

若是一个俊朗男儿在此也就罢了,偏偏是这图招财……

当下秦峥缩回手,取了一旁的酒坛子,抱起来,起身离开。

图招财正喝着时,这酒坛却被秦峥抢去,便喊道:“喂,你……”

可是还未曾说话,秦峥已经不见了踪迹。

***************

细雨斜Сhā,秦峥抱着酒坛子,一路马蹄轻扬,踩踏着这积满的落叶,来到敦阳城外一处山林里。此处因着下了秋雨,人迹稀少,只有偶尔远处官路上传来马蹄声或者悠扬的鞭声和吆喝声。

秦峥抱了那酒坛子,来到一处坟头前,那坟头上已经是杂草丛生,将一陇黄土淹没,唯有在枯草丛生中那个树立着的墓碑彰显着此处埋葬者的身份。

秦峥不顾秋雨之中凄凄芳草的寒凉,径自坐在那里,扬颈灌了一口酒,在那酒意中道:“爹,阿诺来看你了。”

秋风微起,细雨朦胧中,那个往日慈爱的人却是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秦峥咽下一口酒,品度着喉咙间的苦涩,轻轻笑了下,道:“爹,你知道的,我找到娘了,可是她又不见了。”

她低下头,落寞地道:“她都不曾来坟前看你,就这么不见了。”

仰起修长的颈子,让那细雨轻扫着自己的脸颊,滴在自己的眼睑,她体味着这落寞的寒凉,淡笑着道:“我看那何笑心里是极爱她的,爹,你想来也是知道的吧?”

她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酒,末了,擦擦­唇­角,­干­脆仰躺在那半枯的芳草之中,睁大双眸望着那灰蒙蒙的天际,她怔怔地道:“你是不是在天上,你一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吧。”

再次喝下一口酒,却不经意间就这么被呛到。

她剧烈的咳着,咳得眼角仿佛都有了湿润。

她茫然地继续灌着那浊酒,让那酒的烈­性­在四肢百骸蔓延,良久后,颓然地闭上双眸。

芳草凄冷,却将她团团包融,她躺在那里,却仿佛回到幼时,就这么疼在父亲的怀抱。

对于幼时的秦峥而言,她没有娘,父亲便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

幼时的秦峥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娘在哪里,因为她知道,如果问了,父亲的眸间会染上浓浓的愁绪,然后一声叹息。

她的父亲,等了那个一声不吭就那么无影无踪的娘整整十七年!

十七年的时间,一个俊美的青年熬成了一个缠绵病榻的老人。

秦峥从来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老,只是病了,那是心病,心病让他憔悴不堪,白早生,那背也佝偻起来。

人世之间,有什么可以折磨一个男子至如斯疲惫?

时至今日,她已明白,那是一个“情”字。

这情之一字,柔到浓时,可让你柔情蜜意,百转千肠;冷到极时,可让你黯然伤神,彻骨冰寒。你若一旦陷入这一个情字,那便是一放难收,从此后陷于其中,再不能自拔,一生一世,心力憔悴。

秦峥的眸间缓缓滴下晶莹的泪珠。

好一个情字,好一个一放难收。

她猛然抬起手,狠狠灌了几口酒,那酒却是没了,竟然如此不经喝?

她起手将那酒坛子掷在一旁,恰中一棵大树,只听得砰的一声碎了。

听着那声脆响,秦峥的眼泪却是流得越凶了。

她扑倒在那坟头上,将自己埋在凄草之中,忽然放声大哭。

哭声哽咽中,她拖着哭腔道:“爹,你告诉我,这世间,情到底是什么?是不是那十七年的无望的等候,是不是永不休止的煎熬,是不是你多少个日夜无眠的夜晚!”

她的眼泪,混合着秋雨一起浸在那枯草中,她紧攥着那坟头枯草,仿若幼时的那个小小孩童拉着父亲的衣袖,她委屈地哭道:“如今你沉睡在此,再也看不到这朗朗乾坤,可是你可知道,昔日你苦思之人,却依然年轻貌美,她依然会对着别人笑!你用尽半生去爱,用情至深,可是却只是别人那风流传说中的一个瑕疵。”

她捶打着枯草,瘪着嘴委屈地哭道:“你只是别人口中的厨子。”

秋雨打湿了她的丝,凄草浸湿了她的宽袍,她却好无所觉,在那里纵情的痛哭流涕。

不远处,身穿绛红便袍的路放隐在树下,默默地望着那个趴在坟头的女子。

他自以为有逐鹿天下之能,文能安邦治国,武能开疆辟土,更能神机妙算算无遗策,便自以为若要谋女子之心,自然不在话下。

如今眼见她在寒草荒坟之上哭泣,却是哭得他心如刀割,疼不能自禁。

恩师教他,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可是他一动之下,却是伤彻心肺。

他的秦峥,纵然她峥嵘孤冷,他却曾誓放在手心,一世疼宠,原看不得她受半分委屈,如今却只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在这凄凄荒草中痛哭流涕。

女子之心,原不是这辽阔疆土,更不是那锦绣河山,原本不能用这般心机去谋算。

他低低叹了口气,撑起一把黛­色­油伞,走到坟头前,为地上之人挡住这一袭烟雨。

趴在枯草中的秦峥此时已经哭得倦了,便趴在那里,让自己的脸颊贴在那寒草上,只默默地流泪。

恍惚间,却觉得身上不再有了细雨,更有一个人影站在一侧。

秦峥只凭那气息,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却是不想搭理,只是侧过去,将一个后脑对着他。

路放为她撑着那油伞,自己慢慢蹲在她面前,伸手要将她扶起:“秦峥,这里秋雨寒凉,你原本伤过身子,不该在这里躺着。”

秦峥背脊僵硬,透着疏离冷漠,却是根本不动。

路放无奈轻叹,语气中透着压抑的疼惜:“秦峥 ...

(,你是生我的气,故意这样让我心疼吗?”

秦峥闻听这话,猛然抬望他,那目光却是忒地陌生疏离,带着浓浓的厌恶和嫌弃。

路放的心骤然一缩,那握伞的手就紧了几分。

他心间泛起慌乱,忙伸手,要去牵她,口中道:“秦峥,你……”

秦峥眼睑微肿,脸颊犹自带泪,她寒霜一般的眸子盯着路放,冰冷地道:“你滚,滚开!我不想看到你!”

路放听得她这番话,却是彻底慌了怕了,当下一手放开那油纸伞,上前强硬地将她搂在怀里,口中硬声道:“秦峥,你简直是胡搅蛮缠不通情理!我做错了什么你让我滚!”

秦峥挣扎,抬手成刀便要劈去,路放心知她力气大唯恐正面迎击会无意伤了她,当下不敢硬敌,却是反手一个擒拿,将她双手擒住,然后再用双臂之力将她强行拢在怀里。

秦峥岂是轻易认输之辈,当下施展了昔日路放所教授之拳脚功夫,手脚并用,踢打路放。路放顾得那手便禁不住她的脚,两个人捆绑着挣扎打斗之下,最后脚下凄草湿滑,一个不稳,两个人齐齐跌倒在坟头上。

路放见此,­干­脆仗着自己身体强健厚实,将她整个人压在枯草和自己之间,又用双腿压住她的双腿,用自己的双手牢牢按住她的双手,这才彻底将她禁住。

秦峥粗喘着,却是挣扎不得,­干­脆不再挣扎,只是扭过脸去,不看路放。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确实让她有深深的嫌恶之感。

路放深沉的黑眸死死盯着秦峥眸中的疏冷,咬牙切齿地道:“说,秦峥,你说我做错了什么?那两个女人是你帮我纳进宫的,我不过是陪了她几晚而已,到底何错之有,你竟然这么对我?”

秦峥一怔,想着确实是自己所纳,又是亲自进口允了……

可是她想起那独守空房的委屈,想着在她寂寞之时,路放却和别人翻云覆雨,便觉千万分委屈不甘和恼怒涌上心间。

一时陡然想起那情之一字,心间竟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般,脸上瞬间失了血­色­,浑身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压抑下心中难以克制的情绪,垂下眼睑,掩盖眸间湿意,她硬声道:“你说的没错,原本不是你的错,都是我自己的错。”

自食其果,自作自受。

路放见她颓废落寞,心中却是再也不忍,忙捧住她脸颊,心疼地道:“不,不,秦峥,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秦峥依旧一动不动,紧闭的­唇­一言不,眼眸中皆是苍冷,无半分神采。

路放陡然想起之前在湖边她仿若乘风归去般的一幕,心便仿佛被什么抓着一般,忙将她搂得越紧了:“秦峥,你要信我,除了你之外,我未曾和任何女子有过尾!夏明月那里,我便是下榻她处,却从未曾动过她半分!还有陶婉也是,我看是看了,却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动!”

秦峥听着这个,眼睑微动,半响,才颓然地抬起眸来,凉凉地道:“你……”

路放见她理了自己,忙解释道:“我是气恨你纳了她们,便故意用她们试你,我千不该万不该,让你受这等委屈。”

146| 路放御妻之第二回合3 女王不在家

( 秦峥垂下眸来,却是依旧不言不语,不动声­色­。

路放见地上湿寒,忙将她搂着揽起,又赶紧去找那油纸伞,一手帮她打着。

秋雨细密,两个人身上都有些潮,路放环顾四周,见一旁有茂密之树,秋叶尚多,倒是可以挡住,便揽着她道:“先去那边避雨吧。”

秦峥之前酒醉沉湎于郁结之中,尚且不觉得,如今酒意渐醒,又被路放那般一说后脑中正在细思,此时便觉得身上冷颤不止。

路放见此,越心疼,忙抱了她去那树下避雨。

一时路放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她,站在那树下,温声软语道:“峥儿,不要生我气了。”

秦峥垂着眸子靠在他怀里,喃声道:“我冷。”

路放一时无法,只得脱下自己的绛红袍来,只是那袍子也是带着湿意的。

秦峥眼睛盯着路放露出里面暗青­色­的劲装,只见那薄薄的布料紧贴着他贲起的胸膛,越显得雄健刚强。

秦峥垂眸,淡道:“你里面这件不是­干­的吗?”

路放无法,想着若是骑马回去也要走一段路程,这个时候正是秋风寒凉的时候,夜晚天更凉了,万一真个染了风寒,那怎么了得。路放对昔日她身体脆弱时的记忆刻骨铭心,当下也见附近有大树杂草遮拦,便是官道上有行经之人也未必能看到,于是­干­脆脱下那贴身劲装来。

秦峥看他果然听话,把贴身那件也脱了,眸中寒凉渐渐散去,当下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却是迅藏下,又道:“我总不能让你光着身子回去,你穿我的这个吧。”说话间,却是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扔给了路放,然后拿过路放的暗青­色­贴身劲装和绛红­色­外袍,都套在自己身上。

穿上后,果然暖和许多。

路放此时光着雄健的胸膛,黑微湿,散在宽阔的肩上,抿着薄­唇­,黑眸中透着无奈和疼宠。

秦峥见他连着个胸膛,低哼,不讲理地道:“若是你要光着ρi股进敦阳,那我把衣服都穿在自己身上。”

路放此时越无奈,只好接过她那件青­色­袍子来,也幸好她身量高挑,并不亚于一般的男子。虽则比他矮些,可是这袍子原本做的宽大,是以如今穿上,到底也还勉强,只是到底有些局促,显得极为寒碜。

秦峥眸子扫过他穿了自己那青袍的样子,又看他无奈的挫败,心中之前的郁结和凄冷竟然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小小的得意和甜蜜。

她低望望自己身上宽松的绛红袍,满意地点头道:“到底暖和了许多。”

路放听着她说这个,也就只好为她重新撑起伞道:“走吧,我们回宫去。”

可是秦峥又说了:“我怎么还是觉得冷,浑身抖啊。”

路放一听,忙过来,用手试了试她的额间温度,尚觉得好,便搂紧了她道:“虽则是我不对,但你也未免太过任­性­,竟然连伞都不撑一个这般跑出来。”

秦峥闻言,挑眉淡道:“你一路跟来,见我不曾带伞淋雨,明明手中拿了伞,竟然也不上前?”

这话一说,路放心中有愧,顿时不再言语,抿­唇­越将她抱紧了。

他自知实在不该看她失魂落魄淋雨而出,自己却狠下心肠在后暗自忍耐,一时想着若她有个一分半分的不好,自己又该如何?不由想着自己以为智谋多变,其实这些智谋统统都要败在怀中女人之手,一败涂地却又甘之如饴。

秦峥此时此刻,已经感悟这几日委屈原本是路放做下的一个局,一时想着自己竟然如此大意被他这般谋算,一时又想着若是他真的自此冷落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心中细想之下,不免生了冷汗。

她眸间肃冷,微微眯起,寒光乍现间,却是故意道:“你真的没有抱过夏明月吗?”

路放见她又问起这个,忙道:“不曾,连手不曾碰一下。”

秦峥却是不信,故意哼道:“就算你近日不曾碰过,以前她可是你的未过门的妻子,总该碰过吧?”

一时她想起过去,陡然心酸,便道:“我怎么记得你还摘了一朵三­色­堇给她戴上,人家可是在身上收了许久的。”

路放听她竟然莫名翻起这陈年老账,眉心便觉得隐隐疼,无奈地道:“当日我给她三­色­堇,原是故意做给云若公主看的。”

秦峥靠在他宽厚温热的肩膀上,娇哼一声,又道:“对了,还有云若公主呢,你为什么要做给云若公主看?难不成你欠下她风流债,才要故意伤人家的心?”

路放听她越扯越远,便越的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解释道:“我和云若公主虽则是青梅竹马,自我十二岁后,便和她少有交道了。可是她对我一直有所牵挂,每常借着和阿姐玩耍之际来寻我。那时候我家遭受帝王猜疑,便不愿意攀附这门亲事,给我迅订下了夏家小姐明月,她却是不死心的,我只好做出这姿态来给她看。”

一时说着,他垂凝视着她,却见她垂着眼睑,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脸上却是冷漠清泠,不由越心疼,握着她手柔声道:“我承认,如果不是后来种种,如果不是我路家遭受帝王猜疑,依当时的情景,我确实可能会尚云若公主。可是那到底是以前,那时候我也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云若公主美若天仙,又文采出众,和我素日也甚为契合。”

秦峥这人以往不理情事,如今陡然间恍悟,便是醋坛子打破,当下眸中一动,又问道:“你和云若公主明明早有尾,你却告诉我从未和其他女人有任何瓜葛,这不是骗我吗?”

路放闻听,却是剑眉微锁,问道:“我和云若公主有尾?”

秦峥哼道:“你也不必装,如今你的子嗣都已经生下了,就在西野。只可惜怕是认了别人当爹。”

一时秦峥却又想着,只是不知道那孩子是男是女。

可是路放听到这话,却是越大惑不解:“云若公主之子,和我有什么瓜葛?”

秦峥见他竟然否认,眸间有鄙视之意,道:“此乃云若公主亲口向孟南庭所承认,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下事来,便应当承认。我又不会因此怪你!”

路放听闻,却是忍不住想掐她脖子,眯眸质问道:“孟南庭竟然散步这等谣言,诬陷于我!我和云若公主清清白白,自从十二岁后,便是连头都不曾碰到一点,哪里来的苟且之事?更不要说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一时盯着秦峥,想着原来她一直将自己这般误解,心间竟然有了恼意,道:“你这般误解我也就罢了,可是你可记得,当日我娶你之时,分明从未经过男女之事,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曾感觉?竟然还疑心于我?又或者你是竟然以为我娶你之后再和云若公主有了苟且之事?”

说到最后,他眸中委屈,怒意渐生。

秦峥听着这话,却是比他更为委屈,道:“我怎知你是不是童子身呢!难不成我还能验你的身?”

路放低哼,扭过脸去道:“那日我动作生疏,你眸中分明有好笑之意,不要当我不知!”

...

秦峥蹙眉,想想也是,看来这事倒是冤枉了路放,当下便故作大方道:“你既说了,我自然是信你。没有就没有吧。”

可是路放却心中有了不忿,他想着自己日日为她­操­心,为了让她生下子嗣,费了多少周折,分明是把自己一介天子的脸面丢尽!可原来她竟然以为自己和其他女人早已生下孩儿?又听她如今轻描淡写什么“没有就没有吧”,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她竟然这般误解自己,让自己遭受这等冤屈,如今竟然一句话便了结?

一时他黑眸冷凝着秦峥,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定是上一世欠了你的,这一世才会——”

秦峥知道他生气了,低间,眸光流转,想着刚才明明是自己在问责他,怎么如今情势迅扭转?她眼珠一动,便故意做出“咳”声,然后轻蹙了眉,做痛苦状,却是默不作声。

果然,路放见此情景,那隐隐怒气瞬间消失到九霄云外,忙搂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关切地道:“莫不是真得要着凉?”

秦峥­唇­边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来,可是却怕他看到,故意将头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中,两只手攀附着他的肩,闷声道:“我还冷……”

路放将她整个环绕住,让自己温热的体温来包围她,又抱起她道:“走,我们赶紧回宫去吧。”

秦峥此时玩得正好,哪里肯轻易回去,便故意又道:“我头晕,不想动……”

路放听她说头晕,越担忧,只因她已经许久不曾生病,未曾想如今经此一事,竟然头晕咳嗽,忙要抱住她,强硬道:“走,回去。”

秦峥的手,不着痕迹地寻找到那处。衣料本就不厚,如今更因为带了湿意,更贴在那贲起的胸膛上。她很容易便捏在手中,用指甲小掐一下,捏在手里把玩。

路放倒抽一口气,脸­色­隐晦不定地盯着怀中的女人。

秦峥唯恐被他看出端倪,便无力地靠在他胸膛上,轻轻颤着,低声道:“我冷……你身上好暖和啊……”

路放此时半信半疑间,却是想着她能吸男子­精­血化为己用的特殊体质,难不成如今要生病了,所以身子便知道想要了吗?

一时他想着这几日为了激她,其实并不曾好生对她疼宠,当即便将心中那点疑心抛却,低温柔地道:“咱们回去,我陪你洗个热水澡,如何?”

秦峥心道,才不要呢,当下她再接再厉,手往下伸去。

路放如今身上穿着秦峥的那个宽袍,袍下却是锦裤,此时她摸索着,寻到一处,却见那锦裤仿若要被撑破一般了。

秦峥心中得意,手微碰到那处,却是很快躲闪开来,然后将脸在路放肩头磨蹭,颤声道:“我好冷,你抱我……”

路放从未见她如此脆弱的声调,便是昔日生病之时,也不曾这样啊,当下他心中激荡,将她牢牢抱住,又一个克制不住,开始用火热的­唇­亲吻她的耳根,亲吻她的脸颊。

感触到她脸颊上的泪痕,他心中越责怪自己,想着她往日哪里是轻易落泪的­性­子,如今竟然在这秋雨荒坟前如此凄凉大哭。一时心中越有说不出的歉疚和爱恋,搂着她浓情蜜意的亲吻着,又低声喃着:“对不起,峥儿,这次实在是我错了……”

而在这亲吻之中,秦峥渐渐反客为主,两个人越火热,待到路放神智稍清醒时,他已经倒在了那枯叶之中,而这个之前嘤嘤欲泣的女人此时正骑在他的腰上将他压制在那里,俯要用牙齿来咬自己的脖颈,小尖牙极为锐利,一口一下。

路放仰躺在那里,黑凌乱地和杂草枯叶纠缠,幽暗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上方的女人:“峥儿,你……”她真得是咬得毫不留情……

秦峥心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过却隐藏在眼睑之下,她在他耳边柔声道:“我怎么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你是不是怕疼啊?可是我牙齿痒,就想咬人怎么办呢?”

路放无语,定定凝视着她,低声道:“好吧……你高兴就行……”

147|路放御妻是第二回合4 女王不在家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雨已经停了,两个人身上的袍子都皱巴巴,且粘了许多­干­草枯叶,路放起身,将两个人身上打理完毕,这才桥秦峥的手,重新回到那坟头上。

路放放开秦峥,自己跪在那里,向着那坟头拜了三拜。

片刻后,他终于起身,领着秦峥翻身上马,去了官道。

此时天­色­已黑,官道上偶尔有车马经过,雨后道路,气息清凉,夜风吹起,倒是惬意。

路放用有力的臂膀环着秦峥,想起今日之事,感觉着脖颈间被这女人啃得疼痛,不免觉得挫败。一时又想起她躺在父亲坟头哭泣,痛问情为何物时的情景,心中暗自揣度,想着她心中终究是有了自己的,只是怕往日旧事缠绕,又亲见父亲苦等母亲十七年而不得,这般痛楚让她止步不前罢了≡己这般逼迫于她,竟是大错特错。她心中不安,他原该让她心安才是。

又想起她醋意翻腾追问自己以前种种女子的情景,心间竟泛起难得的甜蜜来,于是又想,即便她爱自己不如自己爱她那般,那又如何,左右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而此时的秦峥,靠在路放胸膛上,望着前方道路,脑中却是想起这几日种种。想着他固然狠心看自己一路失魂落魄,可是到得最后终于是因自己凄凉之状心疼不已,竟然将一切和盘托出。

若是自己行事,那必然要­干­脆一狠到底,方为上上之策。其实他终究是对自己心软,又想起方才在荒野行事时他对自己的处处体贴,心中也是觉得甜蜜不已。

当下那脑袋越地仰靠在路放肩膀上,磨蹭了几下。路放感觉到她的动作,胸臆间便泛起酸疼的温柔,越将她环得紧了。

这两个人这么搂着前行,一时偶尔路人经过,于那夜­色­中窥见这两个人身上衣着都是男子,又如此亲密,难免觉得诡异,便不免多看了几眼。

可是他们二人却是好无所觉,只一心甜丝丝的靠着对方。

待到这马进了敦阳城,幸得此时天­色­大黑,又刚下过雨的,街道上并没几个人,才没引起更多人注意。

他们一路行来,进宫之时,宫门前侍卫开始并未认出,倒是路一龙恰要进宫拜见皇上,看到他们二位,认出来了。

一见却是大吃一惊:“怎么皇后穿着皇上的衣服啊?”

秦峥眼睛都哭红了,不过依旧挑眉望着路一龙道:“今日现皇上的绛红袍穿上格外的丰神俊朗,因此我借来一穿,如何?”

路一龙是不愿意得罪秦峥的,当下忙点头道:“怪不得我今日远远便看到两名英姿挺拔的少年行来,却原来是因了这绛红袍的缘故!”

秦峥听了,­唇­边泛起笑来。

路放见此,便靠近了她耳边道:“你若喜欢,不如给你也做几身绛红的裙子来穿。”

秦峥抬眸,淡淡地睨着他:“可以吗?”

其实秦峥是故意这么问的,只因为她也知道,如今本朝崇尚火德,寻常人是不该轻易穿这绛红­色­的。路放几次穿了这个出去,都是因为行走匆忙,又因这绛红­色­低调,怕是不曾太过惹眼被人看去。

而自己身为当朝皇后,按照礼制,却是不该穿这个颜­色­的。

可是谁知道路放却凑近了她耳边道:“假如朕能穿的,为何皇后不能穿?朕的皇后,本该与朕同享尊荣。”

秦峥听的这话,心中感到十分的妥帖满意。

于那男女之情,她所知不多,可是却知道自己已经是一放而不可收。既然已经踏入这情织罗网,那从此后便是寸土必争,绝不相让!

她原不是她的父亲,甘愿在那里苦等十七年。

回到太和宫后,阿慧等人正焦急等待,眼见得天­色­晚了皇后尚且不归,难免忐忑不安。忽而间却见皇后娘娘跟皇上桥手回来。这也就罢了,偏偏皇后身上还穿着皇上的绛红袍,虽说那袍子因是便服未曾绣有祥龙花纹,却也是大大的不敬了,都不禁骇了一跳。

路放却丝毫不曾将这群宫人的惊诧放在眼中,而是命她们准备好香汤,皇后需要沐浴,且要准备好姜茶为皇后驱寒。阿慧红叶等见此,忙都去准备了。

一时这二人进了寝殿,路放忙帮秦峥将衣袍脱了,又用锦被将她包起来。待宫人备好了香汤,便抱着她自去沐浴了。

秦峥如今每日神清气爽的,哪里是真得要伤风寒,不过是故意逗他罢了。路放虽也感觉到她有做作的味道,不过到底是担心的,于是硬抱着她用热水泡过。秦峥扑腾着还待要玩,却被路放强自按下。

秦峥见此,心生一计,便故意和路放打闹,打闹之际,再假作跌倒。路放见她要摔,自然过去扶她,结果却不防备,被她按倒在水中,一番摆弄。

待沐浴完毕,路放亲手帮秦峥擦着湿漉漉的头,­唇­边却带着温柔的笑意。她的小计谋,他多少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却心甘情愿入她彀中。

到了晚间时分,路放难得地放开禁忌,又是温存一番后,便相拥着睡下。可是睡了片刻,却又醒来,却见黑暗中,秦峥正侧目凝视着自己看,看着自己的目光竟有几分陌生。

他怔住,哑声唤道:“峥儿?”

秦峥见路放看自己,忙收回目光,猝然间竟然有几分脸红,硬声道:“没,我只是有些睡不着,不过现在倒是困了。”

说着便径自躺下。

路放体察今日之事,却是一笑,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在手心轻轻捏着,温声道:“那我们一起睡。”

秦峥便没说话,只闭上眼睛。又过了许久,终于是睁开双眼,一双幽黑的眸子在黑暗中亮了许久,最后终于微侧了侧身子,将自己靠得路放更近了几分。

路放其实也根本未曾睡到,感觉到秦峥的动作,他­唇­边泛起笑意,却是依然装睡,当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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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日后,阿慧等人便见帝后情深,每日或者柔情缱绻缠绵悱恻,或者打闹嬉戏如同孩童般。皇上是除了早朝以及平日和朝臣议事之时,其他时候都是要留恋在太和宫中。平日里的奏折都搬到了这里,有时候朝臣来参见皇上,都要跑来太和殿参见了。

而与此同时,朝臣们也渐渐地现了几件事,让他们震惊不已。一则是皇后6续开始Сhā手前朝之事,且态度强硬。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枕边风了。可是皇上看起来却听之任之的样子。

另一桩呢,则是皇后娘娘开始Сhā手户部之事,她如今和那个凤凰城来的图招财似乎是迅地成为了一对好搭档。两个人开始谋划着这振兴大渊民生之计。原本大家对图招财是极为不满的,于是图招财行事间处处都是阻碍。

可是如今呢,皇后娘娘Сhā手了,皇后娘娘简直是和图招财同进退,两个人简直是那个那个什么狼狈为­奸­!于是大家都知道,得罪了图招财就是得罪皇后娘娘,得罪皇后娘娘……那就是你不想好好过日子!

由此一事,图招财的振兴民生经济之路走得真叫顺畅 ...

(,没有人阻拦了。

而第三则消息则是更加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昔日的一千铁骑军,现在已经渐渐扩为三千人马,如今这三千­精­锐,其调兵令符竟然是在皇后娘娘手中的!

关于这件事,皇上的说法是,因为当年购置一千马匹,用的黄金乃皇后娘娘嫁妆,因此铁骑队归皇后娘娘一人统领,外人不得­干­预。若是一般女子,便是有了这调兵灵符,怕是也根本无法令那三千人马服膺。可是皇后娘娘却是不同,敦阳城的人都知道,昔日这皇后娘娘是骑着马提着孟南庭的人头入的敦阳。这样的女人,谁不怕啊。

而朝中之臣,有那昔日旧臣,也隐约听说,这皇后娘娘之前在山上时,也是和这群铁骑队一起­操­练的,而且比起任何男子都毫不逊­色­。如此一来,大家都无言以对,唯有跑到了诸葛铭面前,悄悄非议一番。

其实这件事别说别人,就是诸葛铭路一龙等人都有些诧异,如今皇上宠这皇后,未免有些过了!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这就是昏君,是亡国之兆啊!

可是诸葛铭揣度了一番今日生的事后,却是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道:“皇上昔日对皇后多有忌惮,盖因不知皇后之心,远有高璋,近有单言,前有卫衡,后有何笑,哪一个都不是省心的。”

那一日单言和皇后的事,众人自然是得到了风声的。皇上若是不能掌权,这种事儿岂不是­干­受罪,气死也白白气死。

诸葛铭叹了声:“如今皇上知皇后对自己亦情深,心中方安,却又怕皇后心中不安,是以刻意授之权柄。”

如今朝中这番变动,如今朝臣多知,国有二主,若遇难事,倒要先去求皇后娘娘了。

朝臣们看了这天子对皇后是如此的宠爱,这皇后隐隐已经是国之二主,甚至连皇上都要让她几分了。于是对于送自己的女儿入宫也打了一个突。不过到底送女入宫纳宠这件事,诱-惑力实在太大,以至于还有一些朝臣在谋算此时。袁松此人爱女心切,见此便劝起女儿袁静兰,可是袁静兰只一心痴恋昔日那个白袍将军。誓死不嫁。没奈何,袁松只得厚着脸皮继续和朝臣一起上手,要求皇上早日充塞后宫。

此时的秦峥,想起昔日之言,恨不得跑到过去将过去的自己一巴掌打醒。没事儿纳什么妃子,那不是把自己怀中的男人推给别人吗?可是如今朝中却依然有那不死心的竟然要往宫里送人,她该如何设法平息?

路放见秦峥为此苦恼,心中不免好笑。要知道昔日他为了她那不解风情,不知道暗中生了多少闷气,吃了多少苦头。今日她看来好不容易懂了这男女之情,知道了那拈酸吃醋的滋味,若是依照他往日所受苦楚,真恨不得来上一打的女人来,让她也尝尝自己那般滋味。

只是终究是不舍的,不忍心,哪怕她皱一下眉头,自己都忍不住上前为她抚平。而不过是一个夏才人,就让她那般凄凉地在坟头上哭泣,路放还怎么敢再有丝毫的动作呢。不但不敢再想什么,反而只能上前,将自己的咽□□予她的手中扼着,讨得她的心安。

当下看她在寝殿内踱着步子冥思苦想,他忍不住道:“左右我不会纳妃就是了,你也不必­操­心这个,便是让他们鼓噪一时,总有住口之时。你要知道,这些朝臣,总是不会住口的,不是这桩便是那桩。”

秦峥却不以为然,现在她已经视路放为她个人所有,对于属于她的这个男人,她怎么可以再让其他女子觊觎呢?

秦峥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却是想起昔日,他不过是十里铺一个不起眼的伙计时,便有柳儿翠儿为他争风吃醋,如今他已经是一国之君,权倾天下,从此之后,还不知道多少女子为他前仆后继呢。

她轻轻磨牙,想着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法,从此绝了那些女人的想法才是。

路放并不知道他的皇后已经把这心思用到了哪里去,只是想起今日为她做的几身绛红­色­的裙子,和他往日所穿龙袍倒是极为相配,想着待到中元节时,两个人一起穿上,朝中重臣,越知道帝后同尊,怕是要把这送女入宫的心就放下了。

而路放秦峥帝后琴瑟和鸣,看在永和宫众位宫女眼中,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这些宫女,在宫中时日久了,也渐渐明白,她们这些在太和宫侍候的,将来如何端看皇后娘娘。这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便是皇上都要让她三分。她们好生把皇后侍奉好了,无论是想长久留在宫里当嬷嬷,还是要年纪到了出去嫁人,都是不愁的。

这几日皇上和皇后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自然皇后心情就好,皇后心情就好,大家的日子也就好过,再也不必像前几日那般提心吊胆了。

而就在永和宫一片和谐的时候,锦林苑的夏美人和陶美人却有些坐不住了。陶美人呢,是自始至终没被皇上宠幸过,除了那一日皇上要她扒了衣服看身子。她其实心中一直盼着能得皇上宠幸一夜,从此后诞下龙子,这样才好为以后打算。

她在无奈之际,已经想下办法,既然皇上总是来锦林苑找夏才人,那她必然设法多和皇上见面,以便获得机会。可是就在她已经想出了万全之策的时候,忽然皇上再也不来锦林苑找夏明月了。

陶才人等了一日复一日,终于按耐不住,去上门质问夏才人:“前几日皇上总是要过来,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人影?”

夏才人这几日正是凄清伤神的时候,此时忽见陶才人上门,还以为对方正要上门嘲笑自己,却见这陶才人一本正经,言辞恳切地问自己为何皇上不来,却是一怔,当下蹙了眉,无可奈何摇头道:“我也不知。”

她望着窗外落叶,却是一个嗟叹,或许她根本从来就没有懂过这个昔日未婚夫君的心思。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一错就在于不该改嫁他人,算是背弃了婚约。二错就是不该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手握着一个施粥勺向他施粥,伤尽了他男儿的尊严。

可是如今,她忽然开始领悟到了。

那个秦峥不是以前根本也嫁过别人了吗,不但嫁过别人,而且后来还和几个男人牵扯不清!

那个秦峥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足以让一个天子颜面扫地?

可是这皇上不是依然视她为珍宝,放在手心里爱着宠着,做小伏低地伺候着吗?

由此她开始慢慢地领悟到了,其实她的错不是改嫁他人,也不是昔日曾手握施粥勺向他施粥。

她错就错在,不是那秦峥。

若她是秦峥,纵有千万错处,纵她改嫁一百次,纵她将他的心踏在脚底下踩,那也是好的。

若她不是秦峥,纵有万般好,那也是不入他的眼儿。

谁让你不是那个秦峥呢。

夏才人有了这一层感悟,却是痛彻心扉的疼。想着或许自己其实从来就错了,错在不该盼着那个男人对自己有一丝的怜悯之心。

陶才人见夏才人自怨自艾地在这里伤身,不免眸中流露出鄙夷之­色­,当下摇头告辞。

看来,她到底是要另想它法了。

...

(而太和宫中,秦峥此时也想起了这两位才人。

她和路放提起这两个人,路放却是低看着奏折,头也不抬地道:“那个陶婉也就罢了,左右不必放在心上。可是明月,我原本想着若是敦阳有合适的男子,便让她改嫁,从此后也得一个归宿。谁曾想这合适男子还未曾觅得,你却将她收入了宫中。事到如今,虽则她占了才人之名,可我到底不曾碰过她的,你看着处理便是。”

既然路放都说了一切交给自己,秦峥就觉得好办了。于是这一日,她召来了夏明月,开门见山地道:“夏才人,你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锦林苑,一生一世不得出宫门。还有一个则是设法出宫,我自会为你挑一个夫婿嫁人,并为你备下嫁妆。”

夏才人听得这话,却是一惊,脸­色­苍茫,忙跪下了。

待到抬头看时,却见皇后秦峥一本正经,竟然不是说笑,也不是故意试探,当下犹豫许久,终于咬­唇­道:“明月……明月想出宫……”

秦峥闻听,点头含笑,如此甚好,也省得她留在这里碍眼了。

当下命夏明月下去,她自在朝中官员名录中翻找,看哪个顺眼适合娶了夏明月。不过这个倒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好的,少不得从长计议。

说到底,秦峥知道这个夏明月是路放的未过门的妻子,且夏家和路家是世交,若是安排得出路不妥当,路放怕是也未必心安。她乐的做个大方。

处理了夏明月,自然轮到了那陶婉。对于陶婉那晚借着点心一事试图勾-引路放,秦峥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想到此节,她眸中难免有鄙夷之­色­。不过一时想起,那一日路放到底做了什么,听那样子,竟然是让这陶婉脱了衣衫供自己观看?

秦峥眸中一动,想着此事到底是要问清楚。

至于陶婉,秦峥大笔一挥,便下令,此女素行不检,着令免去才人之封,然后赶到掖庭去做苦力。

陶婉此时正诸般谋算,听得这个消息,却是脸­色­煞白,哭着喊着要来见皇上,谁知道却被碧莲一个上前,堵住了嘴巴,然后捆起来扔到了掖庭。

碧莲昔日也跟着连裕兄弟学了一点拳脚,力气竟然也不小。

掖庭之中,如今多是粗实之人,那领头嬷嬷素日处事严厉,如今见这女子勾搭皇上未遂却被退出掖庭,又得了皇后娘娘要严加看管的指令,于是真个好生把陶婉磋磨,只弄得陶婉叫苦不迭。偏偏她昔日仗着自己姿­色­,多和内侍勾搭,后来又攀了高枝被皇后娘娘带到了太和宫,如此一来,众位粗使宫人心中对她多有一分嫉妒之心。现在她陡然被打回原形,众人自然是墙倒众人推。于是这陶婉在掖庭活得好不辛苦,只月余功夫,那形容便憔悴不堪,再也不复昔日美貌了。

而秦峥也好不容易寻了一处姓贾的殷实人家,虽然不曾做官,但世代经商,为人倒也可靠。于是夏才人便在某一日报了病故,然后民间便多了一个夏家小姐,这夏家小姐来自凤凰城,此次前来敦阳投奔远亲宁王妃的。于是宁王妃亲自做主,将她嫁给了那贾家。

那贾家自然知道这夏家小姐来历不简单,可是到底是王妃府中的人,又看这小姐摸样姿态都是一等一的好,便赶紧允了婚。待洞房花烛夜后,知道这夏家小姐竟然是个完璧之身,这令那贾家倒是喜出望外,于是越疼爱这个小姐了。

又过了一年,夏家小姐生出一个大胖小子,更得夫君疼爱,日子倒是过得和和美美,夏家小姐也很是满足。她蹉跎光­阴­,寂寞这许多时日,汲汲营营,所图无非是有人陪伴在侧,终身有依罢了。可惜谁知道好景不长,这夫君生了一个重病,就这么去了。这夏明月痛苦一场后,才勉强打起­精­神,从此后孤儿寡母,努力扶养孩子。渐渐地家中老人故去,无人帮衬,虽则可以去求助宁王妃或者皇上,可是她却再也不愿出现在他们面前,于是她便带着儿子离开,隐姓埋名,变卖家产维持生计,独自抚养孩儿。

再过二十年,这贾家的小公子科举列名前三甲,进了殿试,被皇帝无意中现,才知他是夏明月之子,想起昔日,不免感叹,于是便亲自点了探花,夏明月后来也因此封了夫人。封了诰命夫人的那天,早已苍老憔悴的夏明月想起往事,哭得死去活来。

这贾家小公子,守在守寡多年的母亲旁边,自始至终无法明白,母亲缘何抱着那诰命哭成这般。

不过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秦峥,正负手困在太和宫中,苦思这护卫皇上贞­操­之道。

她苦思之后不得良法,偶尔间想起路锦,便特意去看望路锦。

路锦这位福寿公主,最近日子却是过得很不顺遂,正在宫中,缠绵病榻,日日叹息。

秦峥只好安慰她道:“你一直要和图招财和离,如今总算如愿,应该高兴才是。”

路锦听到这个,点头笑道:“是。”

可是说着这话,泪水却嘀嗒嘀嗒落下来。

秦峥一时有些无措,便道:“不然去把图招财找来?”

路锦摇头:“他不会再来了。”

秦峥想起那一日图招财借酒消愁的样子,摸摸鼻子,却是无言以对。

待到后来秦峥和路放说起此事,路放却是道:“我早已找过图招财,无奈他如今心灰意冷。罢了,此时先搁置一段,若是阿姐想清楚了,再说不迟。”

秦峥想想也是,便点头。

回去秦峥说起此事,路放见此,便拉了她来,却是问起她幼时之事,又问起秦峥父母之事。

秦峥知道他想起那一日她趴在荒坟大哭一事,不由面上泛红,硬声道:“上一辈的事罢了◇右我爹已经死了,若是何笑找到她,他们爱嫁便嫁,于我何­干­。”

148|只吹一次的曲子

( 路放笑望着她道:“你倒是心胸开阔。”

秦峥略一停顿,眸中却是渐渐有了沧桑之意:“我父亲既然和何笑十七年来一直互通信函,说明他明知何笑痴恋我娘,却依然和他交好。父亲之心胸,可见一斑。若是父亲天上有灵,想必也会盼着母亲能够终身有托吧。”

路放从旁凝视着她,看她说得一本正经胸怀坦荡,可是却又想起那一日她痛哭场景,知她­性­情其实全然不同于父亲,此时心中对母亲终究有结,只是却极难解开。一时也无良策,想来这都是旧年死结,唯有时候一长,她或许能自己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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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眼看着到了中元节了,宫里内外都为中元节的花灯会做准备,便是路放这个皇帝,也比往日更忙。秦峥这些日子,参与朝政,费尽心思,实在是知道这皇帝也不好做。这一日­干­脆将一切事务都扔给了路放,自己穿了便袍,扮了男装,出来街市上闲玩,恰阿慧也想念家人和玩伴,于是秦峥便将阿慧带出,商量着待玩过后,便送她去家里。

谁知道走在街市上,远远地见前面茶楼上,有女子弹着古筝,秦峥想起昔日路放在山野给自己用柳叶吹曲,倒是分外好听,便道:“不如咱们也去听听吧?”

阿慧掩­唇­笑道:“公子,你若是要看,我们便就是。”

秦峥瞪了阿慧一眼:“这也是长长见识。”

说着,两个人抬脚,去了那茶楼,谁知道一进茶楼,却见本来也忙得晕头转向的图招财就在角落临窗的位置,一身簇新的玄­色­锦衣,正笑望着那弹筝女子。

秦峥觉得奇怪,便看过去,却见那女子生得柳叶弯眉,杏仁眼儿,桃花粉­嫩­的一张脸,梳着高髻,一身水粉­色­罗衫,逶迤而下,怀中抱着一个古筝,十个削葱一般的指尖正轻轻弹就,那流水一般的筝声便似有若无地在这茶楼中蔓延。

一曲终了,众人有稀落的掌声传来,唯有一人,却是两手拍来,极为热切——这人自然是图招财。

秦峥轻咳一声,坐在图招财之旁,道:“图大人难得如此清闲啊!”

图招财笑着和秦峥打了一个招呼,道:“不过偷的半日闲罢了。”说着又望着秦峥道:“今日秦公子怎么竟然有空出来了呢?”图招财看出来了,秦峥为了能够压倒路放一筹,可是卯足了劲儿。

想起那一日自己借酒消愁,却被秦峥把他那一坛子酒都抱了走,他自然知道秦峥心间有事。后来见秦峥容光焕­精­神抖擞地开始跑来和自己合计这国计民生的事儿,又见她把自己搞得俨然如同国之副君,便知道她和路放早已柳暗花明。

图招财垂眸笑了下,两口子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们这两口子打架,是拿着国之权柄来把玩了。

秦峥眸中带着探究,笑望着那弹筝女子,道:“亏我名字中有一个峥字,好歹和筝同音,却从未赏过这筝音。”

图招财听闻这个,细眸里带着微微笑意:“既如此,不如今日让燕清姑娘为你弹上几,燕清姑娘的筝弹得着实不错。”

秦峥点头:“如此甚好,原来这姑娘叫燕清啊,倒是和图大人很是熟稔。”

图招财眯眸笑望着那燕清姑娘道:“倒是老相识了,只是多年不见,不曾想在这里遇到。”

说着时,两个人便坐在这里品茶,半响功夫,一曲又是终了,却是该轮到另一个弹筝姑娘了,于是这燕清姑娘谢过众人,下了场,却是提着裙摆娓娓来到图招财这边。

当下燕清姑娘微屈一下,与秦峥见礼。

图招财命她坐下,向她介绍了这个是秦公子。

当下几个人一起品茶,这燕清姑娘言辞温柔,说话间偶尔带着羞意,动辄抿­唇­低头淡笑,一看便是温顺的­性­子。秦峥想起自家宫里那位福寿公主,相比之下,难免觉得天差地别。

一时聊了起来,这燕清姑娘便问秦峥喜欢什么曲子,秦峥想着路放为自己用树叶吹就的那一,记得是分外动听的,无奈却不知道名字。

燕清姑娘见此,掩­唇­轻笑,道:“若是记得大致语调也是可以的,燕清一听便知是哪了。”

秦峥努力回忆了一番,便随口哼了下那曲子,可是自己也觉得自己哼得极为走调,和路放那日吹奏的完全不动。当下这燕清姑娘听着秦峥犹如蚊哼一般的调子,也不由傻眼,无奈笑道:“这个却实在听不出什么曲调。”

秦峥原本也是随口一问罢了,见燕清也想不起来,便也罢了,于是又闲聊起其他,诸如图招财如今忙什么,燕清姑娘住哪里啊。

聊了半响,秦峥总算看出,这燕清姑娘看图招财的时候,脸­色­越羞答答的,而图招财对这燕清姑娘也格外温柔,想来两个人必然有猫腻。

秦峥别有意味地望着图招财,图招财有所感觉,便笑看向秦峥。

一时间,恰好轮到燕清姑娘上场了,于是燕清姑娘告退。

秦峥便­干­脆开口道:“图大人,好福气。”

图招财闻言,­唇­边扯起一抹冷笑道:“哪里来的福气,如今连个夫人都不曾有,只一个嗷嗷待哺的娃儿要养。”

秦峥点头:“也是,看来图大人需要一位夫人呢。”

图招财垂眸良久,终于笑叹了一口气,点头道:“说的没错,那日大醉了一场,酒醒了,我年纪不小了,人也疲乏,倒是想着找一个美貌贤良女子,从此后举案齐眉,又有什么不好。”

说着这话时,他凝视着不远处的燕清姑娘,道:“燕清虽然是出头露面的女子,可是却是我昔日所熟知的,品­性­极好,倒是适合我。”

秦峥­唇­角笑意收敛,道:“福寿公主如今身子不好。”

图招财闻言,看向秦峥,细眸中恳切真诚:“如今我和她虽然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到底夫妻一场,况且她又是我闺女的亲娘。我还是盼着她身子能好的。”

这话说完,他笑了下,道:“不过如今她是身份尊贵的福寿公主,皇上唯一的亲姐姐。想来她的身子原也用不着我­操­心。”

秦峥闻言,只好道:“这个倒是。这几日御医每日都为她诊脉,皇上也尽量抽时间去看她。”便是自己,也是有空便亲自为她煲汤。

只是,她依然是不得开心啊,这个谁都能看得出。

图招财听了秦峥的话,却只是点头淡道:“那就好。”

一时秦峥忽然没了听曲的兴致,想着男子之恩德,原来忒地无情,喜欢时自然纵容你直上九天,不喜欢时,便是那昨日黄花,碾落成泥对方也未必放在心上。

她当即告别了图招财,便带着阿慧往青衣巷而去,待送到阿慧到了青衣巷口,便不再去了,只是嘱咐阿慧道:“万勿告知他们我的身份。”

阿慧自然是明白的,当下点头称是。

却说秦峥回到宫中,却恰见路放也回到太和宫,便一起用晚膳,吃着晚膳时,她便提起今日所见。

路放听闻这个,停下 ...

(手中箸子,蹙眉沉吟片刻,道:“我看姐姐,今日虽然嘴上口硬,可是心里却是记挂着图招财的。”

秦峥抬眸:“那又如何?”

虽说如今图招财在路放手下为官,可是到底不能强迫人家再娶姐姐,况且她和路放还得担心图招财一气之下不做这个官给跑了呢。

路放却摇头道:“若是那图招财依旧对她有心,或可一试,只是如今图招财既然有心另娶,姐姐如此身体孱弱,又何必趟这浑水。姐姐若是能就此忘记,从此后潜心修养身子,或许倒是能多活几年。”

秦峥听此,也就无话,便随口问起道:“记得昔日你陪着我休养身子的时候,给我吹的曲子,叫什么啊?”

路放听闻,抬眸打量着她,却是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秦峥饭也不吃了,笑着凑过去:“我记得当日听着极好的,只是没细听,倒是想再听一遍,你再给我吹好不好?”说着,­干­脆一ρi股坐在路放大腿上,摇着他脖子。

路放巍然不动,神­色­如山,漆黑双眸平静地望着怀中的秦峥,开口道:“不吹了。”

秦峥不满意地道:“为什么不吹?我还想听!”

路放笑道:“我当日给你吹,也没见你认真听,如今要听,却是没了。”

秦峥斜眼瞅他,起身自己在一旁坐下,却是分外不满。

路放淡道:“这个曲子,我只给你吹一次。”

秦峥闻听,知道他这个人虽则平日看似对自己百依百顺,可是真个他要倔强起来,却是根本不听话的,当下心中微哼,便不再提及此事。

左右自己对什么曲儿也是不懂,不听便不听。

路放侧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峥儿,食不言,寝不语,方为养生之道。你身子自从那次之后,底子便薄,如今要好好吃饭。”

秦峥听闻这句话,忽觉得仿佛被一个老学究在教训一般,顿时想起自己昔日在学堂那为数不多的几年。

那几年,她爱打架爱溜号,可是没少被那老学究训斥。

她蹙眉望了路放一眼,一边吃饭,一边暗中想着,她怎么嫁了这样一个男人呢……

以前在十里铺,也没见他敢给自己立这种规矩啊。

看来这人还是需要敲打一番才行啊。

又想起今日所闻所见,秦峥越在心中暗暗皱眉。

想着这男女之间,或许也便是如俗话所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却是个不愿意被压倒的。

待到两个人吃完了饭,两个人便去看望了路锦,却见她­精­神越差了,路放陪着路锦说了一番话后,两个人便携手回来了。

当晚,两个人自然浓情蜜意,正激烈间,秦峥却是蹙眉,道:“我怎觉得你最近日渐增大?难不成人到了二十岁,还可以长?”

一时想着,之前她和路放分离时,他也不到十九岁而已,那时候他虽然也是高大挺拔,可是极为瘦弱,后来再次相见,他却是比以前壮实了许多。虽然有行军打仗的缘故,可是到底可能也是因为长了?

只是这小路放,不曾想到了这个年月也会长大?

路放听见她这么说,幽黑的眸子越暗了,当下停下动作,凝视着她问灼哑地问道:“你可喜欢?”

秦峥忽然脸颊飞红,点头道:“喜欢。”

她回忆了一番,譬如昔日的单言,譬如曾经的孟南庭,最后心满意足地得出结论:“我的夫君,如今必然是最大的。”

路放闻言,知道她想起了谁,平日里也曾暗暗套过她的话,知道她虽则到底没和他们有什么尾,却是见过的,当下心中虽喜她夸了自己最大,可是到底泛酸,便好生一番摆弄。

待到一切平息,路放将她揽着,便觉她动情至极时,那如玉一般的肌肤上越散一股馥郁香气,犹如清蜜一般,媚而不妖,隐隐而来,似有若无。

一时想起她的天生媚骨体质,却是不由想着,怎地过了这些时候,还不见她孕育?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到底是着急了,这子嗣一事,要顺其自然,哪里是说有便马上有的。只是听了游喆所言她的体质,到底是心中暗忧。

一时路放又想着,若是生个女娃,像她这般,怎么得了,总是要打小好生教养的。

却说路放心里想着这个,秦峥却是越起了疑惑,不禁捏着他一点红珠,逼问道:“说,你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先时还不觉得,如今你是越来越增益了,怕不是无师自通。”

路放见她问起,­干­脆也不瞒她了,便将自己偶尔得到两本书的事说了。秦峥一听,也不问这书是从哪里来的,眼前真个一亮,忙让路放赶紧拿来。

此时众位宫女早已被命退下,没奈何,路放只好披衣起身,将自己藏在匣中的那两本书拿来和秦峥共赏。

秦峥一番翻开,对那什么《掬花谱》并不感兴趣,只因那都是男人养生之道,反而对《自入洞来无敌手》分外喜欢,翻了又翻,还好一番研究。

最后,她终于恍然,盯着路放道:“怪不得以前动辄两三次,后来却收敛许多,原来你是在这里学的坏。”

路放收起那《自入洞来无敌手》,一本正经道:“这怎么是使坏,这是细水长流。”

秦峥低哼。

路放­唇­边噙着一抹笑望她:“难道你不喜欢这样?”

秦峥仰脸躺下,翘着修长的腿儿半响,终于得出深思熟虑后的一句话:“好像确实还挺喜欢。”

路放也陪着她躺在那里,温声道:“这也是为了你我以后子嗣大计着想。”

秦峥听到子嗣二字,顿时不悦,半响忍不住叹了口气:“云若公主,听说是生了个儿子,竟然不是你的!”

路放听闻,顿时脸上泛黑,眸中也酝酿着危险的气息,盯着秦峥道:“怎么,你还盼着那是我的?”

秦峥见他如此,忙摇头道:“没有,没有盼着,只是感慨而已。”

她一边晃悠着腿儿,一边道:“我想着那云若公主飘若仙子,空灵绝美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那孩子是谁的,总不能真是那个据说又老又丑的西野王的吧?可是如果不是西野王,难道是孟南庭的?”

路放摇头道:“不会是孟南庭的。若是的话,云若公主便不必逃去西野,孟南庭也断断不至于将自己的儿子误以为他人之子了。”

秦峥想想也是,却是丝毫想不出来这云若公主之子是哪个的,最后她终于斜眼看了看路放,戏谑地望着他道:“其实云若公主那等美人,你竟然放过,实在可惜了。”

路放闻言,挑眉,­唇­边却是隐约浮现一点笑,道;“你说得也对,我如今想着也有些后悔,原本该……”

他的话却是不继续往下说了,点到为止。

秦峥想想路放和云若公主纠缠在一起的样子,顿时觉得仿佛吃了夹生饭,又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绷着脸 ...

(,半响不说话,只躺在那里。

路放本等着她反应的,见她一直不说话,便以为她睡下了,不免在心里无奈,想着前几日看这女人分明是在乎自己的,怎么如今又没心没肺起来。

谁知道就在他也打算闭眼睡去的时候,忽然听到秦峥感叹:“那一日,你若是晚来一会儿,我岂不是和单言成就……”

她话音未落,便觉身边的男人犹如豹子一般,骤然扑来,动作敏捷迅猛,薄­唇­凶狠­精­准地吻上她的­唇­,就此堵住了她的嘴巴。

149|天下的老板娘 女王不在家

( 这一日,霸梅带着路不弃进宫,却是极为高兴,原来霸不悔要带着苏盼来敦阳了。霸不悔被封了威猛将军,要来敦阳就职,恰苏盼刚出月子,便也要跟着来。苏盼生了一个女娃,听说很是白­嫩­可爱。

恰这日是上元节的前几日,霸不悔和苏盼进京。霸不悔见到姐姐侄子,自然是很开心,路不弃歪头看着霸不悔半响,觉得眼熟,却是有些腼腆,只望着不上前,最后还是霸不悔上前一把将路不弃举得特别高。

路放见此,自然高兴,只因路不弃自小失去父亲,虽说自己三嫂霸梅巾帼不让须眉,可是男儿到底需要父亲从旁教导才好。而路放自己却极为不便,虽则霸梅三不五时带着路不弃进宫,可是有时候她进宫了,路放也许正在和朝臣议事,如此三番,路放本身见到路不弃的时候其实很少,更不要说抽时间陪伴了。对于这个三哥的遗孤,他固然能够给与丰厚的封赏,甚至将来还可以给与极高的权位,可是却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与他父亲一般的疼爱。如果霸不悔来了后,倒是能多陪路不弃,虽说霸不悔­性­子鲁莽,可到底是对路不弃真心疼爱。

而此时苏盼见到了秦峥,也分外的高兴,拉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起自己的女儿种种,又劝她早点生一个吧,说了女儿的种种可爱之处。秦峥听着,只觉得在苏盼眼里,怕是她家女儿放一个屁,都是那么响亮动听。

苏盼见秦峥听自己提起女儿面­色­凝滞,便心中有了疑虑,当下悄悄拉她到一旁,问道:“秦峥,你说实话,是不是放哥哥他真的不行?以至于子嗣艰难?”

秦峥闻言,却是一愣:“这?”

这是什么跟什么?

苏盼见秦峥不懂,便俯过来,对着她耳朵嘀咕一番。

秦峥先是大惊,然后若有所思,接着顿悟,最后喜上眉梢!

她垂眸满意地点头,还利索地打了一个响指:就这么办吧!

苏盼看秦峥神­色­,越莫名,皱眉道:“你倒是说话,真的假的?”

秦峥掩盖下兴奋之­色­,沉重地道:“事关重大,我不好说。”

苏盼闻听,面上露出怜悯之­色­,同情地望着秦峥道:“这可怎么办呢?还不请御医再看看?”记得昔日霸不悔曾经让游喆开过方子给了路一龙,不曾想这都吃了,竟然还不管用!

秦峥叹息:“御医每个月都把脉的,也没说什么,怕是……”

苏盼沉默良久,握着秦峥的手,安慰道:“你不要担心,左右如今有不弃在,万一你们子嗣艰难,倒是可以过继不弃。”

秦峥反握住苏盼的手,又拍了拍她肩膀,想着苏盼一心为自己,当下确实有几分感动:“苏盼,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但只是这件事,我另有烦恼,你却是不懂的。”

苏盼拧眉问道:“你还愁其他什么?”

秦峥又是一个叹息:“如今各位大臣,都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中,说是要雨露均沾。”

苏盼一听,跺脚道:“那自然是不行的!哼,只有一个放哥哥,凭什么让她们沾了便宜?”

秦峥点头:“你说的是啊!只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况且如今皇上这样,若是她们来了,皇上不去宠幸她们,到时候怕是外人又要所我善妒了,说我独霸帝宠了。”

苏盼闻言,皱眉道:“那你打算如何?”

秦峥­唇­边终于露出笑来,在苏盼耳边嘀咕一番。

苏盼闻言大惊:“可是这样,放哥哥会生气的。”

秦峥摸着下巴,道:“你管他是否生气,左右从此后这里就清净了。”

苏盼听了,却是有几分怕的,当下眼珠一转,忙道:“那你自己去做,我可不敢!回头也别说我知道啊!”说完赶紧开溜。

待苏盼走后,秦峥马上召来了陈有志和秦三郎,如今这二人也在铁骑队,就在她麾下听令。当即着令他们如此这般。两个人闻听,都是一惊,面有难­色­。

秦峥挑眉,淡望着其中的陈有志,道:“你说如今你是听皇上的,还是听皇后的?”

这陈有志原本混迹市井的人物,此时听了这个,顿时明白了!当下抱拳道:“皇后娘娘,末将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绝无二人!”

