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悬一丝（7）

"一斤牛­肉­，半斤白­干­，五个饼子，两碗稀饭。"看来这家小店，还兼卖吃食。堂倌报过，瞎子杨吃了一惊，心想：这可是五六天的饭钱哪！他想张口阻拦，却听嘣嘣王喊："我弟兄俩口重，调料上足！快去，把人饿坏了！"

这时门外一个沉重粗哑的声音，说着话儿进到房间和瞎子杨对面坐了。瞎子杨能闻到他吐出一股粗气夹着焦烟味儿。

"二位赶会的啊！没出事噢？幸会，幸会！"说话的是店主。

"是啊！跑得快呀！托你的福，能回家了。"嘣嘣王接上话茬，嘻嘻地笑。

“督军官大哩，有的是钱，白花花的满罗筐抬。挣的不少啊！”只有瞪着大眼看你的人，才能有这么钦羡的口气。

"白花花的是不少，分到咱弟兄跟前，是羊屎蛋里挑蚕豆，少啊！三天水米没粘牙，捡命啊！今日到贵处，宁当撑死鬼，不做饿死鬼，豁出去了。"

"嘿嘿……也真是！前线上督军让人打垮了，这后阵上就乱了。其实还不是他换帖结拜的哥儿姐儿分赃不均打平火……"这时堂倌把­肉­酒端上来，热饼子的香味儿，诱得瞎子杨口水止不住直想往出流。

"咦，你这褡裢咋这么重？"那个店主惊奇地说。

"里边有个砖头……看，看，你不信，就是个砖……你听。"嘣嘣王很沉稳，用指甲抠得似砖样响。"我瞎哥有个怪毛病，不枕砖睡不着觉。是不是哥呀？"

"是，是，是睡不着觉。"瞎子杨急应着，接过嘣嘣王递过的饼子夹牛­肉­，狠狠地吞了一口。

"还，还要枕我们那儿的砖头。"

"你们那儿砖头？"

"对啊！我们那儿砖头有灵气。你听过没有：南方的才子北方将，咸阳塬上埋皇上。南方的姑娘北方的汉，咸阳塬上绾*。我们那儿砖，有帝王的灵气。有男人的阳刚气，嘿嘿……"