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在晚上举行。
这个夜晚不够清朗,有些乌云,也没有月色和星星,夜色有些朦胧和模糊。
祭典沿路的两边挂满了灯笼。其实并不是那种颇有风味的灯笼,里面没有摇曳的烛光,灯笼也不是竹架做成的糊着纸,也没有谜语在上面。
这些灯笼不可避免地带了现代化的感觉,但是在灯笼的外面,仍是用心地糊了一层纸,用毛笔沾黑墨写着大大“祭”。
那些灯光从纸中透出,显得很模糊,像是蒙了薄薄的雾霭般昏黄的感觉,所有眼前的景物都被这种昏黄模糊起来。
沿着石阶慢慢地走过去,祭典的地点在阶梯的尽头,路的两旁是黑色的树影和模糊的灯笼。
而阶梯尽头,是一片灯海,涌动的人潮,还有潮水般,一次次击在海崖边,泛出白沫,发出巨大声响的人声。
像是沸腾的水,慢慢往外冒着白泡,与阶梯的安静冷清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生忽然想起,许晴天以前,才刚懂事的时候,就看过一部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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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烂俗的,有关仙女。那台破旧的电视信号很差,屏幕很不清晰,不停地拉成灰白的一片,并且传出沙沙的刺耳的声音。
很老的古装片,那时的拍摄技术也不怎么样,看起来都是土黄|色的一片。
“我再也回不去了。”
那时,许然在院子里不停地拨弄着一个破旧的足球,而许晴天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根本就看不出年代的小说。
一直在大声制造噪音的电视机中,突然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许晴天慢慢抬起头,盯着信号差得已经看不清屏幕的电视。
“沙沙”的刺耳的声音,一点点地刺激着耳膜,每一次都在挑衅着女生的极限。而那个带着淡淡忧伤的声音,在这样的杂音里,这样清晰而平静地传来。
屏幕里的那个女子,穿着式样简单,淡淡的,甚至能看出已经挺旧的衣裙,却让许晴天惊为天人。
细腻而又清澈的眼神,淡淡的神色,五官清秀,却多出一份淡然。
“我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女子站在阶梯上,她的身后那高高的阶梯,穿过云层,是令人向往的神界,而她的眼前,那低矮的地面,是庸俗而喧闹的人界。
一个是美丽,神秘而优雅,一个是平淡,炎凉而俗气。
但是,在那广袤的大地上,某一处站着她最爱的人。
女子慢慢地回头,望着曾经陪伴她多年的地方。在那不清晰的电视上,可以清晰看见女子眼里的犹豫。她犹豫了。
“……”在女子犹豫的时候,地面上传来这样一个模糊的声音,被“沙沙”声掩住了,听不清在叫什么,隐约是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女子转过身来,阶梯的尽头,站着那个她最爱的人。
不温润,不俊雅。只是挺白净的一书生,甚至有些土气。
穿着破旧的麻布衣,还有沾了泥的布鞋,那个书生就站在地面上,阶梯的尽头,看着那女子微笑。
于是那女子毫不犹豫地奔了下去,再也没有回头。
※
朝着她所爱的人的方向奔跑,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
※
真讨厌那样热闹的地方。习惯了清净的耳朵如此厌恶那样吵闹的声音。
像是在闷热在夏夜里,在睡觉时,无数的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一齐发出“嗡嗡”声那般令人厌恶。
女生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着阶梯上方走。
“幸,幸子?”一直在身旁的夏子错愕地转过身看着走得干脆利落的女生,“你去哪里?”
“我要回去。”幸子淡淡地抿了抿唇,漠然地说。
“啊,啊?怎么了,为什么……”夏子有些愕然。
她从来都不明白幸子。既然都来到这里了,索性就走走吧。
为什么总是能因为不喜欢,就那样帅气得丝毫不脱泥带水地转身,把一切抛在身后立刻就走呢。
“……”冷冷地走上阶梯的女生没有出声,也没有回答。
“七川?”身后传来一个温和而又略略疑惑的声音。
“……”女生慢慢地顿住了脚步。
“那边……是出口呀……”长太郎疑惑地问,温柔地微笑着,“啊,你能来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