秦三郎也恭敬地道:“末将自然是听皇后娘娘的。”

秦峥满意地点头。

这陈有志原本就是市井人物,在这种传闻小道八卦上颇为在行,他又是尽心尽力去办的。于是不出几天的功夫,整个敦阳城都传闻着一个消息,皇帝只所以后宫空虚唯独皇后一人,那是因为皇帝……不行。

这个消息一出,群臣纷纷分析利弊,那些抱着把女儿送进宫去的人,一个个踌躇半响,想着女儿即使进宫,那就是守活寡啊,受了活寡,一辈子都没有诞下龙子的机会,便是一时能得皇上喜欢,那又如何,怕是他日早晚也不过是青灯古佛就此一生,而且娘家怕是也落得什么好处。而且如此一来,反而是把皇后娘娘彻底得罪了。这如今大渊谁不知道,你就是去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皇后娘娘啊!

当然也有人疑心此事,不过马上有智商群之人分析道,皇后娘娘不够貌美,概因皇上不行,对女子并无兴趣。皇后娘娘至今无出,那更是因为皇上不行,皇后娘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时又有人四处打听,偏凑巧,霸不悔新去了宅子,要买奴仆,于是就有人趁机向霸不悔打听。霸不悔一听人家提起这个,脸­色­都变了,当场翻脸。

这下子,越落实了这个消息。

于是这个消息迅传开,倒是大部分想送女儿进宫的都歇了这个心思。

于是有那么几天,路放正觉得早朝期间,朝臣们看自己的目光很是怪异,就连诸葛铭都悄悄地问皇上:“要不然再请游神医过来看看?”

诸葛铭和路一龙等那日吃了秦峥的一了白当,回去后只觉得小腹烧灼,心中躁动不已,无奈之下,路一龙去花楼找了一个女人来解渴,而诸葛铭一来年纪大了,二来不爱沾染无关女子,于是只能冲了好一个冷水澡。

诸葛铭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再想起那日饭食,觉得分明这是皇后对皇上不满才在饭菜里下佐料助兴啊!他悄悄向路一龙提起此事,路一龙却是点头道:“外间传说,原本没假。”

当下便将昔日落甲山上自己曾为路放以饮食调理身子的事一一道来。

他叹息一声:“只是没想到根本不曾起了作用,那个大夫看来是个庸医。”

诸葛铭闻言,瞪目良久不言。犹豫了几日,终究是直接向皇上提议再请名医。

路放尚且不知外间传闻,当下便看着那折子,便道:“为何请游神医?”

诸葛铭见路放根本不知此事已经传得整个敦阳人尽皆知,当下也是难以切齿,只好道:“若是皇上子嗣艰难,万望重视此事,早日延请名医来治!”

路放听到这个,却是陡然皱眉,厉声斥道:“你怎知此事?”

秦峥一事,极为隐秘,除了游喆, ...

(想来外人无人能知。诸葛铭怎么可能知道?难不成是游喆泄密?

诸葛铭一见之下,心中暗苦,果然是真的,当下跪地大拜,叹道:“皇上,此事已经在外间传得沸沸扬扬!”

路放闻听,面­色­陡然铁青,眸中迸­射­出足以让周围气息冻结的冰寒,厉声:“荒唐至极!这是朕之家事,岂能容尔等如此议论!”

末了,他想着外间不知如何说道,又想着秦峥如此私密之事却被人传扬,心中恨极,当下唤来路一龙,命道:“去擒来游喆!”

路一龙得令,当即快马加鞭,前去凤凰城擒人。

这边路放只是不知道外间到底如何传闻,一时又担心秦峥知道,纵然她素来不拘小节,知道自己如此私密之事被人在外面传道,怕是也心中不悦。

当下他又命心腹侍卫,前去外面打探消息,务必详知这外间传闻,而自己则是前往太和宫,看望秦峥。

到了太和宫,却见秦峥正试穿着这几日新做的绛红袍,和他的款式和颜­色­极为相似,不过是按照秦峥的身量做的。原来他原本要命人给她做几身绛红裙和自己相配,可是秦峥却不喜欢,还是穿袍子来得舒适自在。

于是无奈,那尚衣局只好给她在原有男袍上稍做修改,并在衣摆袖口以及领口都加上了紫荆花纹饰,看着比普通男炮清雅。

路放过去时,秦峥恰穿着一身这新做的袍子,她如今养得肤­色­如玉,被这绛红袍子衬着倒是风姿翩翩,舒展若风。

只是此时的路放却是无心欣赏,看她眉眼泰然,知道她必然是还不曾听说外间传言,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既然这消息已经传得四处皆是,她怕是早晚也要知道的,当下便上前道:“秦峥,有件事你需知道。”

秦峥此时心中正自暗暗想着,不知道何时路放听说外间传言,不知道他该如何恼怒气愤?

谁知道路放恰来了,于是她忙迎上去,比起往日要殷勤许多。

路放桥她的手,沉吟着该如何开口,最后终究道:“若是外间有些传言,那不过都是市井闲人无事生非罢了,你万万不可放在心上。”

秦峥闻听却是微惊,心道他怎么对我说这话,不过她心中虽疑惑,却是没说出,只是点头道:“你说得极是,外间那些传言,不过是街坊八卦闲磕牙,哪里能当真,你我自然不可和他们一般见识!”

路放点头:“你既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秦峥听了,只好道:“你能这么说,我也很是放心。”

路放微诧,想着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正说着时,却是有内侍来报,说是适才派出去的侍卫已经回来,正在御书房听候召见。

路放点头,当下安抚地拍了拍秦峥的手,道:“你等我。”说着便去见那侍卫。

秦峥听了刚才路放的话,也是莫名所以,想着怎么他倒不气,反而在安慰我呢,这倒是有哪里不对?

当下她微一挑眉,便命人召来了陈有志,着令他去打听。

谁知道陈有志刚走,路放就大步迈了进来,脸­色­极为难看,周围气息都仿佛跟着冷凝下来。

一旁阿慧见此,顿时低着头不敢言语。

秦峥示意阿慧下去,然后不动声­色­地上前,道:“生什么事了吗?”

路放漆黑的眸子­射­出冷沉的气息:“也不知道是何等鼠辈,竟然在市井间散步朕的谣言!”

秦峥摸摸下巴,叹了口气:“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如你我刚才所说,外间那些传言,不过是街坊八卦闲磕牙,哪里能当真,你我自然不可和他们一般见识!”

路放却是剑眉紧锁,问秦峥道:“你竟然也已经听说?”

秦峥点头:“嗯,正要告诉你的,谁知道没来得及,你刚才就走了。”

路放冷哼,抬手间,握住一旁茶杯,那茶杯却是瞬间粉碎,他轻而危险地道:“不知道这鼠辈是何目的,朕定要派人查个一清二楚!”

秦峥顿时挺胸,肃冷地道:“是,这个必须要查!”

而这件事,路放查了几日,却并不没有结果。因为人人都知道,人人都在私下传,你若要知道起源,却是难上加难。况且陈有志这等帮闲之人,做事极为谨慎,自然不是那么好查的。

过了几日,一直查不到,只能不了了之,不过路放到底在心里猜度,不知道那散步流言之人到底有何目的。

若是说自己一直无出,待到哪日秦峥若能怀孕,这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便是自己一直没有子嗣,也大有路不弃可以过继来继承大宝。路放想到这个,难免将此事想得越深远,甚至还特意派了暗卫去宁王府上暗中保护路不弃,以防是有­奸­人使诈。

又过了些日子,这消息渐渐淡了下来,似乎也没什么事生的样子,路放也只能罢了。

不过路放渐渐地看出,因此这事,那些进谏要他纳妃的奏折却是渐渐没了,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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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是中秋节,在敦阳这是一个大节日,只因按照往朝惯例,城中会有花灯花龙,届时天子也会与民同庆。因为这是新朝立国后的第一个中秋节,敦阳城里的百姓们都翘看着呢。是以此时早有礼部官员上奏,要早做好万全准备。

到了中秋节这一日早上,阿慧早早地开始为秦峥梳妆,又是画眉,又是贴额黄,倒是弄得秦峥很是不自在,只绷着脸在那里。

待到路放下了早朝,一回来见了秦峥,却是皱眉:“这是做什么?”

秦峥­唇­边带着一丝嘲笑,斜眼望着她道:“这不是你新皇第一个中秋节么,我这做皇后的自然要给你做足面子。”

路放打量了下,笑道:“确实比往日娇美许多,只是倒不大像我的秦峥了。”一时说着,便拿了一旁的汗巾帮秦峥将那描画的眉擦去了,又将那­唇­上油膏抹去,这才道:“我的秦峥,本已是天人之姿,若用了这些脂粉,反倒俗了。”

秦峥听了,却是点头道:“若是如此,那我便洗去了。”

路放当下命阿慧帮秦峥洗去,又对秦峥道:“我不喜你为这些俗事勉强自己,以后也不必如此勉强自己。”

秦峥听了,心中大悦,又道:“既如此,那我今晚不必陪你去看灯火吧?”

她虽然觉得看看灯火倒也无妨,只是陪着路放同去,怕是她看灯火,别人看她的吧?如今她是日日帮着批阅奏折,写得多了,竟然连字都比往常­精­进了许多。与其跑过去供外人来看,她倒是宁愿没事看看那些朝臣们又开始哇啦一堆什么话。

且她如今还想着再和图招财商议这建立贯穿东西的驿队的事儿呢。

路放却是坚定地摇头道:“不行,这个你必须去。”

******************

到了晚间,万家灯火通明,各家都在庭院中摆了供桌,供奉各­色­瓜果糕点,有那闺中女子便在庭院中拜月 ...

(,只盼着貌似嫦娥圆如洁月,又有五六岁的幼女,还不知道巧拙,便在夜间堂上拜月,只企盼将来能够美貌聪颖。

而在街道上,却是将那红­色­花灯从皇宫门前那高高的亭台上,一直悬挂到了正开门大街,犹如一串火红的巨龙一般,蔚为壮观。到了月正当中时,路放携手秦峥,登上那高高的亭台,一起俯这敦阳城里万家灯火。

秦峥虽自幼长在敦阳,却是从未见识过高处俯视这座古城夜­色­,当下却见灯龙火海,人头攒动,有6续鞭炮之声,有人们赞叹之声,又有欢呼之声。正看着时,忽闻得锣鼓之声,却见那边走来一条隐约巨龙,却原来是火龙舞动,向天祈祷消除瘟疫。

那火龙一边舞动,一边来到宫门前的亭台上,一时人们窜动躲闪,又有御林军以及暗卫等上前。

那火龙却是在亭台下做拜之姿,众人不由惊叹,正诧异间,却听那巨龙之中有人高声喊道:“祝皇上皇后千秋万代,洪福齐天!”

这声音一出,便有御林军齐齐跪下,高声齐喊道:“祝皇上皇后千秋万代,洪福齐天!”、

其下民众,都不由抬头往那高高亭台看过去,却见亭台之上,隐约有两个绛红­色­身影,飘然欲仙,立在那里。

众人不由惊叹,知道那便是皇上皇后,一个个都情不自禁地跪下,也跟着喊道:“祝皇上皇后千秋万代,洪福齐天!”

他们喊的却是参差不起,此起彼伏,一时之间只听许许多多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喊着皇上皇后。

路放抬手间,命众人平身。

秦峥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你说了他们也听不到的。”

路放笑了下,也只得罢了。

当下桥她的手,俊美的脸庞含着一丝笑意,问道:“你喜欢当皇后吗?”

秦峥点头道:“也说不上多喜欢。不过如今看着这么一群人都向我拜,我觉得有些奇怪。”

路放握了握她的手,道:“习惯了就好。”

秦峥看向身边的男子,却觉得他身姿挺拔,巍然立在众人之上,俯望着那城下万千子民,果然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她不由喃喃了句:“我当初怎么竟然觉得你当我伙计最合适呢……”她看人竟然如此不准。

下面人声鼎沸,路放听她说话,却是没听清,不由看向她道:“你说什么?”

秦峥摇头:“没说什么。”

可是路放却是听进去一半的,便问道:“你说什么伙计?”

秦峥想着以前,自己也笑了,低,望着俯跪在地下的万千民众,朗声笑道:“我只是要说,现在要当这个天下的老板娘!”

这执掌一店之经济,和执掌天下,其实原本也没什么区别嘛。

150|皇后之摄月弓 女王不在家

( 过了中秋节,天便一日比一日凉了。因路放见姐姐路锦一直缠绵病榻,便说要让她去城内的花雨山上,那里面有温泉氤氲,景致也极为别致,倒是个好去处。昔日前朝皇眷多爱在秋冬之日前去这花雨山。

自从听说云若公主便是在这花雨山失踪的,之前孟南庭一直派人把守此山。

待到路放攻破敦阳,孟南庭仓皇而逃后,这花雨山便一直被荒废下来,新朝诸多旧事,路放也一直未曾派人前去打理。如今眼看着天冷了,路放想着姐姐路锦最近闷闷不乐,而秦峥往年旧伤,也怕如今天寒旧疾复,于是便派了宫人前往花雨山去,将那些废弃的茅舍等都打理过,又将温泉里沉积的落叶也都清理­干­净了,并稍作修缮。

路锦前几日方去图招财府中看过女儿,不曾想恰好碰到那燕清,心中颇为不自在,想着自己辛苦生下的女儿要叫别人娘。回来后便越病重,恰此时路放招来了游神医,请他看过,他却说也没什么大病,不过是素来身体虚弱又赶上如今天寒罢了。当下便驾轻就熟开了方子为路锦调理身体。一时又说着路锦这身子固然可以去上山泡泡温泉,但却不可太久。

于是霸梅苏盼等陪着路锦一起去了花雨山,秦峥见此,原也要去,谁知道路放却拦下不让。

秦峥略一沉吟,便想明白其中关节,斜眼望着路放道:“你是不是要我陪你一起去?”

路放此时正看着驻守边塞的路一袁送来的快报,却见南蛮王高璋已经蠢蠢欲动,怕是有北侵之心。此时听了秦峥说这个,却是不曾抬头,只淡声道:“怎么,你不喜欢?”

秦峥想起昔日在落甲山他们二人在温泉的种种,却是分外怀念,当下颇有兴味地道:“只是这花雨山的温泉,不知道比起落甲山来如何?”

路放­唇­边泛起笑来,幽黑的眸子也染上笑意:“总不至于差的。”

又过了几日,霸梅苏盼和路锦等下了山,恰这日赶上休沐,不必上朝,于是路放便命人稍作收拾,带着秦峥前去花雨山。

此时虽已是初冬时分,不过因为山中节气比外面要来得晚,一时也有桂花香味四溢,更有木槿花点缀其间。这山中也是种了一些做点缀的,此时在一个个都如云龙一般盘踞在这茅舍胖,看着倒也别致。

而在茅舍松柏之间,有汩汩温泉冒出。每个泉眼都用花雨石围上一汪泉水,一旁或者有青纱帐围上,或者建了古朴简雅的草屋。泡在这雾气氤氲的温泉中,欣赏着那满山红叶,闻着鼻端偶尔飘来的桂花香味,倒也是不逊落甲山。

秦峥脱了衣衫,在那茅舍旁松树下的温泉中舒展着腿儿,却是眯着眸子挑起了毛病:“这里虽然看着比落甲山还要美上几分,可到底都是人为裁剪,就连这松树盘踞的样子,也不如落甲山上的松树来得自然。”

路放此时也脱去了袍子,听到这话,便笑道:“确实不如落甲山。”

秦峥睁眸看过去,却见路放已经文丝不挂,赤着的胸膛依旧是微微贲起,矫健修长的大腿看起来越有力,而某处昂藏却是比往日嚣张几分。

再抬眼时,却见任凭那小路放已经箭在弦上蓄势待,可是路放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只眼眸比往日幽暗几分。

她慵懒的眯起眸子,却是想到,他如今心思是越藏得深了啊。

到底不同于往日,帝王心,海底针。

一时路放下了水,陪着秦峥一同躺在那里,此时初冬暖阳融融,身下温泉汩汩流淌,浑身便没有一处不舒畅。

路放侧看了看秦峥,道:“你刚才怎么那样看我?”

秦峥合着眼:“我怎么看你了?”

路放将她揽过来,俯亲了下她的耳畔,于是秦峥便觉得灼热的气息烧灼着耳朵脸颊。

路放喘息终于有些急促,哑声道:“想要吗?”

秦峥两条长腿悠闲地踢着腿儿:“你若想要,那便要吧,我倒是无可无不可。”

路放气息灼热,略显急切地咬着她的耳朵:“你如今倒是学会拿捏我了。”

秦峥在心中冷哼一声,心道:往日我总是被拿捏,如是不能扳回一城,岂不是白活。

路放从她的耳朵吻到她的面颊,最后来到她的­唇­边,强行撬开她的双­唇­,开始在她­唇­齿中翻搅吸=吮.因此时他们原本大半身子浸润在这氤氲温泉之中,于是只吻了片刻,两个人都气息急促,秦峥面上更是酡红,犹如染了胭脂一般。

她睁着迷朦的双眸,眸中有往日极少见的冶艳之­色­,路放见此,自然难以把持,当下两个人在这水中翻搅倒海。

待到一切平息下来,秦峥便再无刚才之气节,浑身骨头犹如散了一般,瘫软地靠在路放怀中,寻了一个最适合的姿态半侧着,手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他湿润的黑来玩。

路放此时气息尚且不稳,却是抬手将她的头盘起,怕若是头湿了,冷风一吹,总是对身体不好。

抬头间,却见秦峥后肩之处那块胎记越殷红欲滴,映衬着如玉般肌肤,乍看之下真个如同染血一般。路放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那胎记,却觉得那胎记比起往日又有不同。那十字中的下半截越长了,那十字上的一个横字也是往外伸展,仿佛活了一般。

路放不由蹙眉,问秦峥道:“这个胎记,你记得以前是什么模样吗?”

秦峥听了,摇头道:“不曾注意过。这胎记怎么了?”

路放道:“看着倒像是越衍伸了。”

秦峥闻言,想到:“我爹曾说,有些人胎记是可以越长越大的,或许我这个便是如此?”

路放却是陡然皱紧了眉,为何他越来越觉得,这胎记如今像一个鸭子在凫水?

还是一只瘦鸭子。

***************************

路锦自从温泉一行后,身体不但没好,反而每况愈下。路放见此,放下诸多政事,召来了图招财详谈过一次,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那日谈过后,大家都看得出来皇上脸­色­不好看。

第二日,图招财就迎娶了新的娘子,昔日茶楼弹筝女燕清姑娘。

对于此事,消息一直瞒着路锦,不过路锦后来还是知道了。

秦峥盯着路锦的神­色­,却现路锦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听到后只是说:“如此也好。”

秦峥又看了路锦一会儿,现她看起来是失落的,但要说太过悲伤,却也没有。

她正疑惑间,却觉得路锦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下说:“你是不是该觉得我很伤心?我的前夫带着女儿娶了别人为妻,我却缠绵病榻连起身都不能。”

路锦动了下,秦峥扶着她躺在那里,于是路锦仰着苍白的小脸,宣称道:“我觉得一切还好。”

秦峥半响无言,最后她默默地退出了。

她脑中想着昔日图招财对路锦的诸般呵护,以及图招财那日喝酒时的伤悲,一时又想起图招财望着燕清姑娘时眼眸中的那抹温柔。

...

良久,她一个叹息。

或许情之一字,太过晦涩难懂,她终究是参不透。

回到太和宫,路放却已经回来了,正在那里批阅奏折。

秦峥凝视着他刚毅的侧脸,高挺如山的鼻子,以及微锁的剑眉,半响说不出话。

路放感觉到她的目光,头也不抬地问道:“今日去了姐姐那里?”

秦峥点头:“是。”

路放一边提笔飞龙游走,一边道:“早间我去看过,她近日­精­神倒是极好。”

秦峥此时浑身没劲儿,躺倒在一旁榻上,仰脸道:“看着是的。”

路放放下纸笔,回看了她一眼,忽道:“我最近寻了一个好东西,你想要吗?”

秦峥越觉得没趣儿,想着又不说什么好东西,还问她要不要,真个没诚意,便将背对着他。

路放重新对着那案几,口中却道:“你既不喜欢,那我便将摄月弓给一龙吧,他倒是极喜欢。”

秦峥听了什么摄月弓,顿时眼睛微亮,略一停顿,便翻身而起,来到路放身边,道:“摄月弓,那是什么?”

路放­唇­边噙着一抹笑,当即命内侍去取那弓来呈现给皇后。

待那摄月弓被呈现上来,却见这弓长六尺三寸,弓身乃用紫檀木所制,檀木坚强比石,但是却极为轻便,用来做这弓却是再适合不过了。这弓胎面贴以牛角,再以筋胶加固,外贴金桃皮,饰以黄­色­菱形花纹。弓为双曲度弓形,弓梢处置牛角质垫弦,弓中部镶暖木一块,以便于手握。而那弓弦四尺,由三根河鱼之背筋混拧而成,其外缠有丝线。

秦峥一见之下,便是喜欢,当即拿在手中,却是道:“怎么有弓无箭?”

路放见此,便伸手一捏,呈上一支羽箭,却见那箭上有一处打磨小孔,秦峥便问:“这是何物?”

路放道:“这是鸣镝。一旦­射­出,自有鸣镝之声作响。”

秦峥当下越高兴,便拿了那鸣镝和长弓,拉着路放道:“走,随我去校场。”

路放虽忙着,但知道她喜欢,便也放下政务,随着她前去了。

待到了校场,秦峥拉起长弓,但觉那弓力道十足,握在手中却极为轻便,当下弦如满月,鸣镝应声而出,在空中出一声悠长急促的箭铭之声,最后­精­准无误地­射­在那草人之心口。

秦峥低头把玩那摄月弓,眸子中透着惊喜,一时又问起路放:“哪里寻来的这个?又怎么叫摄月啊?”

路放见她喜欢这弓,便也高兴,当下解释道:“长弓自能穿杨贯虱,百步­射­人,万无一失,因此这十八般武艺,便以弓弩始而以白打终。这古代名弓,有穿云弓,龙舌弓,震天弓,­射­日弓,都是男子所使。可是唯有一弓,便是这个摄月,虽有十石之力,却轻便­精­巧,最适合女子使用。我也是恰巧得了,想着你必然喜欢。”

秦峥眸中闪着喜悦,笑看路放一眼,谁都知道这等名弓得来不易,自然不是他所说的恰巧得了那么简单,怕不是特意从哪里寻了来讨她欢心。

当下她拿了弓,过去将路放抱住,揽住他脖颈道:“你对我真好。”

一旁宫女并内侍见此情景,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其实如今两个人虽然浓情蜜意,每晚都是缠绵缱绻,可是像是如今秦峥这般光天化日之下搂着他的脖子夸他好,却还是头一遭,当下路放也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还是笑道:“你既喜欢,那我自然为你寻来了。”

秦峥此时眉眼皆是满意,,她勾着­唇­笑道:“路哥哥……”

周围的宫女并内侍,听的这话,俱都是额头生黑线,越不敢去看这帝后二人。

路放此时听她这么喊自己,那语音里竟然有着软腻,便觉得心间泛着甜,胸臆间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酵,他伸臂将她搂住,笑道:“再喊一声。”

秦峥却是抬眼道:“路哥哥既然对我这般体贴,可是有弓­射­,却无人赏看,岂不没趣?不如找几个人来,每日陪我­射­箭,这样也好玩许多。”

路放闻听这话,却是把刚才的那番甜蜜都顿时抛却了,望着这怀中含笑的女人,扬眉道:“那你要找谁来陪着练箭?”

秦峥想想道:“总要找几个男人吧?最好是箭法好的,当然也不能太难看,要看着顺眼的……”她是越想越多……

路放眸子渐渐泛起不悦,周围宫女内侍一个个纷纷感到不妙。

片刻,路放低哼一声,颇为不满意地道:“难道我不能陪你练箭?”

秦峥顿觉的没趣儿,放开揽着他的双臂,道:“你回去批阅奏折去。记得做个笔记,凡是涉及户部的折子,涉及图招财的折子,都给我留着,回头一并交给我。”

路放审视着秦峥脸­色­,开口道:“你前些日子还时常去铁骑队,最近倒是不去了。”

秦峥笑道:“如今铁骑队对我言听计从,敬佩得五体投地,我为什么还要跑去那里?再说了,他们竟无一人能及我箭法­精­准,我如今又有这等名弓,自然不忍去欺负他们。”

路放想了想,只好道:“你若是喜欢,便找路一龙和连裕连岗进来陪你­射­箭吧。再把昔日十里铺的秦家三郎也叫来,如何?”

秦峥心知估计也就如此了,当下点头道:“聊胜于无,好歹一龙还是我的授业恩师,那就让他来吧。”

路放见此,当日便召了飞龙将军前来,命他暂兼宫中侍卫长一职,带领秦三郎并连裕连岗等陪着皇后练箭。

路一龙最近许久不曾见到秦峥,又做了一件亏心事,正觉得忐忑,如今乍然听到这个命令,还以为自己的事泄露了,倒是唬了一跳。可是进宫陪着秦峥练箭一日,却觉得仿佛又是不像,这才把心渐渐地放了下来。

而连裕连岗等人,以前曾是秦峥的护卫,那一日秦峥提酒出敦阳前去秦父荒坟,又是他们一路跟随并向皇上报的信,也都深知这皇后如今的地位,那是帝后同尊,不,是后比帝尊!

他们这次前来陪着皇后练箭,又是得了皇上旨意的,当下真个是兢兢业业小心谨慎。

反倒是秦三郎,虽则在这四个人中地位最为低下,可是到底和秦峥有些血缘,是个远亲,又是往日里将她当做男子看待的,于是平日相处间并无拘束。

于是皇后娘娘秦峥在这四个男人的陪同下,在校场玩得极为开心,后来又觉得老是­射­箭不过瘾,­干­脆开始进行拳脚比赛,还叫来身体健壮的内侍一起蹴鞠等,一时玩得极为乐不思蜀。有时候到了晚膳时间,皇上路放在太和宫等着,还不见她回来,只好跑去校场去叫。

秦峥开始越觉得,当皇后的滋味真不错。

可是就在此时,却生了一件事,顿时让她这逍以在的日子烟消云散了!

事情是这样的,这一日,她回到自己的寝殿,却见路放正负手立在那里,面­色­极为难看,手中那还捏着一个什么。

她便关切地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

( 路放抬手,将手中物拿到她眼前,她定睛一看,却是分外眼熟,这不是昔日高璋的那个珠子吗?

秦峥顿时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151|路放御妻之第三回合 女王不在家

( 路放挑眉,淡望着秦峥道:“我的皇后,可否给我解释下,为什么你藏着敌国南蛮王素日不离的耳上缀饰?”

秦峥呐呐了一番,终于还是道:“这是高璋给我的。”

路放闻言冷笑一声,盯着秦峥道:“那你知道这个珠子的来历吗?”

秦峥一时无奈,只好道:“这是高璋的母亲留下来的。”

路放面无表情地道:“高璋之母,原不是什么乡野女子,而是南蛮一个部族之巫女,名雅信,却因为和南蛮王交媾并孕育了高璋,因此才被众人棱辱致死。高璋之母雅信死后,死胎产子,生下高璋。而这个珠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子饰物,而是那个部落巫女的信物。雅信死后,被雅信之弟所夺,后来高璋诛灭了整个部族,夺回了这个信物。”

秦峥原本不知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一番故事,一时听着这个珠子来历诡异,不觉也是惊疑不已。

路放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望着秦峥,道:“好了,现在我的皇后,你必须告诉我的,一高璋对你用情,竟如此之深,竟然将对他如此重要的信物送给了你?二,你为何得了这个珠子,从来不曾告诉过,却一直好生保留,到底对那高璋是何想法?三,你更要告诉我的,高璋那等残暴­阴­险之徒,你得了他的物事,难道不曾想过,这其中或许有诈,竟然不声不响,更不曾有半分防备之心!”我的

秦峥无奈吐了一口气,拧眉问路放道:“那你要我如何说?”

路放闻言,捏着那幽珠,低垂着眸道:“秦峥,我认为你有必要好好想想,这件事你该怎么说。”

说完,便不再看秦峥,转身而去。

**************************

此时的秦峥躺在榻上,也是十分的无可奈何。

她只是那日得了高璋这幽珠,于是便不曾扔掉,随手放在那匣子中,谁曾想,路放见了却是很不高兴的样子。想来……他其实一直对自己和高璋之事颇为不满吧。此时此刻,无非是想让自己对他甜言蜜语一般?

罢了,她想着,左右他晚上会回来的,到时候再向他解释一番,事情便可了结。

于是她等啊等,一直等到二更时分,路放却根本不曾出现。

她心中渐渐明白过来,不由咬牙切齿地道:“原来这竟又是使出旧招,你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偏偏这个招式对她是屡试屡中,她偏偏被这个老得掉牙的法子弄得浑身都不舒畅。

秦峥憋闷地想起图招财的事儿。想着这原本就是东风和西风之战。

如果你要好好和我讲着,我自然会给你解释一番高璋之事。可是你竟然想让我上杆子解释,我却是有几分不情愿的。

所以……还是忍着吧……就看谁能忍得住……

于是秦峥忍了三日。

后来秦峥曾回忆,这是她自当了皇后之后,最煎熬的三天。

三天后,秦峥已经是茶饭不思,形容憔悴。

秦峥冷哼一声,觉得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干­脆开始绝食以示威。

这个消息,传到了勤政殿正在和朝臣讨论政事的皇上那里后,皇上面无表情。内侍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到了夜间,皇上路放却在就寝后,偷偷地起身,换上了一身劲装玄衣,飞檐走壁,来到了太和宫,寻到了寝殿处,偷偷地往里瞧。

却见里面的秦峥,翘着腿儿,正喝着一碗八宝红豆羹,虽则看着脸上没有神采,可到底还算­精­神。

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无奈地想道:原来都是装的。

于是他放心地回到了勤政殿,继续不动如山。

从此再有人来禀报皇后食不能咽,路放连头都不曾抬,只冷淡地道:“饿不死人的。”

当即内侍都不由得惊了,心道皇后以前便是少吃一口饭,皇上都要上前关切备至啊。

这变得未免也太快。

又过了一日,皇上正要歇下,却忽然闻得太和宫中有侍女前来求见,路放却是不见,只命人问那侍女:“皇后可有话讲?”

那侍女却是呈上一个松花笺,皇上接过来看时,却见上面写着潦草数语:我浑身难受,不要怄气了,快来。

秦峥不曾上过几年学,不过勉强识字,那字便写得不伦不类,和托雷有得一比。后来因为她奋图强,天天帮自己处理政务,那字渐渐地有了风骨。此时看着这字,路放却是仿若看到她蹙眉表示难受的样子。

路放忽然想笑,不过想到有内侍在,还是忍住,只是绷着脸冷声道:“回去告诉那侍女,朕现在没空去见皇后。”

内侍听着这个,当即回去复命。

路放却径自把玩着那松花笺,看着那上面秦峥写得几个字,一时又想着她皱眉写字的样子,以及翘脚偷偷喝粥的样子,心中竟然分外的怜爱。

当晚路放是含着笑入的睡,却把那松花笺放到枕边。

到了第二日,路放刚刚醒来,便有太和宫宫女来见皇上,传讯说是:“皇后晕倒了。”

路放闻言,拧眉道:“怎么回事?可请御医了?”

他心中却是将信将疑,往日秦峥同他耍的那些花招,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是看她这样觉得颇有趣味,不愿意揭破罢了。

如此怎么忽然晕倒,想来又是她耍的花招。

一时叫来那宫女,却只是太和宫中一个小小宫女,不是阿慧红叶之流,那宫女便忙回禀道:“奴婢也不知详情,只是听闻今早起来时,皇后娘娘忽然倒在地上。”

路放想起那晚她半夜偷吃东西的情景,想着此次也必然是装晕引自己前去,不过到底是不忍,便略一沉吟,起身前往太和宫。

进了太和宫寝殿,却觉得不对,阿慧和红叶都服侍在一旁,面上忧虑重重,一旁众小宫女一个个都惊慌不已。

路放心中便觉得一沉,忙踏步上前,来到榻前,望那榻上一望,却见秦峥躺在那里,面上如纸一般苍白,毫无血­色­,竟与死人毫无二致。

他忽觉得胸口被什么剜了一下般剧痛,忙上前握住秦峥手腕,紧声问一旁阿慧:“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时,手已经去探那鼻息,竟然是在的,这才勉强提起一口气,怒声问:“传御医了吗?”

一旁阿慧已经跪在那里,忙回禀道:“从昨日皇后便觉不适,昨夜勉强睡下,今早忽然昏迷不醒。已传御医,只是还未曾来。”

路放双手已微颤,慌乱中将秦峥搂在怀里,痛声道:“秦峥!你醒醒!”

一时御医张太明提着箱子匆忙赶来,忙上前给皇后诊脉,一诊之下,却是大惊,道:“皇后脉象虚浮,似有若无,怕是——”

路放闻言,眸中冰寒爆­射­,怒视那御医道:“不许胡说!”

一时又命道:“将太医院御医尽数召来!”

于是太医院御医得皇上急令,特许在宫中 ...

(骑马,奔赴赶来,两个胡子花白的御医上前分别为皇后秦峥把脉,可是半响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那老御医汪延盛道:“老朽几乎探不到脉象,只隐约觉得,这竟然是滑脉。”

另一个老御医是俞杰翔,听此,皱眉点头道:“确实是滑脉,只是脉象太过虚弱。”

路放一时听着那脉象竟然是滑脉,知道那是女子有孕的脉象,不敢置信地盯着秦峥,切齿问那大夫:“既是孕育,皇后为何会如此虚弱?”

这两个大夫无奈,只好跪地道:“我等也委实不知,此等情景,也是从未见过。”

路放心间一动,却是忽然高声宣侍卫前来,沉声命道:“带游喆前来!”

一时两个御医纷纷不敢用药,路放无可奈何搂着秦峥,将自己的气息一点点透过掌心传递给她,此时此刻,心中却是想起昔日她染了瘴毒重病之时,想着昨晚她已感到不适,自己竟然一无宣御医,二未曾来看她,一时竟然自责万分,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路放自己也探着那脉象,虽然不懂,却也知道那脉象实在微弱异常,再探鼻息,却觉得游若走丝一般。

当下阿慧也不知如何是好,听命取来了一个百年人参,切了一点,路放忙接过,放在秦峥口中,为她吊命。

片刻后,游喆被拿着令牌的连裕提在手中骑着马一路疾奔,最后终于进了这太和宫,将游喆扔了进来。

游喆一进这寝殿,路放忙命游喆前来为秦峥诊脉,而自己却是一直抱着秦峥的。

游喆闭眸诊脉,半响后,却是悠哉道:“也没什么大事。”

路放眉毛压低,却是不信,厉声道:“游喆,你且看好了!她若有半点差池,朕——”

152|怀孕 女王不在家

( 话没说完,游喆却是摆手道:“罢了,你必然不知,这种境况,我在三十多年前也曾遇到过的。原本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女子腹中怀了胎儿,又不曾好好补将身体,一时气虚罢了。”

路放听了这话,心中稍松,却是依然有担忧疑虑:“那她为何这般模样?脉象如此虚弱,脸­色­苍白如纸,又是昏迷不醒。”

游喆摸摸胡子,眯眸望着路放,笑道:“你原也知道,皇后娘娘吗,身子总是有点不同常人。”

路放听闻,蹙眉沉思,当下摒退众人,问游喆道:“到底是为什么?”

游喆这才笑道:“我原就猜到你必然会遭遇这番情景,所以上次你叫我来后,我便也没做。秦峥体质特殊,怕是腹中胎儿体质也不同寻常。这胎儿自化­精­成胎,便擅吸取母体之­精­华所在。如今这胎儿恰逢落地生根芽之际,尤其需要母体滋养,秦峥恰逢这几日神思焦虑,茶饭不济,这才昏迷过去。只要好好养几日,总会好的。”

当下路放听了这个,虽然依旧有隐隐担忧,不过到底放下心来。游喆又笑呵呵地写了一个方子,却不是什么药方,而是各­色­食材,诸如长寿果猪蹄汤,诸如鲤鱼汤,又诸如桂圆莲子红枣八宝羹等,都是一些寻常孕­妇­补养的食材。

游喆笑道:“你们宫中的御医御厨或许比我游喆还懂这些,不过我既来了,总要留下一个方子。”

路放却是极信游喆的,当即召来阿慧,将这方子收好,马上为皇后按照方子做来,等她醒了便吃。

当晚路放一直抱着秦峥,便是那紧急的政事也不闻不问,一直到了三更时分,秦峥才幽幽醒转。

秦峥朦胧睁开双眸,第一看到的却是路放,她蹙了下眉,终于道:“你总算不和我怄气了啊。”

路放见她好不容易醒来,惊喜又忧虑,忙命阿慧取来那一直温着的­鸡­汤,其中听从游喆的吩咐只加了一点的参片,为秦峥补身。

秦峥横眉看着他道:“你不是还要我反思高璋的事儿吗?”

路放低凝视着怀中的人,温声道:“你不必理会那个,如今且喝了­鸡­汤吧。”

秦峥斜望着路放,虚弱挑了下眉:“可是你不是说要我好好反思一下吗?”

路放俯,凑在她耳边,柔声道:“我那一日纯属胡说八道无理取闹。”

啊?

秦峥有气无力:“可是你说得对啊,我怎么可以还留着高璋的物事呢?”

路放低哼一声,却是道:“管他是谁的,但凡是好的,留着有什么不对?赶明儿我命人打一个络子拢起来,你若喜欢,我们就天天看!”

秦峥点头:“你说得极有道理,那就帮我镶在钗上,我要天天戴着。”

路放闻言一呆,想着自己的皇后头上戴着昔日高璋之物的滋味……不过他终究还是咬牙道:“好!”

当下见秦峥满意了,路放这才端过来­鸡­汤,道:“你且喝下这个吧。”

秦峥点头,欲要抬手,却觉得无力。

一旁阿慧红叶都要上前,路放却道:“我来喂你吧。”

秦峥这才露出笑来,道:“也好,我总觉得她们都不如你细致。”

此话一出,寝殿内众位大小宫女都低下了头……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她们竟然不如皇上服侍得好……

当下寝殿无声,只见那位年少的冷峻天子,端着一碗­鸡­汤,搂着他的皇后开始喂起了­鸡­汤。

当他看着怀中的皇后时,神情便得异常温柔珍惜,仿若怀中是得之不易的瑰宝一般。

待到一碗­鸡­汤下肚,秦峥顿时有了几分­精­神,却又动了动大拇指,道:“我还想再来一碗。”

路放见她想喝,便忙命人去取,一时拿了巾帕帮她擦了擦嘴角,温声道:“你要喝多少都可以。”

秦峥见此,得寸进尺道:“那你都要喂我,不然我吃不下。”

路放笑着点头:“好。”

秦峥闻听,眼珠一转,却是又道:“可是如果你又和我怄气,那我怎么办?”

路放住了笑,想起之前的惊魂一幕,扶着秦峥的丝道:“我以后绝不会再和你怄气。”

秦峥垂眸,哼道:“那可未必,说不得明日我哪里又让你生气,你如今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我若是惹你生气,说不得就把我这永和宫都给铲平了。”

路放揽过她,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她的,道:“天子一诺,绝无反悔,我以后绝不会这样对你。”

其实不说昔日在落甲山时,就是来到这皇宫,他和秦峥怄气三次,一次是她险些和单言成就好事,倒是把自己气得心肝肺疼。第二次是她哭倒坟前,弄得自己心痛不已。第三次便是这次,却是一场惊魂,吓出一场冷汗。

他从此后,便是她把天给捅下来,他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却说秦峥,听了这话,却是总算放下心来。坊间传言当今圣上房事萎顿,这都是自己背后捣鬼,若是哪日他知道了,少不得将自己怪责一番。如今得了这话,却是从此后不怕了。

秦峥正暗自得意时,路放想起刚才游喆所说,不由热切地望向秦峥依旧平坦地腹部,抬手摸了摸,笑对秦峥道:“刚才游大夫说过,你如今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儿。从此后不许拉弓­射­箭,也不许去蹴鞠,要注意安生养胎,也要好生吃喝,这样才能养好身子。”

秦峥闻言一惊,摸了摸肚子,那种感觉却是分外诡异,想着难道这肚子里已经有了小路放?

路放见她不信的神情,便忍不住捏了捏她高挺的鼻子,笑道:“或许再过一些日子,这肚子便要大了起来。”

秦峥蹙眉想着苏盼大了肚子的样子,深吸了口气,感到未来的这十个月怕是极为难熬。

而路放却是心情极好,他费尽心思,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不惜与凤凰城签下那等丧权辱国的约定,还不是为了子嗣。

如今秦峥能顺利怀下胎儿,他总算如愿以偿,哪能不高兴呢。

当下那政事也暂时搁置一处,整日便在这里陪着秦峥,又劝秦峥务必多吃一些,才能身体好起来。

**********************

秦峥在神思恍惚间,倒是吃了许多,不过等到入了冬,此时她已经怀胎三个月了,却开始怎么也吃不进去了。

闻到任何饭菜味道都作呕,想要吐出来,可是吐到最后,几乎吐无可吐,便只能­干­呕。

路放见此,一时急了,又将游喆叫来给她把脉,可是游喆却只是望天无奈:“这有什么办法,女子孕吐,本就是自身体质问题,这个却是难办的。你左右寻一些她爱吃的来不就得了。”

路放寻思半响,秦峥爱吃什么呢,秦峥自己就是傲世天下的名厨,她最爱的菜应该是自己作出来的吧?

可是秦峥现在身体极为虚弱,让她自己做菜自己吃绝不可能。

路放无奈之下,搂着秦峥,将往日她做过的 ...

(菜一个个地道来,问她道:“你可想吃?”

秦峥苍白着脸,皱眉望着路放,眸中带着厌烦:“不要跟我提任何菜,我听到就反胃。”

路放越无计可施,当下又叫来阿慧询问:“你可记得,昔日她爱吃什么?”

阿慧低头皱眉沉思,道:“也没见她特别爱吃什么。”

路放忽然觉得很是焦躁,枉她自以为对她极为了解,竟然不曾知道她最爱吃什么?只记得她以前爱吃落甲山的野果,可是一来那野果当不得饭吃,二来此处距离落甲山遥远,三来这个季节那个野果怕是已经没了!

阿慧见这少年天子竟然是慌了神的样子,忙提议道:“不如让御厨多做一些花样,都送到皇后娘娘面前,看她愿意吃哪个?”

路放听了这个建议,点头道:“说得极是。”

一时又道:“她心里其实一直很怀念她的父亲,你把往日她家食店所卖的吃食也都回忆一下,或者请御厨做了,或者命人去街上买了来。”

阿慧听了,自然遵命而去。

那边刚走,这边秦峥隐约听到什么御厨,顿时又感到一股恶心涌了上来,难以自制地­干­呕。

路放忙过去,帮她捶背,又递了茶水来漱口。

秦峥呕得眼睛都红了,最后狼狈地躺在榻上,睁着眼在他胸前蹭了蹭道:“我又饿,又恶……”

路放见她竟然如一只可怜的猫儿一般,心里又疼又怜,陪她躺在那里,揽着她,帮她拍着肩道:“你好好想想,总有想吃的。”

秦峥蹙眉,靠着他的胸膛道:“我记得以前在山里养病的时候,你给我熬的豆粥,倒是不错。”

路放闻言,忙道:“那既如此,我再给你熬来。”

秦峥点了下头:“嗯。”

于是片刻之后,众位御厨们便见他们的皇上走入了后厨。这些御厨们平日里倒是见过皇后,可是于这位传说中踏着多少人的尸骨走上这帝位的皇上却是不曾见过的。

此时骤然见这面无表情的冷峻帝王进了御厨,倒是一个个唬得跟什么似的。谁知道这皇上也没说什么,只是依然面无表情地将御厨中之物扫视一番,最后淡声吩咐道:“都下去吧。”

御厨并大小御徒以及粗实宫娥小内侍等,都不知所以,此时听了这命令,忙屏声敛气退下。

一时之间,众人守在御厨之外,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并不清楚这位九五之尊的天子到底跑到御厨来做什么。

片刻之后,御厨们一个个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好像传来了水声。

紧接着,是淘米声……烧火声……

这下子不光是御厨房中的总御厨宫娥内侍,便是跟随皇上而来的侍卫内监,都面上有了几分古怪。

御厨们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疑惑:皇上……该不会是在里面做饭呢吗?!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他们的皇上绷着脸走出了御厨,淡声吩咐道:“进去,记得温火焖上半个时辰后出锅,加上一些时令蔬菜,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去。”

御厨们得了命令,忙点头称是,说着时,额头的汗却是滴落下来了,那腿都已经软了。

待到皇上并跟随的众侍卫内监离去后,御厨们忙扑进厨房,却见那里一处小锅台上,正煲着一锅粳米粥。

这碗粥送到了永和宫后,皇后娘娘吸了吸鼻子,终于尝了一口,尝了一口后,才道:“这个倒是好喝。”

于是她把这碗粥都喝光了。

153|秦峥的爱 女王不在家

( 皇后娘娘终于胃口很好的喝下一碗粥的消息,传到皇上耳朵的时候,他正在勤政殿读着路一袁上来的奏折,言及镇守西边边陲的都瑜将军近日动态异常,蠢蠢欲动。皇上低头沉思着近日朝中之事,想着如今朝中看似风平浪静,怕是其下自有波澜。

他杀孟南庭而在众人拥簇之下踏上皇位,这敦阳城血流成河,白骨森森,却不曾想,竟然还有这等不知时务之人妄图取而代之。想到此间,他面目萧杀,心知新朝初开,他为安民心,对朝中诸臣较为宽待,而此时若是有人蠢蠢欲动,他若是不能杀一儆百立下国威,从此后朝中便无宁日。

抬手间,命人招人诸葛铭和路一虎。一旁内侍见他面目间有凛冽杀意,不由心中一唬,知道怕是有大事要生,只是并不敢多想,忙退下去宣丞相和飞虎将军进勤政殿面圣。

可是待那内侍再回勤政殿时,却恰好有人来报,言称皇后娘娘已经喝下那粳米粥,一碗都喝光了。

悄悄看过去时,只见原本一脸萧杀的帝王,此时­唇­边绽开一点笑来,点头道:“好。”

从那之后,路放每日的行程便是:四更起来为皇后娘娘洗手做羹汤,同时强身健体练习武艺,然后五更时分上朝议政。每日循规蹈矩,不曾变过。

文武百官知道此事,都无语凝噎……

******************

可是秦峥,对于那个每天都要为她洗手做羹汤的帝王并没有感到满意,反而很是不满。

因为自从她怀孕之后,再也没有每晚的*不断柔情蜜意ji情四­射­了。

即使路放依然每晚陪着她,可是真得只是两个人一起盖了锦被,说说话而已。有时候她故意翻身骑在他身上,引逗他,可是任凭这下面的人都已经是一柱擎天,一双幽黑的眸子变得越幽深,可是他依然是平静地说:“不行。”

秦峥颓然,抬手隔着锦裤弹了弹下一柱擎天,道:“你若是不行,那我就找别人去了啊!”

路放呼吸急促,面目却依然平静,只是额头渐渐渗透出湿润的细汗,他盯着她,淡道:“是你不行,不是我不行。”

秦峥无奈,翻身仰躺在榻上:“可是我如今已经好了许多。”

路放抬手,修长的大手抚摸过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压抑的声音道:“你腹中胎儿于你我至关重要,在生产之前,你便忍耐一下吧。”

秦峥顿时有种绝望的感觉,冷哼道:“那你呢?”

路放枕着手,侧望着她道:“我这不是在这里陪你吗?”

秦峥忽然感到很不平衡,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茱萸,道:“如果我是男人就好了!”

路放闻言,忽然想起以前,竟然笑了,凝视着秦峥如玉般的脸庞,忽然道:“你若是男人,那我便把你阉了,放到宫廷中坐我的内监。”

秦峥听着这个,忍不住望着他道:“你竟如此心狠。”

路放凑到她耳边,低而危险地道:“所以说,即使你变成男人,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峥听着他那话,分明是十足的威胁,可是心中却有莫名的心悸之感,她扭过脸去,忽而想起父亲,以及父亲那一生的守候。

她默默地抬身,将脸埋在路放的胸膛里,良久后,闷声道:“我不管以前如何,如果以后若有女人在你身边,我就要她血溅五步。”

她低低地说:“我不是我的父亲,可以容忍另一个男人竟然一直横亘在他和母亲之间。我更不能容忍在我死后,我的男人会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

说着时,秦峥猝然抬,眸子中隐约有着不同于往日的绝然和幽深。

她与他对视,捧着他冷峻的脸,低声道:“以前任凭你怎么折腾,我都不生你的气,其实是明白你心里根本没有其他女人的。可是如果一旦有一日,你真得背叛了我,我会杀了你。而假如我先死,为了让你在我死后不至于背叛我,我一定把你也杀了。”

路放黑眸微动,抬起手,将她的头按下,两­唇­相碰,他轻柔地亲吻着她的­唇­瓣,低声道:“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能独活在这个世间。可是如果我死了,我却不忍杀你的。”

********************

秋去冬来,秦峥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游喆每隔几天都会进宫亲自为秦峥把脉。终于有这么一日,他被叫进宫,当着众人的面,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大渊的天子,开口道:“怪不得呢,原来这是双胎。”

路放听的这是双胎,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一则是担心双胎生产不易,二则是担心若是这双胎中有个女娃也就罢了,若是两个男娃,难免为将来埋下祸根。

游喆何等人也,自然看出路放的担忧。可是他这些日子,时常为秦峥诊脉,心中却是另外有了一桩担忧,只是此事涉及他人一段隐秘,不便说出罢了。

当下低沉吟片刻,到底是笑了下,只安慰路放,如今皇后娘娘身子大好,再不必忧虑,想来到时候定然能安然产下龙胎。

路放只是初时诧异了下,待到后来,倒是沉静下来,先陪着秦峥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又亲手端上了自己为秦峥煲的­鸡­汤,亲手喂她吃了,这才道:“今日我还有些事要办,晚上回来的晚些。”

秦峥如今肚子大了,有些困了,便迷糊地道:“好。”

路放点了点头,伸手抚了下她的头,然后带着游喆离开。

一路上,路放乘着龙辇,游喆乘着路放特意赐的软轿。行走间,游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今日太和宫外这么多侍卫啊?”

游喆这么一想,忽然想起,好像自己进宫的时候,仿佛也有些不一样,只是具体怎么不一样,却是说不出的。

路放听了,微一抬手,便有侍卫拥簇上前,竟然是将游喆围住。

游喆一惊:“这,这是要­干­嘛?”

路放淡道:“今晚敦阳将有巨变,神医若是出去,怕是不安全。先在宫中将就住下,若是皇后有个万一,也有应急。”

巨变?游喆一呆,想着这新朝将立,这是什么巨变?

****************

当晚,秦峥正躺在塌上睡得香甜,忽觉得有个冰冷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她蹙了下眉,低声喃道:“怎么才回来……”

那只手想来也知道自己冰到了她,倒是很快拿开了。

不过她到底是醒了,一醒来时,便看到路放正坐在塌边,暖阁中挂着一盏昏暗的宫灯,在这昏沉沉的宫灯下,路放面目有些晦暗,竟然看不真切。

她动了动­唇­,倒是觉得有些口渴,路放便召来宫人,今晚是红叶并几个小宫女守夜,当下便端了茶来。路放将她扶起,亲手喂了。

当下路放也上榻,抱着秦峥继续躺下。

秦峥困意袭来,便窝在他怀里沉沉要睡去,可是刚闭上眼,却觉得不对,道:“我怎么觉得,你今晚回来得特别晚?” ...

路放低低地“嗯”了一声。

秦峥伸出手,摸着他坚硬厚实的胸膛,迷糊地道:“有什么事?”

她半睁开眼眸,隐约感到他身上有一股沉淀的煞气。

路放轻描淡写地道:“有人谋反,不过都已经死了。”

秦峥想想也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那我们继续睡吧。”

第二天,游喆离开宫,这才现,大街上一片萧瑟,经过昨夜腥风血雨的动乱之后,今早再也没有人敢上街来。而街道上到处是血,混着那枯黄的残枝落叶,狰狞凄凉。有穿着玄­色­衣服的官兵正在那里清理打扫着。

游喆顿时脚一软,­唇­哆嗦了下,转过身说:“我,还是回宫去吧……我福寿公主吧……

****************

尽管这一年冬日里的那场动乱,给敦阳老百姓来了一个惊吓,不过他们很快知道,这是都瑜将军和朝中之臣勾结意图谋反。这舆论慢慢散开,于是大家便都知道,如果这真得谋反了,怕是天下又要大乱,也不由庆幸当朝天子英明,及时平定了叛乱。

而由于这场叛逆谋乱,紧接着当今天子便对本朝诸臣进行了清理,种种举措之下,或褒或贬,一时之间有叫苦连天者,也有暗自庆幸者。不过大家从这升降间也能看出来了,本朝天子圣明,原不是前朝亡国之君那般昏庸之辈,从此自当谨慎勤俭,为国效力。

而图招财自任礼部侍郎后的种种举措,也渐渐有了成效,到了第二年开春之时,大渊的民生经济渐渐有复苏之像。

虽说如今凤凰城派了大管家何惊冉前来,开始渗透入大渊经济,可是他们也带来了丰厚的资财,为大渊之复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时,再也没有人敢妄自议论昔日决策。而朝中百官,也渐渐看出,这位当过死囚,遭过劫难,踏着森森白骨走到帝王之位的天子,纵然刚过弱冠之年,可绝不是那优柔寡断之辈,更不是被朝臣左右之人。

他要做的事,原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勤政殿的当朝天子路放,翻着近日的奏折,百官之中,虽则依旧对民生国计慷慨激昂,可是却再也没有顶撞之言,更不要人敢不识抬举地试图Сhā手他的后宫之事。

恰这一日,丞相诸葛铭进言,说是自从敦阳动乱之后,城中达官显贵知圣威难测,平日行事都极为拘谨。如今春暖化开之际,恰逢往年会有春会。只是这几年因为天下大乱一直未曾有过,倒不如如今举办一场,也算是活络下这敦阳城中世家显贵的气氛。

路放听了,点头道:“这个主意极好。只是我知昔年春会都是由宫中掌中馈者来­操­办,如今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却是不该­操­心此事,不如就着令宁王妃来­操­办吧。”

诸葛铭正有此意,知道举办春会­操­心劳力,皇后娘娘虽然行事稳妥细致,可是到底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且这一胎是帝后第一胎,自然极为看重,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若是皇后娘娘不好料理此事,却要着令皇室命­妇­来­操­办,如今皇室之中放眼望过去,也只有一个宁王妃了。

当下路放御笔批了,写了旨意,着令宁王妃­操­办此事。而宁王妃霸梅虽出身草莽之中,可是自嫁到路家,也参加过那春会,知道这春会之上朝中百官,敦阳达官显贵都会派子女参加,就连昔年朝中皇子也会参与其中,到时候皇后皇上都是要亲临观看的。此事体大,当下由不得将不弃托付给身边得力的几个­奶­妈,自己打起­精­神来,筹备此事。

而敦阳之中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知道这停歇了几年的春会又要开始­操­心了,都有些期待。要知道这往日深宅内院,男女大妨,从来都是不得相见,于是这奉父母之命,盲婚哑嫁比比皆是。唯独有了这春会,在那春会之上,或蹴鞠比赛,或骑­射­相争,或琴艺争鸣,左右是有施展才华之机,到时候也能让深闺之才名远播,甚至可以品读各家中的儿郎,也为自己觅上一个好夫婿。

秦峥往日也是敦阳长大的,约略是知道这春会的,只是她一介布衣,自然从未有机会参加过,也没那时间。如今听说这春会要办,倒是有些兴致,更兼路放从旁抚摸着她的肚子,给她说起春会上种种,诸如便是女子也能骑­射­蹴鞠等。秦峥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便挑眉道:“那我作为皇后,是否也可参加?”

路放闻听,不动声­色­地摸着她已经鼓起的肚子,俯将自己的耳朵靠近了那肚子,温声道:“朕的皇子,你们的母后要去蹴鞠了,你们喜欢吗?”

路放话音刚落,秦峥便感到肚子里那两个活宝仿佛动了下,紧接着,便见那圆滚滚的肚皮上仿若被什么撑起了一块。路放眸中露出惊喜,甚至要用手去摸那鼓起,谁知道手刚碰到那那里,便见那鼓起迅缩回去了。

路放颇有兴味地道:“这一定是我儿子的脚丫吧。”

秦峥被这肚子里两个活宝一折腾,顿时明白什么蹴鞠什么骑­射­都是一场梦。

路放看她眸中掠过失落,温柔一笑,揽着她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带你亲自去观看,可好?”

秦峥想想,勉强点头道:“也好。”

154|秦铮的醋 女王不在家

( 到了春会那一日,虽然有些微风,可到底是阳光明媚,偌大的场地周围都是杨柳依依,飘着一些柳絮,那杨柳上扎了彩带,看着很是喜庆。

敦阳各家权贵子弟都或者骑高头大马,或者乘家中大轿,缓缓而来,有英姿挺拔的少年郎,也有钗环拥簇的千金小姐,一时香风丽影,衣摆飘风,看着甚为养眼。这群人分男女落定后,先去主办那里领了牌号,一时自有侍女嘱托说明,哪一场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又在何处举行。

这春会虽有男有女,可是男女所比项目自然各有不同,诸如男子,多为骑马­射­箭长矛并蹴鞠等,而女子则多为弹琴吟诗作画,又为了男女有别,这女子和男子所比场地也有不同。

偏偏今年,朝中几名大员夫人向宁王妃建议,不如增加女子蹴鞠骑­射­项目。原来自从去年当今皇后娘娘背着长弓骑着大马带领一千铁骑队入敦阳,又提着那乱臣贼子孟南庭的人头,敦阳女子多敬佩皇后娘娘英武果敢,尽皆效仿之。一时敦阳达官显贵学武之风盛行。

宁王妃稍作思量,觉得这乱世甫定,女子学武,倒也没什么不好,当下便和秦峥商议了。秦峥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当下点头同意。宁王妃得了此令,便增加了这女子骑­射­并蹴鞠等项目。

而此次春会之上,参加女子骑­射­者都是各家千金,其中便有一位,正是尚书千金袁静兰,这袁静兰今年已经二九之年,早已过了闺中女子待嫁之龄,然后心中恋慕昔年那个打马而过的白袍小将军路放,一直不曾轻易许嫁,她素来在家中备受娇宠,她的父亲一直不能将她如何。待到了路放登了大宝,原本那袁静兰心中一喜,想着恰好能在宫中选秀采纳妃嫔之时入宫,了了这段缘分。谁知道路放自从登上帝位,一直独宠皇后娘娘一人,根本不曾看其他女子半分,后来便是宫中招纳侍女,也是丝毫无意为自己扩充后宫。

及至后来,传闻天子房事无能,袁静兰虽叹息不已,但依然盼着能入宫伴圣,便是守一辈子活寡都是愿意的。可是她求了父亲,父亲却冷然拒绝。

这袁静兰失望至极,可是至今却别无他法,唯有在家中郁郁不得开心罢了。后来隐约听到消息,知道那皇后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触怒了龙鳞,竟然被皇上嫌隙。听到这个消息,她一个是感叹圣恩难测,为那皇后惋惜,另一个则是暗暗心喜,明白自己终究是有机会的。

可是后来,不曾想,皇上不仅饶恕了皇后,皇后竟然还怀了龙胎……袁静兰听的皇后怀了龙胎的消息,一个是暗喜皇上并不是那房事无能的,另一个则是想着,若是皇后不能侍寝,那岂不是皇上应该充塞后宫了?

正想着时,谁知道这一年,春会竟然重新举办,她眸中一亮,深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能不能抓住那个少年天子的心,端看这一次了。

于是这一日,她是­精­心准备,既不敢浓妆艳抹以惹了他的厌烦,又不敢真得素面朝天,只在要紧之处稍做修饰,身上穿着一件­精­心剪裁的大红­色­劲装,将自己玲珑的身段凸现出来。她暗自揣度那位皇后娘娘往日装束,于是头上也不敢佩戴太多钗环,只用了一刻偌大的明珠做配。

当她甫一在这春会上亮相,众人之间这女子一身红衣,如火如荼,更兼双眸皎如秋月,脸颊粉若桃花,­唇­­色­朱樱一点,真个是英姿娇颜。而这袁静兰见各家儿郎都不由自主地朝自己看过来,当下心中也是有几分羞意,于是便绽­唇­一笑,这一笑间,却是两颊有两个笑涡,一时之间霞光荡漾,倒把一众人等都看呆了。

而紧接下来,便是女子马上骑­射­比赛,荀梦翠一袭红­色­劲装,上得马去,既有男儿英姿,又有女子之柔媚,只听一声令下,一排骏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往前奔去,而荀梦翠之马却是一路遥遥领先。众人见这抹红影在那马上,真如一团火一般耀目。

恰此时,天子路放偕同皇后前来,恰恰看到这一幕,路放见了,目光便扫向了这袁静兰。

秦峥此时大肚便便,走起路来竟有摇摆之态,每每被路放笑称,像一只刚出蛋壳的小鸭子。

此时她敏锐地察觉了路放适才那扫过去的目光,便也顺着那目光看过去,于是便看到了今日场中最耀眼的那团火。当下她心中不悦,可是面上并不露声­色­,依然淡然自若地在路放的扶持下,来到场中正座上。

此时那里已经搭上了凉棚并全副依仗,路放偕同秦峥坐下,一众百官并参加春会的人等尽皆跪下向帝后请安。

路放抬手请他们起来了,并道不必拘礼。于是这场中气氛复又活络起来。

此时宁王妃过来陪坐,笑道:“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敦阳城中多少好儿郎好女子。”

路放听宁王妃说起场中哪家女儿出口成章,哪家儿郎功夫了得,其中自然说起适才的袁家小姐。

路放听闻,点头道:“这袁家小姐,便是刚才赛马的红衣女子了?”

宁王妃当即笑着点头:“正是她,如今不光是赛马得了第一,便是­射­箭,也都是得了头名呢。”

秦峥听了,淡笑不语。

倒是身后的红叶碧莲,看了眼远处那穿红衣的女子,心道若不是皇后娘娘如今身怀六甲,哪里轮得到其他女子在这里出尽风头。

而宁王妃说完这袁家小姐,又说起了场中其他趣事,正说着时,有属下协办前来回事儿,宁王妃一声告罪,忙退下了。

这时候有侍女呈上茶点,却是今年新采的明前茶,并各­色­糕点,以及新鲜瓜果等物。路放见其中有一红­色­小果,很是晶莹剔透,红润饱满,便想起昔年在落甲山秦峥最爱的野果,于是便捏起一个来,亲自喂给秦峥吃。

秦峥就着他的手吃了,味道倒是极佳,路放见此,便一个个喂给她吃。

而场中众人,或是揣度圣意的朝中重臣,或是那恋慕天子的闺中少女,其实都不着痕迹地关注着正中的帝后二人,一时见这平日里冷峻的少年天子,此时一脸温柔疼宠的样子,极尽小心地服侍着皇后吃着果子,都不由得暗暗惊异。

皇后独占后宫之宠,又Сhā手前朝之事,巍然国之副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皇后素来飒爽豪迈不同于寻常女儿家,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是……一介天子,你当着众位臣子的面对自己的皇后如此伏低做小,这真得合适吗?

而一旁的闺中少女,特别是那袁静兰,则是看红了眼儿,她在场中出尽风头,其实不过盼着得他多看一眼,可是他却仿佛丝毫不曾在意,只低头笑望他那皇后。

曾记得,数年之前,他骑在白马之上,自己乘轿与他擦身而过,曾经撩起帘子扫过一眼,那少年意气风的英姿,那眉目间清冷的傲气,什么时候,竟然化为了低为一女子的绕指柔……

身边侍女低声提醒着袁静兰,可是袁静兰失神在那里,不曾听到。

就在此时,忽听的有内侍传道:“袁家小姐,皇后有请。”

袁静兰一听,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是喜是忧,当下赶紧随着内侍前去,少顷便来 ...

(到近前,抬眼偷偷瞄过去,却见皇上低在皇后耳边,亲密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倒是把皇后逗得­唇­边带着一抹笑。

袁静兰见此,不由脸红,低跪在那里不言语。

秦峥见袁静兰过来,便淡笑道:“起来吧。”一时又让身边内侍给赐了座。

袁静兰战战兢兢地坐在那里,低着头,耳朵却是捕捉着上面那位天下的一举一动,可是那天子却置若罔闻,根本不曾看向自己的样子。她咬了下­唇­,心间一时不知道是何滋味。

秦峥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女子,一时之间淡笑一声,倒是把母仪天下的凤姿做足了,当下亲切地笑问着这袁静兰,诸如家中母亲可好,今年几岁了,几个兄弟姐妹。

这袁静兰少不得低头一一作答,只是说到了如今芳龄时,不由得顿了下,终究是为了自己大龄未嫁而羞愧。

秦峥见此,倒也不过多为难,当下赏了一些瓜果,命她下去了。

而整个过程,秦峥冷眼旁观,却见路放根本不曾对那袁静兰再看一眼。

待到两个人回到太和宫,秦峥已是累极,躺在榻上,两腿酸,于是路放上前,为她捶腿,又安抚地摸摸肚子。

秦峥却面无表情,眯着眸子,也不知道想什么。

路放见此,一边为她捏腿,一边低声道:“怎么,还想着春会的事?”

秦峥依旧半睁开眸,并不言语。

路放见她这般倒是笑了,过去陪她一起躺着,抚着她肚子道:“就知道你是个小心眼的,我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后来就没再看过。”

秦峥闻言,睁开眸来,淡笑道:“那你为何要看她?”

路放低,凝视着她道:“你觉得我为什么看她?”

秦峥听了这话,笑道:“你一定是觉得她骑马的样子好看。”

路放听此,侧审度着她神­色­,无奈地道:“我若说我根本不曾细看,你可信?”

秦峥摇头:“我不信。”

路放知道她­性­子倔强,便低声解释道:“其实自从陶婉一事后,我再看其他女子一眼,便觉得厌烦难受。”

秦峥低哼道:“是啊,你看别人难受,可是看她却没见难受啊。”

路放越无奈,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肚皮,那里头两个小家伙时不时弹跳踢腿,把个肚皮弄得拱起来。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道:“今日看她一眼,原是我不对,但我实在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而已。你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你心里分明明白,除了你,其他女人在我眼里从来不曾存在过,为何心里还不痛快?你便是生我的气,倒也没什么,只是你如今身子不便,若是气坏了自己,岂非糟糕?”

正摸着时,忽听到秦峥道:“其实,我是真觉得这个袁静兰还不错。”

嗯?

路放侧打量着她。

却听秦峥道:“不如,明日咱们就把她召进宫来吧。”

说着时,秦峥就要起身,去召唤侍女传话。

路放见此,忙拉住她道:“不许!”

开什么玩笑,若是真个招进来,便是皇后宣召,可是他这个当朝天子也怕是要认下来了!

路放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不小心招惹了一个醋坛。思及游喆所说女子孕育时总是会­性­情古怪,他也只能耐下­性­子,给她更加详细地解释道:“其实我看她,真得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女人,竟然莫名其妙对我念念不忘那么些年。”

秦峥挑眉,托着偌大的肚子,斜眼望着他道:“你觉得很好奇?”

路放上前,揽住她宽大的腰肢,低声柔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这么固执可怕,以后可是要躲着走!”

秦峥听了,这才低低地笑了下,挑眉道:“那你以后可要记得,没事儿别拿眼睛乱看。”

路放抿了下­唇­,伸手抚了下她头,笑道:“好。”

秦峥听此,满意地点头,口中却是道:“可是本宫却不喜欢有个女人这样将你觊觎,赶明儿便要请宁王妃为她说一门好亲,赶紧嫁出去,也省得没事儿在闺房里想东想西。”

路放点头:“你去召来宁王妃说下就是,只是万万不可为此费心,左右此人和我们无关。”说着这话时,恰好碧莲端上来早已备好的稀粥。

路放便亲自端了,喂了她吃。

秦峥一口一口吃完了,便觉得有些疲乏,­干­脆躺在那里半眯着眸子歇息。

路放见她平躺着,只好提醒道:“不是说这时候最好侧躺着吗?”

秦峥懒洋洋地睁开眼儿看他,道:“我就是不想动。”

路放无奈,便弯腰,小心地将她翻了一下,然后又拿来引枕放在她背后靠着。

少顷,秦峥睡去了。路放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知道自己该去处理下政务了,可是又有些舍不得离开。

便­干­脆命人将那些折子全都取来,将案几放在她榻旁,一边批那些奏折,一边陪在她身边。

秦峥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暗了,朦胧中看过去,却见路放正坐在一旁的案上,只亮着一点小蜡烛,正在那里看着各地奏报。

昏暗的寝殿中,只有那么一点亮。他那么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一个背光的背,宽阔而坚实。

她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是要省蜡烛吗?”

路放正专心批改着折子,此时听到她醒了,便放下朱笔,笑道:“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秦峥摇了摇头:“不要。”

路放走过去,坐在榻边,扶她坐起:“是不是我吵醒了你?”

秦峥迷蒙地看着他:“没有。你怎么在这里,又怎么连灯都不点一个。”

路放低叹一声,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道:“你连睡觉都不会睡,我如果不在这里守着,怎么放心。”

秦峥闻言,呆了下,然后却是笑了:“你如今倒是有当爹的那点意思了。”

**

到了第二日,路放自去勤政殿召见朝臣议事,而秦峥却是将宁王妃找了来,都是自家妯娌,倒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当下便说起那个袁家千金的事儿,宁王妃听到这个,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也是恰好,自从宁王妃协理了这春会一事后,朝中命­妇­多喜欢和她结交,于是她也恰好趁此机会为那袁家小姐说一门亲事。

宁王妃办事倒是一个利索的,也是那袁大人自从那日春会后,见了帝后情深,知道这踏着多少人尸骨踏上帝位的少年天子,怕是被那皇后牢牢地拿捏在手里,自己女儿便是进了宫怕是这日子都过不舒心,于是让自家夫人好生一番劝解,终于这袁家小姐也是死了心。恰好宁王妃从中说合,于是匆忙嫁给了一个敦阳中三品大员家的儿郎。就此了结了这一桩公案。

155|胎记的秘密 女王不在家

( 这一日,路放正在勤政殿处理政务,忽然从永和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要生了。

路放忙起身,当下也不坐龙辇,直接骑马,急匆匆赶往永和宫。

到了那里的时候,却听里面秦峥正痛苦压抑地低叫,他待要进去,却竟然被嬷嬷拦下,他淡目居高临下一扫,那嬷嬷忙跪在那里,道:“这是­妇­人生产之地,皇上不可进去。”

路放淡道:“让开。”

于是一旁便有侍卫上前,硬生生地把那嬷嬷拉走了。

其他人都是一惊,这­妇­人生产之地,本就不该男人进来,就算你是一国之君,也不该如此啊!难道不怕晦气!

不过此时的路放进了暖阁之中,过去时,却见秦峥脸­色­苍白,咬着­唇­低叫,他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头伸入她的口中,道:“我早问过了,说是最好不要叫出声,免得泄了气,你咬着我的手指头吧。”

秦峥毫不客气地咬住,疲惫的双眸盯着上方的他,眸子里很是无奈。

路放另一只手拿来汗巾,为她擦了擦汗:“生完了就好了。”

秦峥陡然放开他的手指头,含糊地道:“我以后再也不要了!”

秦峥如今方知,生孩子这种事,不光是疼的问题,若只是疼,什么样的疼她没受过。

只是,这姿势,这架势,未免太过羞耻!

秦峥终于明白,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人了……

她想到以前她和路放的夜夜*,便痛不打一处来,当下也不客气,狠狠咬住。

路放被她痛咬,面上倒是丝毫不变,只是宽慰鼓励道:“你用些力……”

秦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用力,便越痛咬路放的手指头,这情景看得榻尾处众位嬷嬷宫娥并稳婆都是一惊,忙道:“皇后娘娘啊,你吸气,然后用长力,别咬皇上了!”

再咬,皇上的手指头怕是要断了!

秦峥想想也是,便赶紧继续按照稳婆所说用力。

片刻之后,房中传来响亮而有力的哭声,稳婆忙接了,整理一番包裹起来,这才笑着过来回禀道:“恭喜皇上,是个皇子呢!”

而另一个稳婆却忙道:“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快些用力!”

路放此时并未来得及去看他那刚出世的皇子,而是一只手紧紧握着秦峥的手,一只手将手指放在秦峥­唇­边。

秦峥在迷茫疲惫中恍惚地望着上方那温柔的眼眸,忽而想着,她当初出生之时,又是怎么样呢……

稳婆见她疲软,忙又让她用力,她恍惚间一个用力,便又听到稳婆的叫声:“头出来了,快!”

这一次,也是一个皇子,和第一个是长得并无二般,只是这个却并不叫。

那稳婆吓了一跳,忙倒提着去拍,那皇子才哭出来,不过哭得声音很低。

秦峥好不容易听着两个都生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昏昏睡去。

*******************

秦峥睡去后,路放守在那里,望着自己刚出生的两个孩儿。

这都是他和秦峥多少个次的欢愉才孕育出的骨血,也是他拿那丧权辱国之约才换来的。

是两个男娃,虽不够胖,可是作为双生子来说,都已经很健康了。

他们此时都安静地闭着眼睛睡去,那眼缝很是狭长,比他和秦峥都长,也不知道到底像谁。

都说刚出生的孩儿还不该有鼻梁,不过他们竟然看着高高挺挺的,这个倒是像极了秦峥。

路放低看着他们,心中泛起阵阵柔意。

一时忽然想起昔日见路不弃时,自己何尝不曾感慨,想着秦峥那女人,实在难以想象有一日会为自己孕育骨血。

可是她现在不但为他生下子嗣,还是一胎两个。

路放想到这里,望着这两个男娃一模一样的小脸儿,忽而蹙了下眉。想着这个,他便要动手去抱,可是触手之间,却现他们极软,软得他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旁边侍立的嬷嬷看到,忙道:“皇上。”

路放当下便命道:“你解开他们的襁褓,朕要看看他们身上。”

那嬷嬷原本有些犹豫,可是想着如今已经是晚春时节,其实天气暖和了,况且暖阁内的地龙很是温暖,当下便听令,连同另一个嬷嬷,一起将两位皇子的襁褓解开。

待解开后,路放小心地看了看他们身上,想着有何印记可以标示他们,却陡然间,见到那娃儿后肩之处有一个胎记。

那是一个十字形的殷红­色­的胎记,和昔日秦峥后肩上一模一样。

只不过后来他们成亲之后,那胎记渐渐地变化了。

路放心中微震,忙去看另一个娃儿,同样是后肩位置,也是一模一样的胎记。

他当下收敛心神,命那嬷嬷将两个娃儿重新包裹了,谁知道如此一来,他们倒是醒了,那晶亮细长的小眼睛四处茫然地看了看,然后小嘴一裂,哇哇大哭起来。

路放顿时傻眼,却见他们小脸不过自己巴掌大小,那小嘴儿原本比小樱桃还要小上许多,如今那嘴儿裂开,竟然要占去半张脸,就那么嚎啕大哭。

一旁两个­乳­娘忙跑上前,将两个皇子抱在怀里,只是面有难­色­地望向皇上。

路放见此,知道两个娃儿饿了,当下退出。

待退出后,他马上召来了游喆。

路放负手立在暗沉沉的殿中,听的游喆进来,却并不回头。

游喆心中忽然是那么一沉,忙上前赔笑道:“草民游喆,见过皇上!”

路放许久不曾说话,殿中气氛便显得压抑,游喆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子之气,君临天下,皇威逼人,他知道眼前的男子已经不是昔日在山野之间的那个少年郎了。

良久,路放终于淡道:“游喆,朕要你告诉朕,关于皇后娘娘的事。”

他回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躬身的游喆,平静地道:“说吧。”

游喆苦笑一声,忙跪在那里,口中却是道:“游喆不知道说什么。”

路放撩袍,坐在那殿中唯一的软榻上,沉静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皇后娘娘,体质外刚内媚,你曾说过,三十多年前,你曾见过一个。”

他冷漠的眸子盯着地上跪着的游喆,缓缓地道:“朕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如今的路放,已经悟出,秦峥背后的胎记和她的体质怕是息息相关,如今他们的两个皇子,竟然背后也有一模一样的胎记。

那么这就说明了,她这种体质,或许是遗传……

路放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拳,一个猜测,已经渐渐地在他心里成型。

只是,他却并不愿意相信罢了。

他倒是希望他的秦峥出身平凡,就这么坐他的皇后,与他相守一生,看着他们一手创建的大渊国泰民安,却不愿意再起波折,横生枝节。

...

跪在那里的游喆,低低地叹了口气:“皇上心中既已明白,又何必再问。”

路放低道:“朕要你说。”

游喆无奈,只好道:“因三十多年前那人已经不在人世,游喆不便多讲。只是皇上想必已经猜到,为何能让皇后娘娘产下子嗣的房术之书竟然藏在凤凰城的藏天阁。”

路放心中微震。

传言三十年前,凤凰城大小姐何惊岄远嫁大炎泗水孙家三郎,进了洞房方知孙三郎已有妾室。这凤凰城大小姐一怒之下,将新郎绑在床柱之上,然后和随行凤凰城玄衣卫在洞房之中红浪翻飞,第二日偕同侍卫挥袖而去。

后来何惊岄生下了何焰。

而何焰,这个流有凤凰城何家血脉的女人,昔日在凤凰城曾在小竹林中和秦峥擦肩而过,彼时彼刻,路放冷眼旁观,却见她们二人神量相仿,眉目间之疏离隐隐相似。

闭上双眸,眼前浮现秦峥后肩那个胎记,从十字,自成亲后渐渐丰润,最后逐渐蜕变,他曾误以为像个鸭子。

如今想来,眼前却是赫然浮现凤凰城那城墙之上,巍然飘荡的百年凤凰城旗。

那个胎记,在经过许久以来悄无声息的伸展,如今已经赫然是凤凰展翅,翱翔九天的形态。

段青和何笑之间的纠葛,外人不过是雾里看花,内中如何,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可是秦铮显然不是秦一人的亲生女儿。

她竟然应该是段青为何笑生下的女儿。

路放知道,这几年来,何笑一直没有子嗣,凤凰城中长老已经急不可耐,特别是如今何笑为了段青远走,他们就越需要一个何氏子嗣来继承百年凤凰城。

如果秦峥真是凤凰城流落在外的血脉,那她就是何笑唯一的骨血,凤凰城最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凤凰城唯一的少主人。

他的拳头松了又握,最后终于望着地上的游喆,命道:“从今往后,你就留在宫中吧。”

游喆听了,轰然倒在那里,哭丧着脸道:“你这宫里,除了女人就是太监,我留着怕是不合适吧。”

路放却再也没有搭理他。

这时候的路放,想起刚才手下那两个柔软的小家伙。

那是他和秦峥多少个日夜奋战才孕育的骨血,是他一手开创的大渊帝国的皇子!

他,决不允许外人觊觎。

而秦峥,如果她不喜欢,那就不应该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强迫她。

156|龡瀔擪齽鴢厑悟殿o硦N+鴓 女王不在家

( 大渊的皇帝登基的第二年,为真和元年。

这一年,大渊的皇后产下两个皇子,双生子虽在皇室之中有不吉之兆,可是大渊皇帝仿佛毫不在意,大举庆祝,一时之间敦阳城中极为热闹,文武百官纷纷庆贺。

而就在皇后居住的太和宫中,总是在外面一脸冷峻的帝王,却是含笑望着床榻上的两个婴儿。

那两个婴儿,看似一样,­性­格却略有不同,先出生的哥哥,总是活泼好动,小拳头小脚丫胡乱踢腾,有着用不完的­精­力。而后出生的弟弟,却仿佛沉静许多,多数时间在睡觉,偶尔睁开眼,也是用那狭长的眸子,带着轻视一般,瞥你一眼,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曾被他看在眼里一般。

秦峥悠闲地躺在那里,还在做月子的她头上戴着观音兜,脸上光彩照人。她望着含笑逗弄儿子的路放,道:“你倒是给他们起个名字啊,总不能老这样哥哥弟弟地叫。”

路放听此,却是一招手,一时便有内侍恭敬地上前,递上来一张纸,上面却是用御笔写了许多的名字:“这是我近日苦思之后拟定的,你看看用哪个。”

秦峥接过来,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一对字上:“这里有个冉,有个绽。”

路放见她注意这个,笑道:“冉乃朝阳初升,绽乃万物初开。”

秦峥满意道:“这两个字,一日一花,都是徐徐而起之意,颇有意味,不如就用这两个吧。”

路放其实早属意这两个字的,当下道:“那就哥哥用冉字,弟弟用绽字。”

秦峥听了,心中有所动,想着这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将来怕是要好生教养才好,不然难免惹下麻烦。

路放看出她的意思,将她揽在怀里,温声道:“这都是你我子嗣,虽说不该厚此薄彼,不过我如今既为一国之君,难免考虑到储君之事。如果这事定得晚了,这两个孩子懂事之后,难免会生嫌隙。所以如今倒是想着,早早定下太子,以固江山。”

秦峥正有此意,便道:“那自然是哥哥为储君了。”

路放点头:“为了以后不生事端,我会命人在哥哥身上留下印记,以免混淆。”

秦峥不免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依然点头。

因又想起一事,道:“以后两个孩子教养之事,你我却要多费心了。”

路放何尝不知,两个孩子,平日吃穿用度教养,既要从小显出储君和皇子之不同,又不能太过厚此薄彼,此间之权衡,太过微妙。一个拿捏不过,兄弟之间生了间隙,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这两个人烦恼完后,一时又看着榻上两个孩子。如今这两孩子模样已经长开了,胖嘟嘟的小脸,狭长微挑的眼眸,小而­精­致的小嘴,还有高挺的小鼻子,倒是都长得极为好看。

两个人看了一番,路放是心里着实喜欢,而秦峥则是想起自己怀孕他们的苦楚,却一下子想起自己的母亲来。想着以前自己在心里何尝不是怨怪过,怨怪她在自己不足满月之时便不辞而别,又怨怪她让父亲苦等十七年而落得一场空。

只是如今做了母亲,呣子连心,看着这甜美睡着的两个儿子,想着当初她必然有着种种无奈吧。

路放也看出她的心事,便道:“原要和你说的,晌午时分收到一个信函,是慕容楠派人送来的,说是他现如今在西野,已经现了申屠江的踪迹,同时也找到了何笑的踪迹,并将这个消息传给何笑,此事已经过去了三四日,今日怕是他们已经在西野回合了。我刚才又派了人前去西野,拜托托雷协助。”

秦峥听了,心中却有几分焦虑,原本不知道母亲下落也就罢了,如今知道就在西野,自己却躺在这里不能动弹。

路放看出秦峥心事,便道:“慕容楠一向行事细心,若是有什么进展,定然会飞鸽传书回来的。”

秦峥想起慕容楠之能,便也点了点头。

路放从旁沉吟一下,却是想起她的身世一节。之前怕她在月子之中,情绪不稳,若是贸然告知,怕她就此落下病根。

如今因提起此事,便趁机试探道:“峥儿,你觉得何笑此人如何?”

秦峥见他忽然提起何笑,不知何意,便道:“挺好。”

说实话,尽管自己对这个人一直多有防备,可是这个人­干­的事儿却是一直帮着自己的,自己算是受了许多恩惠。

路放见此,又道:“若是此人做你父亲,你心中是何感想?”

秦峥听了这个,却是嘲讽一笑:“他娶我母亲,难不成就能当我父亲?难不成我母亲若嫁十次,我还能有十个父亲?”

路放看她这样,明白她心中对父亲一生的付出其实是感到不甘的。此时若是提起这个,还不知道她会如何呢。

前几日游喆为她请脉,还说她孕育伤损极大,务必要在这月子中修养好身体,也最好不要伤情动绪。

沉了下心思,路放决定,还是先不提此事。

*********************

到了路冉和路绽两个皇子满月之际,朝中又是大庆,路放摆宴宴请群臣,朝中命­妇­尽皆进宫庆贺,一时之间,永和宫中收到的各­色­贺品几乎堆满了库房。

而秦峥生产之后,恢复得极好,出了月子,满­色­红润,眸中流彩,每每让路放这个已经禁~欲一年的帝王看了,便觉得喉间­干­涩。

秦峥斜眼略看,便知道路放的心思。

不过此时的秦峥,经历过孕育和生产之苦,却是对这床笫之事毫无兴致了……

若是以前,她可能还没想清楚,为什么女人对这种事总是会羞答答的,现在却是懂了,这就是万恶之源啊。

它为你带来多少欢愉,便有多少痛苦在后面!

一时她又想着,世间男女之别,其实最终就落在了这孕育上啊。当她大着肚子心烦气躁的时候,路放每日里不都是体魄强健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吗?

想清楚这一节的秦峥,决定从此后清心寡欲。

不过秦峥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心眼儿的,她虽然决定了清心寡欲,可是却依然故意命阿慧将那夏日里轻薄的宽袍拿来,穿着在那寝殿中晃来晃去,那宽袍极为宽松,只有一个系带,穿着时便要露出锁骨。

秦峥身量极高,虽则经历了十月怀胎,可是那身形依然得天独厚地不曾变形,倒是显得那前胸之处越饱满,腰部呢则是依然婀娜,再加长腿纤细,晃荡在这寝殿之中,别有一番风味。

她又是一个不爱束的,就这么散在背后,正是长及腰,身段妖娆。

路放素日除了召见外臣,其余时候最爱在太和宫中批阅奏折。可是这几日,望着秦峥,却每每眸中颜­色­变深,最后竟然是命内侍将奏折捧到了勤政殿,除了晚膳时分,再也不来了。

秦峥见此,分外不满,他不在了,她穿成这幅模样给谁看啊?她受了十个月的折磨,如今却是要折磨他的时候到了。

于是眸间一动,计上心来,抱起阿冉 ...

(,故意道:“阿冉,你父皇不在这里陪我们了,你哭一哭吧。”

阿冉听了,一动不动,张清澈的眼眸不说话,可是那娇­嫩­的小嘴儿,却是根本不张开来哭。

秦峥大失所望,想着这儿子实在是不听娘的话。

于是放下这个,又抱起阿绽,道:“来,母后疼你,你要听话,万万不能像你哥哥那般,你来哭一个吧。”

一旁­乳­娘看得无言以对,唯有暗暗叹息。

这阿绽素日并不爱理人,也不爱哭,可是如今倒是邪了,真仿佛听懂了秦峥的话一般,竟然咧开嘴哭了起来。

秦峥满意地道:“快,去告诉皇上,他儿子想父皇想得哭了!”

一旁阿慧见此,忙招手,命宫娥前去勤政殿。

那勤政殿的内侍见是太和宫来的,知道是皇后派来的,忙前去回禀皇上,而皇上正在案前看着各方来报,正拧眉沉思呢。

此时忽然见太和宫有人派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当下命人宣进来。

谁知道那是个小宫娥,含含糊糊也说不清楚,只是说二皇子哭闹不休(其实也没什么事,她能怎么说清楚?)

当下这皇上听了,心中便有几分担忧,于是便命摆驾永和宫。及至到了永和宫,却见秦峥正坐在那里,逗着两个娃儿笑呢,一个个笑起来眉眼都开了,咯咯咯的,分外的可爱。

路放过去,俯间,却无意间看到她在青丝宽袍间隐约的锁骨,又嗅到似有若无的香气。那香气原是她的体香,自她怀孕之后,便再也不见了,不曾想如今却适时地跑出来,勾着他的心思。

他颇有几分无奈地道:“皇后娘娘,朕听说二皇子哭了?”

秦峥听了这话,手指划过二皇子那幼滑的肌肤,笑道:“瞧这里,是有些泪痕。不过你来得晚,我已经哄好了。”

路放坐下来,却见二皇子正用细眸鄙视地望着自己,不由也笑了:“绽儿,你为何这样看父皇?”

秦峥添油加醋,挑眉淡道:“定然是对你不满。”

路放­干­脆伸出手指头来,逗着二皇子。不过是才满月的小娃儿,还不知道怎么用手脚呢,只是下意识地握住小拳头,那小馒头一般的小手却恰恰将路放的手指头握住。

路放不由地动了下手指头,那小拳头攥得紧,却也不放开。

路放原本冷峻的脸上便不由绽开笑来,却是极为温柔的笑意,带着无穷的包容和疼爱。

秦峥看着他那笑,却有些不满了:“看来如今本宫倒是不如他们两个人得宠。”

路放不动声­色­地道:“难道我如今不疼你爱你?”

秦峥低哼道:“你都不对我那样笑!”

此时一旁众人,如阿慧红叶碧莲等,见此便都悄悄地退下了。

路放一边逗着两个皇子,一边淡道:“这是我的儿子,自然不一样。”

秦峥听了,越的不舒服了:“你的儿子也是本宫给你生的!难道你却这样对他们笑,而冷落了本宫!”

路放听了,并不回答,却是命­乳­娘上前,将两个皇子抱下去,然后坐在秦峥面前,揽住她道:“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皆有不同,峥儿是我的妻子,冉儿和绽儿是我的儿子,我自然心里都是极爱的。”

可是秦峥听了这话,却是斜眼望着路放,依然不满意道:“如果儿子和我都落在水里,你救谁?”

路放故意沉思了一番,最后笑望着秦峥道:“这个没法回答。”

秦峥却是越不满意了,扑过去,将他压在那里,掐着他脖子道:“不行,你要说,秦峥是独一无二的,你这辈子心里只有秦峥一个,没有了秦峥,你活不下去了。”

路放被秦峥这么掐着脖子,幽深的眸子却只是望着她,而并不说话。

秦峥便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被什么冲撞了下,一时呼吸有几分紧。

良久,路放沙哑的声音道:“你认为这个世上,对我最重要的是什么?”

秦峥茫茫然地望着下面那个刚毅的脸庞,那个幽黑的眸子,一时却并不知道如何回答。

路放低叹口气,凝视着那个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女人,一时想着,如今这普天之下,敢骑在自己身上耀武扬威的也只有一个她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秦峥的头,哑声道:“峥儿,我心里对你的在乎,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峥听闻,心中便仿佛有什么酵,她埋下来,红­唇­吻上他的眼睛,然后吻他高挺的鼻子,还有那坚毅的­唇­。

路放被吻得胸臆滚烫,呼吸急促,翻身就要将她压下。

秦峥却是一伸手,推着他道:“不行,我还没修养好身体呢。”

路放微怔:“可是游喆不是说如今已经大好了吗?”

秦峥一脚将他踢下:“没有!你还说你在乎我,怎么如今又不体贴我的身子了?”

路放听了,顿时心中愧疚,忙点头道:“好,峥儿,我明白了,我忍着便是。”

秦峥这才点头,趴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半个身子在床下的某人的脑袋,笑着道:“忍着吧。”

157|西野风情

( 当下路放忍住,两个人果然是盖着棉被闲聊,说了一会儿话,路放抚摸着秦峥光滑的后背,便试探着道:“峥儿,我如今做了父亲,倒是想起,你父亲竟然早早去了,你倒是讲讲你父亲以前的事,好不好。”

秦峥听路放提起这个,便从他身上翻了下来,只腻歪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便道:“我父亲人很好,从小把我养大,虽则家里没什么银子,还好歹供我读了几年书。”

路放便又问:“你父亲倒是这一辈子不曾想过再娶,也实在是痴情。”

秦峥听到这个,便用指甲掐了掐路放的胸膛,怪他道:“你倒是脑子一动,便想着再娶。你哪里知道,我父亲对母亲钟情一时,便是有其他人对他有意,他也从来看都不看一眼。他每个夜里,几乎都不能睡,翻来覆去,这才熬出病来。”

路放听了,不由道:“你父亲,真得极好。”

只是,如何告诉秦峥,这么好的一个父亲,竟然不是她亲生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那个她一直觉得不太靠谱,曾经不太信任,甚至对她有过调=戏行为的何笑。

路放忽而想起那一日,在自己的计谋之下,她伤心欲绝,竟然趴到父亲的荒坟上哭泣。

在她心里,其实父亲便是她心中最为温暖的一盏灯吧。

便是她心心念念一直寻找母亲,不过那母亲终究是一个影子罢了,只是为了寻而寻。而在将母亲从南蛮那里救出又再失踪,特别是何笑抛下一切前去寻找后,她便是仿佛对寻母这件事不再上心了。

他的秦峥,原本是一个爱恨强烈的人,此时此刻,心中未必没有对何笑和段青的不满。

如果此时,告诉她,其实何笑是她的父亲,她会如何?

路放心中思绪翻飞,不过面上却并不显露,只是越温柔地搂着秦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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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慕容楠传来消息,原来申屠江如今确实在西野,且已经现了申屠江的踪迹,而段青也确实被申屠江所抓,目前身陷囹圄之中。

秦峥听了,恰此时身体已经恢复,便有些按捺不住。路放又怎么放心生活完才不久的她独自前去呢。

他想着最近朝中左右无大事,若是有事,凭着路家诸将并丞相诸葛铭也能抵挡。反倒是西野,此处有骏马成群,若是西野王真个再和高璋勾结,从此后助纣为虐,倒是于大渊很是不利。

偏偏云若公主又已经在大渊,云若公主心中对自己有恨,长此下去,情势不妙。如此一想之下,路放当即点了数名­精­­干­侍卫,一起同行,他要亲自出敦阳,前往西野,陪同秦峥寻母。

当然还有一节,是他实在无法放心秦峥去的。那便是何笑乃秦峥生父,可是秦峥并不知道,他也担心若是此事一旦被秦峥知道,秦峥又该如何自处。

当下路放交代了朝中之事,安置了姐姐路锦,并召来了宁王妃霸梅在宫中,代为照顾两个才出生不到两个月的皇子,然后才陪同秦峥离开,前往西野。

一路上快马加鞭,不几日功夫便到了大渊边境,来到了西野境内。

西野不同于南蛮高密的蕨类植物,也不同于辽阔肥沃的大渊,更不同于富裕别致的凤凰城。西野有一片广袤的土地,那里有丰沃的水草,有人迹罕至的沙漠,更有诡异莫测的天气。

秦峥和路放一路骑马而来,很快便感受到,这里狂风四起,沙砾肆虐。白日里酷晒无比,晚间则是骤然极为寒冷。他们是带了帐篷的,只能白天披上斗篷遮住头脸,晚上的时候躲在帐篷里。由于秦峥刚刚生产不过两个月,此时身体到底是没恢复好,路放怕她落下病根,晚间便总是抱着她睡觉。到了后来,便是白日里,也和她同骑一匹马,以防她被风吹了去。

秦峥心中却是急切地想着母亲段青,只盼着能早日将她救出,至于救出后如何,倒是随她去吧。

待他们一行人来到西野的一处小镇,知道这小镇叫桑布,就在这桑布小镇附近,有一个荒芜了的废城,而之前慕容楠得到的消息,申屠江便应该藏在那里。

待路放秦峥一行人来到桑布,却见慕容楠已经等着了,当下慕容楠忙见过皇上和皇后,又说起如今的情景。

原来这申屠江,不知道勾结了哪个,竟然带了一匹高手藏在这飞废城里,段青就被他藏在里面。这个废城据传说最近闹鬼,平日里大家都不敢靠近的,可是依慕容楠的意思,这必然是那个申屠江故布疑阵了。

待介绍完之后,慕容楠又拿来了这里的地形图,一一说给路放听。

路放取了那地形图,又问了慕容楠几个问题后,见天­色­已晚,便命送来热水给秦峥用。

慕容楠倒是一愣:“这里水倒是稀缺。”

路放一顿,也是明白过来,当下只好命人弄来吃食,于是慕容楠赶紧出去准备。

既然不能清洗,不过路放还是用湿手巾让秦峥擦了擦,然后又让她吃了一些热汤水,取来一个毛毡给她铺好,这才让她躺下睡去。

秦峥确实是累了的,人说生了孩子,是要百日才能彻底恢复的,她如今不到两个月,却经历了这一场奔波。不过此时躺在炕上,倒是也睡不着,这里的风沙大,晚上外面风声呼啸着,跟要吃人似的。

这屋子是土胚子做的,墙上斑驳,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绿豆大的油灯,很是昏暗,不过路放想着那个废城的事儿,拿了那地形图在灯下细细研究。

秦峥从炕上爬起来,走到那里,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摇晃着道:“你不睡,我也睡不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事无巨细,为她­操­心,秦峥此时方知,她自己不能没有他了。

晚上的时候,必要在他宽厚的怀抱里躺着,方能睡得香甜。

路放笑了下,回揽住她,让她做到自己腿上:“你以前不是躺到那里就睡吗?”

路放可是不会忘记,昔日她是如何挑逗了自己,然后就呼呼大睡而去,却独留自己,在那里辗转难眠。

此时这个曾经动辄挑逗别人的女人,坐在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没有你,是活得挺好。可是如今有了你,我为何不享受一点,偏还要去独守空闺呢?”

路放笑凝着她得意的样子,不由得低叹:“难为你如今总算知道我的好了。”

秦峥越搂紧他的脖子,却将修长的大腿翘在桌子上,笑道:“我自然知道你对我的好,再也没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了!”想了想,却是又道:“当然了,以前我爹对我也是极好的。”

路放听着她竟然拿自己比她爹,不由得道:“你爹又不能管你一辈子,我却是想跑都不能跑,还不知道要­操­劳到什么时候。”

秦峥听这话,却是将那揽着脖子的双手慢慢收拢,危险地道:“你竟然还想着跑?”

路放倒是不曾抗拒,却是将她搂得 ...

(更紧,让她覆靠在自己胸膛上,笑道:“那你让我跑吗?”

秦峥此时被迫俯在他肩膀上,便­干­脆用牙去咬他的耳朵,口里低声道:“你若是敢跑,我就把你吃了。”

她停顿了下,盯着那竟然算得上好看的耳朵,喃喃道:“不如就从耳朵开始吃吧。”

于是路放的耳朵,就红了,他哑声道:“现在可以了吗?”

秦峥琢磨了下,觉得这事儿还是可以适当地有的。当下她就点头,低声道:“我有点想了……”

路放喘息有点急,然后他的手在下面动了几下,两个人­干­脆也没上炕,便在这椅子上摇摆起来。

其实隔壁屋子里就是慕容楠等属下,不过路放自恃没有人敢来听他的墙角,更仗着外面风大,怕是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待到一切平息后,路放胸膛上都是汗,他用手叉入秦峥的头,哑声道:“这里不好沐浴,如今这么一来,怕是身上不­干­净了。”

秦峥伏在他的肩头,却是不想动弹,刚才虽然依旧是她在上,不过竟然是路放卖得力气,此时她犹如被疯狂颠簸过的小舟一般,竟然有些虚脱,更觉得浑身酸麻。

路放见此,便抱起她来,将她放到炕上,自己也­干­脆不看了,伸手一挥,隔着一丈的距离便将那油灯挥灭。当下两个人紧紧相拥着,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

黑暗中,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彼此紧紧靠着。

路放就这么握着秦峥的手,忽然在黑暗中开口道:“秦峥,如果有一天我不能满足你了,你会怎么办?”

秦峥此时已经半困了,听到这话,却是迷糊地道:“那你为什么不能满足我?”

路放的手在黑暗中替她顺着长,道:“我只是说如果。”

秦峥合着眸子道:“我不回答这种如果的问题。”

路放动了动身子,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温柔地道:“你如果敢不要我,那我也要杀了你。”

秦峥将脑袋磨蹭了下他的肩头,挑眉道:“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路放想起往日种种,当下闷哼一声,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这个可难说!你的高璋,你的单言,还有你那前夫卫衡,可都在那里排队等着呢!”

秦峥拧了下眉,抬起头,故作茫然地道:“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到啊……”

158|小包姑 女王不在家

( 第二日,一大早,呼啸了一夜的风停下了,而这几间小屋子也迎来了一波客人,那便是何笑以及他身边十九侍卫团。非常难得地,何笑身上依然能保持着金光闪闪的态势,只是那金­色­上布满了灰尘。

依然金光闪闪的何笑先是恭贺了秦峥和路放生下一对双生儿,道是来日有机会,一定为他们补上贺礼。

秦峥忙说不用不用,一百万的金子还没用完呢,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路放从旁,看着这两个人说话间倒是有斗嘴的意味,想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把这个秘密埋下了。

秦峥的个­性­,他是了解的,一旦她知道这件事,怕是并非父女深情相认,反而是气愤难平难以接受吧。

况且,从当年秦一人临终前试图将秦峥托付给何笑来看,秦峥之父秦一人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而秦峥之母段青更应该是心知肚明。可是秦一人和段青,也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都选择了对何笑隐瞒此事。

或许这涉及到他们老一辈的恩恩怨怨,如今就留待他们自己来解开吧。

一时路放从旁望着不过三十七八岁的何笑,其实由于这些年保养得当,看着倒也是风流倜傥极为俊秀的,想到若是他们相认,自己竟然要叫何笑岳丈,便莫名地有些古怪的感觉。

他与何笑,当年订下盟约,也算是平辈论交,怎么如今竟然活生生短了一辈。

何笑正和秦峥说着,却莫名觉得路放从旁的眼神有些古怪,便忙看过去。

路放现了何笑的目光,便满面肃穆地道:“申屠江那里,你现了什么线索?”

一提到这个,何笑便收起了刚才摇摆的金扇子,眸中有黯淡之­色­:“只知道秦峥之母必然是被关在那废弃的城中,只是里面机关重重,怕是轻易不能进去,况且申屠江这个人最擅长阵法,一时半刻也不敢贸然闯入。”

路放对于此事,昨夜却早已深思过了,当下道:“虽说那废城中于他极为安全,他必然不会轻易出来。可是时候长了,他到底是要补充食物和水的,想来总是有人出入,到时候若是能跟踪上去,倒是一个办法。”

何笑点头:“是,最近我们也在想着这个,只是如今守了这几日,竟然不见他们出来。”

路放又道:“那我们再守两日,若是依然不能等到,便设法攻进去,如何?”

当下何笑和秦峥都无意见,于是大家便安排人手,把路放带来的十几名侍卫并何笑的十九侍卫团统一规划,轮班守卫,务必不能放过从这废城之中出来的蛛丝马迹。

待规划完后,忽又听到马蹄之声,紧接着慕容楠忽然来报,说是有十几个人马前来,穿着西野服饰,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

路放听此,正待要去看时,却听得一个声音大声咋呼着道:“喂,我兄弟在这里吗?”

路放和秦峥听了,不由相视一眼,而秦峥则是眼前一亮,忙出去看时,却见那风尘之中,一个彪悍魁梧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此人目若铜铃,脸若黑锅,正是昔日好兄弟托雷是也!

秦峥大喜,忙迎过去,笑道:“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你!”

托雷大笑,翻身下马,口中却道:“你且看看这是谁!”

秦峥这才看到,他怀中尚且搂着一人,那人身形娇小,待下了马后,脱下头上的头罩,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那眸中已经隐约有了泪光。

秦峥越惊喜:“包姑!小包姑,你竟然来了。”

小包姑昔日出来寻找秦峥,却不幸流落到了西野,如今两三年过去了,不曾想竟然在这里相见。

小包姑见了秦峥,嘴一瘪,“哇”的一声,竟然哭了出来,一边哭着,一边扑到了秦峥怀里,口中还喊着:“秦哥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托雷摸了摸头,笑道:“小包姑啊,你得叫秦姐姐,知道不?她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十里铺的小老板了,她现在是大渊的皇后了!还有你路哥哥,如今都是大渊的皇帝了!”

小包姑哭得眼睛都红了,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泣声道:“我不管你是大渊的皇帝还是皇后,你就是我秦哥哥!我不叫你秦姐姐!”

秦峥怜惜包姑为了寻找自己,也是吃尽了苦头,当下搂着小包姑,拍着她背安抚道:“也好,你爱叫什么就是什么了。”

托雷走到近前,和路放相见了。

何笑从旁冷眼旁观,忽然道:“四王子啊,怪不得我昔日看着你眼熟,也觉得你见到我就躲着,却原来你这四王子竟然潜伏到我们凤凰城当什么玄衣卫啊,实在是让我等惭愧!”

托雷见何笑提起旧事,哈哈大笑道:“何城主,原知道你眼尖,不曾想被你看破。当日我去凤凰城,不过是久慕大名,才特意要学习下的,不曾想就此结识了路兄弟和秦峥,倒也是一段缘分!”

何笑却哼了声,笑道:“怕是你当日结交秦峥,也是有意为之吧。你定然是知道我早早起派人去寻秦峥,现了异常,便觉得奇怪,所以特意才跑过去找秦峥的。”

托雷被何笑说破,当下也不隐瞒,便道:“这个倒是有!不过我当日喜爱秦峥,也是真心结交!”

路放刚才听着何笑那一声“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明白了他们是父女的缘故,竟然觉得和秦峥往日对着自己“哼”的声调都极为类似。

一时竟然没注意托雷说的什么“当日喜爱秦峥”。

这群人说笑完毕,这才进屋,小包姑却是一直巴着秦峥不放的,拉着她的手进去,又挨着她坐下了。

路放此时,顿时觉得有些异常,再看小包姑望着秦峥的眼神,忽感到不妙,当下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这个女人,也真是男女通吃。

一行人进了屋后,因这里条件简陋,也没什么茶水,便说起正事来。

原来托雷得了路放的信函,便想过来相助,如今带了五百人马,唯恐打草惊蛇,便不敢近前,只在附近几十里外的地方候着呢。何笑听了有兵马相助,当即点头:“极好,极好,我原本想着,如今也不知道这申屠江得了哪个的支持,竟然在这废城之中颇埋伏了些人手,正想着我们这些人怕是难以对付呢。”

托雷听了,却是肃声道:“那些帮助他的人,我却是知道的,那便是我的大王兄阿南金。我大王兄怕是听信了申屠江的妖言,为他所用。”

这话一出,何笑和路放顿时无言,路放心中却是想着,这阿南金和申屠江勾结,怕是别有用心,对这西野王之宝座分外觊觎。

当下路放抬眸看过去时,却见托雷也在看他,顿时双方心知肚明。

此时此刻,托雷在西野势弱,阿南金身为大王子,所帅兵马众多,若是真个有什么事,托雷怕是难以应付。路放有心助之,可是到底是师出无名,也怕为托雷落下引外人残害手足篡位之名。

待正事商议完毕,托雷便告辞而去,言定若是有事,以鹰鸣为号,到时候他自然会带领相助。何笑 ...

(和路放谢过之后,托雷就要告辞,可是这时候,却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小包姑!

小包姑死活不走了,她要跟着她的秦哥哥。

路放面无表情,托雷黑着脸,过去问小包姑:“难道你托雷哥哥对你不好?”

小包姑撅着嘴道:“托雷哥哥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包姑更想和秦哥哥在一起!”

一旁的何笑,仿佛被呛了下般,半笑不笑地咳了声。

托雷瞪了瞪小包姑,没奈何,抱着膀子对着秦峥道:“我说秦兄弟……啊不,秦妹妹啊,你真要留着这个碍事儿的小家伙在你身边吗?”

小包姑越委屈了:“我怎么是碍事的家伙啊,我会做饭会­干­活!”

秦峥忽然笑了,问小包姑:“包姑,你今年十四岁了吧?”

小包姑不知道为何她忽然问起这个,当下点头道:“是。”

秦峥满意地道:“好,你如今就是我秦峥的妹妹。以后让你路哥哥给你封个公主,过了年,你十五了,回头就给你赐婚。”说着时,她挑眉望向路放:“你觉得如何?”

路放还能说不好吗?他当下点头:“好,以后就封我们的小包姑为长乐公主吧。”

小包姑万不曾想到,几句话间,自己就要成为公主了,不过她脸红了下,问秦峥道:“秦哥哥,只是刚才怎么好好地说要赐婚啊。”

秦峥一笑,望着托雷道:“传闻西野四王子文韬武略,英俊不凡,以后我的妹子长乐公主,就来西野和亲吧。”

小包姑听了,顿时张大了嘴巴:“啊,我和他?”

托雷听了,黑脸倒是红了下,道:“你这大渊皇后,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这小不点……”

小包姑也好委屈啊:“什么小不点,我还嫌你老呢,我看你都可以当我爹了!”

托雷听了,辩解道:“没有,我今年才二十九岁,我还生不出你这么大的闺女!”

一旁何笑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笑着道:“就这么说定了吧,到时候我也必然会送上一份贺礼的。”

秦峥点头,不由分说地道:“包姑啊,你先跟着托雷大哥去玩玩,也算熟悉下,等以后嫁过去才不吵架不憋闷。”说着便一提,将包姑扔给了托雷。

托雷大手一包,长臂揽住,就将小包姑淹没在自己怀里,然后他翻身上马去了。

可怜的小包姑伸展着手臂,呼叫道:“托雷你这个坏蛋,放开我!”可是随着托雷调转马头策马而去,她的喊叫之声便淹没在风沙之中了。

一时等托雷一行走了,何笑的笑也渐渐收敛了,秦峥望了他一眼,几个人进屋,便重新商议起守着废城的事儿。

159|西野之废城 女王不在家

( 于是路放属下十几名侍卫和何笑属下众人,安排好班次,轮番值守。如此枯守了几日,竟然一直未见动静,何笑不免心中焦虑,忧心段青在废城中不知道是否遭受申屠江折磨。

秦峥只好宽慰于他,左右这都忍耐了许多时日,为今之计,却最好不要打草惊蛇,耐心守候。

不过秦峥虽然这般宽慰何笑,其实心里何尝不是担忧段青安危呢,每每夜半时分,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都是夜不能寐。一时又想着何笑和母亲段青的这番情缘。

秦峥无法安睡,路放便也没办法安睡,于是每常搂着她,陪着她低声说话温存。秦峥被路放搂在怀里,温暖地蜷缩着,感受着那火烫的胸膛,再听外面那萧杀的风声,便凭空滋生出相濡以沫的柔情,忍不住便张开嘴,去亲路放的那一点点暗红。

如今大家身处此等危险境地,又是风沙漫天之处,路放又看秦峥心忧母亲,怕她没有心思,其实一直都是刻意压制的。如今被秦峥这么一撩,却是再也不能压抑了,当下抱着秦峥,温存地亲她略显­干­涩的­唇­,用自己的口水去润湿她,又沿着那­唇­往下,去亲吻她的下巴,她修长的颈子,然后再往下,亲上那点粉红。

这点粉红,原本是他的极爱,是这种罕见的粉­色­,如一朵小雏菊一般,­精­致小巧,分外诱人。

路放一时不舍的放开,那含住那点小粉红轻吃慢啃。开始的时候秦峥尚且不喜,只因他一吃下,自己便有战栗之感,可是后来,竟然是请不能自已了,甚至不由自主地挺起身子来。

路放的大手托着秦峥的细腰,感觉到那腰肢如风中杨柳一般轻颤,一时恨不得将她疼化了,便越忍耐下躁动,­唇­舌继续往下。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听得秦峥身子忽然僵住,急声喘息,于是自那山涧之中,仿若喷泉一般,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有阵阵泉水喷涌而出。

路放猝不及防,竟被那清冽之物喷的嘴边都是,不过他反应极快,­唇­舌轻吸,便将那些尽数纳入口中。

秦峥急促地低喘着,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抛入了万丈之高的巅峰,然后身子又缓缓坠下,她两眼迷离,双­唇­娇艳,浑身慵懒得没有半分力气。

路放起身,俯在她身上,削薄的­唇­边尚且带着她的湿润。

他幽暗的双眸凝视着这个妩媚无双的女人,低哑地问:“你喜欢这样,是吗?”

秦峥微睁开迷离醉人的双眸,却是­唇­舌都懒得张开,可是她那靥足妖娆的神情却让路放知道,这个女人果然是极爱自己这样的。

他忍不住俯,在她耳边低声耳语道:“刚才,你喷了许多……我看那书上写,只有女子得到极致的欢愉,才会这样。许多女人一生一世都不会有。”

一时秦峥羞红了面,两颊犹如涂了胭脂一般,她扭过脸去,咬着­唇­道:“你如今越的能耐了。”

路放也有些面热,不过到底如今不是昔日容易羞涩的毛头小伙,当下俯,低哑暧昧地道:“我若是不能好生研习,日日增益,怎么能把你伺候得这般舒畅。”

说着,他又低笑一声,越压低了声音道:“你喷的那些,我都吸了……”

秦峥听得这话,竟然是腾的一下,整张脸蹿红了,当下故意绷着脸,切齿道:“若是让你的那些臣子知道,看你以后还怎么当这个皇上。”

路放难得见她这么羞窘,越的喜欢,当下将她抱紧了,桥她的手,迫她去摸自己的小路放,委屈地道:“我既伺候了你,你总该喂饱它。它都饿了。”

秦峥听着,摸着那热烫之物,一时心中也是躁动,少不得回过身来,如了他的意。

*********************

第二日,一众人等起来用膳,却是风­干­的­肉­­干­,当地一种夹杂着草籽的菜饼,和着一些酒水饮下。路放昨日和秦峥那般恩爱,早间起来,竟舍不得放开她,于是晨间用膳时那目光便比往日缱绻。

这番情景,看得何笑却是心中很不是滋味,便撇过脸去。

想着这秦峥往日看着似个男儿一般不知风情,如今不曾想和路放竟然蜜里调油一般,好生柔情蜜意。一时又想起段青,便是救她出来,还不知道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一行人当下各怀心事,正用膳时,却忽然听到外面来报,说是看到两个黑衣打扮的男子从那废都里出来,竟是要去采买的样子。路放和何笑听了,当下俱都是为之一振,忙吩咐下去务必盯紧了。

当下各人吃了早膳,收拾了,便整顿待战。

到了晚间时分,却听到那两位男子已经重新进入了废都,当下众人稍作商议,大家­干­脆都进入那废都之中,只留了两位侍卫在旁,万一有个不测,传以暗号,到时候也好寻求支援。

一行人等,何笑由身边众位侍从陪伴,而路放则是领着秦峥,进入了废都。

此时已经是晚上,明月如钩,照­射­在这荒芜之地,这废都之中,可见昔日倒塌的宫廷,都是­精­心雕刻的模样,只是如今倒在那里,风沙淹没了大半,毫不凄凉。

秦峥背着长弓,和路放牵手而行,一路上众人小心谨慎。

正走着间,忽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一时凤凰城众侍卫忙将何笑护在那里,路放身边侍卫也护住路放,而路放则是机警地将秦峥越揽在自己胸膛前。

可是那声凄厉的叫声之后,却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周围一切都很安静,只除了偶尔风吹过沙砾时的呜咽声。整个废都在暗夜中有明有暗,犹如鬼魅一般嶙峋地立在一旁。

何笑见此,道:“我们继续往前走。”

话音刚落,路放扫过众人,眸中微动,皱眉道:“何城主,我记得我们进来之时,你身边有十六名侍卫?”

何笑点头,待到一看,众人都看过去时,却见何笑身边凤凰城侍卫,如今只有十五位了。

一时众人都有些泛冷,互看一眼,秦峥眯眸道:“如此无声无息的消失,或许那个侍卫早已和外人勾结?有意逃跑?”

何笑脸­色­难看,摇头道:“不,这些侍卫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忠诚之辈,万万不会背叛我的。”

众位侍卫训练有素,很快便一番排查,上前禀报道:“是少了赵子敬。”

何笑听了这个,脸上越不好看了,赵子敬之父乃是凤凰城一个管家,虽则地位并不出众,可是却是一家人都在凤凰城安详度日,这样的人,是万万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其他人自然也想了这一点,心里都泛了冰一般的冷意。

如果赵子敬不是逃跑了,那便是被杀了,可是刚才他们只是听到一声遥远的凄厉叫声,却根本不曾见到任何人影,怎么可能一个人平白地消失了呢。

路放见此,唯恐乱了军心,当下沉声道:“大家分开队形,前三后四,左五右五,各自提防,一起前行。”

众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虽则凤凰城侍卫并不是路放管辖,不过却都知道路放乃 ...

(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此时此刻自然也都听令行事。

当下众人继续往前行去,谁知道没走多远,又听到一声凄厉叫声。

这一次路放一边桥秦峥,一边却是迅疾地观察四周,并丝毫没见任何人影。可是就在这时,忽感到一阵狂猛的腥风袭来,秦峥握紧了长弓,路放忙护住秦峥。一时风沙迷了人眼,待到那风沙过后,众人忙清点人数,却见又少了三名侍卫!

路放当下皱眉,何笑也是冒了冷汗,切齿道:“这申屠江惯会秘术,你我万万不能中了他的­奸­计!”

路放观察四周,沉思片刻,最后终于抬望天,不知道何时,天上已经是­阴­云密布,风沙暴虐,别说是那月牙早已不见了踪迹,便是要看天上十丈以上,都有些看不清了。

路放忽道:“何城主,再腾出三名侍卫,盯着天上。”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领悟。

果然,再走了片刻,又有凄厉之声响起时,有侍卫紧盯着这­阴­云密布的天空,却见有一个巨大的飞鹰,凌空掠过,低低俯就下来,竟然是无声无息。

众人大吼,忙­射­地上石子投掷。

秦峥见此,拉起摄月弓,瞄准那来势劲猛的飞鹰,弓弦一放,鸣镝箭出,离弦之箭飞一般正正­射­中飞鹰。

那飞鹰被正中­射­中一箭,绿豆大的眸子里竟然迸出凶残的光芒,迅疾地扑向秦峥,挟带着万千之势,尖利的鹰嘴就要狠狠啄上秦峥。

路放岂能让它伤了秦峥,当下一把将秦峥拉开,长剑如风,隔空劈出,手起刀落处,那巨鹰应声而落,扑闪挣扎着倒在了地上,血液染红了周围。

只见这鹰尖锐的眸子透着寒凉杀气,让人一看不由有战栗之感,其毛乌黑,翅膀散开后有一人多高,比寻常所见的鹰不知道大上多少倍,想来也就是这物沉着风沙混乱,无声无息地叼走了几个侍卫。

众人看着那物,皱眉道:“这应是西野人特意豢养的巨鹰,不是寻常之物。”

路放点头,眸中却是若有所思:“看来这申屠江是和西野人勾结了。”

秦峥道:“今日曾和托雷通信,要他今晚前来支援,想来若真得是申屠江和西野人勾结,托雷又来助你我,怕是倒有一场仗打。”

众人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不过此时此刻,为救段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下路放重新部署,改为前三后三左四右四,却命其他人等围在中间,将所带弓箭暗器都物都拿在手中,一旦现其他巨鹰踪迹便要投掷­射­打,若是手中没有暗器弓箭,则是捡一旁石子来捏在手里。

众人做好了这番准备,当下继续前行,果然又过了片刻,又有一阵风沙袭来,阵阵凄厉叫声响起,众人忙严阵以待。片刻之后,腥风四起,竟然是数十只巨鹰从高空之中俯冲过来,来势凶猛。众人都是久经杀戮之人,当下或者­射­箭,或者投掷暗器,攻击巨鹰。

路放一边护着秦峥,一边观察四周围情景,秦峥此时握弓在手,连数弩,一支鸣镝则是­射­中一只巨鹰,虽则有些巨鹰中了箭伤并不能立刻坠入高空,可是到底力道势头比以前弱了许多。

秦峥动作微顿,一摸后背箭囊,却是所剩不多,当下收敛心神,务必一支鸣镝便必要­射­中巨鹰心口之处。

那些巨鹰,见同伴受伤,便越疯狂地俯冲下来,啄向众人,众人连忙用剑抵挡,一时之间,羽毛翻飞,血迹四溅,巨鹰的尸落在一旁,四散开来,在这暗夜里分外的可怖。

秦峥眯凤眸,望向高空,蹙眉道:“它们飞得太高了。”飞得太高,弓箭之势有所不及,必须等它们俯冲下来时才能­射­箭,可是风沙肆虐,几乎不能远视,他们俯冲下来又极为迅猛,若是到时候再­射­,又有些来不及了。

路放见此,从后面环住秦峥,有力的手按在她的手腕上,低声道:“你搭好弓,听我的命令便­射­。”

秦峥只觉后背紧贴着路放胸膛,那胸膛宽阔结实,带来无限的温暖和安全感,当下她点头道:“好。”

路放当下闭眸,他素来耳力极好,在那狂风肆虐中,听着巨鹰闪动翅膀的声音。

忽而,仿佛有巨鹰俯冲而来,他低声道:“在你我正前方,正在下沉。”

秦峥听闻此言,忙搭弓转向正前方,双眸微眯,只片刻功夫,便见那里一只巨鹰猝然俯冲袭来,叼向何笑,一时众侍卫忙去砍杀那巨鹰。

秦峥冷哼一声,鸣镝­射­出,嗖的一声,正中那巨鹰心口之处,那巨鹰猝然坠地。

何笑抹了一把冷汗,这畜生神出鬼没的,如果不是秦峥­射­得及时,怕是就算不死也要留一个疤,当下抹抹汗,对着秦峥一个招手。

秦峥一箭得逞,于是再接再厉,当下路放听声辨位,秦峥­射­箭。又有其他众位侍卫从旁协助,片刻功夫,那巨鹰的尸便四散在附近,血腥四溅。

那些巨鹰竟然也是通晓人事的,见此情景,知道讨不得便宜,也就退下了。

众人稍作整顿,现众位侍卫死了三个伤了五个,当下重新分布了队列,继续前行。

原来这废都虽然倒塌,可是依稀见昔日街道的模样,众人穿过那街道,来到街道尽头,便仿佛看到一处宅院,那处宅院四周有浓雾弥漫,在这暗沉沉的夜里,隐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觉得此处怕就是申屠江老巢。

何笑和路放对视一眼,路放点头,当即便要部署阵型,大家一起进入。

可是就在此时,却听得一个哈哈大笑的声音,那人笑声极为­阴­森恐怖。

何笑和秦峥都是见过申屠江的,也听过申屠江的声音,当下道:“这人便是申屠江!”

160|第 160 章

( 此时正是深秋,苍穹犹如被铅­色­覆盖一般,带给人沉闷的压抑,秋风渐起时,有斑驳的黄叶打着卷儿落在秦峥脚下。

秦峥低着头,负手一个人缓缓走出永和宫,信步来到了丽水湖旁,沿着那湖边漫步,一时间秋雨细密织就,朦胧落下。

秦峥倒是也不惧这寒凉,只立在湖边,望着那犹如笼罩了一层烟雾的湖面。

这秋雨丝丝缕缕,轻薄浅落,如烟如雾,倒平空让人生出几分陌生的情愫,诸如幽怨,诸如伤感。秦峥伸出微凉的手掌,看那雨滴落在掌心,那凉意便遍布全身。

秦峥仰起脸,让那雨丝的凉意在脸庞蔓延,那斜起的秋风将衣衫吹得飘飞。

闭上双眸,秦峥深吸一口气,却依然无法排解那心底的憋闷。

就在远处,身穿绛红龙袍的男子,默然立在树荫下,远远地凝视着湖边。

却见微雨之中,那个女人孤绝而立,冷漠嶙峋,一时秋风起,宽袖长袍摇摆而动,飘渺遥远。

有那么一瞬间,路放恍惚间仿佛觉得那个女人生了翅膀,就要乘风而去一般,他伸出手,几乎想去将她抓在手里。

可是那修长有力的手伸在这寒凉秋雨中,终究僵在那里,半响后,默默地收回了。

路放冷峻硬朗的脸上缓缓泛起一抹眷恋而温柔的笑意,看了她最后一眼,终究是转身,去往了夏明月的锦林苑。

而就在锦林苑中,陶婉正在夏明月处小坐,她笑望着夏明月,眸子中有着探究,别有意味地道:“妹妹好夫妻,国破家亡落难之际,自有凤凰城第二十六管家老英雄救美,如今皇上登得大宝,你又得皇上如此宠爱,妹妹真个有福气。”

夏明月听着那别有所指的话语,却是心烦,她知道陶婉暗暗嘲讽自己先许路放,后跟他人,如今又给路放为妾受他宠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她待要辩解,却无从辩解,心中越憋闷,别人只知她久经沙场,谁人知道她如今竟还是完璧之身!

她不知道路放到底要如何,竟然彻底陪伴,看似温柔,却又疏离,而最让人费解的是,明明同床共枕,却对她连碰都不曾碰一下。

就在此时,忽又听得一声“皇上驾到”,夏明月顿时头皮麻,怎么又来了!

今日皇后秦峥将她召唤到了永和宫,她已经知道自己如今是被人放到了火炉中烤着,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暗中盯着自己。此时此刻,若是真得独得帝宠也就罢了,偏偏这路放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陶婉听得皇上来了,却是不走,只默默地将腰肢收了,作出婀娜之姿,又将高耸酥胸微挺。

片刻间,只听脚步响起,路放踏入门中,两个女子纷纷跪下,迎驾皇上。

路放淡扫了一旁的陶婉,道:“陶才人也在?”

陶婉抿­唇­浅笑,眸中有羞意,点头道:“是。”

路放道:“若是无事,陶才人先下去吧。”

陶婉身形微僵,但听得帝王之命,也只好道:“是。”却是暗地里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待陶婉走后,路放便漠然立在窗棂前,望着院中秋雨出神。

秋雨虽清浅,可是却寒凉袭人。

路放目光所及,却见有残叶落于院中,在那秋雨之下,随风微微颤抖。

路放的拳头在绛红龙袍袖下微微攥紧。

少年之时,恩师教导,为将者,谋定而后动,知止而行之。

幼时曾陪祖母读经,曰六度万行,忍为第一。

此时此刻,便是刀尖刺在心间,也必然要泰然自若。

可是……这女子之心,可若这天下一般用机智谋的?

路放垂眸间,心中却凭空多了几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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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在湖边站了半响,阿慧终究不放心,举着油伞赶来时,却见那宽袍已经透着湿意,她心中疼,便咬­唇­道:“皇后,回宫去吧。”

秦峥僵立在那里,半响却是开口问道:“皇上呢?”

阿慧皱眉,欲言又止,不过终究道:“听闻刚才曾经路过这湖边,如今又去了锦林苑。”

秦峥听了这个,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道:“为我备马,我想出宫去走走。”

阿慧忙道:“只是如今正下着秋雨。”

秦峥却是不容拒绝的,道:“命人备马。”

阿慧无奈,只得前去,须臾功夫,秦峥骑了一匹黑马,面无表情地出了宫,此时傍晚时分,宫门已闭,不过皇后前来,只那眉眼一扫,无人敢应,众人都知道这皇后昔日入城之时,带着一千­精­锐,提着孟南庭项上人头入的宫。这样的皇后,谁敢轻易去惹?

当下只得重新开了宫门。

秦峥骑马,在这敦阳城的街道上溜达,道路两旁柳树此时已经在这秋风寒雨中瘦骨嶙峋地失了­色­彩,路旁的店铺因着天­色­已晚,也大多已经闭了门。

骑马行经正大街前,却见一个酒肆,犹自开着门,透过那隐约竹帘,里面有一个人正喝着闷酒,却是图招财。

秦峥见此,翻身下马,入了酒肆,坐在桌前。

图招财正醉生梦死间,猛然间前面坐了一个人,抬头时,却是皇后秦峥,不由嘿嘿笑了下,那笑却是带着醉意:“你怎么来了这里……”说话间,舌头打结,细眸带着几分寒凉。

秦峥不答反问:“你如今名动敦阳,多少朝贵都因你人仰马翻,你怎么竟独自一人在此喝着闷酒?”

图招财闻言,却是憔悴一笑,道:“便是名满敦阳,又能如何?不过是虚名盗世罢了,我图招财此生,终究是求仁不得仁。”

秦峥挑眉,淡道:“你如今要财有财,要女有女,又何必在这里妄自菲薄,为赋新词强说愁。”

图招财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杯酒下肚:“你如今身为一国之后,又得帝宠,自然不能明白我图招财心中的苦。”

秦峥抬眸:“哦,你有何苦?”

图招财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捏着那杯酒,醉眼朦胧:“说了又用何用,我的苦楚说与谁人知!”

秦峥听了,想想也是,便要起身走去。

谁知道那图招财却将她叫住,道:“喂,回来!”

秦峥汀脚步,回来,坐下。

图招财惨笑一声:“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我要和路锦和离了。”

秦峥点头:“是,我听说了。”

图招财听了这个,越笑了:“真好啊,如今我终于有了我家闺女,也不必再受那女人的窝囊气,真个好!”

秦峥望着他眉间愁绪,缓缓地道:“我也觉得极好。”

图招财听了那“极好”二字,却是越愁苦,­精­神恍惚间,却是又灌下一杯酒,一边灌着,一边问道:“秦峥,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情为何物?”

情?

秦峥怔住, ...

(不由反问图招财:“情为何物?”

图招财沧桑笑着,那笑里却是看尽了世情的寂寞和疲惫:“秦峥,你虽如今贵为皇后,却一定不曾知道,这情之一字,柔到浓时,可让你柔情蜜意,百转千肠;冷到极时,可让你黯然伤神,彻骨冰寒。你若一旦陷入这一个情字,那便是一放难收,从此后陷于其中,再不能自拔,一生一世,心力憔悴。”

说话间,多少愁苦和黯然涌上眸间,图招财一杯浊酒,堪堪饮下,朦胧中望着眼前那女子:“你为何如今失魂落魄,与我一般流落到这小小酒肆中?”

秦峥此时神思恍惚,却是只想着那个“情”字到底为何物。

图招财见此,取了一个酒盏,道:“来,与我一喝,同消这千古难解之愁。”

浊酒倒入酒盏之中,酒香蔓延。

秦峥抬眸望向细眸朦胧的图招财,却是摇头道:“不喝。”

酒或能消愁,可是却亦能让人酒后乱­性­。

若是一个俊朗男儿在此也就罢了,偏偏是这图招财……

当下秦峥缩回手,取了一旁的酒坛子,抱起来,起身离开。

图招财正喝着时,这酒坛却被秦峥抢去,便喊道:“喂,你……”

可是还未曾说话,秦峥已经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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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仪式结束,帝后回到寝殿准备就寝时,秦峥一边望着正在宽衣解带的路放,一边道:“拜就拜,不过是跪一下,原本也没什么了不起,何必要当众让荣国公不堪。”

路放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原来你一路都在想着这个。”

秦峥站起来,过去揽住他的脖子笑道:“怎么是胡闹呢,我还不曾细看,原来我的夫君是如此的俊美无匹,这世间哪个男儿能及得上。”说着,啄吻了下他的脸颊。

秦峥见他一脸不高兴,便挑眉道:“那我该想什么?”

路放站在秦峥面前,道:“当然是想我。”

秦峥顿时嗤笑:“你就在我身边,我想你做什么?”

路放心里其实是希望秦峥看到自己的龙袍之后惊艳不已,只是此时都要宽衣了,见她丝毫不曾注意到,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他也知道这点心思颇为可笑,于是便不再提及。

谁知道秦峥扫了他两眼,忽然诧异地道:“怎么今日你竟然如此俊美?”

路放瞪了她一眼,道:“好了,不要胡闹了,不然今晚不给你了。”

秦峥站起来,过去揽住他的脖子笑道:“怎么是胡闹呢,我还不曾细看,原来我的夫君是如此的俊美无匹,这世间哪个男儿能及得上。”说着,啄吻了下他的脸颊。

其实她倒不是开玩笑的,这一身做工­精­致剪裁合体的绛红­色­龙袍,将路放衬得英姿勃,挺拔若松。而他眉目本就清雅俊朗,只是脸型线条太过冷硬,稍微多了几分凌厉肃冷之气,如今这绛­色­龙袍既融化了他面目上的刚硬,将他修饰得面­色­如玉,眉目如画,刀刻一般的俊美,又不会失了稳重有轻浮之感,反而更为路放增添几分帝王威仪。

秦峥站起来,过去揽住他的脖子笑道:“怎么是胡闹呢,我还不曾细看,原来我的夫君是如此的俊美无匹,这世间哪个男儿能及得上。”说着,啄吻了下他的脸颊。

161|第161章 |£

( 此言一出,申屠江顿时脸­色­变了,路放眯眸,对托雷道:“四王子,令兄在此勾结南蛮流寇申屠江,意欲谋害大渊皇帝和凤凰城城主,此事该如何决断?”

托雷听闻,便抱拳对路放道:“我西野和凤凰城素来通商,且和大渊矢志要守望相助。今日我二哥犯下这等罪行,托雷必然亲手捉拿了他,向大渊皇帝请罪!”说完这话,他大手一挥,命道:“兄弟们,杀!”

路放点头,却道:“申屠江,务必留下。”

托雷听此,知道路放记恨刚才申屠江话语中对秦峥的羞辱,当下笑道:“那是自然!”

说着这话,众人已经攻向申屠江和西野四王子,一时之间,刀剑相向,血溅五步。托雷所带来的兵马如猛虎下山一般,而西野二王子所率之人早已被路放之铁血阎罗面目吓破了胆,只片刻功夫,便杀得七零八落。

西野二王子见此,知道不妙,待要逃时,托雷身边一名属下却一个上前,大刀砍下,那二王子猝不及防,竟然被砍杀在那里。他倒地之后,于血泊之中指着托雷道:“你……”

托雷肃道:“刀剑无眼,二王兄应该知道。”

西野二王子所中那一刀正中胸膛,虽没毙命,却也是奄奄一息,当下托雷也不要他­性­命了,­干­脆命人捆绑起来,放到马上,生死由命去了。

而申屠江见势不妙,就要逃跑,路放见此,吩咐属下护卫秦峥,自己却是亲自要去追,秦峥忙嘱咐道:“小心他的迷雾!”

路放冷道:“区区伎俩,岂能阻我。”说完这话,矫健身姿一跃,已经不见了踪迹。

此时托雷属下已经三下五除二将二王子手下兵马扫荡一空,或者绑起来或者杀了,全都收拾­干­净。托雷来到秦峥身边,笑道:“秦峥啊,我看出来了,路兄弟跟着你,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虽说路放把握十足,可是秦峥到底担忧路放安慰,心中越愧疚。

托雷见她面­色­沉肃,也就不开玩笑了,当下拍了拍她肩膀道:“以后好生对待咱路兄弟吧!”

秦峥无奈勾起一抹笑来,点头道:“是。”

就在两个人说着话时,托雷的属下已经进入了那个宅院,只片刻间,便见何笑怀中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出来,身后跟着两三个侍卫。

秦峥见此,忙上前,何笑怀中抱的正是自己母亲段青,只是看她脸­色­苍白地昏迷过去。

何笑见秦峥面上有担忧之­色­,忙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昏迷过去而已,我也已经检查过,并无大伤。”

秦峥听此,这才暂且放下心来。

一时众人救了段青,何笑便道:“此处十分诡异,我们还是度撤离吧。”

秦峥却皱眉道:“路放刚才去追赶申屠江了,还没回来。”

何笑一听,便道:“那我们等他片刻。”

此时风沙忽然又起,肆虐着众人,秦峥见此不忍,便道:“托雷,你带着何笑和我母亲先离开这里。”

托雷听此,便道:“不必,我陪着你留在这里,我让属下护送何城主离开!”

谁知道话音刚落,却见那风沙又肆虐起来,大粒的沙子打在人脸上,几乎睁不开眼,托雷见此,猛道:“不好,怕是有风暴来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别人或许不知,托雷却是知道的,此处废都之所以被放弃,便是因为这里风沙松软,一旦有风暴来袭,轻易便能将人埋葬。

秦峥听了,心中越忧虑,可是脚下却是不动,冷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他。”

何笑搂着段青,眸中难得地显出严肃,望着秦峥道:“秦峥,如果你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秦峥听着那呼啸的风沙,一颗心便渐渐往下沉去,她咬牙道:“是,我留在这里于事无补,不过他还在这里没有离开,我便不要离开这里。”

托雷和何笑对视一眼,一时多有些无奈。

此时风沙越来越狂猛,人们几乎站不住脚,有沙进入秦峥的眼睛,她的眼睛开始泛红,不过她依旧卦睁大了眼,在那黄沙之中寻觅那个人影。

托雷心感不妙,一边安排属下撤离,一边过来拉住秦峥,沉声道:“妹子,你不能留在这里!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话音刚落时,却听到一个声音,大家看过去时,便见在那土黄­色­的风沙肆虐中,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艰难地行来。

秦峥一眼认出,那就是路放,忙疾步上前,一把扑入路放的怀抱。

他的衣服上沾了许多的灰尘和沙砾,头脸上也都是灰了,不过秦峥依然紧紧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胸膛里。

路放倒是一愣,揽住秦峥,沙哑的声音温柔地道:“秦峥,怎么了?”

秦峥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想着刚才差点以为失去他的揪心感,一时竟觉得眼眶湿润,有湿意涌出,将眼角的沙土冲刷。

路放见此,越担心,搂着她道:“到底怎么了?”

此时托雷见路放平安而来,忙大声喊道:“这里要起风了,咱们必须马上回去,不然要出事!”风声太大,托雷的声音听着飘渺。

不过路放到底是听清了,忙拉着秦峥,随着众人离开。

一时一群人各自拿着衣物蒙住了头脸,手桥手连成一队,开始往外行去,待到了外面,却是有马的,那些马儿在这风沙中受了惊,正不安地立在那里踢打着蹄子。

当下在托雷的指挥下,众人忙上马,马匹不够则是两人共乘一骑。路放自然和秦峥一匹马,而何笑则是搂着昏迷的段青上了马,一群人忙驱赶骏马迎着狂风逃离这里。

暴风疯狂地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沙砾,狠狠地将这些迎头泼打在众人头脸上,大家都睁不开眼,只能拼命低着头,蒙住脸,咬牙往前骑。此时马儿受惊,甚至不听使唤起来。

路放的外袍已经脱下,将自己和秦峥罩住,又把秦峥护在自己的臂膀里,桥缰绳,艰难而行。

一群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周围的风沙渐渐小了下来,托雷松了一口气,道:“终于安全了!”

待回过头看时,却见刚才的那个废都已经极为遥远,甚至大部分被沙砾淹没,再也不复刚才的那般显眼了。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回头看过去,却见大家头上都是厚厚的一层沙土,一个个犹如泥人一般。

而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前方道路都是一个颜­色­,大家几乎无法分辨该去往何方。幸好托雷和属下对这里极为熟悉的,当下带着大家继续前行,待到了东方启明星升起的时候,这才看到远处有些茅舍,托雷指着那里道:“那是一个小镇了,我们可以去那里歇息。”

众人见此,知道这才彻底逃离生天。

这时候,被何笑抱在怀里的段青,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看这周围的情景,皱着眉头道:“这又是哪里?”

何笑见她醒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忙道:“段青,你现在逃出 ...

(来了!”

段青一看是何笑,倒是一惊,不过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又被救了。待看到一旁的秦峥,恍惚了下,笑道:“这次又是劳师动众。”

一行人此时已经到了小镇,在托雷的安排下,早有人去收拾茅舍,准备食物和水。

何笑见段青­精­神尚好,心里也是高兴,忙对段青介绍道:“这是大渊的皇帝,如今是你的女婿了。”

路放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秦峥提起自己那个母亲,言辞间并没有孺慕之情。

任凭谁,面对一个和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女人,怕是也难以生出那种这是我母亲的感想。

而对于路放来说,对着一个分明和自己同龄的女人叫岳母,这也确实很难没有荒谬之感。

不过此时的路放,深吸了口气,终于抱拳,道:“小婿路放,见过岳母大人。”

段青见路放一脸是土,一本正经地抱拳拜自己的情景,顿时有些凌乱,良久她只好点了点头,道:“好……极好……”

托雷的属下此时已经收拾妥当,当下托雷招呼大家各自进茅舍休息,而托雷的属下则是支起了帐篷。

秦峥见何笑一直搂着段青,便道:“你们也进去收拾下吧。”

段青忙点头,何笑见此,也跟着点头。

待到秦峥进屋抖落身上的灰尘的时候,路放进来,握了握她的手,道:“我看你有些不快。”

秦峥听了,忙摇头:“我没有。”

路放凝视秦峥半响,他何尝不知道她心里的结,只是此事一时怕是难以解开。

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关于何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162|第161章 |£

( 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关于何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谁知道秦峥听了,却是认真地望着他,摇头道:“我一点不想听了。”

路放见此,只好抿­唇­,暂时不再提及此事,想着假以时日,他慢慢开解,必让她接受段青和何笑在一起的事。到时候寻个合适时机,再让她知道自己其实是何笑和段青之女。

一时路放眯眸,想起那段青,这个女人倒是好生奇怪,按理她应该知道秦峥乃是何笑之女,却为何带着秦峥嫁给秦一人,又一直将此事隐瞒了何笑。

此时恰有托雷属下送来水,虽不多,但却够两个人洗漱。路放知道在这里水是极为珍稀的,当下便让秦峥先洗,秦峥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洗着,一边问起路放杀申屠江的事儿。

路放并不细讲,只淡道:“已经死了。”

秦峥听着这话,却觉得他话语中有些异样,待抬起头来细看他时,却忽然现不对,忙上前去,抱住他的胸膛,问道:“你怎么了?”

她抱得有些力道,于是便敏感地察觉到路放身子仿佛一僵。

秦峥蹙眉,当即伸手要解开他的袍子,路放见此,只好握住她的手,道:“受了一些轻伤,不过倒也没有妨碍。”

秦峥想着他受了伤还在风沙之中护着自己,心中疼,便强要解开他的袍子,路放无奈,只好让她解开来看。

待解开外袍,这才见里面是受伤了的,仿佛用什么尖锐的物事扎进去过,不过伤口并不大,是以里层衣服被染红,外层衣服并无什么异样。

饶是如此,秦峥却是分外心痛,当下帮他重新穿过外袍,静静地搂着他,小心地不碰到他的伤口。

路放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原本就是个小伤罢了。”

秦峥让他坐在那里,自己取水来,拿了布巾帮他擦了脸,擦去那层厚重的灰尘,露出那刚毅的脸庞来,她忍不住摸了摸他高挺的鼻子,命道:“以后不许这么莽撞,更不许受了伤都不说一声。”

路放见她如此,又想起之前她在风沙中执意等着自己,心中不觉柔软万分,当下笑着点头:“我自然是都听你的。”

秦峥拉着路放坐在那里,自己坐在他大腿上,揽着他脖子道:“如果你死了,我就绝对不会嫁给别人。”

路放闻听,心中十分的受用,可是又怜她,嘴上虽说并不在乎,可是心里却是视其父亲秦一人为最重,如今段青竟然和何笑如此火热的样子,她必然看不过去。

他抬手怜惜地摸了摸秦峥的脸颊,温声道:“何笑其实对你一直很好,他和你爹关系也不错的样子。”

秦峥点头:“是,我知道。”

路放沉吟一下,又道:“如果你爹还活着,看到此番情景,他又会怎么想?”

秦峥闻听,­唇­边泛起冷笑:“我爹那个人,爱她至深,她便是要嫁给别人,我爹又怎么会不让?便是自己伤透了心,自然也是装作不在乎!”

路放见此,将秦峥揽在怀里。

心里却感悟,陪伴着那个一生都在思念母亲的父亲长大的秦峥,其实心中一直有极度的不安全感。她长大了,可是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小孩子,一个渴望着母亲而不得,看着父亲遭受思妻之痛而无能为力的小孩子。

一时他想起昔日为了娶到秦峥而遭受的种种困苦,秦峥如此待他,何尝不是心中其实对情感之事毫无信心,她外表冷傲淡漠,其实内心却是充斥着些许的自卑和无奈。

他的秦峥,也许不够完美,可是却越让他心疼。

只恨不得回到十几年前,去安抚那个举起拳头和男孩子打斗的小姑娘。

路放想着这个,便将秦峥搂得更紧了。

秦峥靠在他怀里,咬着­唇­,半响不说话,最后忽然哑声开口:“路放,我觉得我心里有什么在跳,我有时候甚至无法控制自己,有时候会感到害怕。”

路放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小时候,我祖母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阴­影,那是阳光不能照到的地方。不过秦峥,你现在长大了,并不是一个小孩子,你要学会去控制,也要学会走出来。”

秦峥仰起脸,与路放对视,却见他黑眸中幽深得犹如海一般,一时她竟有些沉溺,怔怔地望着他:“你心里也有一块­阴­影吗……”

路放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点头道:“是。”

秦峥却有一分怔忪,路放的­阴­影……

她记忆中的路放,年少成名,其后虽然经历了家破人亡,经历了严刑酷打以及逃难流亡,可是却依然能够淡然处之,最后转带领路家军,征战天下,夺得帝王之位,登上大宝。

在秦峥的心里,这样的路放是完美的。

此时的秦峥,忽然想起往昔,她和路放那段未曾成亲前的往事。

一时她竟有些迷茫,或许情爱二字,其实早已深刻心中,在她心里,这个人已经是最重极重。

可是正因为他是那么的重要,又是那么的完美,以至于让她几乎不敢轻易触碰吧。

当其他姑娘家提起路家九少爷便脸红心跳的时候,她便已经默默地将那个天之骄子划为遥远的一个存在,从来不敢觊觎去得到。

秦峥想起过去种种,一时竟然趴在路放肩头,眸中有湿润涌出。

路放见她哭了,倒是也不说破,只是默默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良久,秦峥哽咽着道:“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我只是……”

路放低叹一声,道:“峥儿,我可以说,我是这世上对你最为用心,也是最为了解你的人吗?”

秦峥咬­唇­,在他濡湿的肩头轻轻点头。

路放抚摸着她的长,温声道:“你的心事,我都明白。”

秦峥听了这话,却是非但不曾止住哽咽,反而呜咽大哭起来。

路放将她打横抱着,如同抱着一个孩子一般,抬手帮她拭泪。

秦峥­干­脆蜷缩在路放的怀里,痛快地大哭一场。

其实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一直都在默默地纵容着自己,纵容着自己的不成熟,纵容着自己的胡闹,甚至纵容着自己将伤痕刻在他的心上,却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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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这两个人难得地没有在床上进行夫妻之事,而是相互拥着,低声诉说着种种,又­唇­齿交融地亲吻着,柔情蜜意地互相低喃着。一直到了很晚,两个人心里都仿佛装满了柔软的爱,相互抱着,甜甜地睡去。

到了第二日,秦峥醒来的时候,路放却已经起身,待穿好外袍出去看时,原来路放和托雷已经在商议着将来西野之事,听着那言辞,却是如今云若公主在西野迷惑西野王,联通卫衡一起,内外勾结,把持着朝政。

云若公主的儿子如今却极得西野王宠爱,大有将这西野王的位置将来留给那孩子的意思。

托雷对那孩子 ...

(的来历早有怀疑,如今和路放一番深谈,自然知道这孩子怕是孟南庭或者其他男人的种,左右不是西野王室正统了。

可是如今托雷手下兵马不足,而西野王年迈病重,人也渐渐糊涂起来,对那云若公主极为纵容,而卫衡如今又堪堪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托雷此时若要揭穿云若公主,怕是不但不能将云若公主拉下马,反而引得西野王猜忌。

两个人谋划一番,最后商定,鉴于西野王年迈病重,此事必须快些处理,要不然一等西野王故去,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登上王位,怕是一切都晚了。

当下路放便派了侍卫回去大渊,传他口谕,请路一龙调兵遣将前来,助托雷成事,诛杀叛臣卫衡,并请回前朝遗孤云若公主。一时两个人又有诸般细节待要商议。

秦峥听他们细谈,却是并不感兴趣,当下想着母亲,虽则有了隔阂,可是到底要,于是便迈开步子向何笑和段青所住之处而去。

谁知道到了那里,却听着两个人在说话,仿佛在争辩什么。

风声太大,而秦峥隔得又远,一时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诸如“他都已经死了”“你心里又不是没我……”等话。

秦峥听得那个“他都已经死了”,忽然气血上涌,心知这两个人必然在说自己的父亲了!

想着他们必然是商讨父亲既然已经不死了,两个人就应该郎情妾意在一起!

一时秦峥几乎不能自控,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拳头格格作响。

她垂下眸来,眸中有­阴­暗闪过。

在那里咬牙站了许久,终于骤然转身离开。

***********************

到了这日傍晚时分,段青来见秦峥,神­色­间仿佛有话要说。

秦峥神态漠然,淡道:“有事儿?”

段青点头,叹了口气,终于道:“我要跟着何笑去凤凰城了。”

秦峥在心中嘲讽一笑,不过面上并不露出,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如此也好。只是却要记得,这次万万不能再被人抓走。”

段青打量了一番秦峥,忽道:“阿诺,你喜欢凤凰城吗?”

秦峥听了这话,与段青对视,四目相对间,段青眸中有无奈挣扎,亦有隐隐伤感。

秦峥撇过脸去,疏冷地道:“我不喜欢那里。”

段青见此,越无奈地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阿诺,我从来没有养过你,这是我的不对。”

秦峥勉强扯开一个笑来,摇头道:“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知道这并不怪你。”

段青望定了秦峥冷漠的侧脸,又道:“有些事,我也曾后悔过,是不是我做错了。可是你却要知道,在我做出这些决策的时候,其实是和你一样的年纪,我也许会犯错,但我实在并不是故意的。”

她停顿了下,才继续道:“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我是另一个选择,你是不是不像如今这般。”

秦峥听了这个,看都不曾看段青,却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我现在很好。”

段青听到这话,眼神却越的柔软,她望定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挑的女子,年龄相仿,面目清冷,神情疏淡,可是透过这成年女子冷漠美丽的样貌,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岁月,看到了昔日那个躺在褥子上哇哇大哭的小婴儿。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回去,再将那个婴儿抱在怀里喂一次­奶­,再将她肥嘟嘟的小脚丫捉住摩挲一番。

可是她却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

过往的时光,就那么流淌走了,那个柔软软糯的婴儿,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冷漠坚强又脆弱的女人,甚至也已经嫁人生子了。

在这一刻,段青眸中渐渐渗透出晶莹的泪水,她用哽咽的声音道:“是,你如今是极好的。”

段青僵硬地回转过身,走了两步,却又汀,忽然转,犹豫了下,终于问:“你的父亲,有没有交给你一个黑­色­的小物,约莫指甲盖大小?”

秦峥摇头:“没有。”

段青怔了下,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离去了。

在她离开后许久,秦峥才转过头来,透过窗子,望向她离开的背影。

她的背影有些萧瑟和落寞。

其实她也听到了她落泪的声音。

可是她们直接隔了太多,十八年的岁月,早已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门坎。

于是在这么一刻,秦峥忽然明白,路放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假如没有路放,其实她根本是一无所有。

不管你是多么故作冷漠坚强,不管你是多么的蛮不在乎,其实心里都有一处,在渴望那个柔软的温暖。

而想明白这个的秦峥,忽然感到从心地出的疲惫和无奈。

她的父亲思念了是十八年的人,日思夜想的人,她为了寻找几乎可以付出一切的人,就这么在她的面前,慢慢地走远了。

秦峥仰起脸,不让泪水滑落,可是就在这因为眼底的水光而在眼中变了形的荒漠中,她仿佛隐约看到了父亲临死前那憔悴的身形,以及那一垄黄土的坟头。

过了许久许久,她抹了抹眼泪,背起长弓,准备出门。

163|第161章 |£

( 路放和托雷一番商议后,恰好何笑过来,却是告别,说是要带着段青一起离开。路放想着这西野怕是要大乱,何笑如今带着段青离开也好。当下几个人说笑一番,何笑便告辞而去。

待到何笑走后,路放和托雷也商议完毕,当下路放便回了茅舍来找秦峥,可是到了屋内的时候,却不见秦峥踪迹。他出门问了几个侍卫,那几个侍卫也都是摇头说不知道。

路放皱眉沉思,待回到屋内,陡然间见一旁挂着的摄月弓不见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间,他顿时脸­色­大变,忙出屋去,如风一般飞至一个马前,翻身上马,风驰电掣而出。

一旁侍卫见了,倒是一惊,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让这个一向沉着的帝王竟然如此着急。

却说路放,只片刻思虑,想明白前方有一条大道,那里便应该是何笑所经之处,忙赶去,待赶了一炷香时间,却见这里一处山丘。路放驻马细查一番,心间已经有了思量,便翻身下马,将骏马隐在一旁,自己暗藏在那山丘之后。

片刻功夫,果然见秦峥来了,秦峥却是走了小路过来,并没骑着马匹,她此时低着头,背着长弓,面无表情,两眸闪着疯狂的­色­彩。

路放眸光微闪,不过他并未惊动秦峥,而是隐在一旁,暗暗观察。

秦峥埋伏在那山丘之后,拿下长弓,将长弓对准了那大道,两眸闪着冷沉沉的­阴­­色­,耐心地直盯着那里。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日头渐起,汗水从她额头滴落,可是她却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有马蹄声响起,待到那马蹄之声近了,却是凤凰城的侍卫并何笑和段青等人。

凤凰城的侍卫经此一役,如今还有大约十个,如今前面五个在前开路,后面五个断后,何笑和段青各骑了一匹马,行在中间。

秦峥眯起眸子,长弓拉开,鸣镝箭就这么对准了何笑。

路放心中微沉,当下紧绷了身子,暗暗看着秦峥。

他所处的位置,却是比秦峥距离何笑更近几分。

若是她真得­射­出此箭,他还是来得及拦下这支箭,以防止她铸成大错的。

摄月箭虽然威力无穷,力道迅猛,可是路放却并不惧。

何笑骑着马,颠簸着一上一下地往前行。

秦峥瞄准了他的头部,那即将离弦之箭随着他的前行而缓慢移动。

秦峥此时握着摄月箭的手攥得死紧,指骨白,甚至微微在颤抖。

日头正旺,汗水从她额头低落,没入她的眼睛。

她感到有那么一种酸涩的滋味。

她的脑海中浮现起过往种种。

何笑穿着一身金光走入她的视线,望着从后厨走来的她,低声道“你就是秦家的小当家……秦峥吧……让我等了许久……”

何笑带着她去踏雪寻梅,无奈地对她笑着,说“你父亲怎么把你教成这样……”

何笑拿着一把金­色­折扇,对她说“如果我骗你,这把传家宝的扇子就是你的了……”

何笑在那车辇中骤然喷吐出一口鲜血,悲痛欲绝的样子,何笑笑抚着她说我对你难道不够好的样子……

秦峥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双眸。

她的手颓然地倒在那里,那个几乎离弦的箭终究没有­射­出。

她埋在那沙堆之上,让自己的脸在那粗粝的沙间感受炙热。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便是她的父亲还活着,其实也根本不会在乎!

可是她却不会不在乎。

她是秦峥,从来和她的父亲不同的。

如果她要,那便要那个人的全部,绝对不容许那个人有半分的隐瞒和背叛!

如果她爱了,便是自己死了,临死前也会杀死对方陪着自己一起。

什么我爱你,希望你一切都好,那从来不是秦峥。

如果我这么爱你,你却在我死后陪着其他男人浪迹天涯,这怎么可以!

秦峥埋在那沙砾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路放说,每个人心间都有一个­阴­影,那秦峥心中的­阴­影,便是一个恶魔,几乎要夺笼而出,吞没她所有的理智。

就在这时候,一个有力而温暖的怀抱,牢牢地将秦峥抱住,陪着她一起趴在这沙砾之中。

秦峥不用抬头,便知道是他。

她颓然地,无力地道:“我刚才是不是疯了?可是我真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路放紧紧搂着她,低声道:“可是你到底没有动手,不是吗?”

秦峥闭上双眸,颤声道:“是……我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对他下手……”

没有办法对何笑下手,其实也到底不忍心看她失去了父亲后,再失去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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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秦峥和路放回去时,路放揽着秦峥,却将她的长弓自己背着。一路回去,众侍卫只见皇上匆忙出去,回来的时候带了皇后回来,心中虽然奇怪,不过也并不敢多问。

此时托雷正在那里,拿着个酒囊喝酒,而安放在它处的小包姑也被接了过来,此时正翘脚等着秦峥呢。一见秦峥回来,那眼睛都亮了,口里直叫着:“秦哥哥!”

路放翻身下马,顺便将秦峥抱下来。小包姑看到,倒是一愣:“秦哥哥怎么了?”

托雷从旁喝着酒,潇洒地道:“你秦哥哥没事儿,不过是让男人抱一下。”

小包姑瞪了托雷一眼,认真地望着秦峥:“秦哥哥,你受伤了吗?”

秦峥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过去抚摸了下小包姑的头:“我没事儿。”

小包姑如今都十四岁了,梳着西野人的头,两个角在那里翘着,看着倒是很乖巧,只是个子比以前高了许多,能到秦峥胸部了。

小包姑见秦峥虽说没事,脸­色­却并不大好,心中便有些疑惑,不过秦峥不说,她也就不问了。

恰此时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因为外面风沙大,托雷的属下已经在茅屋内摆好了,当下一群人进去,开始吃起来。西野人饭食极为简单,不过是青稞面的饼子加一些­肉­­干­罢了,就着水啃,极其难以下咽。

不过因为秦峥等都饿了,倒也吃得极香。小包姑一边啃着这个,一边对秦峥说:“秦哥哥,我天天吃着这青稞饼,实在是废牙,心里总是想着你往日在家做的那些。”

秦峥笑了下,道:“等以后再给你做。”

小包姑听了,自然是极为高兴,不过只高兴了一下,想到秦峥要将她嫁给托雷,怕是以后都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了,难免有些蔫蔫的。

托雷见小包姑这样,便哼了声,道:“难道离开你秦哥哥,你还能一辈子吃这个?”

小包姑白了托雷一眼:“我只是说说罢了,又没当真,你也不要天天欺负我。要不然就算我秦哥哥让我嫁给你,我都不乐意呢。”

托雷万没想到小包姑突然这么 ...

(说,倒是一愣,听着这话,她倒是已经同意嫁给自己了的,当下原本打算继续戏弄小包姑一番的他,老脸竟然红了下。也幸好这里风沙大,脸上灰多,再加上他本来就黑,竟然没被别人看出来。

秦峥听他们二人在这里斗嘴,一时把刚才的那种沉痛感倒是抛去了许多,一边啃着那厚硬的­干­饼,一边笑看着这二人。

路放从旁,含着温煦的笑意望着秦峥,一时竟然想起他们几个昔日在十里铺开店的情景。

托雷不说话,秦峥和路放也没说话,都低头吃着,小包姑见大家安静下来,忽然眼圈儿就红了:“我怎么忽然记起以前在十里铺的事儿呢,那时候咱们四个一起开店卖路菜,多好啊。我临走前,还把咱那些银子都埋到院子里了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取出来。”

她低着头,却忽然又想起家人来,一时眼泪竟然啪啦掉下来了:“秦哥哥,我想我爹我娘,还有我家铁蛋。”

秦峥看了眼托雷,以眼神示意。

托雷领会了秦峥的意思,咳了声,道:“等我这里空了下来,就带你回十里铺见你爹娘吧。”

小包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可是你以前就这么说,你总是在忙啊,哪里有功夫呢。”

托雷低叹了声,道:“你放心,我这次绝不是谎你的,等办完眼前这一桩事,就带你去。”

小包姑听他说得认真,自然信了,擦着眼泪,点头笑得明媚:“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能见到我爹娘了。”

不过秦峥垂眸,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所谓的眼前这一桩事,却是一件足以轰动天下的事儿,成则为王,败者从此后只能流落他乡,甚至一个不好还能丢了­性­命的。

路放仿佛察觉到秦峥的心思般,温煦的目光看向她,眸中却是带着安抚的胸有成竹。

秦峥见了,笑了下,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路放已经召唤路一龙带兵前来助阵,在路家军的帮助下,托雷对付如今的云若公主一党想来不费吹灰之力的。

可是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有托雷的属下来报,却竟然是如今有大批人马攻向托雷的属地。

听了这话,托雷顿时皱起了眉头,就连路放眸中也有几分意外。

待详细问时,原来是云若公主恶人先告状,诬告托雷篡位,意欲刺杀西野王,于是西野王信以为真,便派了兵马前来擒拿托雷。

164|第 164 章

( 托雷一听,虽则在预料之中,可是到底未曾想这件事竟然来得这么快,看向路放时,路放沉声道:“一龙兵马来到这里,一来一去,约要六天时间。”

托雷闻言,不由得眉毛打了一个大大的结:“看来在路家军到来之前,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啊。”

路放点头,因问道:“你如今所属有多少­精­锐人马?”

托雷皱眉沉思了下:“仅有三千人马而已,怕是不足以抵抗。”

路放沉吟片刻,却是道:“你我先回你的属地,且看看对方多少人马,再做打算。”

托雷深知此战凶险,并不想连累路放和秦峥,有意让他们先行离开,可是路放却道:“难道昔日不是曾说过,再见之时,依然是兄弟?既为兄弟,何分彼此。”

而路放要跟着托雷前去,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自己比托雷更擅调兵遣将。这三千人马若在自己手中调弄,自然会挥出远比三千人马更大的作用。

托雷其实也想到了此节,便也没再反对。

当下一行人回到托雷属地,约莫骑马走了半日功夫才到,这里水草丰美,有成群马匹和牛羊,天空很是高远,若不是人们神­色­都带着备战的紧张,此处倒实在是一个风景优美之地。

路放和秦峥来到一处帐篷,他让秦峥自行歇息下后,便去和托雷商议迎敌之策。而小包姑便过来和秦峥聊天,说起这里的生活,比如骑着马去放羊啊,比如什么草羊吃了会拉肚子啊,甚至比如怎么挤羊­乳­牛­乳­啊。小包姑说得头头是道。

秦峥见她如数家珍一般说起这里种种,不由笑道:“你如今乍一看,倒像是一个西野小姑娘了。”

小包姑自己也抿­唇­笑了,清脆的声音道:“这都是托雷哥哥教的啊!”

秦峥点头:“其实托雷是极好的,对你没话说。待到以后,让他带着你回一趟十里铺,这门亲事便定下来吧。”

小包姑点了点头,撅嘴道:“秦哥哥,我听说你是嫁给了路哥哥,还当了大渊的皇后。”

秦峥笑道:“是。”

小包姑颇有些不高兴的叹了口气:“唉,我还时出梦,梦到你娶了我呢,怎么你就成了秦姐姐了呢!”

秦峥闻言,哑然失笑,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丝:“原来你心里想着我呢,要不然你不要嫁给托雷了,以后嫁给我家儿子吧。”

小包姑听了,眼睛都瞪大了:“可是我怎么听说你才生了儿子啊?他才多大?”

秦峥摸了摸下巴,认真地道:“他们如今倒是两个月了呢,不过你可以慢慢等,等到他们十五岁,我就让他们哪个赶紧把你娶进门。”

包姑顿时败兴了:“这个可不行,等他们十五岁,我都老了,我不要等那么久!”

她捧着脸,歪着头道:“算了,我还是继续嫁给托雷哥哥吧,他那个人也对我挺好的。”

秦峥点头笑道:“说得极是。”

接下来几日,西野王所属前来围攻托雷属地,托雷先是设法和对方讲理,可是却现西野王这次派来的大将竟然不是别人,而是卫衡!卫衡虽则是一介书生,可是此时竟然堂堂然穿上战甲,带兵前来围攻托雷。卫衡显然也不想讲理,只想将这个不能听从指挥的托雷杀死。而紧接着,托雷又得到一个消息,原来西野王如今已经西去,这次进攻托雷属地,根本就是云若公主的主意!

得到这个确凿的消息后,托雷先是感叹自己父亲后期为云若公主把持,自己竟然未能见到最后一面,后来便下定了决心,矢志要和这群逆贼决一死战了。

路放又为托雷出谋划策,联络附近的几个部落,将云若公主所生儿子并不是西野王子嗣的消息传扬出去。果然,西野王老部属得到这个消息后,或者作壁上观,或者倒戈支持托雷,派兵前来支援。

一时之间,虽说卫衡率了三万人马围攻托雷,竟然不能将托雷奈何。

而这么坚持了五六天后,路一龙所率领的路家军五万大军赶到,将卫衡围了个水泄不通。

卫衡大吃一惊,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为何他围攻区区一个托雷却是久攻而不下,却原来这部落之中,竟然隐藏了路放这么一位最善用兵之人!

他恍然之中,忽然醒悟,前些日子得到消息,路放带领秦峥来到西野,莫非这部落之中,不光光是路放,而且还有秦峥!

卫衡仰天望天上浮云,想起过往种种,那拜堂之时的喜悦,南蛮攻城的残酷,以及在落甲山上痛失所爱的悲恸。

他闭上眸子,想着后来,他和云若公主有了私情,从此后,自己是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了!

卫衡凄惨地笑了下,无论秦峥他是否能得到,可是路放,他却是一定要杀死的。

倾他毕生之力,他绝对不会让那个夺走他心爱之人的男人好过!

于是此时的卫衡,迅改变了策略,以着凌厉之势围攻部落,不求其他,只求杀死路放。

可是他到底是一介书生,只战了几日,身边兵马便溃败不成样子,而偏偏此时,因为云若公主所生之子并非西野王亲生骨­肉­的消息传开来,西野王后宫女子竟然生哗变,意欲杀死云若公主。云若公主仓皇之中,在数名亲卫的保护下,带领儿子前来寻找卫衡。

卫衡猝不及防间战败,正打算回到王宫后,找云若公主商议一番,重整旗鼓再打打算,谁知道恰遇到了仓皇逃来的云若公主。

卫衡见此情景,知道大势已去,忙带着云若公主和儿子,在数名亲信的护卫下,夺小路逃跑了。

路放知道卫衡和云若公主逃跑,却是看了眼秦峥。

毕竟他还记得秦峥昔日之言,此人恰如秦峥哥哥一般,到底是何决策,倒是要看秦峥定夺。

托雷这几日也多少知道了卫衡云若公主和秦峥路放的这一段恩怨,当下便道:“秦峥,你且看着,此人左右已经不足为患,到底是该杀还是该留,你做主便是。”

秦峥听此,只沉默片刻,便背上长弓,跟随众将士追赶上去。

她骑马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将众人甩在后面,隐隐见到前方有一骑人马,上面一男一女,那女子怀中尚且抱着一个两岁的孩儿。

秦峥一声吆喝,骏马疾奔,几下子便将这一对男女拦下。而此时路家军已经到达,就紧随其后,将这对男女的后路包抄了。

骑马之人正是卫衡,他搂着云若公主和儿子逃命,此时猛然见前方有人拦路,待细看时,此女子身子挺拔,神情冷漠,背着长弓,英姿洒脱。

卫衡不敢置信地道:“阿诺,是你!”

秦峥搭起长弓,瞄准了这马上男女,冷声道:“卫衡,我不杀你,你让开。”

云若公主昔日清理绝美的姿容,此时久经风沙磨砺,竟然也有了粗糙之感,她望着眼前容光焕的女子,嘲讽地一笑:“你便是秦峥吧!”

秦峥淡道:“我是。”

云若公主的目光如刀一般,一点点 ...

(地打量着秦峥,简直恨不得将秦峥用目光割碎。

她凄厉地道:“他狠心不愿娶我,将我置于这火坑之中,却原来只为了一个你这样的女人!”

秦峥冷笑:“不错。”

云若公主眸中妒恨:“若是我输给别人也就罢了,输给你,我却只能笑这路放,好生没有眼光!”

秦峥一笑,凉声命道:“路家军听令,全体后退十丈,转往后!”

路家军一听此言,倒是一愣,这是要他们退后还要转过身去?

秦峥见他们不曾动弹,眯眸冷道:“还不快退!”

这话一出,路家军众人只得后退十丈,又调转马头向后。

他们看出来了,这个女人虽然只是皇后,可是那一声令下的威势绝不亚于帝王!

秦峥待众路家军退后,这才冷盯着云若公主道:“我听说,你自小仰慕路放?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云若公主不屑地望着她道:“你要待如何?”

卫衡到底是熟悉秦峥,他见秦峥一眯眸间的冷厉,竟然有昔日她幼时挥拳打架的态势,忙揽住云若公主,急声道:“云若,你如今心里早已没有了路放,是不是?你我带着儿子,寻一处清静处,就此了此一生吧!”

可是云若公主听了卫衡服软求饶一般的话,却是不信邪地一笑,扬眉对着秦峥道:“我乃堂堂大炎公主!便是路放这个乱臣贼子夺了帝位,那又如何?难道他还敢诛杀我这个唯一的先皇遗孤?”

秦峥听此,淡道:“路放也许不会杀你,不过我秦峥却要杀你。”

165|第 165 章

( 秦峥听此,淡道:“路放也许不会杀你,不过我秦峥却要杀你。”

话音刚落,鸣镝之箭已经离弦,以着无坚不摧之势,­精­准地­射­入了云若公主的胸口。

云若公主不敢置信地望着秦峥,眸中闪过痛苦。

秦峥笑了下,道:“我知道你心里嫉恨我,其实你一直念念不忘路放,甚至于恨不得你的孩子都是路放的,是吧?我这个人,最恨的就是别的女人觊觎我的男人!你既然不愿意安安分分地过日子,那我­干­脆了结了你,也省得你一辈子惦记一个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卫衡见云若公主中箭,忙检查自己的儿子,却见儿子虽然吓傻了,可是到底那箭不曾­射­中儿子,当下忙抱住儿子。可是就在他搂着儿子的功夫,云若公主就这么颓然地跌倒在地上了。

十丈之外的路家军,听了这个消息,都不禁暗暗惨了一把汗。

虽然朝代更迭,可是作为一个前朝唯一的血脉,一般开国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容,都是会将这公主留下,或者纳入后宫之中,或者哪怕是软禁供奉起来,也不会这样一箭­射­杀的。

万不曾想,自家这位皇后,竟然起了嫉妒之心,不容许他人觊觎皇上,就这么将对方杀死!

也幸好,她还知道让他们这些人转过身去,省的亲眼所见。

既然如今他们未曾亲眼见到自家皇后­射­杀云若公主,那么从此后所有的人只能达成一词:云若公主逃亡之中,坠马而亡!

却说卫衡见云若公主坠马,当下抱着自己的儿子,望着秦峥,拼命咬了牙对秦峥道:“阿诺,我从此后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这孩子是我的种,如今我只想带着这孩子安分地过日子!”

他眸中流露出祈求之­色­:“阿诺,不要杀我。”

秦峥面上冷漠,抬手,拉弓。

卫衡忽然浑身瑟瑟抖,大声叫道:“阿诺,你忘记秦伯父是亲手将你托付给我的了吗?你忘记你的话了吗,你说我以后就是你的亲哥哥!”

秦峥低声道:“卫衡,是我对不起你。”

她垂眸,以着旁人无法听清的声音道:“可是你的儿子若活着,便将威胁到路放的大好江山。我不想给他留下后患。”

卫衡紧搂着怀中的孩儿,颤抖着道:“你杀了我吧,你放过我的儿子吧!我卫家只有这么一个骨血!你只要杀了我,随便找个人收养了他,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秦峥平静地望着卫衡,眸中没有一丝波动,她淡道:“好,我杀了你,会留下你儿子的­性­命。”

说完这话,一支箭已经­射­出,正中卫衡心口。

卫衡艰难地望了最后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握着那已经流出血来的中箭之处,一边吐着血,一边望着秦峥,虚弱地绽开一个笑来,然后跌落到了地上。

那孩子也跟着跌落了,却因为卫衡在下,当下并没有摔伤,而是吓得呆了一般,不知所措。

秦峥骑马过去,一把将这个孩子提起,看了看他,却是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他长得倒是更像孟南庭呢?”

这话一出,原本跌落在地上已经闭上眼的卫衡,浑身陡然一震,挣扎着颤抖着,死死地瞪大了眸子。

他颤抖着­唇­,似乎想说什么,他瞪大的眸子透着不敢置信和恍然,可是他到底是没说出什么。

最后,他颓然无力地倒在了那里。

谁也不知道临死前,他到底想着什么。

***********************

待回到营帐,路放和托雷刚刚将那些残兵败将清理了,此时见秦峥手里提着一个周岁左右的男娃回来,知道那必然是云若公主生下的儿子了。

当下路放接过那孩子,一见之下,却是有几分疑惑:“这孩子,依我看,倒不像那卫衡,反而有几分孟南庭的神态。”

秦峥听着这个,心中赞同,想着卫衡临死前都为了这个孩子而求情,把这个孩子当做他卫家最后的骨­肉­,可是这孩子根本就是孟南庭的。一时想着云若公主本就是孟南庭的夫人,那卫衡和云若公主勾搭成­奸­,怕是在卫衡从落甲山回去后的事儿了。若是按照这个时间来推断,这孩子还真说不好是什么的。

不过此时此刻,卫衡和云若公主都已经死在自己的箭下,追查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了。

当下秦峥将这孩子交给托雷道:“不如你寻一处人家,将这个孩子收养了吧,只是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

托雷当下接过来,点头道:“这个好办!我西野之遥远荒漠,虽则都是贫寒人家,可是都善良热情,收养一个孩子倒是没什么。况且那些人家都不识字,这个孩子以后也不得识字,从此后也极难知道自己的身世。”

秦峥听着他这个安排倒是极好,当下也不说什么。

待到托雷离开后,路放已经从一旁将士口中知道了云若公主和卫衡已死的消息,不由笑望着秦峥。

秦峥冷眼斜瞅着路放:“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路放走过去,抬手帮她有些散了的碎收拢起来,笑道:“你把云若公主杀了?”

秦峥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人家临死之前怕是还记挂着你呢!”

路放越笑道:“我可从来没记挂着她。”

秦峥凑过去,拿牙齿咬上他的耳朵,低声道:“你到底惹了多少情债?还有谁在惦记你?”

路放被她这么一咬,便觉得有些麻痒,心中微动,斜眸含笑道:“情债倒是说不上,但怕是敦阳城里,惦记我的小姑娘多得是,你总是要看好了才好,不然——”

秦峥闻言,低哼一声,抛开他不理了。

路放见此,追过去,在她身后道:“杀了云若公主也就罢了,怎么连你的衡哥哥也一并舍得杀了?”

秦峥正走着呢,听到这话,猛然止步,挑眉淡声道:“难不成你心里不是正乐着呢吗?”

路放抿­唇­笑,眸中亮,他心里确实如同炎热的夏日里吃了冰镇西瓜一般,说不出的爽快和喜欢。当日为了那卫衡的一句阿诺,以及那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他心里压下多大的火气啊≥然秦峥说了自己远比那卫衡重要,可是秦峥派人一路的护送,那都是扎在路放心里的刺儿,一直不曾拔出。

若不是怕惹她不快,他怕是早已将那卫衡结果了。

此次卫衡兴兵作乱,他若是用上手段,早将此人拿下乱刀砍死,而至今未曾这么做,还不是不想秦峥因此记恨自己。

如今却是万万不曾料到,她深知卫衡若是活着对自己的威胁,竟然舍得亲手将他了结了。

此时的路放,只觉得过去那些时候的种种酸楚,都化为了阵阵甜蜜,就在心间荡漾着,说不出的喜欢。当下上前,紧走几步,揽住秦峥,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峥儿,谢谢你。”

他伸出手,握住秦峥的手,低声道:“只是以后不许你杀人。”

俯在她 ...

(耳边,路放声音越低柔:“杀陌生人也就罢了,杀熟悉的人,只会让你的心越来越硬。”

秦峥听着这话,微楞,却是想着刚才她杀了卫衡和云若公主后心中的畅快,诧异间,却是想着,难道自己因舍不得杀了何笑,反而将这般邪火转嫁到了卫衡和云若公主身上?

她想得太过入迷,以至于到了晚间时分,到了榻上,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路放从旁揽着她,凝视着她的眉眼,却是越觉得,她那远山一般清丽的姿容,隐隐带着内敛的高贵,以及俯视天下的霸道之姿。

其实早就看出,秦峥犹如浑金璞玉一般,若稍加雕琢,绝不亚于曾与他争霸天下的任何一个男儿。所以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将她珍藏在手心,私心地不愿让她去施展所能,更不愿让她之才为世人所知,贪婪地只想让她做他身边的女人。

可是珍珠蒙尘,却终有光彩照­射­世间的一日,秦峥本乃凤凰城何家骨血,带着那个神奇的凤凰标示,她生来其实便注定不应该是平凡的,即使长于市井之间,即使被其养父有心教导为普通女子,甚至即使被他这般保藏私心暗暗宠于掌心,却依然会缓缓散出属于她的光华。

一时路放不由想着,若是当日段青不是嫁给了秦一人,而是选择留在了何笑身边,那么如今的秦峥又是什么样的?

他­唇­边泛起一个苦涩的笑来,明白他和秦峥的相遇,实在是机遇巧合,若是换一种人生,也许他这一世都无法得到秦峥的心,甚至还可能和秦峥成为互相防备的敌人。

秦峥此时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斜眼看着一旁怔怔望着自己不知道想什么的路放,略带低哑的声音道:“你想谁呢?”

166|第 166 章 女王不在家

( 路放被她这么一问,笑了下,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想你。”

秦峥低哼,细眸微挑:“那你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我!”

路放哑然,这才想起因这几日忙着备战的事儿,几乎整夜和托雷讨论战事,倒是把她冷落了,当下见她眸间妩媚,心中微荡,认命地翻身,上前将她覆住。

两个人心里其实都仿佛了了一桩心事般,此时毫无牵挂,行事间便没有顾忌般地折腾,如此两个人弄得淋漓尽致,只到后半夜才停歇。

到了第二日,托雷要去西野王庭,而路放既然已经帮着除掉了托雷最大的敌患,当下不便再Сhā手他们内部之事,便­干­脆命路一龙带着路家军离开。而他自己则是和秦峥两人两骑,一路上观着这西野风景,边走边玩,陪着秦峥看那牧羊,看那塞外草原风景,一直玩了十几日才回去敦阳。

这一路上,两个人无其他琐事缠身,彼此间又没了间隙隔阂,真是柔情缱绻,想起来便搂在一起做上一场,有时候在马背上颠簸着弄,有时候在营帐里搂着弄,甚至有时候在无人的露天沙堆中打滚,弄完之后两个人身上都是细沙。秦峥在体验完各种姿势后,做出总结;沙堆中最没意思,马背上最是挠人,最好是借着那骏马前行的颠簸,真叫人食髓知味,再不能忘。

塞外风景大好,可是终究不能如此长久玩下去,作为一介帝王,路放身上的责任极大,秦峥也是明白。于是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时候,他们终于告别了西野风景,回去了敦阳。

恰此时赶上了大渊正在麦收,一路上都是金黄­色­的麦田。大渊休养生息已近两年,在凤凰城的扶持下,民生向好,路上百姓都眼看着不再有流亡失所之人。

两个人边看着市井风俗民情,边回到了敦阳。

***************

待两个人回到敦阳,两个皇子路冉和路绽都已经要百天了,于是便恰要举行百天礼。其实这一段时间皇上不在宫中,诸般政务多由丞相并几位大臣代为打理,于是朝中便多有传言,诸如以为皇上病重等。

如今路放骤然出现,先是回后宫看了自己的姐姐路锦,路锦这些时日身子越不好了,游喆用尽心力却无济于事。偏偏路放朝中诸事繁忙,于是只好让秦峥多多照顾,而宁王妃也继续留在宫中照应路锦。

却说路放重新上朝,之前朝中诸般谣言不攻自破。只是他离去这段时间,有些政务却是诸葛铭等所不能做主的,唯有等他回来处置,于是便积压了许多的政务,他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几日都泡在了勤政殿。

而秦峥回到永和宫,见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倒是分外稀罕。其实她离开的时候,两个儿子都还不足两个月,每日里只知道吃喝拉撒,呼呼大睡,虽然长得白­嫩­团软招人喜欢,可是到底没什么可玩。如今正值夏日,两个白胖的小娃儿都穿着喜庆的红­色­肚兜,趴在那里,睁着晶亮的大眼睛,吐着泡泡,惊奇地望着秦峥。

他们身子还太软,趴在那里抬头的时候很是吃力,吭哧吭哧的,吭哧几下后便力有未逮地垂到在那里,那沮丧的小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

秦峥越看越喜欢,便命侍女拿了些小玩意儿诸如拨浪鼓诸如小球等逗着他们玩,于是这两个小娃儿便手舞足蹈,要伸手去够这球儿,可是他们哪里有这力气啊,又是一个不小心,便趴在那里。

阿慧见此,不忍心让他们受累,便让他们躺在那里,然后把小红球等物给了秦峥,让秦峥逗他们玩儿。

秦峥拿着小红球摇来摆去,于是两个娃儿四只清凌凌的大眼睛就跟着转来转去,最后老大路冉终于抬起软糯的带着小酒窝的手要来抓球儿,可是他哪里抓得住啊!

这路冉还不懂为什么自己抓不到球儿,只是越睁大了有点斗­鸡­眼的两只大眼睛,懵懂地望着秦峥。

秦峥笑道:“路冉,赶紧过来捉啊。”

路冉被鼓励了,竟然将小身子弓起来,然后小ρi股往左边一蹭,又是一弓,小ρi股抬起后又是一蹭,如今几下,很快便一伸手,将那小球儿抓在手里。

他顺利得了小球,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当下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秦峥只以为他还根本不能挪动的,万不曾想,如今竟然有这横着爬的螃蟹本领,当下不由微惊。

一时有­乳­母和嬷嬷从旁笑道:“小皇子聪明得很,打十几天前就会这样挪动了。”

秦峥摸了摸两个娃儿已经长出了的柔软胎,不由笑道:“他们倒是长得极快。”看着这两个娃儿,秦峥心中越洋溢出陌生的柔情。

其实她从来明白,自己心中,从幼时起,便有一块坚冰,经年累月,不曾化解。如今嫁与路放,几经曲折,两个人感情融洽甜美,路放对她包容忍让,疼宠有加,此时又抱得两个双生的惹人疼惜的软娃儿,她自己都能察觉,那块坚冰在一点点地融化为暖流。

想到此节,她忍不住俯,亲了亲两个娃儿幼滑的脸颊,心里想着,此生此世,无论生何等变故,她都定要陪在他们身边,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成人,万万不会再让自己的两个孩子遭受孤零苦楚。

恰此时,劳累了一天的路放从勤政殿赶回永和宫用晚膳,刚进了寝殿,便见秦峥正闭眸轻轻亲吻着两个娃儿,一时不觉有些看呆了。良久,­唇­边绽开笑来,走上前,从后面将秦峥拥抱住。

秦峥未曾回,也知道是他,当下仰脸靠在他颈间上,低声道:“虽说皇室之中双生子视为不祥,可是我却不愿厚此薄彼,也不愿意将他们分离,我要看着他们一起长大,教养他们相亲相爱,互相扶持一生。”

路放听到这话,却是想起凤凰城继承人一事,当下心中明白,若是何笑乃秦峥生父的事情一旦泄出,怕是秦峥这个美梦难圆。当下便点头,沉声道:“你放心,没有任何人能够把他们抢走。”

而与此同时,他也终于决定,自己终究要去一趟凤凰城。

上一次实在太过仓促,他都没有机会和段青深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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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盛夏刚过,西边便传来消息,如今托雷已经打败了各路王子,顺利登基为西野王了。秦峥和路放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一则是为托雷欢喜,二则是有了托雷为西野王,至少大渊自此几十年内不必担忧西线有战事了。

当下路放亲自派了使臣,带了黄金生铁并布帛,并由铁骑队护卫,前往西野庆祝新的西野王登基。这托雷登基之后,原本朝中大臣还有些观望,如今知道这新的西野王和大渊皇帝交情却是极深,想着西野日后几十年,终究是要依附于大渊的。既然这托雷和大渊皇帝能以兄弟相称,那日后行事自然诸多便宜。于是那些骑墙派,也便真心服了托雷,以托雷为西野王了。至此,托雷才算真正坐稳了这西野王的位置。

待到这王位坐定了,托雷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要带着包姑回去十里铺 ...

(了。

恰好路放也要去趟凤凰城的,于是当下相约,大渊和西野从此后交百年秦晋之好,大渊皇帝的义妹安西公主将择日下嫁西野王,是以大渊皇帝和西野王将在凤凰城十里铺会晤,商谈婚事。

于是便有浩浩荡荡的人马前往十里铺,有大渊的天子的依仗和护卫队,也有西野王的人马,一时这小小的十里铺真个沸腾了起来。他们知道这来的一个是大渊的皇帝,一个是西野的大王,偏偏这两个人以前都是十里铺老秦家一人饭庄的小伙计呢。

于是大家一边惦着脚尖看这仪仗,看那华盖流苏,一边议论纷纷,这个说当时我去一人饭庄吃饭,还是那西野王帮我擦的桌子,那个说我去一人饭庄,还是这大渊皇帝为我端的盘子。

一时又有那老人,连忙嘘了一声道:“你们作死啊,这可都是贵人,你们提那些作什么,莫要折了贵人颜面!”

其他人等一听,这才住口了。

而其中的秦家大嫂二嫂三嫂等,一个个都是笑得合不上嘴巴,别管她们以前和秦峥有过什么过节,那上次路放和秦峥路过此处的时候,可是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了。如今这一个是皇上了,一个是皇后了,说来说去都是本家,总是觉得自己也脸上光彩。况且现成的秦家二嫂的三郎此时就在这护卫队里呢,听说升官了,手下也管着几百个兵呢。今年还托人捎了银子来,几个大银锭子呢!

除了秦家三郎,又有陈有志并其他几个儿郎也都在大渊当了或大或小的官,也都往家里捎了银子。如今他们都惦着脚尖,盼着见到自己的亲人呢。

此时托雷先到了十里铺,来到包家门口,小包姑离家几年,离开之时犹自还是个孩子,如今却是长得亭亭玉立,堪堪是个大姑娘了。她一见自家那熟悉的破旧门槛,眼中的泪就要落了下来。

而小包姑的爹娘并弟弟铁蛋早已经得了消息,等待多时,此时迎了出来,刚看到这小包姑时,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并不敢认呢,到底是铁蛋眼力好,叫了声:“姐姐!”

小包姑听得那一声姐姐,再也忍不住,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父母面前。

小包姑的娘一看这近前的貌美小姐竟然是自家的女儿,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搂着小包姑大哭起来。而铁蛋也从旁哭着喊姐姐。

一家人哭了一番,周围的人见此情景,也都受了感染,不禁抹起了眼泪。

167|第 167 章 女王不在家

( 良久,托雷咳了一声,上前拜见了包家父母。

小包姑的老爹这才省过来,忙恭敬地要拜,可是托雷已经上前一步将他扶住。一时几个人进了屋,闲聊几句,便到了亲事上。小包姑虽然这几年一直和托雷混在一起,可是如今到底是谈起自己婚事,便躲在一旁去了。

其实小包姑如今已经认了路放为哥哥,如今已经是大渊的安西公主了,这个婚事已经不是小包姑的父母所能做主的了,可是托雷还是和小包姑父亲商谈几句,以示敬重。小包姑父亲原本不过是市井布衣罢了,哪里懂得哪些,况且原本就是觉得托雷是个玄衣卫,虽则年纪大了些,可是人却是不错的。如今这玄衣卫陡然变成了西野之王,真个把他们吓一跳,这又是公主又是王妃的,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如今托雷但凡说什么,他都一径地点头说好好好。

托雷也看出如今这老丈人怕是有些敬畏自己,当下便留了小包姑在家和父母叙旧,自己告辞,前去寻找路放和秦峥夫­妇­了。

路放偕同秦峥来到十里铺后,早有属下将昔日的那个宅院打扫得一­干­二净,夫­妇­二人携手走到那门前,望着那生锈的大门铜环,一时想起昔日两个人第一次骑马来到这里的情景,不由得感慨万分。

一时又进了院子,看这院子里的锅灶,想着两个人煮饭做菜的光­阴­,都不由得相视一笑。

正看着时,却听到一个大嗓门喊道:“你们竟然已经来了!”

两个人听了,都不禁笑出来,一时竟然恍惚回到许久之前,她和他正在为了这宅子和秦二婶争着的时候,那托雷大步踏进来,也是大嗓门先声夺人,就这么把秦二婶一家给吓跑了。

当下托雷进来,看到这小院布局,说着昔日咱这里放了桌椅,这里都是晾制路菜的,怀念昔日,一时感慨。

此时众多护卫都在门外守候呢,路放便命他们退下,又对托雷和秦峥道:“今晚­干­脆咱们就睡在这里,你我亲自下厨,做几个小菜,我们三个来个一醉方休,如何?”

托雷闻言,拍手道:“极妙!只是劳烦如今大渊的帝后为我托雷下厨,实在是过意不去!”

秦峥笑指着托雷道:“你也别图清闲,你就去跳水洗菜吧。”

这三个人说­干­就­干­,当下托雷去洗菜,路放命护卫去买了生菜­肉­类并酒来,秦峥开始收拾锅灶,三个人­干­得热火朝天,一直带到晚间时分,炊烟四起时,他们终于摆弄出四菜一汤。

当下对着那天上一轮明月,三个人围在不知道从哪里拽来的一个小桌,上面摆了酒菜,边聊边饮,一时想起昔日路放要走之时,三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乱作一团。如今想来,不过是两三年的功夫而已,不曾想三人还能齐聚在这小院里,对月饮酌,谈一谈平生事。

托雷想起那时候,笑望着秦峥说:“那时候还不曾想秦峥竟然是女子。”说着醉酒的他又指着路放道:“说,你那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只是瞒着我?”

路放眸中也有了醉意,听到这话,却是点头:“是。”

托雷闻言,哈哈大笑,过来拍着路放的肩膀道:“原来你们早有私情,只是瞒着我!太不仗义!”

秦峥垂眸,淡道:“什么私情,休要胡说!”

托雷听她这样,却是不高兴了,拉着她道:“你们就是瞒着我,还不快喝酒赔罪!”

秦峥当下也不推拒,接过酒来,也便喝下。

一时那坛子酒没了,路放吩咐下去,又有侍卫送进酒来,三个人开怀畅饮,喝着时,忽又想起包姑说的把银子都埋在这院子里了,于是三个人便取了铲子来挖。挖了半响,总算挖出一个箱子来,果然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秦峥此时已经半醉,当下笑指着那银子道:“瞧,有这么多呢,­干­脆都给包姑做嫁妆好了,真个是白白便宜了你!”

托雷一时想着包姑,也是看着那银子傻笑,笑着笑着便倒在那里了。

托雷侍从见此,便上前告罪,背了托雷要回下脚的客栈。

路放还算头脑清醒,见秦峥眯着眸子抓着酒坛子不放的样子,知道她是已经失了神智,见众人走了,便抱起她来,径自回屋去了。

他们今晚所住的屋子,却是昔年路放所住的那间抱厦,并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躺一个人足矣,躺两个人却是局促。当下路放抱了秦峥躺在那里,揽着她,两个人紧紧相贴,气息萦绕间,路放不由低,­唇­舌侵入她的口中去吸吮她的味道。

两个人的味道实在并无不同,都是浓浓的酒味。

秦峥嘤咛着醒来,睁开迷蒙的双眸在这黑暗中看着路放,蹙眉道:“咦,这是哪里?”

路放笑凝着她,道:“这是以前路小伙计所住的那间抱厦。”

秦峥迷茫的双眸四处环顾,隐约认出这里,便道:“怎不去当日我那屋呢。”

路放却凑着秦峥,笑道:“我就喜欢这一间。”说着时,又去吸吮她的­唇­舌。

****************

到了第二日,小包姑跟随父母来拜见了这大渊的帝后,秦峥亲自说了小包姑的亲身,小包姑父母自然是连连点头。于是就此定下,小包姑将跟随帝后回去大渊,从大渊的都城敦阳出嫁西野,而到时候小包姑的父母也同去敦阳。

待到小包姑跟随父母回去后,秦家三位婶婶又来拜访,见了上座的秦峥,话语都有些颤抖,连忙拜见了。秦峥笑着许诺将家中田地平分与他们三人,只是这宅院有许多老物事,却是要留下的。三位婶婶自然是连声应诺。

秦峥忽想起一事,便问起柳儿,那秦二婶忙上前道:“柳儿去年生了一个闺女,一切还好。”

秦峥听此,也就不再问了。

这秦二婶却借机说起了闲话,说是往日的那个王大伯,听说是连同两个儿子都遭了强盗,出去后再也没回来,倒是王翠儿自己回来了,如今一个女子孤门过着,也不曾嫁人,不知道想些什么。

秦峥闻言,想起昔年王老伯和翠儿设下陷阱骗自己的事儿,知道凤凰城到底是罚了他们,当下并不做理会。

秦峥这里说着话时,路放却是一早就出门去了,说是要去趟凤凰城,有些朝中之事要和何笑商议,秦峥想着凤凰城和大渊诸多合作,想来是有要事商议,当下也没多问。

送别了秦家三位婶婶,秦峥卦在院子里闲逛,此时也不便出去,怕被人围观,于是便在院子里,怔怔望着那物事,想着父亲当年收拾这个院落的心情,为母亲刻下一钗一梳时的刻骨爱意。

一时遥望凤凰城方向,想着父亲昔日所爱之女子,如今却依然是青春正年少,此时或许正在那艳阳高照之日,偕同何笑玩耍。

她这些时日看了自己的一对爱子,享着天伦之乐,又和路放爱意浓厚,心­性­倒和从前有些不同。此时想着那段青和何笑,也不过是一声叹息罢了。

就在此时,忽听到外面有动静,待走到门洞处往外看时 ...

(,却见一个女子,憔悴苍白,正翘望这里看过来,她见到了秦峥,倒是一缩,有些自惭形秽。

秦峥见是王家翠儿,便命她上前,问道:“你来这里,可是有事?”

这翠儿连忙上前拜见,言道:“妾身无事,只是想见一见萧公子而已。”

秦峥顿时明白,这翠儿是萧柯昔日的未过门的妻子,当下也不为难,便命人唤来萧柯与她相见,谁知道片刻之后,那侍卫前来回禀道:“萧公子说,已和王姑娘再无瓜葛,不如不见的好。”

翠儿听了,浑身轻颤,半响才努力地攥住手。

秦峥见此,便不再多言,这翠儿抬手擦了擦眼泪,只好离开了。

168|第 168 章 女王不在家

( 路放被她这么一问,笑了下,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想你。”

秦峥低哼,细眸微挑:“那你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我!”

路放哑然,这才想起因这几日忙着备战的事儿,几乎整夜和托雷讨论战事,倒是把她冷落了,当下见她眸间妩媚,心中微荡,认命地翻身,上前将她覆住。

两个人心里其实都仿佛了了一桩心事般,此时毫无牵挂,行事间便没有顾忌般地折腾,如此两个人弄得淋漓尽致,只到后半夜才停歇。

到了第二日,托雷要去西野王庭,而路放既然已经帮着除掉了托雷最大的敌患,当下不便再Сhā手他们内部之事,便­干­脆命路一龙带着路家军离开。而他自己则是和秦峥两人两骑,一路上观着这西野风景,边走边玩,陪着秦峥看那牧羊,看那塞外草原风景,一直玩了十几日才回去敦阳。

这一路上,两个人无其他琐事缠身,彼此间又没了间隙隔阂,真是柔情缱绻,想起来便搂在一起做上一场,有时候在马背上颠簸着弄,有时候在营帐里搂着弄,甚至有时候在无人的露天沙堆中打滚,弄完之后两个人身上都是细沙。秦峥在体验完各种姿势后,做出总结;沙堆中最没意思,马背上最是挠人,最好是借着那骏马前行的颠簸,真叫人食髓知味,再不能忘。

塞外风景大好,可是终究不能如此长久玩下去,作为一介帝王,路放身上的责任极大,秦峥也是明白。于是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时候,他们终于告别了西野风景,回去了敦阳。

恰此时赶上了大渊正在麦收,一路上都是金黄­色­的麦田。大渊休养生息已近两年,在凤凰城的扶持下,民生向好,路上百姓都眼看着不再有流亡失所之人。

两个人边看着市井风俗民情,边回到了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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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个人回到敦阳,两个皇子路冉和路绽都已经要百天了,于是便恰要举行百天礼。其实这一段时间皇上不在宫中,诸般政务多由丞相并几位大臣代为打理,于是朝中便多有传言,诸如以为皇上病重等。

如今路放骤然出现,先是回后宫看了自己的姐姐路锦,路锦这些时日身子越不好了,游喆用尽心力却无济于事。偏偏路放朝中诸事繁忙,于是只好让秦峥多多照顾,而宁王妃也继续留在宫中照应路锦。

却说路放重新上朝,之前朝中诸般谣言不攻自破。只是他离去这段时间,有些政务却是诸葛铭等所不能做主的,唯有等他回来处置,于是便积压了许多的政务,他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几日都泡在了勤政殿。

而秦峥回到永和宫,见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倒是分外稀罕。其实她离开的时候,两个儿子都还不足两个月,每日里只知道吃喝拉撒,呼呼大睡,虽然长得白­嫩­团软招人喜欢,可是到底没什么可玩。如今正值夏日,两个白胖的小娃儿都穿着喜庆的红­色­肚兜,趴在那里,睁着晶亮的大眼睛,吐着泡泡,惊奇地望着秦峥。

他们身子还太软,趴在那里抬头的时候很是吃力,吭哧吭哧的,吭哧几下后便力有未逮地垂到在那里,那沮丧的小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

秦峥越看越喜欢,便命侍女拿了些小玩意儿诸如拨浪鼓诸如小球等逗着他们玩,于是这两个小娃儿便手舞足蹈,要伸手去够这球儿,可是他们哪里有这力气啊,又是一个不小心,便趴在那里。

阿慧见此,不忍心让他们受累,便让他们躺在那里,然后把小红球等物给了秦峥,让秦峥逗他们玩儿。

秦峥拿着小红球摇来摆去,于是两个娃儿四只清凌凌的大眼睛就跟着转来转去,最后老大路冉终于抬起软糯的带着小酒窝的手要来抓球儿,可是他哪里抓得住啊!

这路冉还不懂为什么自己抓不到球儿,只是越睁大了有点斗­鸡­眼的两只大眼睛,懵懂地望着秦峥。

秦峥笑道:“路冉,赶紧过来捉啊。”

路冉被鼓励了,竟然将小身子弓起来,然后小ρi股往左边一蹭,又是一弓,小ρi股抬起后又是一蹭,如今几下,很快便一伸手,将那小球儿抓在手里。

他顺利得了小球,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当下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秦峥只以为他还根本不能挪动的,万不曾想,如今竟然有这横着爬的螃蟹本领,当下不由微惊。

一时有­乳­母和嬷嬷从旁笑道:“小皇子聪明得很,打十几天前就会这样挪动了。”

秦峥摸了摸两个娃儿已经长出了的柔软胎,不由笑道:“他们倒是长得极快。”看着这两个娃儿,秦峥心中越洋溢出陌生的柔情。

其实她从来明白,自己心中,从幼时起,便有一块坚冰,经年累月,不曾化解。如今嫁与路放,几经曲折,两个人感情融洽甜美,路放对她包容忍让,疼宠有加,此时又抱得两个双生的惹人疼惜的软娃儿,她自己都能察觉,那块坚冰在一点点地融化为暖流。

想到此节,她忍不住俯,亲了亲两个娃儿幼滑的脸颊,心里想着,此生此世,无论生何等变故,她都定要陪在他们身边,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成人,万万不会再让自己的两个孩子遭受孤零苦楚。

恰此时,劳累了一天的路放从勤政殿赶回永和宫用晚膳,刚进了寝殿,便见秦峥正闭眸轻轻亲吻着两个娃儿,一时不觉有些看呆了。良久,­唇­边绽开笑来,走上前,从后面将秦峥拥抱住。

秦峥未曾回,也知道是他,当下仰脸靠在他颈间上,低声道:“虽说皇室之中双生子视为不祥,可是我却不愿厚此薄彼,也不愿意将他们分离,我要看着他们一起长大,教养他们相亲相爱,互相扶持一生。”

路放听到这话,却是想起凤凰城继承人一事,当下心中明白,若是何笑乃秦峥生父的事情一旦泄出,怕是秦峥这个美梦难圆。当下便点头,沉声道:“你放心,没有任何人能够把他们抢走。”

而与此同时,他也终于决定,自己终究要去一趟凤凰城。

上一次实在太过仓促,他都没有机会和段青深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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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盛夏刚过,西边便传来消息,如今托雷已经打败了各路王子,顺利登基为西野王了。秦峥和路放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一则是为托雷欢喜,二则是有了托雷为西野王,至少大渊自此几十年内不必担忧西线有战事了。

当下路放亲自派了使臣,带了黄金生铁并布帛,并由铁骑队护卫,前往西野庆祝新的西野王登基。这托雷登基之后,原本朝中大臣还有些观望,如今知道这新的西野王和大渊皇帝交情却是极深,想着西野日后几十年,终究是要依附于大渊的。既然这托雷和大渊皇帝能以兄弟相称,那日后行事自然诸多便宜。于是那些骑墙派,也便真心服了托雷,以托雷为西野王了。至此,托雷才算真正坐稳了这西野王的位置。

待到这王位坐定了,托雷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要带着包姑回去十里铺 ...

(了。

恰好路放也要去趟凤凰城的,于是当下相约,大渊和西野从此后交百年秦晋之好,大渊皇帝的义妹安西公主将择日下嫁西野王,是以大渊皇帝和西野王将在凤凰城十里铺会晤,商谈婚事。

于是便有浩浩荡荡的人马前往十里铺,有大渊的天子的依仗和护卫队,也有西野王的人马,一时这小小的十里铺真个沸腾了起来。他们知道这来的一个是大渊的皇帝,一个是西野的大王,偏偏这两个人以前都是十里铺老秦家一人饭庄的小伙计呢。

于是大家一边惦着脚尖看这仪仗,看那华盖流苏,一边议论纷纷,这个说当时我去一人饭庄吃饭,还是那西野王帮我擦的桌子,那个说我去一人饭庄,还是这大渊皇帝为我端的盘子。

一时又有那老人,连忙嘘了一声道:“你们作死啊,这可都是贵人,你们提那些作什么,莫要折了贵人颜面!”

其他人等一听,这才住口了。

而其中的秦家大嫂二嫂三嫂等,一个个都是笑得合不上嘴巴,别管她们以前和秦峥有过什么过节,那上次路放和秦峥路过此处的时候,可是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了。如今这一个是皇上了,一个是皇后了,说来说去都是本家,总是觉得自己也脸上光彩。况且现成的秦家二嫂的三郎此时就在这护卫队里呢,听说升官了,手下也管着几百个兵呢。今年还托人捎了银子来,几个大银锭子呢!

除了秦家三郎,又有陈有志并其他几个儿郎也都在大渊当了或大或小的官,也都往家里捎了银子。如今他们都惦着脚尖,盼着见到自己的亲人呢。

此时托雷先到了十里铺,来到包家门口,小包姑离家几年,离开之时犹自还是个孩子,如今却是长得亭亭玉立,堪堪是个大姑娘了。她一见自家那熟悉的破旧门槛,眼中的泪就要落了下来。

小包姑听得那一声姐姐,再也忍不住,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父母面前。

小包姑的娘一看这近前的貌美小姐竟然是自家的女儿,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搂着小包姑大哭起来。而铁蛋也从旁哭着喊姐姐。

169|第 169 章

( 如今游喆在敦阳距离皇宫不远的东四巷置办了宅院,每日除了进宫给路锦看脉,倒也没其他事儿,过得逍以在,只是不知道为何忽然要请秦峥。

秦峥闻此,便淡问:“是公主有什么事吗?”可是话一出口,便想着,若是路锦有什么意外,那应该进宫向路放禀报啊。

路放听了游喆要请秦峥,也是微诧,不过当下不动声­色­,也不问起。

萧柯自从那一次因为禀报了路放行踪而被秦峥见弃,自此后再不敢和路放有什么交割,当下见秦峥问起,知道此事隐秘,。万不能让路放知道,当下便摇头道:“萧柯委实不知游大夫有何时。”

秦峥见此,便对路放道:“既如此,我便过。”

路放当下点头,只是吩咐道:“你若出宫,记得带上身边侍卫。”

秦峥自然之道,于是骑马跟随萧柯离开,而一旁的孟仞谭悦也都跟随过去。

秦峥骑马来到那东四巷,进了大门,却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因想着,这游喆老头素来懒散,给病人开了药后挥袖子就走,也不知道如今是哪个病了,竟然劳烦他亲自熬药。

待进了屋,却见屋子里很­阴­暗,布帘子倒是把光线都挡住了,她刚从外面进来,倒是有些不适应,一时看不清楚,只是隐约看到炕上躺着一个人,而游喆则坐在炕边,手里拿着一块布巾,端得是一个体贴周到的模样。

秦峥此时心间忽有一种莫名之感,她心知游喆特意叫了自己来必然有事,却不曾想在这里看到一个病人。

游喆此时见她来了,抬了抬头,招呼她道:“过来看看吧。”

秦峥不疑有它,走近了后,低细看,一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

炕上的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形容憔悴,可是却是那么的熟悉!

秦峥不敢置信,看着这昏睡不醒的男子,颤声道:“单言,他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游喆叹了口气,一边用那布巾为单言擦着,一边道:“前几日我去乡下山里采药,无意间在山中碰到了他,他看起来是身受重伤,然后被人从山上推下去的,浑身骨骼不知道断了多少,一个人在山下挣扎求生了这么许久。”

秦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熟悉而苍白的容颜,一时心中想起许多的许多,往事历历在目,眸中渐渐湿润,咬­唇­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到底是谁,将他伤成这样?”

游喆摇头:“这我如何知道,稍后他若醒了来,你问他吧。”

当下秦峥见此,便接过来游喆手中的布巾,轻轻为他擦汗,又见他虽在昏迷之中,可是清秀的眉却微微蹙着,仿佛遭遇了什么痛苦一般,不由越心痛,只想着不知道是何等人,竟然将他打成重伤弃之悬崖,他一个人不知道在山中苦苦捱了多少时候。

就在此时,单言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手指头微微动了下,挣扎一下,缓缓睁开了憔悴的眉眼。甫一睁眼,朦胧中便见到了秦峥,却是勉强动了动­干­涩的­唇­,嘶哑地道:“我又在做梦……”

这话一出,秦峥顿时心如刀割,忙用手抚着他削瘦苍白的脸颊,温声道:“没有,你没有做梦,我是秦峥。”

单言怔怔望了秦峥许久,终于黯淡无神的眸中闪过一点神采,不过那点神采却瞬间不见了。

他颓然无奈,涩哑地道:“秦峥,我好想留在你身边,护你一生一世,可是我现在是一个废人了……”

秦峥忙握起他的手,入手之时,却觉得单言那手仿佛根本没有任何力道般,不由哑然地望着单言。

单言苦笑:“我几乎手脚都不能动了……”

秦峥一怔,便想着游喆所说,在山崖下现单言的情景,一颗心便真如被什么绞着一般,她实在不敢想象,这样的单言,是如何在那漫天荒野里活下来的!

她眸中有痛­色­,可是更有对那伤害单言之人的扬天怒意,当下紧握着单言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下,尽量压抑下心中的怒气,低声问道:“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单言黯然的眸子凝视着秦峥,却是颓然淡笑一声,艰难地问道:“他待你可好?”

秦峥听他问起这个,蹙眉,沉思半响,哑声道:“还好。”

单言闻言,别过脸去,闭上了双眸,叹了口气道:“秦峥,我累了,想歇歇。”

秦峥见他脸上现出漠然,知道他不想再和自己说什么了,当下一双手攥住,握成拳,复又放开。

良久后,她咬牙,沉声道:“管他是谁,竟然把你伤成这样,我都绝不饶他!”说完这话,她陡然起身,离开屋子。

待到出了屋后,就在院门前守着的萧柯等人,却见她脸­色­铁青,神情凛冽,散着冰冻三尺的寒意。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他们还未曾见过这般的秦峥,便是当日在南蛮对付高璋时也也未曾见过!

却见秦峥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出门,矫健地翻身上马,打马狂奔!

一路上风驰电掣一般,穿街走巷,直冲向皇宫之中,此时天­色­已暗,幸好街道上并无多少行人,也就没有什么冲撞。待到了宫门前,侍卫却见一人一马杀气冲天而来,都是吃了一惊,忙要上前阻拦,可是及到近前,却见是皇后。只是今日的皇后神情却是那么的­阴­鸷慑人,一双暗沉沉的眸子更是带着冰冻三尺的杀意。

众人也都是一惊,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偏此时的秦峥正是人挡杀人佛当杀佛之时,当下见有人阻拦,沉声喝斥道:“找死!”说着骏马前蹄腾空跃起,她反手竟然夺了那守城之人长枪,然后长枪再是一挑,那侍卫便已经跌出数丈之外了。

那侍卫虽没死,可是却已经是左肋之下有鲜血流出,众人见此,惊惧不已,畏怕皇后神威,再也没有人敢拦。

秦峥提着长枪,打马狂奔,经过各处宫门关卡,侍卫们见是皇后,已经惧怕,再看她如玉面阎罗一般,杀气腾腾,更兼一杆长枪上犹自滴着血迹,当下谁敢阻拦,只是有人慌忙去回禀皇上。

路放原本见游喆请了秦峥,正是诧异,便派了人跟随的,如今那跟随之人还未曾回来,便见侍卫匆忙来报,说是皇后提着一杆长枪骑了骏马闯进宫来,杀气腾腾。

路放闻言蹙眉,手中御笔便在那奏折上停顿,顿时一个偌大的红­色­氤氲开来。

一旁的路一龙见此,却是皱眉:“这又是怎么了?”

正说着间,却听到外面有呼叫之声,紧接着,便见秦峥沉着脸,立在殿门前,长身玉立,衣袂轻动,浑身散着凛冽冷绝的痛恨。

路放定定看了她一番,却见她望着自己的眸中是那么的陌生,疏离和厌恨。

当下他轻笑一下,放下手中御笔,淡道:“皇后今日这是怎么了?”

秦峥一步步上前,一直走到了御案前,­阴­声逼问道:“路放,我要让你说实话。”

路放挥手,一众人等尽皆退下,只有路一龙看秦峥这般杀气腾腾,唯恐她伤了路放 ...

(,不愿退下,谨慎地从旁握着拳。谁知道路放淡扫他一眼,无奈,他只好退至殿旁,却小心地盯着殿内的动静。

路放挑眉,平静地道:“峥儿,你要我说什么?”

秦峥冷哼,定定地盯着他,一字字地道:“关于单言。”

路放微叹一声,想着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他垂下眸,淡道:“是,关于单言,我欺瞒你许多。”

秦峥将那杆带血的长枪仍在一旁,长枪落地,金属和玉石的地面相击之声,很是清脆,在这安静沉默的勤政殿里,却显得极为慑人心魄。

秦峥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龙椅上的路放,声音却仿佛风吹过沙石一般:“你一件件地说。”

路放平静地与她对视,承认道:“当日你得瘟疫,他却一直未曾出现,不是他不管你,而是他拼着危险去抓了游喆前来。后来他想和你相见,都被我挡下。”

秦峥切齿,硬声道:“还有呢?”

路放淡道:“后来他为了你寻来了苕子花蜂蜜,不过我留下了蜂蜜,却不让你知道,赶他走了。”

秦峥深吸一口气,冷盯着他道:“我要听全部!”

路放只好又道:“后来……”可是后面的话,他话语艰涩,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秦峥冷哼一声,陡然上前,俯­阴­声道:“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替你说!”

她冰冷的眸子盯着路放:“后来,你派一龙杀单言,在南蛮,路一龙试图将重伤的单言仍在了狼虎之地!”

她冷然一笑,又道:“只可惜,单言并没有死,不但没死,还逃回了大渊,谁知刚一回敦阳,便遇到了我。恰逢我酒醉,和他纠缠一番。”说到这里,她眸中有着浓浓的自责和悔恨:“因为此,你对他杀心顿起,虽口中应诺我不会杀他,可是暗中却是派了路一龙,将他赶紧杀绝,伤得至深后,将他抛至悬崖,让他在崖下受尽苦楚!”

路放抬眸,淡淡地凝视着她,眸中升起一丝无奈:“你既然都已经认定了我的罪名,还要我说什么。”

秦峥闻听,见他果然是承认的,当下紧握着的双手轻轻颤抖。

至此,她心里明白,其实是希望他否认的!

她闭上眸子,眼前浮现那个暗黑的屋子里,那个苍白的容颜,那无神的眸子。

170|第170章 女王不在家

( 秦峥闻听,见他果然是承认的,当下紧握着的双手轻轻颤抖。

至此,她心里明白,其实是希望他否认的!

她闭上眸子,眼前浮现那个暗黑的屋子里,那个苍白的容颜,那无神的眸子。

良久,她陡然睁开双眸,眸中是遥远而陌生的冰冷,她盯着路放,心中恨极,抬手,狠狠地打过去:“路放,我知当日你我成亲,你对我耍尽心机,可是这我从未说过什么,也不会怪你!却不曾想,你对单言,竟然如此卑鄙下作!”

可是她手刚挥至一半,路放有力的大手已经牢牢握住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不曾辩解,也不曾恼怒。

秦峥看着他这分明是无所谓的样子,越的恼恨,当下挣脱了双手,抬起一脚,将那御案踢飞,紧接着,第二脚如风一般踢出,谁知这一下却是正中路放心口之处。

她本就力气极大,寻常男人尚且不及,此时盛怒之下踢出,迅疾异常,此时恰踢中路放胸口,路放猝不及防,定睛间,喉头已经有腥咸之感。

秦峥这一脚踢出,倒不曾想竟然这么踢中,心知自己伤他不轻,自己也是一怔,说不出心间是什么滋味。待想起那病重到连手指头没没法动一下的单言,便强自按下心中那难言的滋味,问道:“这次你怎么不躲了?”

路放好看的薄­唇­勉强扯起一个笑来,却是抿着­唇­不说话。

秦峥原本怒极,如今见他被打之后竟然还仿若无事地含笑一般,心中剧痛,咬­唇­盯着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谁知道就在此时,路一龙却扑入殿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挡在了路放身前,跪在秦峥面前,沉声道:“杀单言一事,都是一龙一人所为,绝对和皇上没有半分­干­系,皇后若是要打,那便打我路一龙!”

秦峥扫过路一龙,想着单言因他所受的种种苦楚,斥道:“滚开!”

路一龙此时此刻怎么滚呢,这个女人杀气张扬,偏偏自家的皇上根本连躲都不想躲的样子,当下他也是恼了,高声道:“我说过了,皇上从来没有杀过单言,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秦峥嘲讽的低哼一声,盯着路放道:“路放,当日单言离开,你敢说你不是匆忙离宫去见了他?你当时亲口答应不会杀他,可是待我送走了他,你却不见人影!回来之时,你神­色­有异,分明就是去杀他了!”最后那句,她几乎是咬牙喊出。

路放­唇­动了下,有血­色­自­唇­间溢出,他仰脸仰视着那个巍然立在面前的女人,他的皇后。

他疲倦地笑了下,淡声吩咐路一龙道:“一龙,出去。这是我和皇后之间的事。”声音虽淡,却是不容置疑的。

路一龙怎么可能走呢,他见路放­唇­边有血,忙上前要扶起路放。

路放抬手,冷道:“出去!”声音陡然­阴­沉。

路一龙见此,愣了半响,最后终于起身,却是看了秦峥一眼,沉声道:“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皇后娘娘必要付出代价!”说完,他慨然出去。

一时之间场中只剩下了两个人,周围很是安静,有风吹过殿外的的柳树,那是沙沙的声音。

路放低叹了口气,疲惫地笑道:“你是不是看了单言,看他受伤了,恨不得杀了我为他报仇?”他仰视着那个女人,出口的声音却是温柔缱绻:“那你就来吧。”

秦峥一声不吭,紧紧盯着路放,却见男子半靠在那里,俊美坚毅,却又温柔至极,深眸如海一般,包藏万千。此时一点猩红染在他削薄的­唇­上,竟是这等的绝然和无奈。

秦峥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眸子透着浓浓的疲惫:“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没法对你下手,却用这话来激我。”

她颓然地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往殿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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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秦峥都不曾再回宫中,反而是住在游喆处,在这里悉心照顾单言,为他熬煮汤药,喂他吃东西,甚至给他擦拭身体。

当看到那瘦骨嶙峋的胸膛,那折断的腿骨的时候,秦峥的手都在颤抖。

她垂下眸,语气中是浓浓的歉疚:“单言,我没有办法为你报仇。”

对那个男人,她爱至深,比爱自己还要浓烈,看着他倒在那里无力的样子,她根本没有办法下手。

单言躺在那里,仰视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良久后,终于苍白地笑了下:“秦峥,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为我报仇。”

他淡淡地道:“能够再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秦峥抬起手,抚摸着他削瘦的脸颊,心疼至极,忍不住俯下来,亲了下他浓密的眼睑。

单言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温柔甜蜜的味道拂过自己眼睑的滋味。

许久后,秦峥微抬头,低凝视着单言,喃道:“是我对不起你……”

单言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他摇了摇头:“秦峥,我明日就要离开了。”

秦峥蹙眉:“你要去哪里?”

这时候的单言,浑身几乎只有左手能够动,身上处处是伤,他能去哪里。

单言却睁开了双眼,眼中是一片温柔:“我要去凤凰城。城主来信了,说是命我以后看守藏天阁。”

秦峥点头:“若是这样,也好。”

单言听到这话,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失落,不过真得是一闪之后,很快消失,快到几乎让人抓不住。

到了第二日,秦峥亲自找来宫中宽敞舒适的马车,摘去了其上繁琐的缀饰,找了两位御医随行,又让萧柯和谭悦一起随护,送单言回凤凰城。

临行之前,秦峥思忖半响,终于还是写了一封信给何笑,托萧柯交给何笑,同时对萧柯嘱咐,务必保护好单言。

萧柯单膝跪下,朗声道:“我和单言自小结识,也万没想到他竟然沦落到今日。萧柯前去,必能尽心竭力保护单言的安全,将他平安送至凤凰城。”

秦峥见此,总算是暂且放心了。

她又骑了马,亲眼看着那马车出了敦阳,萧柯和谭悦一前一后骑马护送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在那里站了半响后,她回到了宫中,先去太和殿看自己的两个儿子。

最近这些时日一直留在宫外照顾单言,倒不曾看到孩子。谁知道一踏进太和殿中,便见到一个人影,手里揽着一个胖乎乎的娃儿,正低头逗着。

此时听到她的脚步声,这人连头都不曾抬,只是背影僵了一下,随即便继续逗着玩儿。

这是路冉和路绽都已经三个多月了,路冉正趴在床上,努力地学着抬头,口中咿咿呀呀的,流着清亮的口水,而路绽则是被路放抱在怀里,眯着细眸,肥胖的小手正去抓路放的头。

路放被那小手扯住头,也不嫌疼,便笑着,低亲了亲他白胖纯净的小脸蛋。

秦峥见此情景,便转,踏步要离开。

谁知没走了两步,路放却忽然开口道:“你不必如此,我走。”

...

(说着时,路放便将怀中的路绽放在凉榻上,可是胖乎乎的路绽玩父皇的玉带正起劲,忽然被放下,很不甘心的样子,再接再厉,抓着那玉带摇来摆去不放开。

路放见此,也不忍心去强行将那肥嘟嘟的小手掰开,于是另一只手­干­脆从不知道哪里取来一个小刀,手起刀落间,那玉带便被割了下来。

路绽握着手中的玉带,仰脸张着小嘴望着父皇,清澈纯净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和不解。

路放不再看儿子,转过去,也没看秦峥一眼,撩袍起身离开。

两个人擦肩而过。

一旁的­奶­妈早就怔住了,不曾想皇后数日不见,这一回来,皇上和皇后之间竟然这么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又生了什么事。

这­奶­妈们虽然地位低微,可是也看出来了,这皇上皇后两个人啊,也别说什么你尊我卑,其实和寻常普通过日子的两口子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闹气脾气来牵扯的动静比其他人大一些罢了。

只是如今不知道又是谁得罪了谁,竟然是两个人都要互相避让着,谁也不理谁。

而此时的秦峥见路放离开了,这才迈步,过去低看着两个粉­嫩­团软的小宝贝。

这两个小宝贝如今已经隐约认人了的样子,此时见了秦峥,竟然是咧着没牙的小红嘴,软软地一笑,仿佛在说母后怎么这么久不见了,然后路冉就伸出小爪子在空中挠啊挠,路绽也放开了手中的玉带。

秦峥见到这两个软糯的小东西,这几日心中的郁郁顿时消散了许多,当下脸上也带了笑意,伸出手指头,引着路冉攥住了自己的手指头,上下摆动,看着他被自己逗得咯咯咯直笑。

一旁的路绽仿佛也不甘其后,口中咿咿呀呀地说着不知道哪里的话语,伸出小胖手也要来抓,于是秦峥又伸出另一个手指头,让路绽也抓了,一上一下扯着那小手逗趣儿。

接下来几日,秦峥倒是把一切其他念头都抛弃了,每日里都泡在寝殿中,陪着两个软糯小娃玩耍。偶尔间路放也会回来看小娃,只是每当见秦峥也在这里时,便并不进去看,只是在外面站一会儿。

有时候知道秦峥去用膳或者歇息了,他就进去看一会儿两个娃儿,只是每当他进去时,两个娃儿也都在睡着。不足四个月的小娃儿,白­嫩­团软地并排在那里躺着,两个肥嘟嘟的小腿儿如小青蛙一般,两个小拳头放在偌大的脑袋旁边,一个赛一个地睡得香甜。那小鼻子随着均匀的喘息一动一动的,小嘴巴也红嘟嘟的,真是可人。

路放几日不曾见他们,心生怜爱,忍不住抬手想摸摸他们的脸颊,可是又怕吵醒了他们,便到底是住了手。

这几天他也不曾来太和宫睡,白日在勤政殿忙着政务,晚间时分就住在承乾宫,那里距离勤政殿最近,按照惯例都是帝王起居之所,只是因为皇后秦峥选了太和宫,是以他这两年其实一直都不曾去过承乾宫的。如今倒是命内侍将承乾宫收拾了,自己住进去。因为皇后治理后宫素来节俭,这承乾宫中也并没多少内侍宫女,如今虽则他住进去了,却依旧是荒凉空旷。

每日他忙完政务,都要姐姐路锦,看着她身体是每况愈下,心中越的无奈。看完姐姐后,便回到承乾宫,几乎是彻夜地披着奏折,有时候实在是无事可做了,就强迫自己躺在龙榻上去睡,可是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之前秦峥踢向了他的左肋那里,后来路一龙叫了太医来为他诊治,他挥退了太医。经过这么几日,自己知道其实已经好了,他又不是不曾受过伤,如今养几天就是。只是不知道为何,明明已经伤好了,却每每觉得那里有隐隐的疼。

路放在每一个孤枕难眠的夜里,抬起手,抚摸着那处,心里一遍遍地回忆着秦峥踢向自己的时的决绝和厌恨。

每想一次,被踢的那处就疼一下,犹如什么筋脉被牵扯,一阵阵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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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最近这些时日也不曾外出,一直安安分分地留在永和宫,每日都是费尽心思陪着两个娃儿玩耍,关心他们的饮食起居。眼看着夏去秋来,天气凉了,秦峥便亲自监看着两个娃儿的秋衣缝制,她虽并不擅长此道,却自己也是会动针线的。又因两个娃儿都五个多月了,也该是加辅食了,便开始自己在永和宫的小灶中亲自制作辅食给孩子,诸如蛋黄羹等,做得软腻细滑,一点点亲自喂两个娃儿吃。

这两个娃儿一起只吃­奶­娘的母­乳­,如今乍吃了其他滋味,倒是喜欢,把个红红的小嘴巴张得大大的,犹如待哺的小鸟一般等着秦峥去喂。你一口,我一嘴,吃得欢快。

一时阿慧从旁笑了下,想着最近都几个月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彼此不见,互相躲着,不过这皇后如今倒是真有个母亲的样儿,再不是以前散漫漠然的­性­子。

秦峥喂两个娃儿吃了辅食,又命侍女将他们放在一个小车上,那是段青命人特意为两个娃儿做的,然后命人从凤凰城送来的。这小车也是有趣,可以让两个娃儿躺在里面,也可以靠着软枕坐着。如今两个娃儿会坐着了,他们已经不满足于一直在殿内,是以秦峥会带着他们去御花园中看看风景。

如今御花园中许多树木都已经黄了,打着旋儿落下,阿慧亲自推着那小车,身边跟随着数个宫女和内侍,一起在这回廊上散步。一时有微风刮过,阿慧忙要用软纱将两个皇子罩住。

却就在此时,一片黄叶儿落在路绽脑门上,他好像有些吃惊,懵懂不解地望着这个遮挡了自己一半视线的东西,伸出小爪子捏在手中。看了半响,他歪头乐了,咧着嘴流着口水,两只小胖手开始捉弄那树叶。路冉也现了这片新鲜的玩意儿,于是伸出手来要抢。路绽哪里给他呢,于是兄弟两个便为了一片儿叶子开始你争我抢,四个小肥爪子都抓着不放,瞬间那树叶便被扯破了。

两个小娃儿低头看着那破了的树叶,你看我我看你,两个人小红嘴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阿慧从旁看着,不禁想笑,忙命宫人取了两片­干­净又漂亮的黄叶,给这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于是兄弟两个这才破涕为笑,咯咯笑着各自抓了一片叶子玩耍。

秦峥­唇­边噙着一抹淡笑,温柔地望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半响,忍不住蹲下身来,去摸了摸他们的脸颊。

那么幼滑,那么软­嫩­,犹如手指轻触过新剥开的­鸡­蛋清般。

忽然想起,许久前,她曾对路放说,对于我来说,我爹最重要,没有人能比得过他,你呢排第二,除了我爹,你最重要。

今日今时的秦峥,却忽然恍惚,想着如今,在她心里,谁最重要?

正想着时,忽而见阿慧往不远处看去,却原来,皇上正领着一众臣子在御花园中散步,并说着今年秋收的情景。一时众人走得近了,便来不及躲避。

诸位朝臣见是皇后娘娘,如今帝后多日不和,他们也有所耳闻。只是他们如今是再不敢提什么纳妃了,只是因为一提此事皇上就面无表情,让人根本不敢再说。至于那位 ...

(皇后,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是得罪不起的!几个月前她在宫门前刺伤一个侍卫的事儿,现在谁不知道啊。

当下众位朝臣心中虽然疑惑,不过还是忙向这皇后娘娘行礼拜见。

秦峥也不曾想这路放竟然没事带着众朝臣来什么御花园闲逛,更不曾想这么大的花园,就这么撞见了。

她连看都不曾看向他,只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落了他帝王的颜面,当下微屈身,算是拜见了。

路放目光扫向车中的两个小家伙,却是根本没看秦峥,只是淡道一声:“皇后免礼。”

一时众位朝臣把目光也都跟着看向车中的两个小家伙,却见两个娃儿粉­嫩­团软,两个大眼睛清亮单纯,脖子里都佩戴着一模一样的寄名锁,很是可爱。众位朝臣见了,都不由得夸赞起两个皇子,诸多赞美之辞,洋洋洒洒而来。

路放不动声­色­地上前,低将两个娃儿其中一个抱在怀里,软糯的小娃,见到久久不见的父皇,挥舞着小手咿呀呀地就去抓他头冠上垂着的玉珠。那个玩意儿随着父皇的动作而一上一下的,很是吸引人。

另一个被落在车中的是路冉,见自己的小伙伴被抱起来了,也不甘示弱,咿呀着伸手就要抱抱,那个着急得不行的样子,引得周围诸位大臣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些大臣除了诸葛铭,其他都是上了年纪的,家中都有儿孙,懂得这逗子弄孙之乐,当下越盛赞两个皇子如此聪明可爱,实在是大渊之福气。

路放有力的臂膀单手抱着一个娃儿,当下伸出手去抱另一个,于是路冉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上去伸出小手不甘示弱地去抓路放的头上的垂珠,当下两个娃儿你争我抢的。

路放已经好久不曾这样抱着他们了,如今看着两个纯净无暇的笑颜,心里也是泛暖,­唇­边也绽开一个久违的笑来。

就这么一抬眸间,却恰好瞥到秦峥,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也是盯着自己怀中的两个娃儿,却是不曾看自己一下的样子。

路放­唇­边的笑便慢慢消散,良久,将怀中的两个小家伙重新放回车里,淡声吩咐道:“如今正是天凉,好生照料皇子。”

一旁的阿慧等宫女嬷嬷等忙答应了。

两个小家伙在父皇的怀里正玩得起劲儿,忽然被放下,颇有些不情愿,坐在那小车里,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委屈地望着父皇。

路放刚毅的脸庞上泛起柔意,弯腰捏了捏他们的小手,笑道:“回去吧,父皇还有事。”

此时诸葛铭等朝臣已经看出这皇上和皇后之间显然有些隔阂,再联想外间传闻的帝后不和之说,更加肯定了的。一时又有人动着心思。

于是过了几日,到了晚间时分,便有宫女偷偷地想爬上皇上的床。

这个消息传到了秦峥耳中,她却是毫不在意地道:“谁要爬就爬。”

爬得上去算她能耐。

结果到了第二日,便传来消息,那个宫女被打了十个板子,赶出宫去了。本来就是娇弱女子,哪里经受得住这个,又受了这耻辱,不几日人便死了。

这个消息传闻出去,于是各家朝臣都在心里打了一个突,这皇上算是独居数月了,怎么竟然连个女­色­都不近的样子。

也亏他受得住!

若说真是个无能的,却也不像,人家不是一下子搞出来两个皇子嘛!

不过自从宫女爬床事件后,皇上倒是来永和宫勤快了,只不过眼睛依然不看皇后,只是来问一些关于皇子的事儿,没事逗弄下两个皇子。

偶尔皇上和皇后走个对面,两个人有志一同,都瞥开眼去,谁也不看谁。

阿慧等见了此等情景,颇有些无奈。要说以前闹气也是有的,可这两个人*的,床头打架床尾合,几天就又热乎起来了。可是如今倒是好,从盛夏到如今入了冬,眼看着都半年了,皇子如今长到八月,都能扶着站起来了,不曾想这两个人依然是谁也不理谁!

别说那是皇上,就是民间普通的夫妻,也不能这样冷落啊。眼看着不知道多少女人想爬上那皇上的龙床呢,皇后若是再这样作下去,谁知道后面会生什么事呢。

于是阿慧每每闲了,见秦峥心情好时,便劝上几句,谁知道没说几句话,便被秦峥冷眸一扫。

阿慧心里打了个突,知道这皇后是连皇上都不怕的,她说的这些话,根本没用啊!

阿慧无奈,便趁着皇后去看望福寿公主的时候,借机和宁王妃说起这个事儿。

宁王妃听了直皱眉:“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结,竟然闹成这样。”

阿慧便趁机道:“王妃何不趁机劝解下。如今这皇宫内外,也怕只有您能两边说上话了。”

其实还有一个福寿公主路锦,不过这个人整天病怏怏的,一日不如一日了,自然是不敢拿这个去烦她。

宁王妃自然是答应下来,于是她先来找了秦峥,谁知道秦峥一听她提起这个,半响没言语,最后在宁王妃的逼问下,却是道:“敢问三嫂,多湖当年对你极好,你却为何非要杀他?”

宁王妃万不曾想被问起这个,一怔,沉默了许久,终于喃喃道:“在我心里,何尝想杀他,只是我若不杀他,我却过不去心中的坎。”这是埋在心里的话,一直不曾说,也没法说。

秦峥闻言,苦笑道:“和他闹成这般,我心中何尝好受。只是我若和他好,我也过不去心中的坎。”

宁王妃一时竟然无话再劝秦峥,只能低头不言了。

***************

到了隆冬时分,宫中生了一件大事,却是福寿公主路锦在一个夜里,悄无声息的去了。

于是天下举哀。

宁王妃对着路锦的尸,咬­唇­流泪许久,不过年轻的天子却没有哭。

对于他来说,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一天姐姐会离开自己。

他低叹一声,抬手抚摸了下姐姐的头,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这时候,却听得有人传报,说是图招财要闯进宫来。

路放听了,疲惫地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图招财跌跌撞撞地进来,不敢置信地望着榻上那个已经没有血­色­的容颜,颤着­唇­,很久后忽然跑到路放面前,揪着他的领子道:“为什么,为什么她病重的消息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路放抬手,不动声­色­地将他握着自己衣领的手移开,淡道:“她一直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图招财看着那病榻上女子,扑过去,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嘶声裂肺道:“路锦,你醒来啊!这根本是骗我对不对!”

宁王妃低叹一声,道:“图大人,如今你和福寿公主并无瓜葛了。”

如今的图大人,已经娶了新­妇­,听说新­妇­和福寿公主生下的女儿也极为融洽,将女儿照顾得很好。

图招财一怔,随即却越流下泪来,望着床上的 ...

(路锦道:“你竟狠心至此,连女儿都不曾看一眼。”

可是路锦却再也听不到了。

这个女人,她自始至终仿佛没有爱过谁,就连临走前,都不会回头再看一眼。

*****************

待福寿公主路锦安葬后,路放疲惫地回到了冷清的承乾宫,可是却根本无法入睡。

最后他终于起身,斥退了左右侍卫,一个人在这宫中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路上有侍卫见到人影,原本要上前,待看到是他,都尽皆退下了。

月光之下,寒风凛冽,他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衣衫,一人在这皇宫中游荡。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陡然停下,却见自己竟然立在太和宫门前。此时宫门已经关上,他凄然一笑,­干­脆翻身一跃,进了宫门。

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两个娃儿的寝殿外,透过窗棂,想看看孩子,可是却看不到。他也不想进去,怕惊扰了他们,于是沉默间,又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秦峥的寝殿外。

外面有苦竹几枝,寒风吹过,出簌簌的声音。

路放默默地站在这竹影间,身影萧瑟。

也不知道孤身站了多久,最后终于低叹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却就在此时,一个孤清的人影出现在这夜­色­中,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路放微楞。

秦峥走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感觉到那手冰冷彻骨,不由冷道:“你这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

路放浑身僵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秦峥放开他的手,背过身去,往寝殿走去。

在这一刻,路放低下头,去看自己那个刚才被那么温暖地握着的手。

秦峥淡声吩咐从寝殿中匆忙走出的阿慧:“去煮碗红糖姜汤来。”阿慧低,忙下去着守夜的宫女去办。

秦峥走到殿门前,微回,见路放矗在那里不动,蹙眉道:“你还不进来?”

路放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迈动双腿,半响终于僵硬得抬步,踏入了这个有半年不曾到过的寝殿。

寝殿内烧着地龙,很是暖和,在寒夜里留恋了许久的路放,一进去便着实打了一个喷嚏。

秦峥眸中越冷沉,道:“你有妻有子,却不爱惜身体,若是真个病死了——”

话说到这里,秦峥竟无法说出口接下来的话。

于是接下来,在秦峥又恨又冷的目光下,路放来到了暖阁中,很快手里托着一碗红糖姜茶,在那里低头喝着。

暖阁中只点了一盏蜡烛,晦暗不明。在那烛火跳跃下,阿慧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那个可怜巴巴的皇上是被皇后刚刚捡到的流浪狗。

待皇上喝完了姜茶,阿慧又机灵地拿来了暖炉,递给皇上。

知道接下来的事儿她最好退下,于是便悄无声息的下去了,只吩咐一旁的守夜的小宫女道:“机警着些,伺候好皇上和皇后。”

暖阁中,路放抱着一个暖手炉,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而秦峥则是脱了外袍,只剩下里衣,吹灭了蜡烛准备上榻就寝。

她侧躺在那里,面朝里。

半响,榻边的路放依然一动不动地抱着一个暖手炉,跟个石头一样,她无奈,只好回,淡道:“你如果不睡,那就出去。”

路放听了这个,抿了抿薄­唇­,终于将那暖手炉放到一旁,慢条斯理地脱了袍子,也只剩下中衣,然后躺在了榻上。

床上只有一床锦被,于是路放只能掀开那被子进去。

于是一条被子,两个人各自占了一边,两条凸起,中间那处便悬空下去了。

就这么躺了也不知道多久,很明显两个人都没有睡,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那不是熟睡之后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在这黑暗中,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紧闭着­唇­,谁也没说话。

一直到外面宫中打更者敲起了三更的钟声时,秦峥终于低咳了声,扭脸,侧目看着路放。

路放察觉到她的目光,坚毅的侧脸不由动了下,也侧过来看她。

黑暗中,四目相对,虽看不清楚,可是仿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

良久,路放终于开口,涩哑的声音道:“你——”他只说出一个字,却把接下来的话都硬生生咽下。

半年多的时间,两个人都不曾看过对方,曾经那么熟悉的两个人,竟然变得有几分生疏。

秦峥抬起手,却是在被子下,摸索着捉到路放的手,握在掌心。

他在外面受了那半夜的冻,如今虽进了被子,可是依然觉得凉。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怀中,为他暖着。

久违的馨香,不曾预料的温暖,迎面就这么袭来,就好像冰冻三尺的寒气遇到了暖流,顿时,那寒气化作点点水珠,在路放心里慢慢流淌。

这一刻,他忽然再也无法压抑自己,伸出有力的臂膀,上前就那个身子狠狠地压在怀中。

入手间,却觉得那身子单薄——她竟然是瘦了这么许多!

路放颤抖的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和腰肢,嘶哑而狂乱地道:“秦峥,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怪我……是不是根本无法原谅我……”

秦峥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一时有眼泪陡然涌出,她哽咽着,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咬­唇­泣声道:“路放……我……”她忽然啜泣得很是厉害,根本是语不成句。

路放心痛万分,放开她,胡乱地亲吻着她的眼睛,吸去她的泪珠,低声道:“如果你心里还生气,那就继续打我吧,好不好?”

秦峥躲开他的亲吻,却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呜咽大哭。

路放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像哄一个孩子一般哄拍着她。

秦峥哭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停息下来,将一脸的泪水还有鼻涕都抹在他肩头,这才挪了一个位置,靠在他胸口那里磨蹭着。

听着这个男人沉稳的心跳,她渐渐地停止了啜泣,不过也闭嘴,不开口说话。

黑暗中,秦峥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路放,你知道吗,我心里虽然恨你,可是更恨我自己。”

路放正待开口,却被秦峥抬手捂住了嘴。

于是秦峥继续埋在他胸膛里,闷声道:“无论你对单言做了什么,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动你,因为我爱你,我不爱单言。所以我恨我自己竟然辜负对我那么好的单言,而没有办法为他报仇出气。”

路放顿时僵在那里,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将脑袋埋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竟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后,他终于抬起手,颤抖地抚摸着她柔软的丝。

他张开薄­唇­,低低地道:“我以为……我以为你终于现,单言比我重要,所以才……”

所以才当时对自己那么的厌恨,恨不得杀了自己,恨不得一辈子再也不要看到自己。

秦峥埋在他胸膛里的脑袋动了下,咬了下­唇­,终于艰涩地道:“我 ...

(也气你,气你竟然为此做出那么多卑鄙的事来!实在丢我的人!更气你竟然对我耍这样的心机!难道你我之间,非要这样吗?”

路放一时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或许惊喜来得太快,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品味,当下只是胡乱地亲着秦峥的头,低声喃道:“秦峥,我也爱你,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秦峥骤然抬起头来,黑暗之中,红的眸子盯着他,低声骂道:“路放,你个笨蛋!你要多笨有多笨!”

路放揽着她,凝目望着她道:“是,我是个笨蛋,我笨死了。”

秦峥却忽然埋下去,狠狠地咬上他的­唇­,咬着不放,于是那­唇­上便泛起腥咸的滋味,她如女妖一般,将那血丝吸下去。半响,抬起头,­唇­边犹自带着血的她嘶哑地道:“以后不许再­干­这种鄙视的事儿,不许瞒着我任何事!不然我就咬死你!”

路放点头,乖顺地道:“好。”

秦峥却犹自不解气,抬手揪住他的耳朵,恨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竟然把单言打成那样!”

路放眸中泛起委屈,低声道:“我没有打他。”

秦峥愣了下:“你说什么?”

路放抿­唇­道:“如果我说了,你信吗?”

秦峥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那胸膛有力而规律的起伏,语气忽然转柔,低低地道:“如果你说了,我自然信的。”

这个世上,她不信他的话,却又去信谁。

路放低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头道:“一龙确实曾试图将单言仍在南蛮,可是这件事我当时并不知情。后来单言从南蛮逃回来,你当时醉酒,和单言混在一起,我是很生气,可是我答应了你不杀他,也知道如果杀了他你肯定不会原谅我,所以我就没要杀他。后来我察觉到一龙有些不对劲,当时就出了宫,恰好见到一龙要杀单言,当时我就阻止了他,并为此痛责了一龙。”

秦峥却是不曾想到这一节,蹙眉问道:“然后呢?”

路放无奈:“然后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我当时只是让单言离开,永远不要回来。”

他用下巴磨蹭了下她的头,委屈地喃喃:“当时你酒醉,几乎要和他那样,我当然是希望这个人永远消失在我们面前。”

秦峥想想也是,当下眯眸,回忆自己和单言所言,恍然间才现,其实单言并没有直言当日伤害自己的人就是路放,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猜度罢了!

她切齿地望着路放:“既然将他重伤又扔下悬崖的人不是你,你为何不说?”

路放听了这个,眸中黯然,低声道:“我确实对他做过一些让人不齿的事情,也隐瞒了你许多。你自然是先入为主认为一切都是我­干­的,当时你盛怒之下,我若是辩解,你能信吗?”

路放扭过脸去,耳根微红,半响终于别扭地又道:“其实我也是想知道,在你心里,到底对我有几分信任,却不曾想……”

却不曾想,根本是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一切污水泼向自己!

而这,才是过去半年来最让他心痛的。

秦峥想想也是,心中不免歉疚,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当日自己踢过的那处,放柔了声音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莽撞了,竟然那么伤你。”

路放低哼道:“你那一脚,倒是极狠。”

亏得他是练武之人,若是个普通人,怕是那一脚便没命了。

秦峥也是无奈:“我先打你一巴掌,你躲开了,我自然就没想到踢过去时你竟然不躲。”

路放瞥了她一眼:“你既生气,我自然是让你打了,不然你岂不是气坏了。”

秦峥挑眉:“那我开始打你一巴掌,你怎么躲开了?弄得我当时越生气。”

谁知道路放却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堂堂天子,如果真被你打一巴掌,留个巴掌印,第二天可怎么上朝。”

秦峥听了,又气又笑,又是心疼,最后实在无奈,用手抚摸着当日那处被踢的地方,喃声道:“当时看你都吐血了,一定很疼吧?”

路放低哼:“亏你还能看到我吐血了。”

秦峥摸了摸他脸颊,心疼地道:“后来御医怎么说?”

路放瞥她一眼,淡道:“我没有找御医看。”

秦峥皱眉:“你疯了。”

路放一双黑眸沉沉地望着她:“你既下手那么狠,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御医看。”

那处内伤,足足过了两个月才好,一个个无眠的夜里,他孤冷地承受着那痛楚的滋味,品味着她狠心踢下来时的冷绝和厌恨。

秦峥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手揉捏着那处,心疼地道:“你……现在早就不疼了吧?”

路放道:“现在这里还疼呢,一直都疼,每天都疼,疼得我没法睡觉!”

秦峥越无奈,知道他是心痛,当下扒开他的里衣,埋下去,用嘴疼宠地吹着那处哈气,低声道:“乖,别疼了……”

路放抿­唇­望着上方的虚无,感受着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胸膛上的感觉,故意道:“还疼。”

秦峥抬眸与他对视:“那你要如何才不疼?”

路放提着要求道:“你先亲亲吧。”

秦峥看了他半响,最后终于妥协道:“好吧。”

于是这一晚,秦峥从胸膛往下,将他全身上下都亲了一个遍,火热的­唇­辗转身体各处,便将那冰冷的各处都温暖起来。

171|第 171 章 女王不在家

( 第二日,阿慧现皇上和皇后果然是和好如初,甚至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互仿佛比往日更加浓郁和情热,当下不由得抿­唇­淡笑。路放久不在这永和宫落宿,如今一早醒来,看到秦峥已经穿好衣衫坐在一旁,而阿慧等则带领一溜儿数个宫女等在一旁准备洗漱和早膳。

路放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连早朝都已经误了。

秦峥仿佛已经想到了此节,淡道:“我已经吩咐出去,就说皇上身体欠安,今日早朝免了。”

路放听此,想起昨晚,顿时有种沉迷温柔乡里的昏君样儿了。

秦峥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亲昵地道:“好了,不要想了,你昨晚受了冻,现在先把这汤喝了。”

此时身边侍奉的宫女并不知道昨晚的事儿,也有诧异怎么已经半年有余不曾出现在永和宫的皇上忽然出现了的,不过当下自然是并不敢露出半分疑惑之­色­,只低着头默默纳罕。

一时秦峥和路放两个人洗漱过后,一起用了早膳,便闲聊着。

因说起那单言来,路放瞅了眼秦峥,才道:“如今他已经能走动了,看起来便是恢复往日的武功也是可以的。”

秦峥自然也是知道这消息的,当下只是点头道:“既如此,以后倒是不必担心了。”

她想着昨晚路放的模样,倒是也不忍心让他看到自己太过单言,免得这小心眼的男人又多想。

谁知道路放却主动提起此事,道:“既是有人特意加害于他,你我自然要细察真相。”说着时,恰好晚膳用毕,当即命人宣召慕容楠,在龙德殿听旨待命。

秦峥也想着此事有些蹊跷,当下点头:“若是能查出,那是再好不过了。”想着这个人倒是让自己夫妻二人离心半年有余,又想着这半年来路放为此受的苦楚,不由心疼不已。

而稍后,路放自然见了慕容楠,将此事一一道来,命他务必详查此事。慕容楠得了令,便前往凤凰城,先是禀报了何笑,再找了萧柯等人,在萧柯带领下前去见单言,谁知道单言对此事却是闭口不言。任凭慕容楠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要帮他报仇雪恨查明真相,单言都是一言不。

无奈何,慕容楠知道将此事再次禀报了凤凰城城主何笑。

他们的皇帝可是为此受了许久的冤枉气,既然不能查明,那也务必说清楚不是他们不愿意查,而是苦主就不想查。

城主何笑听了此事,也是蹙眉,最后却是笑道:“这件事本城主心中自有主意,你自去回禀你们大渊的皇帝,只说他的心意何笑领了,这件事凤凰城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慕容楠得了令,于是回去向皇上皇后回禀此事。

秦峥听了,良久不曾言语。

路放却是扫了一眼秦峥,手里拿着的御笔动了下,眸中微有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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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寒冬,大渊的帝后一改连续半年的冷战,终于重新热络起来,据说两个人比以前更要情热。这个消息让敦阳城里原本暗暗抱了一些心思的人把小心思都给打消了。

那个皇后是这么的胡闹,又是半年的冷落,都能死灰复燃宠爱依旧,这实在是历朝历代闻所未闻,这样的荣宠正盛的皇后,谁敢没事儿去找个女人让她不好受。如今谁不知道,让皇后不好受,就是找皇上的麻烦。

而皇宫内的路放和秦峥,此时确实是浓情蜜意远胜从前,或许是那晚两个人说的话吧,算是解开了路放数年来心中的疙瘩。以前他知道自己苦苦地爱着秦峥,却不知道秦峥竟然可以如此热烈地回应自己。

两个人较之以前,恩爱更为浓烈,有时候都让一旁的宫女内侍看得脸红心跳。而在恩爱之余,他们二人最喜欢的事便是逗着两个娃儿乐呵。如今已经正式下了圣旨,路冉为太子,于是两个娃儿的衣服制式便稍有不同,同时着令众位宫女,呼唤路冉时必为太子,呼唤路绽时则为二皇子。同时路放还在路冉身上刺上一点隐秘的标记,以方式将来有什么差池。

做完了这些,路放满意地望着自己的这一对骄子,想着以后要做的事便是,好生教导他们,万万要他们兄友弟恭,要做哥哥的爱护弟弟,也要做弟弟的尽心扶持哥哥为帝。

就在路放最是心满意足的这个冬日里,北方边塞却陡然传来消息,说是高璋纠结二十万大军,意欲侵犯大渊。

路放闻听,知道这一战是必不可免,所幸的是大渊经过这一两年的休养生息,到底是恢复了一些。当即便下旨,征集兵马准备迎战,自己则是要御驾亲征。

高璋实为北方大患,路放这次是务必要将其彻底消灭,方能为以后儿孙免下这个祸患。

当然另外一件事,却是路放不好提及的,那便是如今那­奸­臣严嵩依旧去了高璋麾下,听说还任了一个职位。路放此次另一个目的,自然是将这­奸­臣拿下,务必要手刃仇人,以报昔年血海深仇。

秦峥知道路放要御驾亲征,有意也要跟去,可是到底是放心不下宫中的一对娇儿,路放也不想她为此涉险,无奈何,她就只好留在后宫了。

于是秦峥独自留在后宫,照顾两个骄子,宁王妃霸梅知道这皇宫太大,如今就住着她这么一位主子,于是便也搬进宫里和她同住。两个人­性­情倒是有些相投,偶然便切磋下枪法,或者一起去练练­射­箭。没事儿的时候则是在暖阁内逗着小娃儿玩。如今路不弃已经三岁了,站在那里是个知书达理的小王爷了。他很喜欢和小太子小皇子一起玩儿。而小太子小皇子也很喜欢这个小玩伴,毕竟他们每天看到的都是比他们大那么多的大人,如今来了一个个子不高的,且也是能玩的,于是便很喜欢,每每拉扯着路不弃要一起玩儿。

段青时常来信关切地问问两个皇子的情况,每次送信来的时候都要送上许多婴儿坠饰或者小玩具。那些坠饰衣物也就罢了,左右大渊的皇宫里也不会缺了的,倒是那些玩具,都是寻常轻易见不到的。诸如上了条便能自己跑着的小车,小蜻蜓等物。

这些小玩意儿不光小太子和小皇子不住眼地看,便是路不弃都好奇地打量着,忍不住想碰一碰。于是这一个大孩子便领着那两个正好满地到处乱爬的两个娃儿玩车。车子跑到那里,地上两个小家伙就刺溜刺溜爬到哪里,有时候他们爬得比路不弃跑得还快呢。

路不弃到底是小呢,有时候也争着想玩那玩具,每到这时候,霸梅则是会蹙眉望着路不弃,路不弃转看看母亲的神­色­,便把玩具让给了两个弟弟。

一来二去,秦峥看出来了,有一次便和霸梅说起来。其实都是路家的兄弟,以后都是要一起相亲相爱的,纵然路不弃做个哥哥到底是要让着弟弟,可是路不弃为遗腹子,到底是要疼着他点,万不该对他如此苛责。

霸梅无奈,只好叹气道:“原本也不是要苛责他,可是他父亲不在,我总是要严加管教的。”

秦峥见此,也便不再说什么了。

到了大寒时节,北方传来消息,大渊皇帝于五谷岭于高 ...

(璋二十万大军遭遇,鏖战数日后,大破敌军,高璋带领亲卫队约三千人马仓皇而逃。大渊皇帝派了大将路一鹰镇守北疆,即日凯旋而归。

这个消息传来,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一片欢喜,而皇宫内的皇后和宁王妃也是松了口气。

又等了半月有余,总算班师回朝,朝中丞相诸葛铭开始准备迎接天子驾归,而秦峥也命宫中众人将太和宫打扫整齐,换上了新的纱窗,就连各处花草都修建整齐了。

谁知道预计路放回到敦阳的前几日,却忽听到有快马前来敦阳请御医,秦峥听了,心中一沉,想着若是轻伤,必然不至于着急这两天的时间。若是一般将士受伤,也万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怕就怕的是,这受伤的根本就是路放。

想到这一节,她心中不免增了几分忧虑。

又过了两日,总算路放带领大军入城了,秦峥带着两个皇子在寝殿内等候,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见外面有风尘仆仆的人走来,身后跟着众多的内侍。

秦峥抬头看时,却见他面­色­冷硬削瘦,浑身散着凛冽气息,见了秦峥,眸中倒是泛起柔意,淡道:“皇后。”

秦峥忙过去,握住他的手,审度了一番,却见他面容间难掩疲惫之­色­,当下便忙叫阿慧,送上她早已熬好的­鸡­汤,又摈退众人,拉他过来。

路放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没事,只是受了些伤,还好。”

秦峥却是不满:“到底是哪里受伤了?怎么伤的?御医怎么说?”

路放见她连连问,知道她是担忧自己,当下轻笑道:“不过是当时被高璋属下的­精­兵偷袭了。中了一箭,在胸口处,不过如今已经处理好了。”

秦峥听了,不由越蹙眉,她知道高璋属下所用的箭带有倒刺,一旦­射­入,若要拔出,那便是连着皮­肉­都要扯下来的,当下越担忧,便要路放脱了衣服给她看。

路放无奈,只好脱下外袍来,却见里面用白­色­的绷带绑着呢,只看到那绷带上还渗透着血迹。

秦峥颇有些心疼,拉着他的手低道:“高璋手下有一个亲卫队,个个彪悍,没想到连你都中了他们的险招。”

路放笑了下,安慰她道:“不过你放心,高璋二十万大军溃败,从此二十年内,怕是南蛮军再也无力进犯我大渊边境了!”

秦峥却依然觉得有些不对:“可是高璋这个人不是带着亲卫逃跑了吗?他这个人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不一定又做出什么事来呢。”

秦峥可是记得高璋当初为了得到自己,而捉了段青做要挟的事儿。

路放一时想到这个,面上也有沉思之­色­,他点头道:“你说得倒是不错,他如今训练的那个亲卫队武功极为了得,他如今战败,气怒之下,若是又要做出什么对你我不利的事来,倒是防不胜防,以后敦阳还是要加强防备为好。”

两个人说着这个时,秦峥早已备下的­鸡­汤已经好了,当下她亲自盛了,端给路放吃。

路放抬手间,却是动作有些凝滞,秦峥看在眼里,知道他的伤势怕是不轻,如今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偏偏亲征回来后,有诸多杂事要办,诸如论功行赏,诸如庆功宴等,都是不能不去的,不然外间知道了天子重伤,难免有些流言传出。

待到忙完了这一阵后,路放的伤势却依然不见好,秦峥每每亲自帮他换药,擦洗伤口,又帮他熬煮各­色­汤药补身子。

路放难得地见秦峥对自己忙前忙后的侍奉,心中很是受用,倒是恨不得这伤不要痊愈了才好呢!

不过他看着秦峥竟然很温柔地拿了自己做点辅食糕点喂两个小皇子,心中便有些酸酸的。如今两个小家伙都已经会在嬷嬷的扶持下迈着小胖腿儿走路了,还会出一些类似“母后”的声音,只是很含糊,不是熟识的人很难辨认罢了。

此时他们正穿着同样颜­色­的锦袄并排坐在那里,都张着同样的小嘴巴,对着秦峥出“啊”的声音。

秦峥手里端着一个绿瓷小碗儿,里面是些­肉­糜羹。秦峥喂路冉一口,路冉满足地吃得叭叭叭,路绽则从旁不甘示弱地张嘴,出“啊”的声音。

于是秦峥再喂路绽一口,路绽满足地故意吃出叭叭叭的声音,路冉见了,忙也伸着脖子,张着嘴巴出“啊——”的声音。

路放从旁看着他们,倒像是两个嗷嗷待哺的小鸟儿一般。

秦峥喂完了两个小家伙,于是­奶­娘将他们带下去。

路放见了,颇有些酸楚地道:“我也饿了。”

秦峥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道:“那你要吃什么?”

路放得寸进尺,忙道:“我也要吃­肉­糜粥,就刚才那个吧。”

秦峥顿时感到恶寒:“那是小孩子吃的,你都是大人了,不能吃。”

路放顿时用不满的目光望着秦峥:“我现在不是一个病人吗?”

秦峥听了,倒是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这个病人真难伺候。”说着时,便命人取来刚才剩下的­肉­糜粥来给路放。

谁知道路放根本不接,反而也学着儿子,张大了嘴巴等着。

秦峥看着无语了,不过看着那一直张大的嘴巴,为了不让外面的宫女内侍看到她们敬畏的皇帝竟然是如此痴傻的样子,她只好端起碗,拿起勺子来,如同喂着儿子一般,喂了他几口。

路放这才满足,笑吟吟地望着秦峥。

很快年节过了,冬去春来,路放的伤势依然不见痊愈,秦峥每每觉得有些担忧,只好更为­精­心的照顾。这一日,因想着他除了每日去早朝,便是闷在太和宫里,便是平时批阅奏折召见臣子,也多在太和宫中。

时候一长,这样闷着总是不好的。于是这一日秦峥便召来了诸如路一龙连岗连裕等往日熟识的,又叫了几个军中健将,一群人在校场中蹴鞠。因人数不多,秦峥也亲自下场参加了。

路放因为伤势没有痊愈,便从旁坐在软椅上观看。

场中的秦峥穿着青­色­劲装,身姿矫健,和路一龙连裕等人在校场中或者奔跑腾挪,或者洒脱地跳跃,将一个软鞠玩得风生水起。

路放正看着时,却见正在往前奔跑去抢软鞠的秦峥和一个健郎遭遇,那人长得高大健壮,奔跑间矫健飒爽,两腿很有力道,与秦峥狭路相逢之间,两个人谁也不曾相让,都去抢那软鞠。秦峥猛力往前一扑,那儿郎也去扑。

于是两个人最后都跌倒在了地上。

一旁自有其他儿郎喊道:“喂,王战,不可冲撞皇后!”

那叫王战的儿郎见了,也是一惊,想着只沉浸于抢球,万不曾想不经意间冲撞了皇后,于是忙跪在那里。

秦峥却是并不在意的,忙命他起来,又问了他姓名年龄,最后夸道:“我瞧着你身手极好,以后便留在我宫中做个侍卫吧。”

那叫王战的闻言大喜,忙谢恩了。

当晚回到了寝殿中,路放面上的神情就有些和往常不 ...

(同了。

秦峥也觉出来了,上前帮他揉捏着肩膀,笑道:“怎么,又犯小心眼了?”

路放斜眼望着她,淡道:“我瞧着你今日不是看那王战的身手不错,而是看他身材不错吧?”

秦峥想了想,点头道:“说来也是,这个人长得高大威猛。”

路放闻言,顿时黑了脸,哼道:“我受伤了,不能在榻上陪你,你倒是便想着其他男人了。”

秦峥抱着他,温声道:“那你今晚就在榻上陪我不就是了。”

路放听了,脸微微红了下,涩声道:“我伤还没好,现在还不行。”

秦峥无语:“那就只能抱抱了。”

到了晚间时分,两个人躺在榻上,秦峥很快睡去,可是路放却无法入睡,他侧望着自己的皇后,想着若是一直伤势不能痊愈……

这一刻,路放开始觉得他这身体也应该恢复了!

偏偏此时,秦峥忽然醒过来,抬望着他道:“三更半夜,你­干­嘛呢?”

路放盯着她:“我是觉得,现在我们可以尝试来一次……”

秦峥坐起来,无奈地看着他:“你觉得你能行吗?”

路放淡道:“你在上面,只要不碰到我的伤口就好。”

…………………………………………

黑夜中,两个人都有些无法睡去,秦峥亲了亲路放的胸膛,忽然道:“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当初在逃荒的时候救了你。”

路放挑眉,抚摸着秦峥的后背,淡声问道:“当日也是你心善,竟然救了我一命。”

秦峥抿了下­唇­,却是道:“不是心善,其实若是别人,我才懒得救呢。”

路放听不懂了:“难不成你还是特意救我。”

秦峥此时此刻也懒得瞒他,于是便­干­脆说出实情:“其实……我当时是看着你有点像我爹……”

路放千猜万猜,却怎么也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个!

他挑眉,不解地道:“我哪里像你爹了?”

秦峥摸了摸他的脸颊:“当时看着有一点像吧……”

路放苦笑:“现在不像了吧?”

秦峥歪头,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其实有时候还是有点像……”

路放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真得不想像她爹……

172|172|6.4|家 女王不在家

( 秦峥和路放这一对帝后如今总算敞开了心扉,解开了往年旧结,身边又有一对娇儿,千般宠爱万般爱怜自不必言。过了年后,两个娇儿周岁,已经都能桥手在地上跑了,跑起来像一对小鸭子般,笨拙而可爱。

路放笑看着他们,说起待到再大一些,便要亲自教他们练武,还要教什么读书。秦峥想了想自己会的,便要教他们骑马­射­箭,还说没事要教他们做菜。

路放闻言道:“学了做菜有什么用?”

秦峥道:“等到以后长大了,也要给他们的皇妃做饭吃啊。”

路放顿时无语:“我这辈子为你­操­尽了心,我只希望我儿子再不要遇到这么不省心的。”

秦峥挑眉:“你这是后悔了?”

路放见她笑意收敛,忙过去,握着她手道:“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能及得上我的峥儿,想来也并无人能有资格让我的一对娇儿为她们这般费尽心思。”

秦峥想想也是。

原来这无论什么人,但凡做了父母,都会觉得自己的儿女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任凭什么样的人来,都难以般配。所以这世间才有婆媳问题。

两个人闲谈间,路放却说起来凤凰城得来的消息,却原来如今历尽艰辛,段青终于要嫁给何笑了,不过在段青嫁给何笑前,自有凤凰城老医为段青请脉,却现段青最近两年曾生育过胎儿,且为此损耗极大,怕是从此后再也不能怀胎。

此事一出,众人皆惊,毕竟段青一口气跳跃了十七年岁月的事儿并不能广而告之。而在众人眼里看来,段青却是二十年前生下秦峥,然后在两三年前又生了一个孩子。至于是谁,又是和何人所生,不免引起了众位长老的疑惑,务必要把这件事搞清楚才行。

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寡­妇­进门,却怎么也无法接受一个寡­妇­还有另外一段他们所不知道的过往。

当然,更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寡­妇­以后再也没法生孩子了。

而段青自己也是不知道原来自己再也无法生育,呆愣半响后,终于下定决心:你们不愿让何笑娶,我还不嫁了!

于是段青和凤凰城长老们拧死在那里,一个不愿意娶一个不愿意嫁,可为难死了当中的何笑。

何笑深知自己必须有一个子嗣,可是如果段青不能生育,那他该怎么办?

若是说离了段青另找,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苦等段青二十年。

至于说娶了段青后再找一女子孕育,那也是更不可能的!

何笑明白段青,自己如果做出那样的事情,算是从此彻底失去段青了。

可怜这何笑,天下巨富,坐拥多少财富,却为这个事愁眉苦脸不能开心颜。

秦峥也就罢了,知道了这事,只是默了一番,话都不曾多说一句。

而路放,则是不得不暗中心生警惕,想着若是一旦泄露,怕是他这两个皇子必定被凤凰城觊觎了。

固然,若他送出皇子,段青和何笑之难怕是迎刃而解,但是两个孩子自此分开,而秦峥也要和其中一个儿子不能朝夕相处。这是路放绝对无法容忍的。

再退一步,若是凤凰城知道此事后,并不着急抢走皇子,即便是在皇子成年后才请其前往凤凰城,那也是要两个皇子中其中一个改姓的。

偏此时,因为凤凰城和大渊经济民生合作的事儿,凤凰城大管家何惊染要亲自前来敦阳。路放听了这个,隐隐有不安之感,于是便不着痕迹地将太和宫中各处伺候的宫女内侍都检查了一番,务必不能将两个皇子身上有胎记之事泄露出,同时加强了皇宫内的守卫,命路一袁将皇宫内各处清检并重新设置明哨暗岗的布局。

路一袁奉命清检内外,却偶尔间查到一事,却是前几日一名昔日属下,仿若在街道上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极像昔日­奸­臣严嵩,只是可惜那人一晃就不见了,竟然没能看真切。

路放一听这话,却是想起,听说这严嵩后来不知道怎么巧言如簧,重新投在了战败后的高璋麾下。若真是他来了敦阳,还不知道又是什么诡计。复又想起前几个月所探知的高璋手下还有一群功夫高强的探子,越觉得此事蹊跷,当下便召来慕容楠,务必暗暗清查敦阳异常陌生人。

慕容楠得令,便自去了。

而此时恰好初春时节,自从路锦去了后,宫中一直不曾有宴席,秦峥也不曾外出。这一日霸梅和苏盼进宫,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却忽想起路锦,不免都各自有些叹息。又说起那个图招财,自从路锦去后,悔恨交加,将万贯家财就此抛下,把女儿托夫了路放,自己出家去了。

几个人唏嘘一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后来说着时,却是话题一转,便提起今年冬日因了和南蛮打仗,各处节俭,又恰奉上路锦大丧,其实心境一直晦暗≤是这么下去,对这几个娃儿也不好。秦峥便想起花雨山的温泉,说是不如一起去泡个温泉。

可以带上娃儿,如今路冉路绽两个皇子都一岁了,路不弃三岁多了,图家的小女儿和苏盼家的霸杰也都快两岁了。几个孩子一起出去,便是不泡温泉也能看看花雨山的景致,况且小孩子最爱一起玩的。

说去就去,当下几个女人命随侍宫女内侍收拾妥当,便前往花雨山了。临行前秦峥原本要和路放知会一声的,谁知道却听闻路放今日一直在勤政殿,召见了慕容楠和路一袁等,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机要大事。

秦峥和路锦苏盼等出了宫门,又去图招财府中带了图家的小女儿阿康,便前去花雨山了。考虑到花雨山到底是在皇宫之外,秦峥便带了三百侍卫同去。

此时已经是初春时节,花雨山上诸花争艳,桃李芬芳,芳草满园,几个小孩子中最小的是路冉和路绽一对双胞胎,也都已经一岁了,正是最爱跑的时候。他们久不出皇宫,如今乍然出来,又是这等红绿黄各­色­耀目的地方,玩得自然是极为开怀,几个孩子在草地上你追我跑,咯咯直笑。

霸梅见他们玩得高兴,便提议不如她们几个女子先去泡温泉吧,苏盼也是称是,口中道,每日里陪着这小霸王,如今总算可以偷得半响闲。秦峥想想也是,便命阿慧并众多侍女在旁看护两个皇子并小宁王等,自己则是和苏盼霸梅进了一旁的温泉帐中。

正泡着时,却忽听到外面阿慧匆忙跑来,却是连鬓上的簪子都要掉了的样子,脸­色­苍白,口中颤道:“启禀皇后娘娘,刚才二皇子正在草地上和图小姐嬉戏,一转眼功夫却不见了。”

秦峥闻听,心顿时一沉,霸梅和苏盼听了也都是吃了一惊,大家忙都出了温泉,急忙擦拭了身子。秦峥这里一边擦拭着身子穿衣,一边吩咐道:“传令随护侍卫,一不可声张,二要堵住这花雨山各处关卡,不可放过任何闲杂人等。同时派一个侍卫前去回宫报知皇上,随行宫女侍卫,每处温泉派一人守住,防止落水,其他人等在这花雨山中各处搜罗,务必尽快找到二皇子。”

她这一番调遣下来,却是已经将各处都已经想到,便是霸 ...

(梅这等久经沙场之辈,也觉不如,当下却是劝慰道:“务必真出了什么事,或者在某处看景眯了眼,先命人在花雨山中找找。”

秦峥其实心中也是同霸梅想得一样,只是此事重大,若是真个有个万一,却不可不告知路放以便早做打算。

谁知道秦峥和霸梅等人正安排搜查花雨山中时,路放便骑着马,身边仅带着十数名亲卫匆匆赶来了,待见了秦峥,便翻身下马。外人看来或许这皇帝依然从容,可是秦峥却早已察知他眸中有急切之­色­。

秦峥忙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路放脸­色­微变,当即道:“怕是有歹人混入。”

霸梅和苏盼闻言也是大惊,此时路放却也来不及解释,当即命令封住敦阳大门,又调遣了特遣队来散落各处追踪寻找。恰此时,慕容楠却忽而来报,说是城外竟然现了疑似高璋的人影。此时他已经派人盯着。

秦峥和路放对视一眼,心知大事不妙。路放只吩咐几句,便下了花雨山,带领人马赶往城外。

须臾功夫,路放出了城外,只见敦阳外的官道上,人马稀少,夕阳已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就在此时,又有探子来报,说是前方果然现了高璋,一众人等已经将他团团围住。路放闻言,忙问道:“可有现二皇子下落。”

那探子却是摇头:“并不曾见,高璋身边只有三四名亲护。”

路放点,在那探子带领之下,带领上百侍卫策马奔驰,这一忽儿便奔出三十几里地,来到一处山下,却见前方路一袁带人将那高璋围住,打得正酣。

这高璋此时打得天昏地暗,铁目金面,长披散,背脊上一道血痕,见路放骑马赶来,却是冷然一笑道:“你尽可将我高璋杀死,从此后再也不要想见到你们那孩儿!”

173|第173章 女王不在家

( 路放闻听,­唇­边泛起嘲讽的笑意:“高璋,枉你一代枭雄,如今更是贵为南蛮王,怎么如今却听信昔日你最不屑之严嵩­奸­计,捉拿一个周岁孩儿来要挟我等!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高璋冷盯着路放,目光萧杀,良久,他眯眸忽道:“路放,你这贼子,在沙场之上以­奸­计设下埋伏,坑杀我南蛮十几万儿郎,我却是不服,如今务必想要和你独斗一场。”

路放见此,眸中有­精­光闪动,冷道:“高璋,你若要和我比试,却也不难,只是我的孩儿到底是否在你手中,如今又在哪里,却要让我知晓。”

高璋嗤笑一声,用手抹了下脸颊血痕上的血迹:“我管你信不信,左右如今我已抓了你的儿子在手,你若要他活命,就要和我独斗一番。你若不信,那尽可将我杀死!”

路放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我愿意和你独斗,但只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他如今在哪里?”

高璋挥鞭,就要离去:“路放,你若胆敢和我一战,尽可过来!”

路放见此,当下驱马上前,沉声道:“好。”话说着时,却是挥手命众侍卫让开一条路来。

一旁慕容楠那是何等机敏之人,当下见此,忙让开了。

高璋哈哈大笑,策马狂奔,向着那山上行去,口中却是叫道:“路放,你若还要你们那儿子,便随我来吧!”

路放淡扫一眼慕容楠,跟上了高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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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峥,先换了一身劲装,拿了一把长弓背上,也是紧随路放其后追来,一出了敦阳城,却见夜­色­已黑,正不知该前往何处时,便有慕容楠属下前来,一见知道是皇后,忙将适才皇上前往东边三十里牛头山的事儿说了。

秦峥闻言,当即挥鞭,就要赶往牛头山。

待到了牛头山下,先见了慕容楠,得知了适才情景,当下不由得蹙眉道:“这高璋既起歹意,故意以我幼儿诱路放前去,怕是里面有埋伏。”

慕容楠心中也是作如是想,不过还是道:“只是皇上心忧皇子,便是知道此山有虎,奈何皇子被那高璋拿捏,也只能向这虎山一行了。”

秦峥沉声道:“既如此,选一名最擅跟踪之人,带我前去。”

慕容楠听得此令,却是稍作踌躇,只因他知道皇上此去虽然凶险,但是皇上一则武功高强,二则机智多变,三则他已部署下众人开始暗暗搜山。若是此时皇后再上山,怕是生出多少变故。

谁知道秦峥却不容置疑地道:“高璋素日最是恨他,此次得了机会,还不知道如何要挟于他。我若去了,还能增加一分胜算。”

慕容楠神情微变,却是想起昔日皇后和高璋的那段纠缠,当下咬牙道:“也好。”

说着时,便命一往日最擅跟踪之人,带领秦峥上山找人。

却说此时天­色­大黑,山上路陡,骑马上山极为不易,一路上那侍卫时不时又要判断方向,如此待上了山时,已经是二更时分。偏偏这周围一片沉寂,并不见路放和高璋踪迹,更不曾自己孩儿半分哭闹之声。

秦峥蓦然想起那路绽,往日就算沉静,可到底是一周岁的孩儿,此时不知道是何处境,又不知道是否受了惊吓,想到这里,心痛万分,恨不得将那高璋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忽听的耳边有尖锐之物急促地穿过空气而来的摩擦声,秦峥机灵,听到这个,忙一低,口中低喝道:“快躲开!”

话音刚落,一个利箭险险地自耳边擦过,她忙看向那一旁侍卫,却见对方躲闪不及,竟然已经中箭而坠地。秦峥暗叹一声,此时顾不得其他,忙纵马,向那­射­出利箭之处追去。

待追到那里,却见一个男人,长披散,脸颊边带着一点狂野的血迹,就那么巍然立在夜­色­之中。

有山风吹过,秦峥闻到浓重的腥味。

秦峥哑声道:“高璋,我的孩儿在哪里?”

话音刚落,高璋还未曾说什么,一旁黑暗之中,却有一人倒在那杂石之中,此时挣扎着道:“秦峥,严嵩已经将绽儿带下山去,你快下山。”

秦峥听那声音,赫然正是路放,忙翻身下马过去,待走近前,却见他胸口仿若中了一刀,腿上也有伤,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秦峥将他扶住,仰望向高璋,眸中有恨意:“高璋,说什么单打独斗决一高低,你根本就是设下陷阱害他!”

高璋抱着膀子,冷盯着秦峥:“女人,你不问是非便说我设下陷阱害他,未免太自以为是!”

秦峥抱定路放,切齿道:“你身上除了适才在山下的小伤,并不见其他重伤。你和路放本就伯仲之下,未见得他重伤至此,你却毫无无损地立在那里,必然是你设下­奸­计害他!”

高璋听着秦峥这番分析,却是扬颈哈哈大笑:“秦峥,你到底是够聪明!但是你却不知,这害他之人可不是我,而是严嵩。”

秦峥闻言,嗤声道:“蛇鼠一窝。”

可是此时,路放却挣扎着道:“秦峥,是我心忧绽儿……一时大意,中了他们的埋伏。”

他说着这话时,气虚微弱,口中竟然渐渐溢出血来。

秦峥扶住路放的手,只觉得他胸膛那里温热湿润有粘液,心中知道是血,心便仿若被放到火上煎着一般,疼痛火热,当下揽着他,痛声骂道:“你这笨蛋!”

路放压抑地低呻了声,带血的手紧握住秦峥的手,低声道:“秦峥,等下我拖住他,你赶紧下山。绽儿在严嵩手中,快去捉他……”

秦峥低望着他因紧握住自己而青筋微微暴起的手,咬牙道:“你这个笨蛋,难道要我扔下你不管!”

路放勉强扯起一个苍白的笑来:“若是我真得死在他的手下,你要把冉儿和绽儿抚养长大。”

秦峥抬起另外一只手,覆在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上,然后缓慢地张开五指,紧紧握住,良久,她坚定而决然地道:“路放,我说过,在我心中,唯你最重。若是你去了,我也绝不独活。”

高璋见此,走到她近前,抬手道:“秦峥,我不杀你,你让开。”

秦峥迎视着高璋:“你若要杀他,便如同杀我。”

高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对男女,眸中晦暗难明,良久终于开口道:“秦峥,眼前这个男人当日为了娶你,不知道耍了多少手段。后来他对单言更是赶尽杀绝。”

他眸中微动,嘲讽地看着秦峥:“还有你那个拜过堂的男人,又是怎么死的,还不是死在这个男人手下?”

秦峥闻言,低间,路放恰抬看向她,于是视线在这血腥之气相触,四目相对间,秦峥眸中却氤氲出丝丝的柔意。

路放原本听到秦峥那番绝对不会独活的言语,胸臆中已经是震撼不已,想着自己数年来对她百般爱恋,多少苦涩酸楚在心间 ...

(,纵然无悔,可是却每每深觉她爱自己尚不及自己爱她的一成。可是如今方知,秦峥之情,却如冰山,冰山巍然而立,轻易不会动容,但是冰山一旦融化,情到浓时,便是洪水滔天,震天憾地。

秦峥之情,一放难收,概因知道此情伤人伤己,故而不敢轻放。

此时四目相望间,但见那昔日冷若冰霜般的女子,目光缱绻,情深如水,眷恋如蜜,虽死而不悔,刚烈而又温柔至极。

许久过后,秦峥一叹,放开了路放染血的手,挺直脊梁,站起来,傲然迎视着高璋。

她缓慢而从容地解下背上长弓,对上高璋审视而嘲讽的实现,坚定又温柔地道:“莫说是欺骗,就是我死在他手下,我也不会怪他一分一毫。”

高璋听此言,微一怔,眸中有晦暗一闪而过,不过终究嘲讽地对秦峥道:“我虽远在南蛮之地,可是却知道,当日为了单言,你们闹到何种地步,如今何苦又用这话来自欺欺人!就算单言不是为路放所伤,可是昔日青衣卫,对你一往情深,落到如今去看守罗天阁,难道不是路放所害?你心中难道没有半分愧疚?你若真没有愧疚,当日又怎么会一气之下打伤路放!”

秦峥闻言,却是淡笑一下,挑眉道:“那又如何?便是他做了千般错处万般错处,我能打的,却看不得别人伤他分毫!”

高璋听得此话,倒没恼怒,反而眸中生出深沉的悲痛,良久他忽然感慨一下,低声道:“秦峥,我今日方知,为何对你念念不忘,恰如中了蛊毒一般。”

他负手,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弓箭相向的女人:“当日我望城墙之下,你一身喜服,便知你是个倔强的女子。如今却真正知道,你的­性­情,真同我一般无二。”

秦峥听到这个,面上神情微动,握弓的手因使力而微微泛白。

她眯眸,紧盯着眼前的男人,脑中却是回想起一幕幕。

那个自幼维护自己的卫衡,最终却死在自己的长弓之下,那个对自己深情不悔肝脑涂地的单言,却最终只能黯然而去,而对自己如父亲一般呵护的何笑,自己却为父亲一生深情感到不忿,一念之间险些将他­射­在马下。

还有眼前的高璋,若是不提血腥沉重的国仇家恨,他对自己何尝不是一往情深……

秦峥心中微凛,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已经明白,自己从来不是父亲那样的人,深爱一世,却为别人做嫁衣。

她所爱的男人,绝对不会让给他人。

她所爱的男人,也绝对不会容许别人伤害半分。

她就是这么的护短、自私和霸道。

秦峥缓缓地将长弓拉成一个满月,牛皮弦绷紧,利箭在势,一触即。

秦峥平静如水的目光盯着高璋,一字字地道:“高璋,你既知我,便当明白。”她停顿了下,指尖微紧,坚定而不悔地道:“我宁可负天下人,绝不负我所爱。”

——“更不会负我自己。”

话音落时,秦峥的第一支箭带着尖锐的鸣哨之声,­射­出。

174|第174章 女王不在家

( 高璋皱眉,此箭来势凶猛,猝不及防间,他待要躲避,却是已经来不及,当机立断,仓促间不知从那里掏出一物,堪堪掷了出去。秦峥只见那物黑而大,利箭­射­中,只听得空中出一声砰然巨响。

随后,利箭落地,地上有脆片落地的哗啦之声。

秦峥低望过去时,却见父亲留下的那个砂锅,已经碎成了碎片,再也不复见了。

高璋望着那砂锅的冷目有些微失落之意,他嘲讽地笑了下:“我帮你保留了这么许久,如今恰毁在你自己手中,也好。”

高璋解下背上长剑,抬手望向秦峥,眸中些微失落、眷恋、无奈,一切情绪仿佛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冷厉和杀意。

他盯着秦峥,以着森寒的语气道:“秦峥,我说过,我原和你是一样的人。宁愿负天下人,不愿负你。可是我更不能负我自己。”

话音落时,凛冽杀气毕现,冷锐的长剑对准了秦峥。

秦峥冷笑:“好,今日你我既然遭遇再此,我愿代夫与你一战,认赌服输,你便杀了我我也说不得什么。只是你却要告诉我,严嵩到底带我孩儿去了哪来?”

她垂眸,低声道:“我若是死,也能死得瞑目。”

高璋见秦峥言语中有颓意,冷眸扫过地上半身是血的路放,心知此处偏僻,便是山下大渊护卫赶来,也未必能救他们及时,况且他们投鼠忌器,并不敢轻易上山。此时此刻,这一对夫妻,路放已是半死,秦峥便是英武,也不过是个女流之辈,终究难以从自己手中逃脱。

当下高璋­干­脆冷道:“今日不管你们是生是死,你们的儿子都要死。我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严嵩已不在这山上,至于他逃往哪里,我也不知。”

秦峥想着自己的绽儿,心间不由剧痛,还不知道那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严嵩抢了绽儿会如何折磨呢,当下喉头微甜,竟自有一点血溢出。

秦峥强自忍下,带着恨意的眸望着高璋,切齿道:“好,既如此,那我便先杀你高璋,再去救我的绽儿!”

可是她话刚说完时,却听到背后一个平淡而坚定的声音道:“秦峥,你让开,我来对付他。”

高璋原本已将秦峥视作自己囊中之物,此时忽听的这话,骤然转目,却见适才倒在血泊之中仿若垂死的路放,竟然堪堪站了起来,并且站得笔挺若松。

他带着满身血腥之气,手中提着一把薄剑,脸上有苍白之­色­,可是黑眸却是沉着笃定。

高璋见此,剑眉微皱。

路放缓慢地走到了秦峥身边,与秦峥并肩而立,可以看得出,他其实走得艰难,不过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路放握紧了手中剑,黑眸如狼,紧盯着不远处的高璋。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对秦峥说的。

“你下山,这里交给我。”他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

在秦峥的记忆里,路放这个外面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以及后来登上九五之尊的天子,从来都是对自己顺从有加,很少以着这么坚硬的语气命令自己。

此时的秦峥,侧目凝视着本应该摇摇欲坠的路放,咬­唇­,却是无言。

如果他可以打败高璋,或者说可以撑着在援兵到来之前不被高璋杀死,那么她会义无反顾地迅下山,去救他们的儿子路绽。

可是如果说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去救路绽,而以血­肉­之躯逞强去抵挡高璋,那么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于是在这么一刻,秦峥现自己需要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现在的路放,到底是强弩之末,还是说本就另有计较。

高璋的剑气逼人。

高璋原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秦峥扫向路放的那一眼,电石火光的一瞬间,四目交汇。

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个男人仿佛从认识开始,就让她觉得安心。

当你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仿佛就可以成为一道背后的景线,低调而平淡。可是当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能让你觉得可以去倚靠,可以去相信——

可以去偎依。

于是在这么一刻,秦峥收起了长弓,准备离开。

在她转身要离去的那一霎那,她以着几乎耳语的声音道:“假如你死了,我真得会在后宫养三千壮丁。”

说完这个,她翻身去上马,就要下山去。

高璋见此,长身一跃,剑光凛冽,就要将她拦下。

可是适才行动间极为缓慢的路放,却仿佛陡然爆的一道闪电,就那么拦在了高璋的面前。

高璋审视着眼前半身是血的路放,­阴­声道:“你真得要找死?”

路放剑尖微挑,冷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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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骑马狂奔,待刚奔出一里开外,便遇到了一名大渊侍卫,当下忙命他回去报讯,二皇子已不在此山中,高璋尽可诛之!那名侍卫匆忙做出暗号,于是一瞬间,慕容楠安排的探子便在各处涌出,赶往此处。

秦峥回只望了一眼,便毅然离开,下山而去。

待到了山下,却见山下已有路一龙带领三千路家军等候山下,等下帮将情势简单告知,务必要各处搜寻严嵩下落,救出二皇子。

路一龙一听此言,知道路放是生死未卜,当下就急了,也顾不得秦峥如今已经是皇后之尊,怒道:“你就这么把身受重伤的皇上仍给了高璋!”

秦峥却挑眉淡道:“你现在到底要不要带兵去救绽儿?”

路一龙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忙挥手命道:“抽调十个小队,分散各处,拦下要路,务必要抓住­奸­贼严嵩!”

秦峥点,目光望着远处,道:“此山之南为峭壁,严嵩自然不能从南边下山。而此山之西有路家军驻守,他也断然不敢在西边下山。若是他从北边下山,却是直入敦阳,想来此时此刻他也没那个胆量。”

路一龙听到这个,顿时明了:“看来我们要往东追去了!”

秦峥道:“走,带上三百­精­锐,随我向东追去!”

路一龙听了,得令,当即照办。

此时天­色­已大黑,一群人等就着这料峭月­色­,星夜驰骋,前往东边而去。

一路上自有懂得那跟踪之人,时常查看路上痕迹,却现确实有一队约莫十几人的人马,匆忙从这里赶路向东而去。而且从那马蹄痕迹来看,显然不是一般的商旅。

路一龙闻此,信心大定,越骑马狂追。

如此,直追了一个时辰,却听到前方有打杀之声,路一龙­精­神一振:“快,前面便是他们了!”

秦峥听着那打斗之声,却是疑窦丛生,不过此时已经不及多想,当即和路一龙并肩赶往前方。

到了前面,却见果然有严嵩踪迹,此时这严嵩被十几个功夫高强的人围护在中间,而迫击他们的不是别人,却是凤凰城大管家何惊染。

...

却原来这何惊染恰好要前往敦阳的,来到此处,恰没有宿头,便­干­脆在安营扎寨,谁知道斜地里跑来了这么一群人。这何惊染何许人也,一看对方架势便知道不对,忙命身边青衣卫将他们拦下。

这严嵩一看是凤凰城的人,还以为是故意在这里截住自己的,也吓了一跳,双方就这么打了起来。

秦峥驻马,却见严嵩怀中犹自抱着一个孩儿,正是自己的路绽。

此时路绽虽然刚过周岁,可是自小就是个处变不惊的,趴在严嵩肩头,看着周围的刀光剑影,不但不怕,反而一双清澈的眸子很有兴趣地看来看去。

秦峥见他并无大事,此时一颗心已经落下,只是复又想起路放,不知道路放是否平安。

她抿­唇­,想着该如何夺回路绽而不惊动了严嵩。

可是严嵩此时已经看到了这三百人马将自己围住,他心中大惊,慌忙道:“秦峥,你若要逼我,休怪我现在就要了你儿子的命!”

何惊染早已看到这严嵩肩头一个娃儿,此时听到这话,又见秦峥来追,顿时明了。

他待要助秦峥,可是却也怕严嵩狗急跳墙伤了那大渊皇子,当即忙命属下一众人等停手。

严嵩见再也无人杀向自己,心中得意,对着秦峥冷眼笑道:“秦峥,让开一条路,我可保你儿子平安,要不然的话,我就拉着这小子垫背了!”

秦峥垂下的手摸了摸腰侧的弓尾,望着严嵩却是浓浓的不屑,她冷笑道:“严嵩,如今高璋已死,你便是带着绽儿逃出去,又可以逃向哪里?天下之大,你以为还有你这­奸­贼容身之地吗?”

这话一出,严嵩倒也罢了,左右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可是守卫在严嵩身边的南蛮­精­锐,却都俱是一震,他们本是南蛮王高璋亲卫,若是南蛮王已死,他们又何必在这里护着一个外人严嵩逃命!

路一龙见阵上形势,顿时明了,哈哈大笑道:“我大渊皇帝此时已经砍下了高璋尸,你们这群贼子,若是交出皇子,就此束手就擒,或可饶你们一条活路!若是非要护着这二姓家奴严嵩逃命,那便统统死在我飞龙将军刀下吧!”

那十数名南蛮亲护面面相觑,若说南蛮王已死,他们在这里护着个严嵩自然是不应该,可是若说要投降,也绝计不可能的。就在此时,忽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响起,路一龙属下忙打暗号,片刻间那马蹄之声近在眼前,却原来是路家军派来的送信之人。

那人见了路一龙和秦峥,忙上前禀道:“皇上已经将高璋刺在剑下,高璋已死。皇上一切安好。”

秦峥闻言,大喜,一切安好自然是不可能,她离开时他已身受重伤。

可是那信使既然说是一切安好,那便是无­性­命之忧了。

这个消息传来,南蛮十几个亲卫不由得面面相觑,南蛮王已死,他们是前途未卜,将来又该如何?

而此时的严嵩见此情景,明白自己已经是生死一线间,当下心一横,拿起刀来,作势就要横在路绽脖子上,对着秦峥,­奸­诈­阴­森地笑了下:“秦峥,赶紧放我!要不然我现在就结果了你儿子­性­命!”

说着话时,那刀已经割破了路绽肩背上的夹袄,露出了娇­嫩­幼滑的婴孩肌肤,因为那严嵩并不擅用刀,手也抖,于是路绽的肩头甚至有了一道血痕。

路绽本看着这番情景正津津有味,后来看到母后,便对母后摇摆着肥嘟嘟的小手,露齿一笑。他已经有了八颗牙,八颗牙都又尖又白,看着很是可爱。

此时忽然被这么来了一下,到底是小孩子,疼得马上咧嘴要哭,眼睛里一滴滴的泪水就往下落。

秦峥见此,心痛不已,右手握住那弓,左手却是在轻颤。

穷寇末路,她知道如今的严嵩,怕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路一龙也是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忙使了一个眼­色­,命一旁功夫了得的一名属下,绕道那严嵩身后,伺机救出皇子。

就在那名属下绕路前往严嵩身后的时候,秦峥的心也已经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为了给那名属下拖延时间,故意道:“严嵩,我可以放你离开,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要抓我的孩儿。”

严嵩望着秦峥,冷笑:“这倒也不是我要抓,你若要恨,就恨高璋吧。高璋如今是恨不得让你后悔一世吧……”

而就在严嵩和秦峥说着话的时候,一旁冷眼瞅着这一切的何惊染,原本是想着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可是就在此时,借着一旁些许的火把微光,他看到了路绽那­祼­露的肩头上有殷红的胎记。

何惊染只看了一眼,那往日总是平静带着笑意的脸便变了。

175|第 175 章 女王不在家

( 瞬间失去血­色­,几乎不敢置信,浑身麻。

他瞪视了片刻,此时却恰好听到那严嵩穷凶极恶地道:“你们不许耍­奸­计,不然——”

何惊染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陡然出手。

此时的严嵩是背对着他的,也许是所有的人都不曾防备这个凤凰城打惯了算盘的大管家竟然能够背后偷袭。

可是此时的何惊染不但偷袭了,而且偷袭得快而狠厉。

他的身影犹如闪电一般,来到了严嵩身边,手起间,却不是杀严嵩,而是伸手一提,就这么将犹自摇着小胖手呼唤母后的路绽提到了自己手中。

然后,就在众人——包括严嵩,还未及反应的时候,他又重新回到了马上。

回到了马上的他,低越撕开了怀中小娃的衣服,仔细地看了那胎记。

没错,这是百年凤凰城的正宗传人的胎记。

只有肩背上拥有这个胎记的人,才有资格继承凤凰城。

何惊染抬,望向远处的英姿飒爽立在马上的秦峥。

他知道,眼前这个孩儿的父母是路放和秦峥。

路放是昔日敦阳百年路家的子嗣,绝对不可能和凤凰城有­干­系的。

那么答案只有一种。

秦峥是城主和段青的孩子。

段青竟然带着腹中的胎儿抛弃了城主,嫁给了一介布衣秦一人。

何惊染从心底散出狂喜。

百年凤凰城,终究是有继承人的。

无论是眼前早已长大成人的秦峥,还是怀中周岁刚过的婴儿,只要稍做培养,便定能够成为出­色­的凤凰城下一代城主!

月光之下,火把微闪,秦峥目睹了这一场惊变,她眼看着一直以为是一介商人的大管家何惊染就这么突奇招从严嵩手中夺走了绽儿,心中原本是松了一口气的。

此时的路一龙也松了一口气,挥手命身边属下冲向了已经呆在那里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严嵩,将其碎尸万段。

而秦峥望着不远处的何惊染,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何惊染低凝视着绽儿的目光,有些异样。

那是一种一旦得了,再也不会放手的目光。

秦峥不动声­色­,纵马来到何惊染面前,道:“多谢大管家援手之恩!此恩此德,大渊将铭记在心!”说着这话时伸手,故作平静地道:“烦请将绽儿还给我吧。”

而被何惊染抱在怀中的路绽,此时见母后近在眼前,就要亲昵地迎上去,两个小胳膊伸展着,口中咿呀地叫着:“母母……”

可是何惊染听到这话,却是越将路绽抱紧了,审视着眼前的秦峥。

远处的刀光血影和火把跳跃仿佛都成了背景,何惊染深沉的眸子打量着眼前女子。

或许实在是他忽略了,这个女人其实神态间和昔日的何笑竟有几分相似的。

何惊染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却是一手捋了下胡子,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来:“在下有一事,必须禀过城主再作定夺。至于小皇子,暂且寄居我处,皇后且请放心,在下绝不敢对小皇子有半分不敬!”

他话说到一般,秦峥已经斜地里举起一杆长=枪就要截住他的去路。

可是待到他话音落时,那杆长枪却以着难以想象的角度,就被这么推向一旁。

从长=枪那端传来的力道,是秦峥无法企及的。

而就在秦峥的长=枪被强行扭转方向的那一刻,何惊染已经纵马而去。一旁青衣侍卫见此,也都紧随其后。

秦峥忙驰马追去,路一龙刚刚对付完那让人痛恨的­奸­贼,大骂着就是这­奸­贼害了昔日路家,将其砍杀了。结果就这么一回间,却见变故陡生,忙大喊着问秦峥:“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凤凰城也要抢咱的皇子!”

秦峥抿紧­唇­,她向来自持力气惊人,却不曾想在这么一位老人面前竟然是犹如螳螂挡车一般。

此时秦峥沉声喝道:“追!”

于是何惊染带着十几名青衣卫在前,秦峥和路一龙带着上百­精­锐在后,在这一望无垠的月下官道上纵马奔驰。马蹄之声阵阵而来,惊醒了沿路人家,惊飞了路旁老树上宿着的寒鸦。

秦峥此时惊疑不定,想到刚才近在眼前却没能抢回的软糯儿子,心疼万分,又极为自责,只是不知道这凤凰城到底意欲何为!

她想着为救绽儿而身负重伤的路放,越心中痛恨自己无能,当下纵马驰骋,矢志要将路绽抢回!

而前方带着路绽逃往凤凰城的何惊染,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刚才在那么一瞬间,他望着眼前的秦峥,忽然领悟到此女之­性­必然极为刚烈,她也必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到她自小由别人养大成人,冒姓秦,且对养父感情极深,若是自己轻易说出这个秘密,怕是引起她的强烈反弹。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他还是决定抱着这孩儿回到凤凰城,将实情禀报诸位长老和城主,请他们定夺。

若是秦峥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从此后她就是凤凰城的少城主,他自当为今日之事负荆请罪,便是以死恕罪都不悔。

可是若秦峥根本不认这个身份,那么,今日抢走这孩儿的事情便是明智之举,属不得已而为之了。

何惊染想到这里,不由一个叹息,世事弄人!

而就在他感慨之际,他怀里的路绽因为见了自己的母后而没能让母后抱一抱,小娃儿心中很是委屈,大眼瞪着何惊染,抬起肥嘟嘟的小手就去拽何惊染的胡子。

路绽这一拽,可是用了往日吃­奶­的力气,憋得小脸都通红,气喘吁吁。

可怜往日养尊处优一直在凤凰城极受爱戴的何惊染,及时曾经受过这样的苦楚,当下在这策马奔驰中低无奈地望着怀中的娃儿。

却见因为纵马奔驰,怀中娃儿的虎头帽都要掉了,那软软的鬓被风吹起,小脸儿也被风吹打得通红。

他忽然感到很歉疚和心疼,当下一手将路绽包在自己的斗篷中,一手桥缰绳继续策马奔驰。

却就在这时,忽然感到大腿上一阵暖热……

却说路放,虽受重伤,可是怕秦峥担心,派了人给秦峥送信后,依旧命属下前去追赶秦峥,以助她一臂之力。

可是谁知道,过了两个时辰,当路放刚刚被御医包扎过伤口,便得到消息,好消息是严嵩已经死了,坏消息是二皇子又被凤凰城的人抢走了。

路放一听,何惊染抢走了路绽,便心知不妙。

当下他顾不上身上的重伤,命人取了铠甲,当下装点了后,骑马就要带兵亲自前去。因行来仓促,身边只有两千­精­锐,于是便带着这两千前往,同时传令路一虎,路一袁,点兵三万,进凤凰城。

却说诸葛铭知道了这个消息,大惊。

要知道大渊如今民生虽稍有起­色­,可是若要大治,必须依赖凤凰城。前几日还曾谈起何惊染要来敦阳洽谈合作一事,怎么今天竟然是要举兵攻击凤凰城呢!

不 ...

(过令出将行,路一虎路一袁并不问缘由,路放命出,他们便出兵。

**********

却说秦峥一路追击,谁知道这何惊染竟然如此狡猾,一路上调动了凤凰城在各处的探子和信使,为自己设下重重障碍,甚至派了杀手前来阻击。

路一龙原本也是个不服输的,此时也被这老­奸­巨猾的何惊染弄得­精­疲力尽,不由骂道:“这个老匹夫,到底要­干­什么!”

秦峥也不知道这老匹夫要­干­什么,可是她想到何惊染望着绽儿的目光,深深觉得必然没好事儿。

此时的她已经双眸红,­唇­瓣­干­裂。

她冷哼一声:“不管他意欲何为,抢我儿子,就要付出代价。”

说着时,她望着前方,深知若是要在凤凰城之前追上那何惊染已经是没指望了,­干­脆便问起路一龙后路情景。

路一龙忙将刚得到的消息禀告了。

秦峥听说路放已经追来,且调集了三万人马杀向凤凰城,听着也是微惊。

他身受重伤,此时不养伤,却要追来,且丝毫不问情由便要调兵攻打凤凰城……这倒像是他早已知道缘由了?

秦峥一面担忧着路放的伤势,一面却对眼前情势越的看不懂了。她将路放和凤凰城过去的交戈重新过了一遍,却是依然想不明白。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

秦峥垂眸细想间,忽然仿佛有一线灵光。

陡然记起,何惊染的变化仿佛就是从他看到路绽的胎记开始的。

秦峥蹙眉,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想抚向自己的后肩。

路绽的胎记,便是自己的胎记。

可是这个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秦峥隐约仿佛想起,曾经路放也曾问过自己,这个胎记是什么模样的……

秦峥骤然间,却觉得心口微缩,一阵疼痛袭来。

一旁的路一龙见秦峥陡然­色­变,倒是一惊,忙问道:“皇后,你怎么了?”

秦峥额头有细微的汗滴渗透出。

眼前的情景,她依然是想不明白,不过朦胧中却仿佛看到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有一个漩涡,试图将她吞噬一般。

她咬了咬牙,沉声道:“没事,我们继续追!”

此时,已经顾不得再等路放。

她要赶到凤凰城,问问何笑,为何要夺她的儿子!

176|第 176 章 女王不在家

( 当秦峥来到凤凰城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那个迎风招展的百年凤凰旗。好像无论她来了多少次,这个旗子一直都在那里,巍然不倒。

她忽而忆起何笑亲自带着她入城的情景,那时候何笑笑得其实很是温煦,甚至那笑中带着一点宠溺的味道,可是那时候的她却总是觉得何笑包藏祸心,对他防备之际。

如今呢,这个分明一心要娶自己母亲的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已近黄昏,凤凰城大门早早地落下,就连护城河上的栈桥板都已经高高吊起,再也不放人通行。

秦峥见此,越心中沉重。

若是之前犹自不信,现在却是已经明白,路放果然是对的。

那个曾对她那么温煦地笑着的何笑,那个几乎想让她一箭­射­杀的何笑,此时已经对她摆出了敌对的面孔。

夕阳之下,秦峥骑马而立,红­色­的光映衬着她的脸庞,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可是却也将她的身形笼罩在暗­色­中。

远远站在城墙上的何笑,遥遥望向护城河的那边,他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个身影单薄而挺拔,倔强而孤傲。

他苦笑了下,这是他的女儿。

一个拥有了二十年,却从来不知道那是自己骨血的女儿。

如果不是因缘巧合,或许他将被隐瞒一辈子。

良久,他以着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段青。

“段青,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输了,输给了一个厨子。”他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段青说话:“可是我却从来不知道,我竟然输得这么惨。”

对于一个骄傲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你心爱的女人带着你的骨­肉­,却宁愿嫁给别的男人”更惨烈的事。

而更惨烈的是,他甚至不知道他和她是什么时候有的!

如果不是那个凤凰城何家的专属胎记,他是无论如何不知道自己竟然——不是童子身的!!

段青也深吸了口气,她抬望着已经不再一身金光闪闪的何笑。

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嘟哝道:“要怪就怪你自己酒量太差……”

何笑挑眉:“酒量?这和酒量有关系吗?”

段青听他这么说,面上那愧疚的神情渐渐散去,半响,她忽然迸出一句:“我就没见过酒量这么差的!喝葡萄酒也能醉!更没见过醉酒后还能乱­性­,酒醒了后什么都不记得的男人!”

何笑闻听,眸中微动,他忍不住上前,掐住段青的肩膀——虽然他事实上想掐的是她的脖子。

“你的意思是说——”他咬牙:“是说那一日我们踏雪赏梅的时候,你我——”

他脸红了下,有点说不下去。

因为他实在是没印象了。

段青抬起手,拂开他掐住自己的手:“我能说,我还要生气,怪你酒后乱­性­,乱­性­后一抹黑不认账吗?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吗?”

何笑语塞:“我们真得是在那日雪地里……”

段青也是恼了,退后一步,道:“当日为你赶马的是哪个金衣卫,你去问问不就是了!我当时也不曾想到,你根本是不知道!”

何笑想了想:“是王月荣……”不过王月荣潜伏在十里铺十几年,后来因为设陷阱害秦峥,已经被处决了。

何笑愣了一下,王月荣吗……难不成王月荣一直知道秦峥是自己的女儿?可是他却从未开口说话,他什么意思?心存不满,故意希望他们父女相见不能认?

不过此时此刻,何笑纵然有万般疑问,也没法去问那个死去的王月荣了。

段青见他在那里左思右想,不由越无语了,叹息摇头道:“既然找不到证人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你就当那个孩子是一人的吧,左右也是一人养了她十八年。”

何笑忙摇头:“不不不,我相信,我从来没不信啊,秦峥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这是没错的!”

段青仰望着他:“如果你相信那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的人要抢走她的儿子,使得她呣子分离?有你这样做外公的吗?”

何笑从来不知道自己当过父亲,如今一下子成为了外公,他有点不适应。

他想了下适才见过的那个小娃儿,已经被那个小娃儿洒在自己身上的一泡尿,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涌起。

那个小娃儿是他凤凰城的骨血,是他凤凰城的传人。

他其实已经有了子嗣,可以继承凤凰城了。

那几个如今抱着小娃儿乐呵呵地逗着的老人家,再也不会逼他了。

何笑忽然绽开一个笑来,事实上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法笑了。

他笑叹了一声:“段青,不要想那么许多了,如今我们该做的,难道不是设法让秦峥喊我一声爹?”

段青眸光一闪,低道:“怕是难……”

虽然不过是几次见面,可是段青却看出,秦峥对其养父感情极深。

而最重要的是,如果秦峥知道真相,她会作何感想?

她第一件想到的怕并不是何笑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为秦一人不值,为秦一人叫屈。

她把秦一人当做父亲,她会觉得自己的父亲被愚弄了,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最大的悲剧,甚至会进产生痛恨自己和何笑的想法。

何笑见段青的神­色­,骤然也明白过来。

良久后,他抬又看了眼秦峥的方向。

夕阳已经彻底被淹没,天­色­昏暗而低沉。

秦峥依然倔强地立在那里,仰望向城门方向。

距离这么远,何笑看不清楚,也无法猜知此时秦峥的想法。

何笑低叹了下,道:“你我是对不住一人……不过女儿,我是一定要认回的。”

况且,此事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渴盼了十几年凤凰城继承人的七大长老,可不是吃素的。

二十多年来,何笑第一次见到他们走出那个禅房,只为了早一刻看到那个一周岁的小娃儿……

****************

秦峥凤凰城摆出一副拒客姿态,也就不着急了,­干­脆站在那里等,只等了片刻功夫,便见那栈桥的木板被一点点放下,少顷,有一个金衣侍卫上前,恭敬地道:“皇后娘娘,城主有请。”

秦峥和路一龙对视一眼,便要上前,谁知道那金衣侍卫却道:“城主有令,只能大渊的皇后进去。”

路一龙眸中微怒:“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峥急了一路,此时追到这里,反而不急了,她淡声对那金衣卫道:“我要在这里等一等,稍后自然会和你一起进去。”

那金衣卫听此,神情未变,只是恭敬地一点,便回去了。

那栈桥的木板也被重新收起。

路一龙不解地问秦峥:“你要等谁?”

秦峥微蹙眉:“路放就在后面,我想等等他。” ...

面对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池,她心头的不安越浓重。

以至于她几乎怯懦地想后退。

路一龙想了想,终于道:“此事很是蹊跷,确实应该等等。”

秦峥和路一龙等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黑。

路放赶到的时候,风尘仆仆,脸上毫无血­色­,不过马背上的他依旧背脊挺拔。

他翻身下马后,秦峥竟然一反往日常态,第一时间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

路放眸光微暗,低哑而温柔地道:“怎么了?”

秦峥一抱紧他,便忽然想到,他身上有伤,忙放开,低查看着他身上,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路放摇头,黑眸紧盯着秦峥:“我没事,不过是皮­肉­伤。”

流的血固然多,却未曾伤及根本。

秦峥见他­精­神还好,其实心中也已经稍安,此时望了望那远处黑黝黝的城墙,忍不住道:“路放,他们抓了绽儿……”

路放点,握住秦峥的手,淡定而温和地道:“我知道。”

秦峥的手微颤了下,终于道:“他们只让我进去,我……”

路放望向那城墙,坚定地道:“你不需要进去。”

他回,冷峻的面容透着隐隐的霸气:“如果他们不把绽儿送出来,我们便攻城。”

秦峥仰,望着这个伴随了她这么许久的男人,心头的不安仿佛被什么驱散。

她轻轻笑了下,点头说:“好,如果他们不把绽儿还给我们,我们便攻城。”

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秦峥忽然不想知道了。

那些也不重要。

**************

于是所带将近两千人马就此扎营,一条长河,春江初融,两岸早有杨柳冒芽,更有迎春花绽放。这长河一边是城墙,城墙上灯火通明,而另一边则是就地扎营的路家军­精­锐,篝火点

两岸人们互相提防地看着对方,又一起将这条河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秦峥进了营帐,和路放一起用过简单的饭食后,便检查了路放的伤势,果然是皮­肉­伤,并不重,可是他这一路奔波,却也促进了那伤口崩裂,此时刚一脱了铠甲,便见那里溢出血来。

秦峥心疼地摸着那血衣,忙亲手帮他换了药。

路放看出秦峥眸中的不舍,笑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都是为了我们的儿子啊。”

秦峥垂帮他清理伤口,口中怪道:“你当时竟然还故意说了那些话,害我以为你伤势多重。”

路放抿­唇­望着秦峥,黑眸中却极为明亮:“如果我不说那些话,高璋又怎么会轻易说出严嵩的下落。”他停顿了下,又道:“如果我不说那些话,又怎么听得到你的肺腑之言。”

她说,宁可负天下人,也不会负我所爱。

尽管心中明白,可是却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听她亲口道来。

秦峥低,也想起自己所说的话,不由脸上微烫,别过头去,低声道:“我也说了,我不是我爹,不会那般负了自己。所以若是你——”

秦峥还未曾说完,路放却正­色­道:“此生此世,我若有半分负你,便让我千刀万剐而死,死后永世不得翻身。”

秦峥听了这话,却是从未听过的,不由身形微僵。

路放低叹,伸手拉住她的手,四手相挽,温声道:“秦峥,我知道你的心结,所以我从来不曾怪你半分。即使你永远不会如我爱你那般爱我,我也无悔。只是……我听到你那样说,心里真得很欢喜,你知道吗?”

秦峥抬头,迎向他的视线,却觉他黑眸中有着让人心颤的炽热。

她忍不住放开他的手,抬手轻轻捧住他坚毅而泛着柔情的脸颊,她仰凑过去,轻柔地吻上他的­唇­:“对不起……我一直很对不起你……”她在他­唇­边缱绻地辗转,轻柔地低喃:“现在我必须一次一次的告诉你,我真得爱你,从很早的时候就爱你了……”

说到这里,她微愣了下,­唇­边挽起一抹苦笑:“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你确实该生我的气……”

路放抬起有力的大手,覆在她的后脑,迫使她将这个吻加深。他黑眸颜­色­渐渐变深,喘息也渐渐急促。

他在­唇­舌交缠中,低柔而含糊地道:“我的秦峥……你这么笨,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不过,他的声音因为两­唇­紧紧相贴,抵死交融,却几乎是没出一般……

两个人如此激烈地吻了一阵后,终于倒地是秦峥先恢复了理智,拍了拍路放的肩膀:“咳,咱们明日还得打仗,况且你身上有伤。”

路放因胸口有伤,连搂着她都不能,只好压抑下急促的喘息,粗噶地道:“好。”

平静下来后,路放垂着眸子,挽着秦峥的手,却是想着该如何和她说起这件事的真相。

良久,他终于凝重地,试探着开口道:“秦峥,你想过他们为何要劫持绽儿吗?”

177|第 177 章 女王不在家

( 谁知道秦峥却坚定地摇头,眸中冷静淡定:“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会抢回绽儿。”

路放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好,我明白了。”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件事是永远的一个秘密。

想着这个时,路放重新穿衣,却摸到暗袋中有个物事,于是拿出,却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的薄片,不知道是何材质所造。

此时这物事上已经染上了红­色­的痕迹,他交给秦峥道:“岳父的砂锅在和高璋对峙时被无意中­射­破,后来我曾见砂锅碎片中有此异物,便拾了回来。”

只是当时他一剑刺死高璋,高璋之血留在这碎片中,把这个黑­色­异物也染了半红,却是擦拭不掉。

秦峥接过来,蹙了下眉,却是想起昔日在西野,段青曾经打听的一个东西。

于是心下疑惑,便说起此事。

想来也是怪,这个物事被熔炼到了砂锅中,经历了多少次烧灼,也不曾坏。

路放听到秦峥说起这个,却是想起那一日段青对自己所说,难不成这个便是能助她回到过去的东西?

路放盯着那物事片刻,终于还是将段青昔日所言说出。

秦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和她单独见过?”

路放倒是眸中有一丝狼狈,笑了下道:“这个你倒不必问了,只是这物事,到底要不要给她?”

秦峥倒是不在意的,淡道:“她既要,那就给她吧,本来也是她的东西。”

****************

第二日,路家军三万­精­兵赶至,将凤凰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秦峥和路放骑在战马上,并排而立,盯着那百年凤凰城的旗子飘扬。

凤凰城的人们也都被惊到了,他们以为战争已经远去,安定的日子即将持续数百年,谁知道转瞬间烟火再起,而且这次兵临城下之人还是昔日的解困恩人。

人们无法猜测生了什么事,只能暗中叹息感慨。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凤凰城的城墙上站了老老少少数人。

其中有七位最为引人注意的,那就是七个须皆白的老人。

七个老人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他们的禅房了,如今乍然出来,还一下子走到了城墙上,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瞬间让这凤凰城爆炸开来。

很久很久前,曾有人占卜天相,说是凤凰城在这十年内将有灭顶之灾。后来恰逢乱世,西邻的炎国大乱,又有南蛮军长驱直入攻入凤凰城,他们一直以为此事应了此劫。

如今,看着眼前这般情景,明明太平之时,却有昔日恩人路家军骤然难,三万­精­兵凭空而至,更有七位长老登上城墙。

一时之间,人们心惊胆战。

也许预言之中所说的灭顶之灾,原是指的今日之难?而非当年南蛮军围城?

七个老人家,颤巍巍地站在城墙上,远远望着那河对岸的秦峥。

他们抚着胡须叹了口气,最后终于一个道:“怪不得我以前看这秦峥就颇有些我凤凰城何家风骨,却原来根本是我们何家的骨­肉­啊!”

另一个却是翻了翻白眼道:“什么秦峥!难道不应该叫何峥吗?”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对,当然是叫何峥。其实何峥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何笑今日没敢让段青出面,因为他怕七个长老怨怪的目光会齐齐­射­向段青。

此时的何笑听了几位长老的话,轻咳了声,道:“她未必肯认。”

这话一出,七个长老顿时炸了锅。

“我何家子孙从来没有敢背祖忘宗的!”

“凤凰城少城主的位置,天下谁人不向往!”

“她若是不认,我们就扣住阿绽,让阿绽当我们的继承人。”

何笑听了,越的无奈。他深感,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就在他想着该如何让秦峥接受这件事而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的时候,却听到一旁的长老竟然放开了嗓子,大声喊道:“秦峥,你听着,你其实不姓秦,你应该姓何!”

秦峥耳朵也是极好使的,此时听到这话隐隐传来,脸­色­微变,冷道:“胡说八道!”

那长老人虽然来了,耳朵却比秦峥还灵敏,听到秦峥的不敬之意,不由怒了:“何峥,你难道不知道,你是何笑的亲生女儿!你生来便该是我凤凰城的少城主,是血统最为纯正的何家继承人!”

秦峥听得这个,却是面无表情,沉声斥道:“一派胡言!你们既没有子嗣,自让何笑去生,何必抢我儿子!”

路放听的这话,知道今日此事必然被捅破,当下恰秦峥的手道:“峥儿,你冷静一下。”

可是秦峥此时却根本没办法冷静,她甩开路放的手,反手取下背上的摄月弓,瞬时,弓如满月,那离弦之箭便骤然­射­向了城墙上。

城墙上,众人脸­色­一变,倒有金衣卫士待要去拦,却见那箭竟然堪堪­射­向了那飘扬的百年凤凰旗。

箭过,那旗子就被穿了一个洞,煞是狼狈。

长老见此,不由气煞,怒指着秦峥道:“孽子!你不但背祖忘宗,竟然还­干­下这等忤逆之事。”

秦峥冷目深沉,又取了一箭搭在弓上,沉声道:“你若再鼓噪,我便­射­你!”

何笑见此,知道不能让秦峥再这样意气用事下去,只好道:“秦峥,你确实是我和段青之女。你若不信,自有胎记为证。我百年凤凰城的嫡传子嗣,在肩背之处皆有一个胎记。”

秦峥闻言,握弓的手抖,弓几乎不能握,不过她依旧咬牙道:“胡说八道,我不信!”

一旁路放,忽然身形一跃,跳到了秦峥马上,从她背后将她抱住,低缓而温柔地道:“秦峥,你心里当明白,他们说得是真的。”

秦峥咬牙,眸中陡然流出泪来:“路放,难道连你也骗我……”

路放抬手,粗粝的手指为她擦拭泪水,低叹一声道:“如果可以,我真想骗你一辈子。”

他醇厚的声音带着怜惜,在她耳边低声道:“可是秦峥,有些事,我们不能逃避一辈子。”

秦峥泪越流得急了,嘶哑地道:“如果他们说得是真的,那我爹呢!我爹又算什么!”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和她相依为命的爹,那就是一个可怜的笑话。

用毕生所有的心血,拉扯大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生下的孩子。

用毕生所有的情感,去追忆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如果秦峥承认自己是何笑的女儿,就等于让她从情感上背叛了秦一人。

可是没有人比路放更明白,秦一人在秦峥心中的地位。

那是曾经连自己都无法比拟的重要。

路放用有力的臂膀环抱住她:“如果你不想承认,那也没关系,那我们就永远不去承认。”

路放搂着秦峥,望着 ...

(远处那个带了洞的凤凰城百年旗子的目光冷沉。

良久,他淡声下令道:“攻城。”

178|第 178 章 女王不在家

( 秦峥和路放这一对帝后如今总算敞开了心扉,解开了往年旧结,身边又有一对娇儿,千般宠爱万般爱怜自不必言。过了年后,两个娇儿周岁,已经都能桥手在地上跑了,跑起来像一对小鸭子般,笨拙而可爱。

路放笑看着他们,说起待到再大一些,便要亲自教他们练武,还要教什么读书。秦峥想了想自己会的,便要教他们骑马­射­箭,还说没事要教他们做菜。

路放闻言道:“学了做菜有什么用?”

秦峥道:“等到以后长大了,也要给他们的皇妃做饭吃啊。”

路放顿时无语:“我这辈子为你­操­尽了心,我只希望我儿子再不要遇到这么不省心的。”

秦峥挑眉:“你这是后悔了?”

路放见她笑意收敛,忙过去,握着她手道:“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能及得上我的峥儿,想来也并无人能有资格让我的一对娇儿为她们这般费尽心思。”

秦峥想想也是。

原来这无论什么人,但凡做了父母,都会觉得自己的儿女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任凭什么样的人来,都难以般配。所以这世间才有婆媳问题。

两个人闲谈间,路放却说起来凤凰城得来的消息,却原来如今历尽艰辛,段青终于要嫁给何笑了,不过在段青嫁给何笑前,自有凤凰城老医为段青请脉,却现段青最近两年曾生育过胎儿,且为此损耗极大,怕是从此后再也不能怀胎。

此事一出,众人皆惊,毕竟段青一口气跳跃了十七年岁月的事儿并不能广而告之。而在众人眼里看来,段青却是二十年前生下秦峥,然后在两三年前又生了一个孩子。至于是谁,又是和何人所生,不免引起了众位长老的疑惑,务必要把这件事搞清楚才行。

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寡­妇­进门,却怎么也无法接受一个寡­妇­还有另外一段他们所不知道的过往。

当然,更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寡­妇­以后再也没法生孩子了。

而段青自己也是不知道原来自己再也无法生育,呆愣半响后,终于下定决心:你们不愿让何笑娶,我还不嫁了!

于是段青和凤凰城长老们拧死在那里,一个不愿意娶一个不愿意嫁,可为难死了当中的何笑。

何笑深知自己必须有一个子嗣,可是如果段青不能生育,那他该怎么办?

若是说离了段青另找,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苦等段青二十年。

至于说娶了段青后再找一女子孕育,那也是更不可能的!

何笑明白段青,自己如果做出那样的事情,算是从此彻底失去段青了。

可怜这何笑,天下巨富,坐拥多少财富,却为这个事愁眉苦脸不能开心颜。

秦峥也就罢了,知道了这事,只是默了一番,话都不曾多说一句。

而路放,则是不得不暗中心生警惕,想着若是一旦泄露,怕是他这两个皇子必定被凤凰城觊觎了。

固然,若他送出皇子,段青和何笑之难怕是迎刃而解,但是两个孩子自此分开,而秦峥也要和其中一个儿子不能朝夕相处。这是路放绝对无法容忍的。

再退一步,若是凤凰城知道此事后,并不着急抢走皇子,即便是在皇子成年后才请其前往凤凰城,那也是要两个皇子中其中一个改姓的。

偏此时,因为凤凰城和大渊经济民生合作的事儿,凤凰城大管家何惊染要亲自前来敦阳。路放听了这个,隐隐有不安之感,于是便不着痕迹地将太和宫中各处伺候的宫女内侍都检查了一番,务必不能将两个皇子身上有胎记之事泄露出,同时加强了皇宫内的守卫,命路一袁将皇宫内各处清检并重新设置明哨暗岗的布局。

路一袁奉命清检内外,却偶尔间查到一事,却是前几日一名昔日属下,仿若在街道上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极像昔日­奸­臣严嵩,只是可惜那人一晃就不见了,竟然没能看真切。

路放一听这话,却是想起,听说这严嵩后来不知道怎么巧言如簧,重新投在了战败后的高璋麾下。若真是他来了敦阳,还不知道又是什么诡计。复又想起前几个月所探知的高璋手下还有一群功夫高强的探子,越觉得此事蹊跷,当下便召来慕容楠,务必暗暗清查敦阳异常陌生人。

慕容楠得令,便自去了。

而此时恰好初春时节,自从路锦去了后,宫中一直不曾有宴席,秦峥也不曾外出。这一日霸梅和苏盼进宫,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却忽想起路锦,不免都各自有些叹息。又说起那个图招财,自从路锦去后,悔恨交加,将万贯家财就此抛下,把女儿托夫了路放,自己出家去了。

几个人唏嘘一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后来说着时,却是话题一转,便提起今年冬日因了和南蛮打仗,各处节俭,又恰奉上路锦大丧,其实心境一直晦暗≤是这么下去,对这几个娃儿也不好。秦峥便想起花雨山的温泉,说是不如一起去泡个温泉。

可以带上娃儿,如今路冉路绽两个皇子都一岁了,路不弃三岁多了,图家的小女儿和苏盼家的霸杰也都快两岁了。几个孩子一起出去,便是不泡温泉也能看看花雨山的景致,况且小孩子最爱一起玩的。

说去就去,当下几个女人命随侍宫女内侍收拾妥当,便前往花雨山了。临行前秦峥原本要和路放知会一声的,谁知道却听闻路放今日一直在勤政殿,召见了慕容楠和路一袁等,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机要大事。

秦峥和路锦苏盼等出了宫门,又去图招财府中带了图家的小女儿阿康,便前去花雨山了。考虑到花雨山到底是在皇宫之外,秦峥便带了三百侍卫同去。

此时已经是初春时节,花雨山上诸花争艳,桃李芬芳,芳草满园,几个小孩子中最小的是路冉和路绽一对双胞胎,也都已经一岁了,正是最爱跑的时候。他们久不出皇宫,如今乍然出来,又是这等红绿黄各­色­耀目的地方,玩得自然是极为开怀,几个孩子在草地上你追我跑,咯咯直笑。

霸梅见他们玩得高兴,便提议不如她们几个女子先去泡温泉吧,苏盼也是称是,口中道,每日里陪着这小霸王,如今总算可以偷得半响闲。秦峥想想也是,便命阿慧并众多侍女在旁看护两个皇子并小宁王等,自己则是和苏盼霸梅进了一旁的温泉帐中。

正泡着时,却忽听到外面阿慧匆忙跑来,却是连鬓上的簪子都要掉了的样子,脸­色­苍白,口中颤道:“启禀皇后娘娘,刚才二皇子正在草地上和图小姐嬉戏,一转眼功夫却不见了。”

秦峥闻听,心顿时一沉,霸梅和苏盼听了也都是吃了一惊,大家忙都出了温泉,急忙擦拭了身子。秦峥这里一边擦拭着身子穿衣,一边吩咐道:“传令随护侍卫,一不可声张,二要堵住这花雨山各处关卡,不可放过任何闲杂人等。同时派一个侍卫前去回宫报知皇上,随行宫女侍卫,每处温泉派一人守住,防止落水,其他人等在这花雨山中各处搜罗,务必尽快找到二皇子。”

她这一番调遣下来,却是已经将各处都已经想到,便是霸 ...

(梅这等久经沙场之辈,也觉不如,当下却是劝慰道:“务必真出了什么事,或者在某处看景眯了眼,先命人在花雨山中找找。”

秦峥其实心中也是同霸梅想得一样,只是此事重大,若是真个有个万一,却不可不告知路放以便早做打算。

谁知道秦峥和霸梅等人正安排搜查花雨山中时,路放便骑着马,身边仅带着十数名亲卫匆匆赶来了,待见了秦峥,便翻身下马。外人看来或许这皇帝依然从容,可是秦峥却早已察知他眸中有急切之­色­。

秦峥忙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路放脸­色­微变,当即道:“怕是有歹人混入。”

霸梅和苏盼闻言也是大惊,此时路放却也来不及解释,当即命令封住敦阳大门,又调遣了特遣队来散落各处追踪寻找。恰此时,慕容楠却忽而来报,说是城外竟然现了疑似高璋的人影。此时他已经派人盯着。

秦峥和路放对视一眼,心知大事不妙。路放只吩咐几句,便下了花雨山,带领人马赶往城外。

须臾功夫,路放出了城外,只见敦阳外的官道上,人马稀少,夕阳已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就在此时,又有探子来报,说是前方果然现了高璋,一众人等已经将他团团围住。路放闻言,忙问道:“可有现二皇子下落。”

那探子却是摇头:“并不曾见,高璋身边只有三四名亲护。”

路放点,在那探子带领之下,带领上百侍卫策马奔驰,这一忽儿便奔出三十几里地,来到一处山下,却见前方路一袁带人将那高璋围住,打得正酣。

这高璋此时打得天昏地暗,铁目金面,长披散,背脊上一道血痕,见路放骑马赶来,却是冷然一笑道:“你尽可将我高璋杀死,从此后再也不要想见到你们那孩儿!”

路放闻听,­唇­边泛起嘲讽的笑意:“高璋,枉你一代枭雄,如今更是贵为南蛮王,怎么如今却听信昔日你最不屑之严嵩­奸­计,捉拿一个周岁孩儿来要挟我等!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高璋冷盯着路放,目光萧杀,良久,他眯眸忽道:“路放,你这贼子,在沙场之上以­奸­计设下埋伏,坑杀我南蛮十几万儿郎,我却是不服,如今务必想要和你独斗一场。”

路放见此,眸中有­精­光闪动,冷道:“高璋,你若要和我比试,却也不难,只是我的孩儿到底是否在你手中,如今又在哪里,却要让我知晓。”

高璋嗤笑一声,用手抹了下脸颊血痕上的血迹:“我管你信不信,左右如今我已抓了你的儿子在手,你若要他活命,就要和我独斗一番。你若不信,那尽可将我杀死!”

路放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我愿意和你独斗,但只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他如今在哪里?”

高璋挥鞭,就要离去:“路放,你若胆敢和我一战,尽可过来!”

路放见此,当下驱马上前,沉声道:“好。”话说着时,却是挥手命众侍卫让开一条路来。

那探子却是摇头:“并不曾见,高璋身边只有三四名亲护。”

路放点,在那探子带领之下,带领上百侍卫策马奔驰,这一忽儿便奔出三十几里地,来到一处山下,却见前方路一袁带人将那高璋围住,打得正酣。

这高璋此时打得天昏地暗,铁目金面,长披散,背脊上一道血痕,见路放骑马赶来,却是冷然一笑道:“你尽可将我高璋杀死,从此后再也不要想见到你们那孩儿!”

路放闻听,­唇­边泛起嘲讽的笑意:“高璋,枉你一代枭雄,如今更是贵为南蛮王,怎么如今却听信昔日你最不屑之严嵩­奸­计,捉拿一个周岁孩儿来要挟我等!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高璋冷盯着路放,目光萧杀,良久,他眯眸忽道:“路放,你这贼子,在沙场之上以­奸­计设下埋伏,坑杀我南蛮十几万儿郎,我却是不服,如今务必想要和你独斗一场。”

路放见此,眸中有­精­光闪动,冷道:“高璋,你若要和我比试,却也不难,只是我的孩儿到底是否在你手中,如今又在哪里,却要让我知晓。”

高璋嗤笑一声,用手抹了下脸颊血痕上的血迹:“我管你信不信,左右如今我已抓了你的儿子在手,你若要他活命,就要和我独斗一番。你若不信,那尽可将我杀死!”

路放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我愿意和你独斗,但只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他如今在哪里?”

高璋挥鞭,就要离去:“路放,你若胆敢和我一战,尽可过来!”

路放见此,当下驱马上前,沉声道:“好。”话说着时,却是挥手命众侍卫让开一条路来。

那探子却是摇头:“并不曾见,高璋身边只有三四名亲护。”

路放点,在那探子带领之下,带领上百侍卫策马奔驰,这一忽儿便奔出三十几里地,来到一处山下,却见前方路一袁带人将那高璋围住,打得正酣。

这高璋此时打得天昏地暗,铁目金面,长披散,背脊上一道血痕,见路放骑马赶来,却是冷然一笑道:“你尽可将我高璋杀死,从此后再也不要想见到你们那孩儿!”

路放闻听,­唇­边泛起嘲讽的笑意:“高璋,枉你一代枭雄,如今更是贵为南蛮王,怎么如今却听信昔日你最不屑之严嵩­奸­计,捉拿一个周岁孩儿来要挟我等!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高璋冷盯着路放,目光萧杀,良久,他眯眸忽道:“路放,你这贼子,在沙场之上以­奸­计设下埋伏,坑杀我南蛮十几万儿郎,我却是不服,如今务必想要和你独斗一场。”

路放见此,眸中有­精­光闪动,冷道:“高璋,你若要和我比试,却也不难,只是我的孩儿到底是否在你手中,如今又在哪里,却要让我知晓。”

高璋嗤笑一声,用手抹了下脸颊血痕上的血迹:“我管你信不信,左右如今我已抓了你的儿子在手,你若要他活命,就要和我独斗一番。你若不信,那尽可将我杀死!”

路放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我愿意和你独斗,但只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他如今在哪里?”

高璋挥鞭,就要离去:“路放,你若胆敢和我一战,尽可过来!”

路放见此,当下驱马上前,沉声道:“好。”话说着时,却是挥手命众侍卫让开一条路来。

那探子却是摇头:“并不曾见,高璋身边只有三四名亲护。”

路放点,在那探子带领之下,带领上百侍卫策马奔驰,这一忽儿便奔出三十几里地,来到一处山下,却见前方路一袁带人将那高璋围住,打得正酣。

这高璋此时打得天昏地暗,铁目金面,长披散,背脊上一道血痕,见路放骑马赶来,却是冷然一笑道:“你尽可将我高璋杀死,从此后再也不要想见到你们那孩儿!”

路放闻听,­唇­边泛起嘲讽的笑意:“高璋,枉你一代枭雄,如今更是贵为南蛮王,怎么如今却听信昔日你最不屑之严嵩­奸­计,捉拿一个周岁孩儿来要挟我等!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高璋冷盯着路放,目光萧杀,良久 ...

(,他眯眸忽道:“路放,你这贼子,在沙场之上以­奸­计设下埋伏,坑杀我南蛮十几万儿郎,我却是不服,如今务必想要和你独斗一场。”

路放见此,眸中有­精­光闪动,冷道:“高璋,你若要和我比试,却也不难,只是我的孩儿到底是否在你手中,如今又在哪里,却要让我知晓。”

高璋嗤笑一声,用手抹了下脸颊血痕上的血迹:“我管你信不信,左右如今我已抓了你的儿子在手,你若要他活命,就要和我独斗一番。你若不信,那尽可将我杀死!”

179|大结局之凤求凰 女王不在家

( 在以后的岁月里,那个令人堵心的凤凰城的城主何笑,时常派人来送信来,诉说凤凰城的种种情景。譬如院子里的夹竹桃开花了,譬如你的母亲有了一根白头,不过我帮她悄悄染成了黑­色­,反正她一直睡着,也不知道。

段青自从那一日昏迷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又比如,他还会说起几个长老,说他们对当年悔恨不已,如果不是他们横加­干­涉,也许段青不会带着凤凰城何家的骨血嫁给别人,于是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管凤凰城的任何事儿了。

又比如,他还会提起单言,单言如今恢复得还好,每日只是守在罗天阁,极少见到外人。

当秦峥看着这封信的时候,她仿佛能看到絮絮叨叨的何笑,正在对着她诉说种种,说不得还要抬手摸摸他那金光闪闪的帽子。

秦峥不由笑了下,继续望下看,却见下面何笑果然是第一百次地问候起了路冉和路绽。

他是这么说的:“路冉和何绽最近如何?小家伙都要过三岁的生日了,他们想要什么吗?我前几日看到几个黄玉的纸镇,觉得那玉极好,我已经派人送过去了,看他们是否喜欢。”

秦峥无奈地笑了下,何笑永远是摆出一副“要银子吗,外公这里有好多好多,要多少有多少……”的气派。

秦峥想了下,命人拿来纸笔,开始回信,前面赘述种种,不必多言,只最后,她写道:“路冉和路绽前几日玩水,险些落水,到底是太过调皮。至于纸镇,他们倒是喜欢,幸好有两个,不然又要难分☆近路放说要对他们勤加教导,每晚都要检查功课……”

写完信后,却见窗外金腰儿花开得正好,便随手摘了一朵,放在信封之中,又命人用火漆封了,派信使送到凤凰城去。

数日之后,收到何笑来信,先是盛赞了这金腰儿花之清雅,接着又说:“路冉和何绽这两个孩子啊,实在是不省心……”云云。

秦峥见此,当即提笔:“路冉和路绽……”云云。

过了数日,何笑又回信,却是:“路冉和何绽……”云云。

秦峥:“路冉和路绽……”

何笑:“路冉和何绽……”

秦峥:“路冉和路绽……”

何笑:“路冉和何绽……”

如此循环往复……

路放每每看着奋笔疾书,将那路绽两个字写得力透纸背的秦峥,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真不愧是父女啊!

相对于他这位如今把写信当做乐子的皇后,作为皇帝的路放真得很忙很忙。

他每天除了要处理各种国事政务,还必须抽出时间来勤练身体,保持体力,免得哪天被自己的皇后嫌弃。为了好好教育两个皇子,以免将来大熊孩子成为一个昏君,或者二熊孩子成为一个混世王,他必须抽出时间来亲自检查他们的功课,有时候还要亲自教导。

每逢天气好了,闲暇之余,他甚至还会教导两个孩子练习武艺骑­射­。

两个孩子之前已经被秦峥荼毒,并且一直以为自己的母后是如何的英明神武以及骑­射­功夫天下无双,一直到有一天,他们看到父皇­射­出一箭,百步穿杨,不由得钦佩地望着父皇。

路放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弓箭,扬眉道:“你们母后的骑­射­,原本也是父皇教的。”

路冉和路绽顿时瞪大了双眼,不相信地说:“不是吧?可是母后说了,她可是教了你好多东西啊……”

路放嘴角抽动了下:“你母后倒是也没说错。不过呢——”他严肃地道:“你们必须分清楚,到底是母后教你们的多,还是父皇教你们的多?”

见两个熊孩子还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他只好越提示道:“比如父皇检查你们功课,你们母后会吗?父皇写了书法供你们临摹,你们见过你们母后的字吗?”

两个孩子想想也是,便点头,望着父皇的目光越崇拜了。

******************

而此时刚刚写完信的秦峥,在众宫女和内侍的拥簇下,前往两个孩子所住的永福宫,待到了那殿前,却见殿门前几十名宫女内侍,路放身边的大总管王敏文就在殿前伺立着,一见是皇后来了,忙迎接过来,恭敬地回道:“皇上正在教太子和二皇子弹琴。”

话音刚落时,秦峥便听到里面传来悠扬的琴声。

那琴声却是忒地熟悉,秦峥记起,正是昔日在山野之中养伤时,路放曾经用柳叶吹给她的曲子。

当时问过这曲子的名字,他却不说,后来也曾要求过再听,他却说,再也不会弹给她听了。

没想到,不给她弹,如今却偷偷地在这里弹给儿子听!

秦峥感到很不是滋味。

她低哼了声,转就走了。

到了晚膳时分,一家四口一起用晚膳,小太子和小皇子便现母后的脸­色­颇为不豫。

小太子路冉眨巴下双眸,歪头笑了下道:“莫不是何外公说了什么惹母后不高兴?”

小皇子路绽瞄了眼一脸严肃的父皇:“依绽儿看,怕是父皇惹母后不高兴了呢?”

路放淡扫了下两个儿子,道:“食不言,寝不语。”

小太子和小皇子顿时不说话了,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用膳。

用完晚膳,自有­奶­妈并嬷嬷接了小太子和小皇子各自出去就寝。

路放抬眸看向秦峥,一改刚才的威严,笑着过去,将秦峥揽在怀里,低声道:“难不成真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秦峥睨了他一眼,将脑袋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哼道:“你以前说最爱的就是我,如今我眼看着都要排到第三去了!”

路放见她竟然吃自己儿子的醋,低沉地笑出声,一笑之下,胸膛浑厚的震动。

秦峥将脸在他震动的胸膛上磨蹭了下,带着撒娇的孩子气道:“你果然不爱我了……”

路放揽住她,望着她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宠溺,就如同看着一个孩子一般:“我怎么不爱你了?”

秦峥瞄了他一眼,趁机提出让自己不满的事来:“你给他们弹曲子,不给我弹!”

路放眼底带着笑意道:“我当日给你弹时,你也未见得听到心里,如今却又要听。”

秦峥微愣了下,然后便在他大腿上坐起,凑到了他耳边,审视着他的脸­色­,软声道:“你这人未免太小心眼,竟然一直记挂着我的不好呢,也不过是当日让你受了一些气罢了。”

路放侧,凝视着怀中的女人,低哑的声音喃道:“笨蛋,你何止让我受了一些气……”

他为她所忍受的,所经历的,她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秦峥忽感到一股熟悉的异样感,是了,自从那一次离开凤凰城后,她总觉得他某些时候会让他有一点陌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问他,偏又不说。

可是就在秦峥疑惑时,路放却忽然俯下来,­精­准而霸道地吻上她柔软的­唇­。

他强迫她修长的两腿 ...

(分开,叉坐在他的腰杆上。

一双修长的大手灵巧地解开两个人的袍带,很快两个人的肌肤在那隐秘之处相接。

秦峥身子一软,脑袋无力地趴在他肩膀上,随着他钝钝的进入,她身子在轻轻地颤抖。

尽管两个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可是他近些年来那越嚣张的尺寸每每让她犹如做了新­妇­的感觉。

他在下边极为嚣张跋扈,强行按下她,又因姿势的问题,迫使她不留一点余地地将他吃下。

秦峥在剧烈的颠沛流离中,艰难而吃力地低低喘息着,时不时出一点脆弱的泣声。

想起她和路放新婚之时,当时是万没想到,时过境迁,她竟然被他弄得早已是毫无招架之力。

她在难以忍耐之中,忍不住赌气拍打着他因为上下剧烈起伏而震动着的坚阔宽厚的背,口中怪责道:“你如今是一日越大似一日,再这么下去,我要受不住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你自己找别人去吧……”

可是她这话刚一出口,便换来路放越猛烈的攻势。

待到一切平息下来,路放倒是很快收敛了气息,秦峥却犹自在低喘之中,久久不能平息。见此情景,她越的感到,为什么她和路放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是她不够勤奋的缘故吗!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路放却已经整理好袍子,系上山河带,整好通天冠,准备出门了。临出门前还气定神闲地道:“今晚宫中有烟火,等下出来看。”

秦峥有些莫名,心想不是过节过年的,怎么来的烟火?而且她作为后宫之主,怎么就不知道?

秦峥忽然有种被架空的感觉,再想起刚才,她深深觉得­妇­纲不振,她必须振作起来!

待好不容易歇息过来,阿慧却笑盈盈地过来,道:“后花园中有烟火,皇后娘娘,我们现在过去吧?”

昔日凤凰城一事后,萧柯等人算是从此彻底留在了秦峥身边,而秦峥也成为了萧柯等人名副其实的少主人——尽管秦峥嘴上根本不承认。

萧柯和阿慧,在三年的时间里,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偶遇和接触,渐渐地上了心,如今萧柯已经向秦峥求娶阿慧。

不日他们即将成亲。

秦峥此时听到阿慧这样说,便起身,出了殿后,上了凤辇,前往御花园中。

待到了御花园中,却见这是一个无月无风的夜晚,周围一片黑暗,连个花儿都难以看到。

秦峥越无语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烟火轰鸣之声,紧接着,仿佛点燃了什么似的,有烟火直冲入半空之中,然后在暗黑的天幕中开出绚烂至极的花朵。虽转瞬即逝,却绝美至极。

她正看着,却见这朵消失,又有那边燃起,一朵朵绚美的花朵,在空中此起彼伏,颜­色­各异,将这个黑冷的世间装点的辉煌璀璨。

秦峥默默地抬看着。

一直到了很久后,那烟火终于燃尽了,周围又是一片黑暗。

身后有许多许多的宫女和内侍,还有远处的侍卫,可是这群人都仿佛隐匿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

瞬间,这周围万籁俱寂,安静得不像是皇宫内院,倒像是荒山之中一般。

就在秦峥疑惑之际,却忽然听到这在匪夷所思的黑暗和寂静之中,有动人而悠扬的曲声响起。

那声音空灵而熟悉。

正是昔日路放在荒山之中,为养病的秦峥所奏。

曲声由远至近,悠扬委婉,渐渐地近了,便见到路放从那花影之中逶迤走出。

此时云开,月出。

就着月光,只见男子肩膀宽阔,身形挺拔,沉稳笃定地散着君临天下的气势。

可就是这样的他,手中拿着一枚小小的柳叶,弯曲成哨,眸中柔情如水,安静地吹着秦峥熟悉又陌生的曲子。

一时,秦峥看得有些痴了。

路放一曲终了,将那柳叶哨放在一旁,目光炽热地望着秦峥,低哑地道:“我虽说过,这个曲子,只会为你吹一次。可是你那么笨,一次怎么记得住呢,只好再吹一次了。”

他走上前,伸手挽起她的手,眸中的柔情和痴恋几乎让秦峥溺在里面,无法走出。

路放低低地凑到她耳边,道:“你记住了,这个曲子叫——凤求凰。”

当下,他牵起她的手,朝她的凤辇走去。

秦峥还未及反应过来,此时一边走着,一边终于忍不住问道:“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

路放顿了下,侧看向她:“难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秦峥闻言,震在那里:“你怎么知道?”

她的生日,她连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也许段青知道,可是段青长眠不起,已经三年了。

路放低叹一声:“峥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一天的三道白光之中,到底生了什么吗?那我今晚告诉你。”

180|论重生之第一种姿态 女王不在家

( 就在路放要被送上斩头台前的那一刻,敦阳城被攻破了。

年仅十八岁的死囚犯路放,身上的白衣染血,原本是低落消沉,神情麻木,憔悴不堪的,可是就在这一刻,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他忽然睁开了双眸,眸中­精­光微动。他机警地望着四周,等看到周围情景,却见周围一群死囚犯在那里群情激昂,叫嚷着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此情此景,竟然是如此眼熟。

路放眸中微惊。

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脑中迅反应着,想到此时此刻,高璋应就在城楼上攻城,而秦峥正在青衣巷里和卫衡拜堂成亲,还有从凤凰城赶来的单言,也正要冲向青衣巷寻找秦峥!

路放紧握住手,他担心的一幕终于生了。

不过幸好,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了,路放完全可以制造出一点不同。

路放想定此节,马上迈步,上前一脚踢破那牢狱栏杆,抬手呼道:“敦阳已破,各位逃命去吧!”

一群死囚犯先是呆了呆,紧接着便虎狼一般涌出了。

路放在这群死囚犯逃往城门方向的时候,自己却是斜地里一个转身,冲向了秦峥现在的家——青衣巷。

他要阻止卫衡和秦峥拜堂,这一次,他要成为秦峥唯一的男人!再也不要其他男人来给自己添堵。

于是此时的路放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秦峥和卫衡所在的那个巷子,待到了巷子口,果然见这里有吹打之声,巷子某处还有燃放的鞭炮。

路放直冲过去,不顾周围人的惊惶,扒开围观的人群,一道光一般跃入了院子内。

却见正屋里,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头上罩着红盖头,一身喜服极为惹眼,而就在她的身边,一个风姿如玉的男子,穿着新郎喜服,一脸喜气。

此时便听到高高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喊着:“一拜天地——”

路放见此,一个上前,拽住了秦峥的胳膊,大喝道:“你不能和他拜堂!”

卫衡大惊,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陌生的不之客,待看到他一身的囚服,不由皱眉,后退一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一人见到此番情景,也是不解,上前道:“敢问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为何跑来阻止小女和鄙婿喜事?”

路放一听这话,明白眼前这个削瘦的中年男人就是秦峥的父亲秦一人。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缘见到她已经死去的父亲的。

此时的路放,看着这秦一人,却见他病容满面,削瘦无比,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这个人看起来活不了几天了。

秦峥说之所以救自己,是看着自己像他父亲。

路放心中暗暗苦笑,不过望着秦一人此时质疑的目光,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说。

该说什么?我才是你未来真正的女婿?

就在此时,秦峥忽然挑开了头上的红盖头,望向这个扰乱了自己的婚礼的男人。

路放迎视过去,心中便是一沉。

秦峥的目光,冷淡疏离而陌生,仿佛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现在的路放,对于秦峥来说确实是一个陌生的不之客。

她毫不客气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路放后退一步,明白今日之事极为棘手,心思陡转间,他计上眉头,便望向秦一人,低声道:“我是凤凰城何城主派来的玄衣卫,此次前来是提前得知消息,南蛮军将于今日攻陷敦阳。特意过来救您和秦姑娘的。”

秦一人闻言,微震,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却见少年目光坦率而真诚。

他病入膏肓,写信向何笑托付秦峥的事儿,只有自己和何笑知道,此人既然知道,那必然应是何笑派来的了?

况且,眼前的少年,倒是值得信任的。

他只略一思索,便道:“待拜过堂后,你便带着阿诺离开。”

路放坚定地摇头:“不行,必须现在就走,不然就来不及了!”他望着秦一人,想着秦峥上一世丧父之痛,便道:“伯父也随我一起离开。”

秦一人不置可否,却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了秦峥面前,握住秦峥的手道:“阿诺,你跟随这个公子离开,快些!”

秦峥莫名,正待要问时,却忽然听到街道上有砍杀之声。

在场众人都惊恐起来,纷纷叫嚷着:“快跑!”

“南蛮军攻城了!”

路放见此,知道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当下一手抓住秦峥的手,一手抓起了秦一人,就要往外冲去。

卫衡见斜地里有人捣乱,气怒交加,也不去想如今南蛮军攻城了,上前就要去抢秦峥。

路放握住秦峥的手,只觉得那手冰冷,想到两个人后来的各种遭遇,望着秦峥的眸中不觉有些怜惜。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少遭一些痛苦。

秦峥侧看向路放,对于他眸中那种陌生的怜惜,感到不解,微微蹙眉。

却在此时,卫衡过来抢秦峥,路放眼角余光看到,心知此时还不能对这个卫衡太狠,不然必然引起秦一人和秦峥的不满,当下不着痕迹地踢起地上的红盖头。

于是瞬间,卫衡便被那红盖头绊倒在地上。

卫家父母见此,心疼不已,上前去拉卫衡。

就在这混乱之际,却听得门边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敢问,这里可有秦一人伯父和秦峥姑娘?”

路放抬望过去,心中道一声糟,这个单言竟然比预想得所来的要快。

单言笔直地走进来,目光落在了穿着红­色­喜服的秦峥身上,淡道:“这位就是秦姑娘吧?在下单言,奉凤凰城城主之命,前来带秦姑娘离开敦阳。”

秦峥此时越蹙眉,不解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秦一人也是不懂了,他看了看单言,又看了看路放:“你们两位……”

到底哪个是?

单言此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疑惑地道:“有什么问题吗?”

路放见此,心中一动,便上前,沉声道:“单言,我乃凤凰城秘卫方路,城主虽派你前来带秦姑娘离开,可是后来知晓敦阳即将沦陷,唯恐你有个闪失,便派我暗中接应。”

此言一出,单言倒是微楞,审视着眼前的所谓的秘卫方路。他是有些疑惑城主怎么会另外派人前来接应秦姑娘,不过他此次领到的任务极为隐秘,外人并不应该知道。既然这么人能说清自己的名字,且对自己的任务了如指掌,那应该是可信的?

单言观察着眼前的方路,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两岁的样子,不过倒是看着一脸正派。

就在单言这么探究地望着方路的时候,秦一人却有些等不及了,眼前两个人都是号称凤凰城来的,比起后一个,他宁愿信第一个的!

他忙道:“这位方公子,如今敦阳已破,烦请你带着小女离开吧?”

路放忙点头,对单言道 ...

(:“我带着秦姑娘,你护着秦伯父,我们赶紧往外冲。”

单言此时尚且不知这到底怎么回事,见路放说得笃定,言语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也便信了,不过他却是道:“你我同行。”

到底是对眼前的人不能实在地去信任,只能是一起走,也好观察并牵制他,免得出了意外,对秦姑娘不利。

路放见此,也不再啰嗦,当即点头。

**************

就在单言和路放前后冲入了青衣巷的婚礼现场的时候,一个浑身落拓带着血迹的男人,出现在了敦阳城门前。

他迷茫地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有那么一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惨烈而绝望地败在了路放手下,然后被他刺死。

他甚至记得那尖锐冰冷的剑刺入自己心口的感觉。

可是他现在还活着,就这么活在阳光之下?

他低望着地上的阳光,却见人影杂乱斑驳,而那高高的城墙的­阴­影上,有一个将军巍然而立,手握长弓。

他虎躯一震,抬头看过去。

顿时,他呆住了。

这个场景,他是不会忘记的。

因为那个站在城墙上的人,就是他自己。

此时的高璋,眼看着昔日的自己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敦阳城。就在他的右耳上,尚且有幽珠在阳光下散着淡淡的光泽。

高璋两手紧握,浑身颤抖。

现在,是敦阳城破的那一日?

就是在这一日,自己亲手杀死了秦峥的父亲,也险些杀死秦峥?

高璋低看四处,此时地上并没有那么多尸体。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一切还没有生!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忽然从心底冒出。

他其实不止一次地想过,假如他没有杀死秦峥的父亲,那么他和秦峥到底有没有可能?

没想到,原来上天真得会给他一次机会!

他仰天哈哈大笑!

就在他狂笑之际,城墙上的高璋现了下面那个异常的人。

城墙上的高璋皱了下眉,为什么那个人的笑声和身影都是如此的熟悉?

高璋挥挥手,命人将下面那个人带上来。

片刻之后,高璋看到了属下带上的人。

高璋愣了,周围的士兵也都呆住了。

这个人,怎么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大炎人的­阴­谋诡计吗?

高璋的脑袋迅地转动着。

谁知道,就在此时,那个落拓的高璋忽然上前,狠狠地给了将军高璋两个大巴掌。

事实上,他也真想给那时候的自己两个巴掌。

将军高璋忽然被打,怒极,­阴­声道:“你到底你什么人?”

落拓高璋冷哼一声:“你听着,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几年后的你,我来到这里,就是要阻止你去­干­一件平生最悔之事!”

将军高璋冷笑:“简直是疯子!胡说八道,我高璋做事,从不后悔,又怎来的平生最悔!”

说着,就要命人将落拓高璋拿下。

谁知道落拓高璋却几拳将周围军士打飞,狠狠地对将军高璋道:“笨蛋,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看我到底是谁你可以不认识别人,难道连你自己都认不出来吗?”

将军高璋盯着落拓高璋,四目相对间,将军高璋微怔。

他在这个落拓高璋的眼睛中看到了什么,看到了熟悉的自己。

童年的孤苦和凄冷,少年时的残暴和凶狠,以及如今遇城攻城的狠厉。

还有……自己尚且无法懂得的无奈和沧桑。

落拓高璋盯着过去的那个自己,沉声道:“你如果不信我,我可以说出任何你所知道的事。所有那些别人不知道,只有你自己知道的事。”

将军高璋身躯一震,忍不住退后两步,知道今日之事诡异,当下半信半疑,喃声道:“你要做什么?”

落拓高璋道:“现在,你在这里,不许轻易杀人,不然你会杀了自己不该杀的人!我先去青衣巷找阿诺,阻止他们拜堂!”说着,落拓高璋纵身跃下城墙。

将军高璋正待要问“阿诺是谁”,可是一转眼间,落拓高璋已经不见了。

将军高璋俯视着落拓高璋消失之处。

刚才落拓高璋跳下城墙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的熟悉。

那就是他自己。

**************

却说落拓高璋纵身飞向那个青衣巷,却在巷子口遭遇了路放和单言,此时这两个人,路放桥秦峥,单言背着秦一人,正跑着呢。

高璋看到路放,一愣。

他现在不应该是混在死囚犯中吗,怎么会在这里?

路放看到高璋,也是一愣。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城墙上指挥攻城吗,怎么会在这里?

四目相对间,多少过往漂浮,彼此仿佛都明白了彼此之意。

两个人俱都一惊,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道:“你!”

路放刹那之间方才明白,定然是因为那黑片上沾染了高璋的鲜血,所以才将他带来这里?

此时的高璋,目光缓缓地移向了路放身旁的秦峥。

秦峥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用一种沧桑无奈的目光望着自己。

那种目光太过浓烈,太过炽热,也太过绝望,有狂热的爱,也有深沉的痛恨,让她感到无法承受。

我宁愿负天下人,却不会负我所爱,更不会负我自己。

这是几年后的秦峥对爱的诠释,也是高璋那深藏在心底的浓烈。

高璋望着此时一无所知的秦峥,忽然­唇­边扯出一个冷笑。

这一世,他到底是去爱,还是不爱?

如果说负了天下,依旧得不到她,那何如现在就这么毁去?

他已经为了她而负了他自己,却不愿意看到这一世的另外一个自己而再次受这般情伤。

左右,如今路放已经捷足先登了,那个站在城墙上尚且埋在鼓里的愚蠢自己怕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路放见高璋眸中泛起杀意,顿时明了。

不能得到,便要毁去,这便是南蛮王高璋!

他冷笑一声,当即命单言道:“你度带秦伯父离开,我会带着秦姑娘逃走的。”

话说完时,他已经以闪电之,抢先攻向了高璋。

秦峥见路放和高璋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一时实在看不出分晓,而一旁的单言只略一犹豫,便要背着自己父亲离开。她忙上前,扶住在单言背上的父亲,低声道:“爹,我和你一起走。”

路放见单言带着秦峥和秦一人离开,心知此世已经改变,稍一个不妥怕是已经结局再也不同。重来一次, ...

(他并没有信心依旧能得到秦峥的爱,毕竟上一世里,单言在秦峥心中地位本就极重。

此时的路放,咬牙冷道:“高璋,你在这里和我缠斗,怕是单言就此带着秦峥离开了!”

高璋微顿,手下一停,果然见单言带着秦峥往外跑去。

高璋眸光微闪,路放自然是要杀,秦峥杀不杀另外说,可是无论杀不杀,他是绝对不容许看着单言就这么把秦峥带走的!总不能上一世路放得到了秦峥,这一世却要单言捷足先登!

他冷哼一声道:“我先杀了单言,再找你算账!”说着时,手中提着大刀,就冲向了单言。

单言本来就背着秦一人,一旁又有秦峥,此时不及防备,行动不便,险些中招。

路放见此,从单言背上抢过了秦一人,又抓住了秦峥,沉声道:“快跑!”

秦峥此时看着眼前的光怪6离,已经见怪不怪了,当下利索地背起父亲,就要往外冲去。

高璋和单言一边缠斗,一边要来追路放。

可是单言此时心中已经起了疑惑,为什么这个少年知道自己名字也就罢了,连眼前这个敌国将领高璋也知道自己的名字?

路放一边断后,扫清障碍,一边护着秦峥秦一人往外冲去。

待到了城门之处,却见城门前已经横七竖八倒了许多尸体。

路放双眸锐利,正四处看着该如何出城,却见斜地里冲过来一群死囚犯!

天助我也!

路放忙拉着背了秦一人的秦峥,手中长剑挥舞,挡去了各路刀剑利箭,随着那群人向城外冲去。

而落拓高璋和单言边斗边追路放,待到了城门前,却是已经不见了路放和秦峥的踪迹,不由大怒,一跃跳上城墙,抓住那个犹自弯弓­射­箭的将军高璋,厉声斥责道:“我说过不让你杀人,你怎么还在这里杀人?”

将军高璋冷望着眼前的另外一个自己,­阴­声道:“如果你真是我,当知道我必须要杀!”

落拓高璋微楞,他忽然记起,曾经的自己,胸臆间仿佛有一团暴虐的火,唯有见到血,心中才能畅快。

落拓高璋虽然这么一顿,不过到底很快反应过来,指着城墙下道:“我去追路放和秦峥,你快命人抓住那个人,叫单言的那个!”

说着,落拓高璋就要跳下城墙,往城外追去。

可是将军高璋刚才放走了落拓高璋,深觉诡异,此时重新见了落拓高璋,竟然是紧握住他的臂膀,­阴­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落拓高璋急了:“一言两语说不清楚!”

将军高璋颇为不悦:“那你就不要走,慢慢说!”

落拓高璋怒了,反手就要打将军高璋。

将军高璋这次有了防备,敏捷躲过,然后就要上前制住落拓高璋。

落拓高璋无语至极,恨铁不成钢地望着那个自己,怒道:“你疯了。”

将军高璋道:“我看你才是疯子!”

181|论重生的第二种姿势〔1〕 女王不在家

( (请注意,第一场梦已经结束,这是第二场,场景已经换了,摇一摇,请清空下大脑!)

这一年,敦阳路家军和南蛮第一战将高璋在战场上斗了几次后,双方竟然开始谈和了。

于是数百年来绵延不绝的战争,就这么熄火了。

而在敦阳呢,原本应该继位为皇上的太子却在继承大宝的前一年被刺杀而去世,皇上身边最受宠信的严嵩也因此受到了牵连,被诛杀了。

对于十七岁的路家九少爷路放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意气风,只除了一事不能如意。

他在婉拒了皇上将云若公主下嫁的暗示后,开始向父亲提起,想请父亲亲自前往凤凰城求娶凤凰城少城主何筝。

可是他被无情地拒绝了。

当然了,这个拒绝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毕竟路家树大招风,若是竟然去娶凤凰城的少城主,那未免不把大炎皇室看在眼里了。

不过没关系,路放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于是他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留下一个书函,然后离家出走了。

大将军路鹏飞开始并没在意,孩子大了想法多,出去走走也好。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后来这孩子——被人招赘了……

*************

百年凤凰城的旗子在空中轻轻飘荡,阳光照在那随着旗子翻飞而仿佛在舞动的凤凰城,散着淡淡的金辉。

路放抬眸凝视了那旗子,却是想起秦峥肩头的那个凤凰。

不知道他的秦峥,如今是何模样。

就在他凝视沉思的时候,他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拉扯了下,那个人口中还喊着:“喂,兄台,傻了啊?要开始了!”

路放回过头,却见站在面前的人分外眼熟,正是上一世的好兄弟托雷。

他不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多谢提醒,在下姓方名路,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托雷抱拳道:“在下托雷。”

当下两个人算是认识了,于是称兄道弟,问起彼此,原来都是来这里参加凤凰城玄衣卫遴选的。

路放和托雷正说着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一个充满敌意的目光望着自己,他抬头看过去,却见到一个熟悉的男子。

男子剑眉入鬓,眉眼­阴­沉,右耳一点幽珠,不是别人,正是高璋。

若说曾经的高璋是路放的死敌,那么在经过两世的你死我活后,在上一世路放将天下拱手相让后,这一世,两个人初见算是达成共识。两国交战,最后一死一伤,闹得民不聊生,倒不如罢战,和平共处。

只是不知道高璋怎么想的,曾经的高璋最后在求而不得之后,试图杀死秦峥,如今竟然跑过来,也和自己一起参加秦峥玄衣卫的遴选?

路放眸中有隐藏的杀意,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高璋笑了下。

高璋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声音道:“单公子,这边请。”

路放和高璋都看过去,却见一个身形单薄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赫然立在那里,在几个侍卫的陪同下,平静的目光正一一扫过他们这群人。

路放微惊,高璋也是诧异,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两个人此时已经是明争暗斗悄悄提防,可是他们都忘记了。假如秦峥从小生在凤凰城,长在凤凰城,那么单言,便是自小陪伴她长大的贴身侍卫!

路放眸光微沉,他是忽然想起了曾经的何家大小姐,那个和侍卫私通生下何焰的何惊岄!

高璋眯眸望着单言,杀意陡现。

此时单言已经开始一个个地询问各人来历,并查看对方体格等。待到了路放和高璋的时候,单言蹙眉打量着他们二人,那眼神仿佛在犹豫,直觉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安分良民。

高璋望了眼路放,眸中泛冷,他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单言这小子辖制。

路放也是暗暗无语,忽想起单言命定中的结局——罗天阁。难不成这一世竟然有所改变?

单言审视了他们许久,终于命令左右道:“这两个人,否。”

一旁有侍卫答道:“是。”

这是不让他们过的意思?

路放和高璋顿时脸都黑了,正想着该如何才能再争取一下,忽然就在这时,众人都摒起气息,神­色­小心翼翼,一时有托雷小声嘀咕道:“这是少城主来了!”

路放一听,忙望过去。

他重生到这个时间点四年了,第一次有机会见到她。

她叫何筝,是凤凰城唯一的嫡女,是名至言归的凤凰城少城主,虽则母亲早亡,可是父亲一生不娶,自小将她娇养。

此时的何筝,娓娓行来,高贵明艳,浑身散着无以伦比的光华。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淡声问单言道:“这是什么人?”

单言肃容,恭敬地道:“少城主,这二人,一个叫方路,一个叫张篙,都是来参加侍卫遴选的。”

何筝听了,打量着眼前的“方路”,却见他眉目清峻,脸型棱角分明,­唇­线极薄,很是俊美。

又看一旁的张篙,喔,这位不如刚才那个好看,不过倒是有点气势。

她笑了下,一旁自有侍卫端来一把锦椅,她疏懒地斜斜坐下,清冷的细眸打量着他们二人,挑眉问道:“你们可知道玄衣卫都做什么?”

路放低,恭敬地道:“知道。”

何筝点,笑摸着下巴。

路放垂下眸来,掩下心中的涟漪。

他早知道,此生若想再求她为妻,必千难万难,如今一见,才知这原比自己想得要棘手。

她是富可敌国的女继承人,神采飞扬,高贵清冷,虽则在笑,可是那笑却不曾到她眼底,这样的女子,天下多少男儿在仰视着她,匍匐在她的脚下。

就在此时,他听到那个分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用着清冷而玩味的语调道:“侍卫者,既是侍,又是卫,我瞧着这个方路倒是有趣,就进来当我的侍卫吧。”

一旁的高璋看不过去了,忙上前一拜,做出恭敬的姿态来:“少城主,那属下呢?”

何筝只瞥了高璋一眼,微一挥手道:“你也一起来吧。”

单言从旁看了,抿了下­唇­,眸中有倔强的不悦,不过他并未说什么。

他是少城主身边最为信任的侍卫,他也明白,夫人临终前曾留下遗言,将来单言可招为婿。

单言并不喜欢节外生枝,可是如今他却能预感,这两个人必然为他带来障碍和不可知的变故。

接下来的几日,新晋的预备侍卫方路和张篙就这么被送入了机背营,那里是专门训练新晋玄衣卫的,各种训练极为严厉,若是普通男儿,怕是要被扒掉几层皮。不过这些训练对路放和高璋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

托雷也经过了遴选,也和他们一起参加训练,他叫苦不迭,不过也熬了下来。

托雷和路放成为了好兄弟,不过托雷对于好兄弟方路有一点感到很是不解,怎么他和那个张篙好像极为熟悉,且又十分敌对,仿佛想置对方于死地。

比如某次他们去荒野练习徒步远涉,他就看到方路和张篙走着走着就打了起来,而且拼得你死我活。

不过这两个人看到自己的时候,都停了下手脚,又一副和平的样子。

托雷摸摸胡子,他是很好奇,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就不问了。

如此过了两个月,他们的训练才通过了四分之一的时候,那边少城主忽然下令,说是天气炎热,实在无聊,要找几个侍卫来陪玩,特意点名,要了方路和张篙。

来传令的是单言,单言面无表情地望着方路和张篙,黑眸中极冷。

方路和张篙却极为高兴,面面相觑,在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后,又互相防备起来。

方路和张篙被带到了何筝身边后,何筝打量了他们两个人,却是道:“那里有一只兔子,来,你们去捉那只兔子,谁若赢了,我赏银十两。”

十两……也忒地小气了,路放和高璋自然不会看在眼里的,不过互看一眼,眸中都有竞争之意。

少城主何筝满意地点头,喝着上好的明前­嫩­芽茶,吃着她素日专用的厨子作出的糕点,一边道:“开始吧。”

那个可怜的小兔子,白胖白胖的,一双惊惶的小红眼滴溜溜转了下,就试探着往前跑去。

方路和张篙同时眯眸,犹如两头猎犬一般,扑向那个小白兔。

小白兔吓了一跳,忙跑。

于是两个人在兔子后面追了起来。

方路和张篙其实很辛苦,因为他们要隐瞒自己的武艺,还要十分迈力地去追。

那个兔子虽然胖,可人家到底是兔子,从小修习的看家本领就是跑路,此时为了­性­命,人家竭尽全力使出看家本领逃窜。

方路和张篙又怕单言看穿自己来历,又不能输给对方。

没多时,就气喘吁吁,汗流满面。

最后,终于,方路一个飞身扑,将那个兔子抓住了耳朵。

而与此同时,张篙拽住了一点兔子尾巴尖。

两个人拽着那兔子,开始撕扯。

何筝见此情景,忽然大笑。

方路和张篙对视一眼,无语地望向大笑的何筝。

何筝拍手道:“果然你们两个人很是有趣,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侍奉吧。”

182|论重生的第二种姿势〔2〕 女王不在家

( (导读:因为当时有三道白光,所以意味着段青的三次尝试,三次尝试分别重生在三个时间点并分别做出了不同的决定

第一次,重生在了敦阳城破。第二次,重生在了没嫁给秦一人的时候,第三次,重生在刚生下秦峥的时候。由此也造成了路放和高璋不同的命运,以及秦峥不同的身份和­性­格)

从那天开始,方路和张篙悲惨的侍卫,不,确切地说侍者陪玩的生涯开始了。

何筝这个人,自小生在富贵窝里,受尽宠爱,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一个多么积极上进的少城主。

据说她是极为聪颖的,多么冗长的账本都是过目不忘,多么难学的技艺都是一学即会。由于她太优秀了,把想学的东西都学了后,她就挺无聊的。

无聊的她,又被城主夫人临终遗言所限,一世不能出凤凰城。

所以她便学会了许多纨绔子弟的玩意儿,诸如斗­鸡­玩狗,赌钱玩耍等等。

如今可怜的方路和张篙就成了各种玩意儿的帮衬。

方路其实也还好了,到底生在敦阳那等繁华之处,耳濡目染,于那帮闲本领也知道一些。张篙则是长在化外之地,哪里懂得这些,每每被何筝训的灰头土脸,叫苦不迭。

而就在这陪玩生涯中,路放又现一个眼熟的人,却是凤凰城表小姐何焰。

何焰和以前他所知道的那个何焰并没有什么不同,凤眸高挑,目无下尘。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这一世的何焰和何筝关系极好,竟如姐妹一般。两个人会一起品茗,也会一起笑谈近日凤凰城的趣事。

路放如标枪一般伺立在一旁,看着这谈笑风声的两人,想着这段青临死之前,到底是化解了这一段宿怨,才使得这两个人能够如此和睦吧。

就在路放想着这个的时候,却见一个人走过来,定睛一看,却是游喆!

这何焰见了游喆,竟然赶紧跑过去,笑着道:“爹,你过来做什么?”

游喆慈爱地望着何焰:“过几日是你母亲的忌日,到时候要随我一起去祭奠。”

何焰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是,我知道的。”

一旁的高璋也就罢了,路放却是不由疑惑。

不曾想这一世游喆竟然是何焰的父亲,只是上一世呢?

当年何惊玥远嫁大炎泗水的孙家三郎,进了洞房方知这三郎早有妾室,于是一气之下和侍卫彻夜通-­奸­,然后甩手而去。

原来这游喆,竟是昔日的孙家三郎?

*************

这一日,何筝要去山中打猎,单言亲自点的陪侍之人,虽则不喜,但也把方路和张篙点了。

临行之前,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不管你们二人是什么来历,也不管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怨仇,又有何目的。但是你们若是胆敢对少城主不利,那便是与凤凰城为敌。”

说完这个,看都没看这两个人,径自走了。

方路和张篙经过这些日子的折磨,已经修炼得脸皮比城墙都厚,听到这句警告,真个是跟没听一样。

却说这些人到了山中,开始打猎,何筝骑着大马,英姿飒爽,却又纤细优美,方路和张篙看着,想起昔日,都觉有些痴迷。

一群人在打猎之中,不知不觉来到深山之中,后来又遇到一个麋鹿,何筝下令追赶,于是数马狂奔,渐渐地就这么走散了。

其他人也就罢了,方路和张篙却是紧盯着何筝的,何筝去哪里他们去哪里。

最后一路跑来,眼看着何筝身边只有方路和张篙了。

何筝冷笑了下,挑眉望着方路和张篙,道:“我们好像追错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方路和张篙见此,互相防备地望了一眼,便共同护着何筝回去。谁知道就在此时,天上忽然雷声轰鸣,顷刻间豆大的雨点便下起来了。

方路忙脱下外袍要给何筝披上,道:“小心着凉。”

何筝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拒道:“不必。”

方路却不容拒绝,硬给她披上了,何筝看着方路的目光有些疑惑。

张篙见此,也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袍,要给何筝披上,何筝顿时蹙眉:“我怕自己被捂死。”

张篙只好收起,不免遗憾,没想到又被路放这小子捷足先登。

方路护着何筝,几个人来到一处山洞避雨,山洞小而黑,三个人挨得很近,方路和张篙依旧互相防备着,而何筝深觉今日之事不妥,而这两个人分明都用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自然对他二人都有防备。

待到雨势稍过,天­色­已黑,三个人都觉得山势险峻,此时下山,极为不便,于是只好留在这山上过夜。

难得的和何筝近距离接触机会,且又没那个碍眼的单言从中阻挠,方路和张篙自然都是努力表现。

张篙赶紧生起了一堆火,方路则将刚才拽着的一个山­鸡­给脱了毛,又拿野果塞了一肚子,开始烤山­鸡­。

何筝靠着火堆坐着,浑身暖和,便慵懒地眯着眸子,看方路在那里烤山­鸡­,见他动作娴熟,且那山­鸡­烤出来­色­泽诱人,不由道:“你这手艺倒是不错。”

方路笑望着何筝,笑得温柔而无奈:“这手艺,是跟一个女人学的。”

何筝望着眼前少年俊美的容颜,却见他在火光映衬下,那笑里带着几分沧桑,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宠溺。那神情,和平日里略显稚气和讨好的笑容截然不同。

一旁张篙忽然扯出一个冷冷的“哼”。

方路侧目看了张篙一眼,没说话。

火堆出噼啪的声音,山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何筝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仿佛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种冰冷的,凄寒的,惆怅的,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在酝酿。

她轻咳了一声,不想自己被这莫名的哀伤所控制,便霸道而孤冷地道:“我不许你想别的女人,身为我何筝的侍卫,你心里只能想着你的主人,也就是我。”

方路闻言,心间忽然一跃。

眼前的少女,是他的秦峥,却又不是。

她是富贵乡里长大的女孩儿,自小受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下之间,但凡她要,又有什么不可以捧到她面前。

这样的秦峥,是陌生的,可是骨子里却依旧是她。

方路抬,望向何筝。

隔着跳跃的火苗,不过咫尺之远的她便变得朦胧,仿佛很遥远,也仿佛很飘渺,以至于他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个梦,是不是那个高贵明艳的天之骄女何筝只是一个幻影。

也许她是根本不存在的,只是一个假设。

假设当年段青没有离开何笑,那么他的秦峥本来就是现在的模样。

一时心间却泛起难以抑制的哀伤,假如眼前的这个不是一个幻影,那他的秦峥,他原本的秦峥,应该在哪里!

何筝隔着火 ...

(苗凝视着那个冷峻的少年,却见他脸上泛起虚幻的神­色­,整个人仿佛就沉浸在一场梦中般。

她冷冷地蹙了下眉:“我现在怀疑,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张篙忽然起身,落井下石地道:“我也一直觉得,他好像有点问题。”

何筝听到这话,敏锐的眸光却­射­向张篙:“他是有问题,不过我觉得你好像更有问题。”

张篙顿时无言。

死过一次,经历了两世后,终于在上一世成为天下共主的他,对于功名利禄生死成败早已看淡,唯独看着老对手路放,他是有些不甘心的。

不甘心为什么每次都输在他手里?

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爱过,恨过,也想杀过。

如今,却是不知道什么滋味了。

就在这时候,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许久的路放,忽然开口道:“我现在心里眼里自然只有少城主,可是等我娶妻后,我心里就不再想着少城主,只想着我的娘子了。”

何筝闻听,却是微怔,转望向那少年,一时便有些恍惚,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这人一般。

她深吸口气,闭上双眸。

她是凤凰城的少城主,将来肩上涤千万斤。

她是不允许自己有这种奇怪的情绪的。

再睁开双眸时,她眸中已经是一片清冷和矜傲。

淡淡地瞥了方路一眼,命道:“还不伺候我吃饭。”

方路和张篙对视一眼,只好赶紧帮这位少城主撕下手中的­鸡­­肉­,递给她吃。张篙则赶紧拿出水囊,伺候她喝水。

这一晚,何筝睡在山洞里,方路和张篙则睡在外面洞口那里。

两个人自然是一夜没睡,忽然提防着。

到了夜半时分,何筝在里面看起来睡得很是香甜。

路放卦沉吟在自己的思绪中。

庄周梦蝶,不知庄周之梦为蝴蝶,还是蝴蝶之梦为庄周。

而路放,此时不免疑惑。

到底那个倔强冷僻的市井女厨秦峥是一场梦,还是如今这个高贵冷漠的少城主何筝是一个幻影?

自己如今身在梦中,还是说所谓的路家灭门、逃荒相伴、登上大宝、夫妻恩爱根本就是自己少年时期的一个梦?

若现在在梦中,梦何时醒?

若以往是梦,那梦中之人何在?

就在路放沉浸其中几乎无法自拔时,忽感到一阵杀气袭来。

高璋骤然难。

183|论重生的第二种姿势〔3〕 女王不在家

( 就在路放沉浸其中几乎无法自拔时,忽感到一阵杀气袭来。

高璋骤然难。

路放应声而起,仓促应战。

两个人武功本就不相上下。

两个人的历练和经验也是各有千秋。

于是两个人斗做一团,光影交缠间,伯仲之间。

就在这恶斗之际,忽然听的山洞之中,何筝淡淡地道:“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顿时,两个人都愣住了,对视一眼,默默地躺回去了。

**************

第二日,凤凰城人马寻找何筝,何笑亲自来的。

这一世的何笑浑身没有穿着金子,而是高贵得体,雍容洒脱的,也比上一世路放十里铺初见他的时候要看着年轻一些。

何笑一见了何筝,马上搂住她,颇为心疼担忧地道:“你也太任­性­了,没得让我担心了半宿。等回去后,自会罚你。”

何筝见了父亲,面上露出笑来,靠在他身上撒娇道:“爹,我昨晚可是吓得不轻,真是受苦,你怎么舍得还罚我。”

何笑宠溺地捏了捏女儿的鼻子,却故意做出严厉的神情来:“若是不罚,你怎么知道天高地厚!”

何筝便腻在那里,笑着撒娇卖乖。

方路从旁看着,忽觉得心中凄冷。

想着原来若是秦峥长在何笑身边,竟可以这样毫无忌惮地对着父亲撒娇。

或许因为此,段青才觉得自己错了。

才要执意地改变一切,一试再试?

只是那又如何,纵然她可以打造出一个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女何筝,却依然无法弥补那个失去母爱的孤女秦峥。

就在此时,何笑却注意到了路放。

他笑望着女儿,问道:“这是谁?”

方路收敛心神,深吸口气。

不管眼前是梦还是幻影,抑或者根本就是现实,他都须打起­精­神来。

因为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秦峥嫁给别人。

他大步上前,郑重地道:“属下姓方名路,乃少城主身边贴身近侍。”

何笑打量了一番方路,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高璋:“你又叫什么名字?”

高璋忙上前,恭敬地道:“属下姓张名篙,乃少城主身边贴身近侍。”

何笑又打量了一番高璋,最后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细眸中带着笑意。

何筝忙拉过来父亲,撒娇笑道:“走啦,我快饿死了,我们赶紧回去。”

何笑便也不再说什么,便和女儿各自翻身上马,在众多侍卫的前后拥簇下回到了城中。

到了晚间时分,路放正躺在床上沉思,却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待出去看时,却是单言。

单言面容清冷,淡望着他道:“少城主请你过去一下。”

路放闻听,虽不知何筝找自己为何,却也忙点头道:“是。”

当下单言在前,路放在后。

单言沉默,路放便也没说话。

走了一半路程时,单言忽然停下,清冷的月光下,他的声音如冰水一般:“我不管你所为何来,可是你若想伤害她,我绝不放过你。”

路放闻听,却是一愣,恍惚间竟然有世事沧桑之感。

良久后,他笑了,道:“这个话,原本该我说。”

单言听了这话,微微蹙眉。

两个人继续前行,转瞬便到了一处厅中。

单言向内里禀报过后,却听里面何筝的声音清淡得很:“进来吧。”

单言低遵命,于是这才命路放进去。

路放走进去后,却见何筝正立在窗前。

月芒清冷,她长身如玉。

何筝听到动静,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审视着路放良久,这才开口道:“身为我的侍卫,你是不是该对我言听计从?”

路放笑了下,点头道:“是。”

何筝听了这话,很是满意,当即道:“来人,将他绑起来。”

路放微怔。

可是此话一出,已经有四个­精­悍的侍卫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上前就要来绑路放。

何筝盯着他,笑道:“主人要绑你,你要反抗吗?”

路放闻听,低声道:“你便是要杀我,我也不会说个不字。”

何筝满意地点头。

路放没有挣扎,于是他很快便被一根绳子绑了起来。

绑他的那些侍卫很快都无声地退下了,如来时一般,不见踪迹。

何筝望着被绑成了粽子的路放,笑了下,道:“路公子,现在,你要老实交代,来到我凤凰城,忍辱负重潜伏在我身边,到底有何目的。”

路放定定地望着何筝:“你早就知道了。”

何筝冷笑,挑眉道:“我堂堂凤凰城少城主,岂能被你如此蒙蔽。今日你既落在我的手里,若是不说实话,我自有是一百种手段让你知道得罪我何筝的滋味。”

路放听此,却是苦笑:“我说了,你便信吗?”

何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说了我未必信。可是你不说,我却是必不信的。”

路放凝视着这何筝,轻笑了下,望着何筝的眸子却有说不出的惆怅和沧桑。

“如果我说,我是为你而来,你信吗?”他的声音,仿佛从远处而来,轻轻地对她这么说。

何筝拧眉,好奇地打量着路放:“为我而来?我得罪过你吗?”

路放顿时无语,黑脸望着眼前何筝,他一本正经地道:“我倾慕少城主之美貌,不远千里,前来求娶。”

何筝闻言一笑,却是道:“胡说八道!”

这个谎言,未免也太假了。

路放定定地凝视着何筝,目光烧灼:“我知道你不信,也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不过我却自小便梦到你,在梦里,我爱你至深。”

何筝听了,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良久,她抬起头来,却见路放那让人看不懂的眸中隐约含着一丝期待。

她低低笑了下,却是道:“来人,拿鞭子,把这个爱做梦的家伙痛打一顿,也好让他从梦里醒醒。”

说完,她负手就要离去。

路放见她要走,那背影又是如此冷然无情,心中没来由地一沉,伸手便要去拉她,口中情不自禁地道:“秦峥……”

可是就在他伸手间,却现自己浑身根本不能动弹,那绳子也根本不是寻常绳子,自己越是挣扎,竟然捆得越是紧实。

何筝刚刚走到门前,猛然听到那“秦峥”,却是顿住脚步,回望着他。

蹙眉,她问道:“秦峥是谁?”

路放的黑如夜幕一般的眸子定定地和她对上,略带沙哑的声音道:“秦峥是我梦中所爱。”

何筝微眯了下凤眸,冷笑一声,淡道:“怎 ...

(么,你和那南蛮王子高璋行事说话竟然如出一辙。”

路放喉间微凝,哑声道:“高璋人呢?”

何筝笑道:“他和你一样,已经捆在那里,如今我倒是要看看,这三十鞭子是不是该打完了。”

说完,这何筝是早已没回头,就推门而去了。

而单言,则是握起马鞭来,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挥起鞭子,狠狠抽下。

路放直视着眼前的单言,却见这少年眸中无情无绪,下手却如此心狠。

他苦笑一声,却没再多言。

狠厉的皮鞭带着凌厉的风声劈头而下,在他身上打出一道道血印,血很快染红了马鞭。

路放睁目望着眼前的少年,眸中波澜不惊。

而就在另一个暗室之中,何筝颇有些没好气地望着自己的侍卫。

“让你打,你怎么打起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何筝对自己的侍卫感到很无奈。

她拿过来马鞭,对着那个依然戏谑地笑望着自己的高璋,狠狠地抽下一鞭子。

冷笑一声,她挑眉道:“不要用这种自以为是的目光看着我,也不要用那些连三岁孩童都欺瞒不过的谎言来蒙骗我。”

高璋脸上都出现了一道道血印,不过他依然笑着,越笑越开心,朗声问道:“你连路放也打了?”

何筝点头,望着他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很是关心彼此啊,且行事说话又极为相似!

高璋微怔,盯着她的眸子,待到读懂她的意思,忽然觉得可笑之极,于是便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何筝却是看不得他那样笑的,他就是觉得这样笑的这个高璋很是可恶,碍眼,仿佛什么时候,有个这样的人得罪过她一般。

于是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拿起鞭子,一下紧似一下地抽过去,一口气抽了个几十鞭,最后也把自己累得不轻。

高璋身上早已经是血迹斑驳,不过他依然噙着笑,就那么望着秦峥。

他大声地道:“秦峥,我说我为你而来,你却不信吗?这一世,我不要江山,我不要仇恨,只要你!”

何筝拎着马鞭,长身玉立,高贵而冰冷地道:“身为男儿,你真是无半分志气。”

高璋听此,定睛望着眼前何筝:“我如今早已经把那凌云壮志抛弃,此生,我只为你。”

何筝冷笑:“大言不惭,你既说为我,那你又能为我做什么?”

高璋仰目,审视着何筝,猛然间,却陡然明白。

眼前女子,不是昔日市井之中长大的阿诺,她是百年凤凰城之储君,是富拥一方土地的天下巨豪,她抬手可为云,覆手可为雨,权倾天下,无人能及。

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眸中竟然闪动着野心,那她所图,却是为何?

高璋砰然间,仿佛明白了。

他闭上眸来,往事情景,历历在目。

良久后,他慨然一笑,道:“这个世间,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若志在天下,我亦会为你得来。”

何筝听到这话,打量了他一番。

她是现了,高璋和路放,一定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还和自己有关。

她沉吟片刻,又起身出来,去见路放。

184|论重生的第三种姿势

( 这一日,风和日丽,敦阳城的柳树早已吐着翠绿,在风中轻轻招展,阳光温煦地照在巷子里,只照得巷子口的老狗都摇摆着尾巴。秦筝桥自己的那个白胖的小兔子,从家门走出。

一旁的阿慧见了,不由掩­唇­笑道:“阿筝,你这是又要去溜兔子了?”

秦筝桥兔子,笑得比这温煦日头还要璀璨几分:“这几日小白总是无­精­打采,我想着它一定是想出门逛逛了,这就打算带它出去。”

阿慧点头道:“你可早点回来吧,小心你娘又要念叨你。”

秦筝听了,吐吐舌头道:“我娘那人,也未免太啰嗦了,哪有那么多担心!”

秦筝和阿慧告别后,来到巷子口,见这小白无­精­打采的,心中有些不忍,便­干­脆抱在怀里道:“小白啊,你不想走路,那我抱着你走吧。等到了郊外,那里有青草啊还有小花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不好啊?”说着这话时,她爱怜地抚摸着小白那挺翘的一对小耳朵。

而此时的路放,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虽则路家有为皇上所忌惮的忧虑,不过那毕竟是很遥远的事情。此时的他,是天纵奇才的少年将军,是无往不利的白袍将军。难得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便和往日所亲厚的几位世交或表兄弟,一起去郊外打猎游玩。

一路上,少年路放鲜衣怒马,招摇过市,不知道引来了敦阳城多少女子心仪的目光。甚至有女子特特地在楼上等着,见他路过,便开了窗子偷偷地瞅过来。

恨只恨那马儿跑得太快,少年将军转眼便过,都不曾能多看几眼。

苏云早已看到这一路上路放收获了多少女孩儿恋慕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些不服气:“阿放,要说脸,我也不比你差,凭什么啊!”

路放淡笑,虽有意收敛,可是少年志得意满的神采却是遮掩不住的:“阿云,或许因为我爱骑白马?不如我把这匹马让给你骑?”

苏云摇摇头,看看路放那马:“罢了,你这马太难伺候。”

一行人继续赶路,马蹄声急,来到郊外,踩在草丛之中,越过丛林,一群人四散开来,准备狩猎。

就在此时,原本那个意气风的少年,忽然浑身一震,仿佛遭受电击一般。

一旁的苏云看到,忙关切地问道:“阿放,你怎么了?”

路放待那股震颤感消失后,缓缓地睁开双眸,望向四周,却是一愣,他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熟悉的,稚­嫩­的脸。

这是少年时的苏云。

路放又低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白马白袍,正骑马在林间,这正是昔日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自己。

苏云察觉到路放有些不对劲,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一般,不由疑惑地皱眉道:“阿放,你这是怎么了?”

路放摇了摇头,闭眸沉思,明白现在自己应该是十五六岁,此时的路家正是烈火烹油之际,而此时的秦峥,是在敦阳城里开着食店,还是在凤凰城里同样的飞扬跋扈?

他明白,自己既然回到了这个时候,那便必须要改变路家满门抄斩的命运,当然了,也必须去寻找到秦峥,重新娶到她。

他睁开双眸,眸中一片清明和坚定,倒是让一旁的苏云吃了一惊。

路放对着苏云笑了下,道:“阿云,我忽想起一事来,需要回去一趟,改日咱们再出来玩。”

说完这话,路放已经径自纵马就要离去。

改变路家的命运必须从长计议,而如今最要紧的是秦峥现在在哪里。

路放正沉思着,一个跳脱的小白兔就这么跳到了他马前,他的烈马前踏,猝不及防间,竟然不及躲避,就这么踩上了小兔子。

紧接着,便听到一个女子气愤担忧的呼叫,路放忙勒住马,回看过去。

赫然见到面前的正是秦峥。

可是这个秦峥,却和之前的不同,她此时神量尚小,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幼滑娇­嫩­的脸蛋儿,因愤怒而越火亮的双眸,斜挑起的双眉。头上梳着双髻,还斜Сhā了一个碧玉簪,穿着短襦长裙。不过此时她因为跑得太快的缘故,胸脯气得微微起伏,襦裙也被半挽在腰带上。

路放一时竟然看呆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总会找到秦峥,可是却没想到秦峥就这么跳到了自己面前,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遇到这样一个——

看起来实在是娇小软糯,却又气­性­十足的秦峥。

路放正待说什么,却见秦峥已经冲了过来,愤恨地盯着仰视着路放,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你,你害死了我的小白,你要赔我!”

路放顺着她的所指看过去,果然见刚才那个白东西已经横在那里,死了……

路放有些不敢置信,望着那流血的小白兔:“这是你猎杀的兔子?”

谁知道这个秦峥听了,越的愤怒了,两眸的火几乎要喷到了路放身上:“这是我养的小宠物!这是小白!不是供你们这群无事生非的纨绔子弟猎杀的小东西!”

她养的宠物……

路放想起曾经那个教导大家如何更好地杀兔子的秦峥,饶是他经历几世,早已修炼得心­性­沉稳,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良久,他咳了下,跳下了马:“在下路放,今日无意中伤害了姑娘的小宠物,愿意负责到底。只是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秦峥听他道出来历,诧异地指着他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路家九少爷啊!”

路放点头:“原来我这么有名,连你都听说我。”

少年时,他的名字,秦峥想来也是应该听过的吧。只是于她而言,自己便是她生命之外的一个传说而已,她或许从来就没关心过这个人到底是谁。

可是眼前的秦峥显然是对这个路放极为了解的,她娇哼一声,张明亮的眸子,道:“我叫秦筝。”

路放点头,故意道:“秦时明月的秦?山势峥峥的峥?”

谁知道此话一出,这秦筝就着实鄙视地望着他:“你见过哪家姑娘会叫山势峥峥的峥?真个没见识,我当然是叫古筝的筝!”

路放微愣了下,苦笑,忽而又有一丝惆怅的。

他的秦峥,就是山势峥峥的峥。

只是他却明白,眼前的这个秦筝,其实和第一世,第二世遇到的秦峥都不相同。

不过这也是秦筝,是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疼宠,无忧无虑,不需要去负担什么的秦筝。

这一刻,路放明白,段青终于成功了吧。

路放正想着时,秦筝已经跑过去,一边提起她那个已经死绝了的小白,她叹息了一声,无奈地道:“小白啊,我回去后会请人给你念经度的,回头再给你选一块好墓地。”

路放听了,又有些想笑,上前道:“路某既然伤害了秦姑娘的小白,自然愿意效犬马之劳来弥补姑娘的小白,会去帮姑娘请人给小白念经,再给小白找块好墓地的。”

秦筝扭脸,不高兴地瞪 ...

(了他一眼:“我觉得你还是想想,怎么补偿我的损失吧?小白就好像我儿子一样,现在你把我儿子弄死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赔你两个儿子可以吗……

路放想说,不过没敢说出口,他只好小心地赔笑道:“我赔你两个小白吧……”

可是小姑娘秦筝却是依然不高兴的:“你以为你赔我两个小白,就是原来的那个小白了?原来的那个小白早就死了,就算找到一模一样的,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小白……”

她原来竟然是个小话唠,对着他开始念叨抱怨讲理……

路放望着眼前那红嘟嘟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的鲜活样子,恍惚间,忽然觉得,若是自己和秦峥有个女儿,是不是她就该是这样子。

秦筝说着说着,忽然不说话了,歪头打量着眼前的路放,晶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

她笑了下,笑得单纯而好奇:“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路放楞了下,便笑道:“我怎么看你?”

秦筝有一丝丝的疑惑,也有一丝丝的为难,皱眉道:“你看着我,好像特别难过,可是那目光又像我爹看着我一般。”

185|论重生的第三种姿势〔2〕 女王不在家

( 秦筝有一丝丝的疑惑,也有一丝丝的为难,皱眉道:“你看着我,好像特别难过,可是那目光又像我爹看着我一般。”

眼前明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是那目光中却隐约有着经历几世的沧桑和无奈,那沧桑中,又透着一点慈爱。

仿佛,一个父亲看着自己最心爱最宠溺的小女儿一般。

路放听到这话,笑了下。

他望着眼前的秦筝,低哑地笑道:“你……很像我的结之妻。”

这下子轮到秦筝愣了下,诧异地打量着路放:“看你年纪不大,竟然都已经成亲了。”

路放点头:“对,我早已成亲。”

他定定地望着秦筝:“我若有女儿,定如你一般。”

他和秦峥若有一个女儿,定然将她娇宠若掌上明珠一般,护她一世周全,不让她遭受颠沛流离,不让她遭受世间困苦,不让她去尝百态人间,也不希望她小小年纪便承担重责,更不希望她养得一身野心意欲踏平天下。

只望她单纯无虑地过完此生。

一如此时此刻的秦筝一般。

******************

路放亲自将秦筝送回了家。

白马白袍,少年英姿勃,护送着的那个女孩儿高挑娇俏。

依然是昔年的青衣巷,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青衣罗髻,穿着朴实,可是保养还算得体。

那­妇­人见了路放,一愣。

“你……”­妇­人正是段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路放轻笑:“别来无恙。”

段青心中微震,让自己女儿进门,自己却是将路放挡在门口,皱眉道:“我不希望你再和她有什么瓜葛。”

路放点头:“夫人放心。此生此世,我将护她爱她若女,却绝不会以男女之情加之于她。”

说完这话,他转身而去。

段青微怔,望着他远去的孤寂背影,却是终究没说什么。

而路放,在这巷子口,却是看到一个人,就那么立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他。

于是他们有了这样的对话。

“你见到她了?”

“你也想必已经见过了。”

“呵,这一世,我倒要看看鹿死谁手。”

“你错了,这一世,我没有要和你争的意思。”

“哦?”

“第一次,我把这个天下拱手相让。”

“那又如何?我虽得了这天下,却依然不能得到她。”

“第二次,你我立下誓约,得何筝者,便助她为天下之主,另一个人不得­干­涉,就此隐去。”

“是,我输了,但我也遵守了诺言。”

“这一次,我却开始好奇,你对她的执着,是真得心中爱她,还是不甘心。”

良久后。

“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能分清楚这个吗?如今的我只知道,这一次我不想放弃。”

“好,那这一次,我放弃。”

“你?!”

“这一次,我放弃了,你去追求她吧。若是能得到她的心,我绝不­干­涉于你。只是你却要记住你我共同的誓言,一要护这天下太平,不让她在这乱世中颠沛流离,二要对她一生爱护,不让她为情所伤。若是你有丝毫违背,我必杀你。”

“——好。”

*****************

数年之后,一个春光明媚、阳光璀璨的日子,敦阳城外,多少人家趁着这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时候,拖家带口,出来城郊外踏青散步。

有那么两辆青蓬马车,赶车的是一个是粗糙汉子,另一个却是高大健壮,器宇轩昂,虽则只穿着靛青­色­布衣,可是依然无法掩饰其内敛的光采。

马车上却都是女子以及童儿,里面说笑着,时不时传来你喊爹我喊娘,或者小童儿嬉笑打闹的声音。

那器宇轩昂的男子听得两岁的女儿用童稚的声音喊着:“爹,狗蛋儿抢我的花糕糕!”

男子听了,眸中露着无奈宠溺的笑,回朗声喊道:“狗蛋儿,不许欺负我闺女!”

那狗蛋儿也觉得委屈啊,大声嚷着道:“高叔叔啊,不是我抢诺儿的,是诺儿抢我的!她自己吃完了,却又抢我的啊!”

男子低哼:“那你就把你的给诺儿。”

狗蛋儿瘪着嘴儿,越的委屈了,同样的是差不多的孩子,他怎么就这么受欺负!

于是他高喊着,对另一个车上的自己爹嚷道:“爹,诺儿欺负我,高叔叔也欺负我!”

狗蛋儿这么一告状,诺儿忙喊道:“阿牛叔叔,诺儿饿了,诺儿要吃狗蛋儿的糕糕,他不让我吃啊,可是诺儿好饿好饿啊!”

最后那个“好饿好饿”是忒地委屈,小调子拉得长长的高高的。

阿牛叔叔哈哈笑着扬起马鞭,道:“狗蛋儿,诺儿是你未来的媳­妇­儿,你要从小疼媳­妇­,不许欺负她!”

狗蛋儿瞪大了眼睛,望着呲着小牙拿着糕糕对着自己耀武扬威的诺儿,真得好委屈啊!

这样的小媳­妇­儿,他可以不要吗?

少顷,这群人来到了草地上,此时蝴蝶飞舞,芳草碧绿,偶有早春的小花儿在那里争奇斗艳。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方向,清香舒适。

阿牛和高璋停下了车,上面的女子都下了车,小童七八个,小的两岁多,大的有七八岁了,一个都穿得整齐­干­净。其中诺儿粉嘟嘟的小脸儿,扎着小抓髻,头上戴着一点粉­色­的小花儿,身上穿着碎花小裙,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一旁的年轻­妇­人,正是秦筝。

秦筝笑挽着自己那个调皮的女儿,对着自己那个刚栓好马绳的夫君道:“你快过来,把车上的吃食都搬下来。”

高璋回眸,望着虽成亲许久,但依然娇俏的她,眸中有些恍惚。

秦筝见他愣,竟有些不耐,催着道:“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些!”

一旁的­妇­人,见秦筝这般,都不由调笑道:“你家高璋往日里对你真是言听计从,阿筝真个是御夫有道。”

另一个则是掩­唇­笑道:“阿筝,不许藏私,快快教我们!”

秦筝睨了高璋一眼,斜眼笑着道:“话不能这么说,回头没得就打嘴了。”

高璋回过神来,低笑了下,便径自去马车上搬着那些吃食,都是腌制好的,有鹅­肉­,­鸡­­肉­,牛­肉­,也有羊­肉­,更有各­色­瓜果糕点,都是秦筝昨晚一点点做的,说是今日要让大家吃好的。

不远处,路放一人一马,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

眼前的情景,与某一世,某个场景,何等相似。

可是他知道,那个俏生生立在那里,笑得肆意而幸福的­妇­人,不是他的秦峥。

他的秦峥,该是冷漠傲然,俯视天下的那个。

路放桥缰绳,就要转离去。 ...

他心知,纵然这个并不是,可是他却会倾尽一切,在暗中护她爱她,让她一世不必烦忧,让她在这太平盛世享受着这春日风光。

让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恩爱到老,让她桥那娇滴滴女儿的手,纵享亲情。

秦筝正利索地将那早已经切好的牛­肉­放在盘子里,此时仿佛听到什么动静,不由地回朝远处看过去。

不远处,却见逆着光的温煦日头下,有一个人,骑着一匹马,就这么慢慢地离去。

明明阳光很温暖,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和宁静,秦筝却没来由地感到一点凄冷。

她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

高璋的目光,很少离开自己的娘子,此时他感觉到她的异样,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一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林间,他才转过。

两个人的目光在这充满花香的空气中相迎。

“我……我觉得他看着很眼熟。”

仿佛在某个遥远的梦里,有种热切的,激烈的情感,曾经涌现。

高璋淡定地笑了下:“你见过他的,好几年了,他那时候不小心­射­死了你的兔子,他还送你回家了。”

“想起来了,原来是这样。”

秦筝话虽这么说,可是她却知道,不是的。

只是到底那一瞬间的熟悉,仿佛茫茫白雪中闪过的那一点影子,惊鸿一瞥,再不复现。

也许在这无涯的世间,某一世,某一刻,或者某一个梦里,她曾见过他。

只是今世,终究是陌路。

你就是你,我就是我,相逢陌然一笑,各奔东西。

高璋见她低头拧眉,便上前,笑着挽起她的手,却没说话。

秦筝低头沉思片刻,最后终于抬起头,对着自己的夫君笑了下。

甜美而幸福。

***************

路放将马拴在林间湖水前,摘了那么一片叶子,将那翠绿的叶子弯成哨子,放在嘴边,悠扬动听的乐声便回响在林间。

凤求凰,传言词曲乃一代大师所作,用来追求他最心爱的姑娘。

路放幼时,祖母亲自教他此曲,告诉他,若是有相爱的姑娘,便可以此曲示爱。

路放微微合上双眸,往日种种情景,历历在目。

他淡淡地笑了下,然后开始吹起了这《凤求凰》。

今生,他曾对着寂寞盘亘的古树吹此曲,有风吹过,古树摇曳;他曾对着坚硬荒凉的巨石吹此曲,巨石无声,沉默以对;他也曾面对大海,对着汹涌的波涛吹此曲,海浪咆哮,将他的曲声淹没。

他闭着眸子,脑中疯狂地,一遍遍地回忆。

她笑着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说:“我记得当日听着极好的,只是没细听,倒是想再听一遍,你再给我吹好不好?”

昔日音容笑貌,随着时光的流逝,非但没有模糊,反而越深切地刻在他心里,一刀刀地刻着,每回忆一遍,便仿佛流血,痛苦而甜蜜,遗恨而无奈。

路放闭着双眸,一遍又一遍地吹着凤求凰。

过了很久很久,在那曲子的余韵中,他尝到嘴边有苦涩的滋味。

摸了摸那柳叶儿,却原来泪水已经流淌,浸湿了叶子。

就在此时,树后,沉默了许久的高璋,终于开口。

“你既从未忘记,为何要放弃?”

路放闻听,却反问道:“你爱的,到底是哪个?”

高璋低头,哑声道:“以前的我,不知道。现在——”

“现在,我爱的就是那个陪我一生一世的女人。”

路放低笑了下:“好,既然这一世你牵了她的手,便要牢牢恰。”

永远不要在茫茫人海中,丢失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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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璋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抬手。

摘下左耳的幽珠。

他低哑地道:“此生,我爱的是秦筝。这个幽珠,便送给我上一世曾经爱过的人吧。”

说完这话,他将那粒幽珠掷入湖水之中。

水动,梦破。

186|番外之论梦 女王不在家

( 这一夜,秦峥偎依的路放怀中,听着路放用醇厚温煦的声音讲述了一个又一个他们相遇的故事。

最后,路放搂紧了秦峥,低低地道:“第一次,你我相遇于城破之时,我带着你和你父亲一路逃荒,最后你父亲病死,临终前将你许配给我。”

他­唇­边泛起温柔而沧桑的笑意:“第二次,你是凤凰城骄傲高贵的少城主,你的名字叫何筝,不过你娘已经死了。我跑过去当你的侍卫,最后你的父亲何笑把你许配给我。”

秦峥眨了眨眼睛,道:“可是你刚才是说身为少城主的我把你招赘了啊。”

路放笑得很无奈:“是,招赘了。你后来也生下一对双胞胎,我起名叫何冉和何绽。”

他亲了亲秦峥柔软的丝,道:“第三次,你是敦阳城中娇生惯养父母双全的市井小姑娘,我不小心­射­死了你养着的宠物小兔子……。”

他说到这里,却是停顿了下。

第三世,他暗中保护了她一生一世,可是却从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三世的光­阴­,于他是历经沧桑,于她却是转瞬之间。

只是不知,这三世是真得存在,抑或者其实就是段青的三个梦。

三个一直在努力的,用来满足自己心底缺憾的一个梦。

长眠不起的段青,便睡在了最后一个梦里,再也不愿醒来?

路放不再说话,秦峥在黑暗中,定定地凝视着他略显萧瑟的侧颜,忍不住抬手,捧住他的脸颊。

温柔地望着他的双眸,她凑近了他,鼻尖相触,低声道:“不管几生几世,你都要记得来找我。”

路放心间一动。

秦峥笑了下,抬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两个人丝交缠。

她在黑暗中,沙哑的声音这么说:“假如我忘记了你,你一定要记得提醒我……不要把我丢掉……”

路放微侧,炙热的­唇­亲吻着她的面颊,她的耳畔。

三场梦,曾经无比的真实,如今在她这般温柔的呵护中,仿佛已经逐渐模糊。

梦落之时,那浓浓的哀伤,苦等无着的凄凉,被一点点地驱逐离去。

路放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轻轻地“嗯”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放手。”

黑暗中,有喘息声逐渐加重,有烛火仿佛在摇曳,有什么湿润的响声和古老的律动在交缠。

过了很久很久,当喘息声渐渐平息,当她靠在他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他的长。

她终于侧,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在黑暗中望着他:“不过听你刚才讲的,这三世的我,除了第一个和我现在是同一个,另外两个都有些不同。你最喜欢哪一个?”

路放心中微沉,他看出来了,眼前已经有一个小小的陷阱正在等着他。

女人的心思,你永远捉摸不透。

如果一个回答不好,怕是就下场不妙。

路放带着笑意,想了一番,渐渐地那笑意消失了。

他郑重而深情地道:“第一世,你的­性­子就是这一世的你。第二世,你虽备受宠爱,纵享富贵,可是我可以看出,那个你也并不欢乐,你自小肩负着太多的责任,你很优秀,很自傲,也有些目无下尘。不过看到那样的你,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心里明白,你衣食无缺,也不乏有人疼宠,所以没有了第一世­性­子中的孤冷以及……自卑。”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极其轻微,仿佛生怕声音大了一点,会让秦峥感到不舒服一般。

如他所料,窝在他怀里的秦峥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路放捏住秦峥的手,温声道:“其实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和当初我们相遇时候的你,已经很不一样了吗?”

秦峥将脸埋在他胸膛里,低声“嗯”了下。

其实知道的,这么多年来,路放几乎是用最大的耐心和温柔在呵护着自己。

这样被人全新呵护的自己,渐渐地走出了昔日的那片­阴­影。

路放吻了吻秦峥的脸颊,低哑地道:“现在的你,或许就是第二世中我遇到的那个何筝。”

只不过,这是他自己一手娇养宠惯出来的秦峥。

秦峥在路放胸膛里挪动了下,低声喃道:“那第三世呢?”

假如说第一世是熟知的,第二世是自己可以想象的,那么第三世的那个自己,便有些匪夷所思了。

她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养一个宠物小兔子。

路放想起第三世的那个清纯倔强的女孩,笑了下,眸中有一丝惆怅:“第三世的那个女孩,叫秦筝。是市井商户夫妻秦一人和段青娇生惯养的小家碧玉。假如说我在那三道白光中经历了三世,那么段青也应该是的。第一世她失败了,第二世她早早地病故了,第三世,她终于一偿所愿,在市井间和秦一人当一对平凡的夫妻,把你当做一个小女儿娇养,让你过着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他低凝视着怀中的秦峥,道:“她终于当了一次母亲,你也当了一个被母亲娇惯的小女孩。”

秦峥埋在路放的怀里,许久没有作声。

可是秦筝终究不是她,她也永远不会知道被母亲搂在怀中疼宠的滋味。

黑暗之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仿佛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喘息声,以及胸膛间的起伏。

许久,路放感觉到了胸口处有湿润之感。

他低叹了一口气,抬手轻柔地抚摸着秦峥的丝。

如果说他可以用尽所有去疼宠骄纵他的秦峥,让她渐渐成为第二世那个骄傲明丽神采飞扬的何筝,可是他却明白,此生此世,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去弥补秦峥年幼之时所失去的母爱。

他也永远没办法让她成为那个敦阳城里的小家碧玉,那个娇宠任­性­有点刁蛮的秦筝。

他轻而坚定地抬起秦峥的脑袋,温热有力的大手捧住她的脸,却见无声的泪水布满了脸庞。

他用自己的­唇­,一点点吻去她的泪水,吻上她已经有些红的眼睛:“峥儿,过去失去的那些,已经没有办法找回。可是我们却应该努力去抓住现在还未失去的。”

凤凰城里,那个一瞬间变老了的段青,尚且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知道秦峥心中因了秦一人,而无法做到去和段青何笑一家和睦,可是他却不希望看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剧在她身上生。

秦峥也许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段青真得死了,她会有多么伤心。

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何笑对她来说也已经很重要。

当秦峥脸上的眼泪渐渐­干­去,当那湿润的吻让她平息下啜泣时,她终于哑声道:“我想去一趟凤凰城……”

路放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去。”

秦峥埋在他肩头,紧紧将他抱住。

就在这两相偎依中,路放低醇的声音在秦峥耳边响起:“ ...

(我还忘记告诉你,这三世的你,我都很喜欢。不过我还是更爱现在的你,我很高兴这一世能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你,和你一起相互扶持,走到今天。也很幸运,三个不同的你,我最后长伴的是现在的你。”

他停顿了下,以着不可耳闻的声音道:“因为……这一世的你最让我心疼,也最需要我的陪伴。”

砂锅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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